第12章 ☆、不見
可惜,別人不信,連她自己都有點不信,秦一诩做的東西,幾乎很少出錯,但讓她相信顧晉對她情根深重,她還不如相信這一切都是自個在做夢。
她被顧夫人從水裏提了出來,對上一雙涼到人心坎的眼睛,她抖了下,就聽見眼前的人道:“誰也不能阻止小羽拿回屬于她的東西。”
秦雲趕忙笑的乖巧萬分:“我只搶錢,不搶人。”
顧夫人沖着她冷笑了下。
秦雲:“……”
她說的實話,為什麽從來都沒人信?
于是,淩水宮地牢內
長鞭入骨是一種什麽樣的痛呢?
秦雲現在體會到了……
真的是痛到想要了結自個的性命。
早知如此,她就不該參和進淩水宮的私事,這世上唯一有資格打她的人,都沒真正下過重手。
汗水滴在睫毛之上,渾身上下痛到要死的人費力的睜開眼,看着面前坐着喝茶的紅衣女子,四周都鋪着純白的毯子,好像深怕這肮髒的地牢,弄髒她這幹幹淨淨的人。
而那一身嫁衣,明明該與這肮髒的地牢格格不入,此刻卻莫名的顯得分外和諧。
“明日,我要跟他成親了。”女子嘴角微翹,溫柔如水,那一雙眼睛,澄澈到不行,滿臉揚溢着天真不谙世事,“而且,他還擔心我弄髒自己,特地讓人鋪了這些東西。”
她擡眸望着她。
“多謝韋姑娘……這種日子……還來看我。”秦雲死命的扯出個微笑,雖然此刻,她痛到快哭了……然而秦一诩說過,絕對不可以在敵人面前示弱,贏不過人家,也要氣死人家!
“我只是怕你死了,這種大喜時刻,添了人命,這不是晦氣嗎?”女子眉眼彎彎,笑得幹淨如雪。
一個人,可以雙眸純粹幹淨如此,是件不容易的事。
而用那麽幹淨的雙眸看着人被自己折磨,那是更不容易的事。
“的确,我還以為姑娘只是怕節外生枝,特意來看看,或者炫耀下自己終于從別人手裏搶到得不到的東西。”秦雲挑釁的看回去,畢竟在衆人看來顧晉曾經鐘情的人是她,于是她擺出一臉得意樣。
琳姨曾撫額說過,她得意的時候,很欠揍……
果不其然,美人一張小臉瞬間慘白無比,猛的揮袖站起來,道:“那又如何!現在他都不記得你了,你忘了,他還要推……”
大概想起什麽,小臉又白了白,秦雲笑得一臉的甜,是啊,忘了她的人,還能在關鍵時刻救她回來,最後還陪着一塊跳,雖然,可能是某個地方出差錯的可能性比較大,但不妨礙她的得意。
“啪”的一聲,長鞭揮舞,所過之處,皮開肉綻,秦雲倒吸一口氣,動了動手腕,腕上新買的鈴铛發着輕微的響聲。
“那死前能方便解個……惑嗎?”她垂着頭,地上滴着她的血,幾只蟲子正趴過來喝着。
“什麽?”
“你們給他吃了什麽?”她問着。
長鞭收起,韋青羽複而坐下,繼續喝着茶:“鏡花緣。湘姨說,是二十年前從宮中拿的秘藥。”
二十年前?
秦雲擡眸,傻了:“淩水宮真是……厲害,一個藥能保存二十年……”
二十年啊,是塊鐵都該爛了。
“這是自然,而且無藥可解。”韋青羽仿佛終于想起這事來,終于又恢複了此前悠然喝茶的樣子。
秦雲:“……”
她一直以為這種基本的常識是個人都懂,現在她明白了,不懂藥還養尊處優的人是不會懂藥效這種東西的,更不會懂什麽叫發黴……
所以,秦一诩不愧是秦一诩,他做的東西,過了二十年,都沒吃死人。
“你如果早點放棄離開,或許就不會有現在的下場。”茶香悠悠的飄着。
秦雲手腕又動了動,想了想,所謂的一開始就放棄,應該是指那天晚上的驚天一吼吧?
“只可惜,重來一次的話,我大概還是會做同樣的選擇吧……”秦雲道,那晚不吓壞那幫黑衣人,她大概已經是刀下亡魂了。
“你……那你就在這等死!”人被氣到了,小小的人轉身,一側侍女趕忙幫她提着長長的裙擺,“你們兩個繼續打,等明日過後,再打死。”
“是。”
“那可……不一定。”秦雲笑了笑。
“你……什麽意思?”轉身離開的人聞言回頭,好看的秀眉微微皺起,猶如懵懂的孩童。
“我的意思是明日的成親大禮,可能要黃了。”
秦雲繼續晃了晃了手腕的鈴铛,短短三日喂出來的蟲子,控制力太弱,從她住的那屋子一路上傳染,一路一塊爬過來,時間花的久了。
好在是現在來了。
“怎麽回事?怎麽那麽多蟲!”韋青羽提着裙擺,連跳了幾步,一側的侍女跟着拖着,順帶幫她趕着蟲子。
“我一直啊,覺得自個應該算是個大夫。”秦雲看着一幫亂哄哄的人,很惋惜,“但我卻是個随便出手可能會死人的庸醫。”
“趕快弄死啊!別讓它們咬了我的嫁衣!”護着嫁衣的人驚慌失措着。
“阿诩說,我們不做善人,但也不要做惡人。”
幾只蟲子趴在兩邊綁着她的繩上,細細的一點點的咬着。
秦雲看着它們,無奈道:“只是,醫莊那幫各個一副純善可欺的樣子,沒個惡人罩着,他們恐怕現在屍骨無存了。”
“所以,這個惡人只能我來做了,索性對這種害人的東西,我的天賦是最高的。”秦雲嘴角輕起,一側已經有小蟲将綁住她手的繩子咬斷。
她動了動快被廢掉的手,在人驚悚的目光中,緩緩道:“你們似乎太小瞧我了?”
“快……你們快上啊。”她對一側人命令道,無奈人已經倒下,剩下兩個看守的,手上的兵器剛□□,已經動不了了。
“為了養它們,我可是廢了不少藥的。”秦雲一步步向她走去,韋青羽轉身驚恐的向後跑去,腳下一軟,直接跌在地上,數只蟲子開始向上爬,密密麻麻的,直到将她整個覆蓋。
秦雲站在一旁,不負曾經沒心沒肺的樣子,冷冷開口道:“一個月之內,到一線醫莊,上交淩水宮半副身家,否則,你的花容月貌,我可不保證會是什麽樣子!”
她是有脾氣的,也不是被人白打的。
“對了,還有,他們發現毒是我下的後,還會不會救你,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強撐着走過一地人,明明他們沒人能再看到她,她依舊脊背挺直着,她的尊嚴從來不是用來被人踐踏的,門打開,外面,昏暗的燈火搖曳着,一身黑袍銀邊的人傻了般站着。
秦雲渾身上下疼的快站不穩了,淩水宮內守衛衆多,光這樣的她,是逃不出去的,她看着人的表情,吃了二十年早就變質的東西,不知道最後他的記憶還能不能順着她們的心意改。
不過,看樣子,恐怕再也不能了,剛被篡改的記憶前幾日是不能受到一點刺激的,何況是藥效早不如前的,但她也不想再參和,最好從此別見。
“放我走,然後從此天涯是……路人……”說完,整個人昏了過去,直直倒下來,倒進黑衣的懷裏。
顧晉看着倒在懷裏的人,他因着昨日的事,對着那未婚妻愧疚滿滿,特地來護着她,站在門外就這麽守着。
然後,一切入耳,記憶中自己從小喜歡愛護着的人,今日所聞,居然不如腦中那般溫婉可人,記憶中自己愛了那麽多年從未改變過的人,似乎不是她,而是……
懷裏的人,一個狼狽不堪,好像傷心到了極點的人會。
她剛剛說了什麽?她說她大概還會做同樣的選擇?
忽的腦中就跟冒出把刀子般,将腦中一切,砍得支離破碎……
所以,這個看起來被他傷到心的,跟他說天涯不見的女子,這個他毫無印象,毫無感覺卻好像有着千絲萬縷關系的人,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