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水天一色
秦雲醒過來時，已經到了外面，顧晉還是瞞着所有人送她走了，至于為何瞞着，他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只是直覺告訴他，不能讓任何人發現。
秦雲睜着眼，入眼的是藍天白雲，然後是一堆……瓜果蔬菜，再然後是颠簸到快把她震暈的車。
她擡起手，看了下，有點發愣……
顧晉真的放她走了？不過……
“大哥，你要帶我……去哪？”她迷茫的問着，她這副樣子，是不是有點不對勁？
趕車的人聞聲，吓了一跳，魁梧的身材愣是被吓得抖了三抖，腦袋偷偷的往後看了眼，正好對上奮力起身，拿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自己的秦雲。
“那個，妹子……”他趕忙轉回頭，心虛的趕着車，壞人不好當。
“嗯？”秦雲盯着那背影，四周瓜果的香味飄着。
“大哥帶你去看大夫。”
秦雲轉回頭，又仔仔細細的看了下手上綁的結結實實的麻繩，疑惑道：“您……确定？”
“嗯！”壯漢用力的點了點頭。
秦雲：“……”
他不是想把她賣了吧？還是順帶賣她，主賣瓜果。
所以……顧晉不是放了她，而是把她給賣了？
他淩水宮，缺錢？
“大哥，你給了他多少錢？”秦雲震驚了。
“妹子，你在說什麽？”大汗又轉頭，咽了咽口水，“人讀書人……不是說什麽……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許……”
秦雲翻了個身，仰着腦袋看着人，腦中有什麽東西瞬間炸開。
“我……可是花了……兩文錢……”他說不下去了……
他是花了兩文錢買的繩子，雖說此前也從那人手裏收了幾兩銀子，讓他帶她走，但那人可沒說，要帶她去哪，也沒說不能賣了她。
“妹子，您能不用那麽恐怖的眼神看……大哥嗎？”大漢屁股往前挪了挪，能離後面那眼神遠一點那也是遠了！
以身相許？
所以顧晉這是把她賣給人做媳婦？還就賣了兩文錢？秦雲眼神幽幽着，一蹿火苗蹭的一下燃起，配着那扯開的嘴角，有點詭異。
大漢冒汗了，随手一抹額前的汗，再往外那麽一甩，趕忙道：“前面就是水天一色，有錢人的地方，等你被買走，就是吃香的，喝辣的！”
所以，他這是在帶着她走向富貴人生！
這麽一想，壯漢又輕松了，他兩個弟弟，娶媳婦跟念書的錢都有了，這就是一舉兩得的事。
秦雲忽的愣了，她到地方了？原來淩水宮離水天一色這麽近？
“大哥……” 她呆呆的，有點不敢相信。
“妹子，被賣了，也別怕，那真的是有錢人！”壯漢急哄哄的，這還是他第一次幹這種事，他自個也心慌，不過要不是聽說那地方官府管不着，什麽都可以賣，他也不會幹這不道義的事，還大老遠的跑這來，這瓜果蔬菜都快不新鮮了。
“你把我賣的好一點。”她道。
“嗯，好……啊？啥？”大漢雙眼猛的一睜，傻了。
“你到地方了，再叫我。”
“哦……啊？”
“還有，車趕穩點。”
壯漢懵了下。
“進去後，記得先去藥房，治治我身上的傷。”秦雲低頭，傷口貌似被粗粗的上過藥了。
壯漢：“……”
“再去綢緞莊，給我買身漂亮的衣服。”
人靠衣裝，佛靠金裝。
壯漢咽了咽口水：“姑娘……您知道我……要賣你嗎……”
秦雲：“嗯。”
說完，人又躺回去，睡了，順便祈禱下，別讓她再碰到顧晉，否則，她一文錢就賣掉他！
壯漢趕着車，總覺得自己幸運無比，又覺得哪個地方不對勁……
車子搖搖晃晃的前進着，等到了午時，太陽正烈着，大漢看了眼後面睡得香噴噴，還拿框當太陽的人羨慕不已，好歹，他們終于到了。
水天一色，以其八月十五，水漲連天得名，掌管這裏的據說是方家二公子，一個年僅二十七歲的奇才。
秦雲不管這些，她打了個哈欠，坐在一堆瓜果蔬菜當中，身上挂了個牌，寫着賣身養大哥。
大漢不識字，聽秦雲這麽一說，覺得寫的沒錯，不就是養他嗎？于是，樂滋滋的将人擺在了正中央。
秦雲随手拿起個梨，往身上擦了擦，啃着，大漢看了她一眼，心肝疼着，秦雲被他那眼神看得食不下咽，啃了半天一半都沒啃完，一路經過的人看着詭異的攤子，停下來，看了看，然後又走了。
兩人擺了快兩個時辰的攤，全都是只看不買的。
所謂人有三急，還沒賺錢，先被某人吃的有點虧本的大漢最後決定眼不見為淨，起身去趟茅房，這裏茅房還得一文錢，才能上。
所以，他分外珍惜，去的有點久，走前，糾結了下，将攤子交給了秦雲，他看的出來，這人是真的想賣了自己。
秦雲坐在瓜果蔬菜間，右手抄起個圓滾滾的大西瓜，拿起一側的刀，一刀劈開，人走了，收斂是什麽，她已經連這兩個字長什麽樣都不記得了。
所以，跟着惡人走，毫無心裏負擔，想吃就吃。
可能她吃的太香，剛剛無人問津的東西，來的人瞬間多了。
來人，問錢，賣東西，她利落的收錢，賣完，順便……
“你要買我嗎？”她指了指自己胸前的牌子，坐的規規矩矩的，仿佛剛剛那個狼吞虎咽的，都是別人的幻覺。
一管事打扮的男子，頓了下，低頭看了眼手上的瓜果，随即用着震驚的目光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牌子，果斷的抱着東西，走了……
秦雲看着人頭也不回的走了，重新抱起瓜，有種被抛棄的可憐感。
“賣了多少了？”大漢回來了，一身輕松。
“沒賣出去……”秦雲垂着頭，一點一點的啃着最後一塊西瓜，陽光照在她身上，都散發着一股名為頹廢的氣味。
“啊？”大汗低頭，除了一側的皮，貌似東西少了不少，這好像是賣了不少的東西？
秦雲擡頭，指了指自己，清脆的聲音夾着無限哀傷：“我說我。”
果然，傷痕累累的她，不好賣出去，但這大漢貌似有點窮，沒錢給她買藥，買衣服。
這她要怎麽賣？
她不賣去，秦言怎麽會乖乖出來救她？
那位的性子，她太了解了，她要是不出事，她絕對能當沒看到她。
路上，一輛馬車緩緩經過，風吹起簾子的一小小角落，馬車裏的人恰好往外那麽一瞥，某人一臉愁苦的明碼标價的樣子就這麽闖了進來，人立馬花容失色，素手急匆匆的扣着門。
“走，快走！”
車夫聞聲，趕忙駕着車跑了。
陸明玉松了口氣，馬車外的人物迅速往下退着，轉念一想，她在這，那她的搖錢樹去哪了？
“停，回去！”
她得問出她搖錢樹的下落！
“是，姑娘。”
馬車又趕忙調頭，往回趕，等着到了那攤子前，陸明玉擺出她那張久別重逢，喜極而泣的臉來時，簾子掀開，玉腳踏下，迎接她的是大漢一臉迷茫的神情。
陸明玉：“？”
“她，人呢？”
大漢一臉老實樣：“誰？”
“剛剛那賣身養大哥的姑娘。”陸明玉指着那瓜果中間，明明剛剛還坐着的！
“哦，她剛剛被一自稱是春風樓的人買走了。”
還給了不少錢！
春、風、樓？
陸明玉身形晃了晃，怎麽就被那小賤人買了！
另一邊，秦雲靠在車內，腳下踩着柔軟的白狐皮，鼻尖輕嗅着上好的熏香。
這個，是有錢人，還是非常有錢的。
“姑娘很享受？”一側跟陸明玉同樣一身紅衣的女子掩嘴而笑，一雙鳳眸微微上挑，透着無限的風情與妖嬈。
如果說陸明玉是顆青澀的果實，那她就是熟透了，還散發着甜膩香味的那種。
秦雲點了點頭，她的确很享受。
“姑娘知道我們是誰嗎？就這麽輕信于人。”女子懶洋洋的靠着，玩味的看着她，塗着鮮紅單蔻的指甲就這麽敲着自己的膝蓋。
秦雲：“哪家大富人家的妾室。”
女子輕笑着，一雙眼笑的流光溢彩的。
“真不好意思，猜錯了，我們是青樓，還是這水天一色有名的青樓。”
秦雲小嘴張了張，随即受教般的點了點頭：“只要能讓我的名字響遍水天一色就行，做個花魁是最好的。”
女子：“……”
這姑娘腦子跟正常人有點不一樣。
“姑娘……我買你是當丫鬟的……”
秦雲傻了，縷縷熏香飄着。
“我現在能後悔把自己賣給你嗎？”
“能。”女子道。
“那我……”秦雲眼亮了。
“但後悔沒用，我有個棘手的花魁需要人伺候。”
秦雲垂着頭，縮在一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