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面對
第二日,秦雲趴在被窩裏,不想出去,聽着外面瞬間的嘈雜,也知道淩水宮的來了,偏偏此刻敲門聲響起,傳來王安臨的嚎叫聲。
秦雲扒拉下亂糟糟的頭發,開門:“大清早的來幹嘛?”
王安臨擡頭看了眼高高升起的太陽,又低頭看了眼人,嫌棄的退了兩步:“你是女人嗎?”
秦雲低頭打量了下自己,擡頭反問着:“不像嗎?”
王安臨:“……”
上天賜你一身皮囊,你卻拿它來玷污別人的眼睛。
他搖了搖頭,舉起手裏的籃子,道:“我準備了些紙錢。”
秦雲:“啊?”
王安臨譴責的看着她:“好歹相識一場,你就不能祭奠一下他?”
秦雲默默的看向另一邊,現在大概在砸場子,他這樣祭奠人淩水宮的一宮之主,會不會被活活砍死?
“那個……”她在想怎麽不陪他舍命,王安臨直接開罵:“那什麽那,早知道你心這麽冷,他就不該對你那麽好!”
秦雲懵了下:“啊?”
“你以為你之前啃的雞哪來的!”王安臨吼着。
秦雲:“??”
“不是廚房偷的嗎?”
“呸!”王安臨瞬間腦補了下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凄慘場面,憤恨道:“那都是他從我這拿的!”
秦雲:“哦。”
“你還哦?”王安臨氣的橫眉豎眼的,果然這就是個沒良心的!
“這可都是他拿貞操換來的!”
“哄”的一聲,晴天霹靂猛的劈了下來,劈的她神魂俱碎。
他……他居然為了只雞……出賣肉體?
她看向某個地方,腦中開始浮現出某個屋內,床帳不和諧的抖動,某人被壓着,頭扭向一邊,生無可戀的流下幾滴淚。
另一邊,顧晉忽的一陣惡寒,零九正站在場中,對面一手拿大刀的人向他攻來,顧晉收回心,淡漠的看着一群氣憤的人,圍在這的人還不夠多。
王安臨揮了揮手:“喂,發什麽呆呢!我為了能摸下他的小手,給你們挑的雞都是最肥的!”
秦雲愣了下:“啊?就摸了手啊?”
王安臨:“不然呢?我倒是想把他衣服扒了,那他也得讓啊!摸個手,都跟要吃了我一樣。”
秦雲:“……”
好像也是,要是真的發生什麽有損貞操的事,他恢複記憶的那一刻,王安臨大概可以翹掉了。
她鄭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咱們燒紙錢去!”
為了他犧牲掉的那只手!
王安臨點了點頭,一籃子的香燭紙錢往秦雲手裏一塞,随後萬分心痛道:“對了,你還沒說,他是怎麽死的?”
秦雲想了想,實際的人正在前方大鬧着,虛幻的那個……她道:“吃錯藥,然後沒了。”
“啊?”王安臨眼眶濕潤着,“他怎麽這麽不小心……”
秦雲:“……”
于是,王安臨哭了,哭的稀裏嘩啦的,拽着人到了一水邊,二話不說的開始拿起一邊放着的鋤頭開始刨地,“我難得看上這麽一個……”
秦雲困惑的望着:“你要做什麽?”
王安臨抽搭了兩下:“給他立個衣冠冢啊。”
秦雲:“……”
這準備齊全的,方翎知道嗎?
“溯水山莊能讓你随便立墓碑?”
王安臨哭着挖坑,道:“所以,趁淩水宮大鬧,沒人管我們的時候,咱們趕緊把他埋了。”說完,回頭看着傻站着的人,指揮着:“快去做墓碑!”
秦雲心肝顫了顫,衣冠冢的墓碑,希望顧晉不知道……她無奈的坐下來,拿起一旁的筆,為難了,名字寫誰?
寫青衣,被發現他大概會立馬出來砍死她。
寫顧晉,淩水宮的大概會亂劍砍死她。
她思索了下,想了想,提筆寫着:“飄香樓花魁之墓。”
寫完,等着王安臨心碎的埋好衣冠,碑子一豎,兩人對着顧晉的衣冠冢,該撒紙錢的撒,該燒的燒,完了,提着酒壺,祭奠下那個“英年早逝”的。
不知道喝了多久,有人一身漆黑,銀色水紋光下照耀的有點晃眼,來人看了看她好久好久,直看得她自己都覺得沒意思了,繼續喝自己的,她道:“姓王的……改天再送點酒來……醫莊的酒難喝死了。”
王安臨地上動了動:“好!保管你喝夠!”
“來,咱們最後再祝你的小美人早日升天!”兩人舉起酒壺,隔空碰了碰。
王安臨趴着喝着,又開始哭:“我的美人啊。”
顧晉臉“嗖”的一下黑了。
秦雲仰頭喝了口,拍了拍酒壺,道:“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只手。”
顧晉:“……”
他看了眼溪水流出的紙錢,又看了眼那墓碑,嘴角抽了抽,所以,撒紙錢的是他們!結果溯水山莊把這些流出來的紙錢,這麽不吉利的象征,算到了淩水宮頭上?
他撫了撫額,要不要把這兩個交出去?此刻,墓碑上的花魁二字,萬分刺眼。
算了,多添條不痛不癢的惡名,總比翻出他那張賣身契好。
靠着墓碑的女子抱着壺酒,舌頭舔啊舔的。
大概發現沒了,起身,要去一旁撈另一瓶,腳下一不小心踩到酒壺,身子往前撲去,顧晉一把撈住,人就這麽軟趴趴的趴在他身上睡着了。
顧晉:“……”
她怎麽就這麽讓人操心?
外面隐約人來,懷裏的人軟軟的,一張臉紅撲撲的,看起來喝的很開心,顧晉手緊了緊,最終将人放在地上,纏了人那麽久,她都給他立墓碑了,再纏下去,大概要砍他了……
他最後看了人一眼,起身離開。
溯水山莊的人找過來的時候,吓了一跳,大概頭一次有客人真把山莊當成自己家了。
居然公然撒紙錢?還來個墓碑?
秦雲一覺睡到了大晚上,一醒來,一堆人圍着自己?
“你們……做什麽?”
青衣沒好氣道:“要不要這麽沒用?”
秦雲:“啊?”
七碗拱了拱手,道:“雖然七碗已經不是淩水宮之人,但好歹也曾是個舉重若輕的人,此次,是淩水宮的錯。”
秦雲懵了下:“淩水宮幹嘛了?”
秦言揮了揮手,道:“你們都先出去吧,我跟她聊聊。”
秦雲捂着心肝顫了下,趕忙一手搭上自己的脈,松了口氣,還好脈象正常,沒得什麽絕症,所以,聊什麽?
還用這種心疼的目光?
七碗等人出去了,秦言才道:“這事是我考慮不周,以為你們沒相處太久,卻沒想到你情根深重。”
秦雲腦袋“轟”的一下,懵了。
原來……
她目瞪口呆的看向人:“你們以為我喝醉是因為顧晉走了?”
秦言點了點頭。
秦雲:“……”
“那個,只是王安臨拉着我去的,最傷心的應該是他,我只是陪他而已。”
“你說王公子?下午方翎拉着他去了青樓,晚上抱回了個美人,死活不撒手了。”
秦雲:“……”
所以,哭的稀裏嘩啦的,到底是誰?
他的情還真是夠深啊?
還譴責她譴責的那麽義正言辭?
她嘴角呵呵了下。
秦言就這麽看着她,人依舊仿佛什麽事都沒有,但昨天她聽說,她把人罵的很慘,她輕嘆了下:“秦雲,問你個問題?”
秦雲:“問?只要你們別瞎想就好。”
秦言:“顧晉裝青衣的時候,你就沒懷疑過不對勁?”
秦雲正打算立馬回句“沒”,秦言起身,淡淡道:“不必回我,你好好想想,然後自己知道就好。”
秦言看着人顫了下,走到門口:“你好好休息。”
身後的人垂着腦袋,一張臉晦暗不明的,然後慢慢擡起頭,靠在床上,失神般的望着上方。
“其實……”
秦言頓了頓,含傷帶笑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不去懷疑。”她仰頭沖着人笑着,眼框發澀。
“明明青衣不可能會無條件信任我,但他卻跟着我聽從玉兒的安排。”
“明明青衣絕不可能讓一男子碰他一下,就算想想也不可以,但他卻死命忍着,雖然最後還是崩潰了。”
“還有青衣不可能那麽輕易的中我的毒,他卻連怎麽用那包粉都不懂。”
“青衣別說給我烤雞了,他大概吃東西都不會想起我。”
“鄒他亂扔劍的時候,他護着我,韋青羽長鞭揮來的時候,他直接一手抓住。”
“那麽多那麽多的疑點,明明随便拽一個出來,都行。”秦雲嘴角自嘲的翹了翹,“秦言……我卻在害怕,怕的不敢揭穿。”
“每一次心髒跳動的時候,我怕的都立馬忽視掉一切,然後什麽都不想,依舊沒心沒肺的。”她一手捂上眼睛,“以為不想,就不知道,就不用面對。”
“阿雲……”
“後來,他跟我說……對不起,纏着你了,我那時想我終于可以松口氣,不用緊繃着自己,不用擔心淪陷,不用害怕,不用再忽視他。”
“結果,那個死王安臨,自己哭的稀裏嘩啦,然後拍拍屁股走了,把我一人留原地我想再騙自己都難……”
秦雲深吸口氣,拿開手,笑着道:“幸好,之前都撐住了,沒太丢醫莊的臉。”
“阿雲……對不起……我……”
“不必對不起,早點想起也好,至少我早點出來,我于他,從一開始就知道,不過是溺水時的一塊浮木,這浮木總有一天會沉。”
“阿雲……”
“不過也不虧,至少之前在青樓的時候,讓人堂堂一淩水宮宮主伺候了我半月。”
“阿雲,需要藥嗎?”秦言道。
秦雲搖了搖頭:“我哪有那麽沒用?反正總有一天,橫豎都會忘了,就當給阿诩還債了。”
秦言開門:“我們早點解決,早點離開。”
良久良久,秦雲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