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9

沈淩嘆一口氣,只好不再說什麽。只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周時景的身體,比她想象中的還垮得快。

事情起因是他夜晚照常在酒吧駐唱,因為連日以來令人贊賞的唱功令許多人折服,加上他長相和氣質都極好,幾乎可以成為酒吧的招牌,于是積攢了不少專程只為聽他唱歌的聽衆。這樣一來不免多喝了幾杯。其實這都再正常不過,在酒吧駐唱時他也做好了或多或少會喝一些酒的準備,但是聽衆十分熱情,他無法推拒,加上同臺歌手的不滿,于是在這上面故意使了絆子。

第二日周時景前來上課時,把沈淩吓了一跳。他眼圈有些重,臉色又蒼白不已,看起來十分疲憊困倦,一向精神俊朗的面容此時顯得幾分病态,靜靜翻書時偶爾發出幾聲輕輕的咳嗽。

沈淩眉頭都皺的緊緊的,她覺得周時景現在這麽疲倦有她幾分責任,畢竟鄭教授是通過她才認識的,她有些歉意內疚,課間一口氣買了許多感冒藥上來,又用自己的杯子接了熱水遞給周時景。

望着桌子上的這些各式各樣的藥,周時景微怔,他不受控制地發出幾聲輕咳:“這些,不用。過幾天就會好的。……我沒那麽虛弱。”

沈淩将藥推到他面前,“必須吃了。你這樣我也很不好過的。”

周時景哦一聲,溫和地解釋:“和你沒有關系的。”

沈淩嘆口氣:“就當是讓我安心吧。你現在太累,我去找鄭教授談談。”

周時景凝視着她:“找她談什麽?”

“當然是說你現在感冒了,流鼻涕,不能說話,還發燒。高燒。讓她現在暫時停止對你的私下的工作。”

周時景微微抿唇:“不用。我沒有那麽嚴重,只不過昨晚喝多了酒,又吹了些風。我是男人。沒有這麽虛弱。”

“男人也是人。何況你只是男生罷了。你為什麽不肯吃藥呢?”

她望着周時景。周時景看了看藥,看了看她。

沈淩恍然大悟:“你是不是喝不慣我的水杯?放心吧,我剛才特意将杯口清洗過,熱水是在辦公室裏剛剛接的。”

她凝視他半晌,大有他不喝藥就不罷休的意味。她自己都覺得不在意将杯子給周時景使用,周時景難道潔癖麽?她心裏胡亂想着。

大概過了十餘秒,周時景終于接過藥來,他辨別了一下藥的種類,不甚熟練地找好了西藥——他不喜歡喝沖劑——将它們一粒粒放在手心,然後一仰頭全都咽下,拿了杯子只簡單地喝了一口,然後還給沈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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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他說。

沈淩見他肯吃下這些藥,松了一口氣,心理作用覺得也許下一秒也許就會好了。她揮揮手:“不用客氣。我真心将你當作朋友。”又說:“這些藥你全都收好。再吃兩頓才會有效。”

周時景聽話地點點頭。

周時景和鄭教授的拍攝仍然不間斷,但是目前已經不會像之前那麽高強度的工作,大多是周時景到鄭教授辦公室整理過往的照片或者資料。鄭教授過往的圖片十分之多,沈淩第一次見時差點跌破眼鏡,當時她和夏夏還要兩位同學足足在一起整理了一上午才粗略整理好,而鄭教授又時常将新的照片放在抽屜或桌子上,于是又會很快的變亂。

幾乎沒有同學願意主動幫忙打理鄭教授的辦公室。但是周時景做這些時,卻尤為安靜且耐心,他用了幾天的時間将這裏打理的井井有條,又細心地按照鄭教授的習慣分類典藏,對于鄭教授新遞來的一沓淩亂的照片也會平靜地收拾完畢,盡管鄭教授依然冷冷淡淡的态度。

對于這些,都是沈淩有一次有事找鄭教授,在辦公室裏看到的現象。外面幾個模特十分悠閑,辦公室裏獨他一人忙碌,鄭教授在外面也不聞不問。

沈淩氣的差點忘了來找鄭教授的目的,而是進了辦公室就拉住周時景的手腕,讓他放下手上的活,就要出去找鄭教授要說法。

周時景轉回頭來看她的那一瞬間,她望見周時景平靜又淡然的目光,就像初遇他時的那種靜默坦然的氣質。她望着他的眼,在那霎那冷靜了下來,以至于到口的話堵在了喉嚨裏,手上的動作也僵住了。

周時景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反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後轉過頭去繼續将資料分門別類擺放。

沈淩忽然眼眶有些濕潤,她就像看到了年少時的自己。

她從出生伊始便不受父母重視,大概是因為母親在生她之後就再也無法懷孕,或許,他們是渴望有一個兒子,來繼承家業的。她有一個親姐姐,叫沈敏嘉,比她大四歲,是父母第一個孩子,是享受了父母全部的愛的。

她卻沒有。她同父母不親近,和自己的親姐姐也不親近,她在家裏幾乎像是一個外人,和父母姐姐的交談也就像是例行公事那麽冷淡又公式化。這麽多年過去,這個現象依舊沒有絲毫的改變。

那時她小,費盡心思做父母喜歡的菜式,努力學習獲得優秀的分數,一門心思讨父母與姐姐的歡心與重視。然而父母總是冷冷淡淡的态度,姐姐也從來沒有在她身上多浪費過一秒鐘的時間。

也是那時她真正體會到,這個世上,除了挖苦諷刺,更讓人難過的事,大概就是冷眼旁觀了。

她意識到這一點之後仍然帶着一點不服氣,一點倔強,明明認清了這個事實,依然想努力地和父母親融近一點。她這樣小心翼翼地讨好,卑微地試圖換取普通人都具備的家庭的關愛,可是都一一失敗了。

這讓人多麽灰心與挫敗,仿佛你再怎麽努力,都是得不到重視的,沒有人幫你,其他人只是在看笑話。

只是,周時景比起她來,卻平靜又坦然的多。那時的她一門心思鑽進牛角尖,所以在遇到了林承瑾後,他那樣耐心溫柔地待她,給她陪伴關懷,一路伴她成長,這甚至讓她一度覺得,他似乎是上天派來拯救她的。

這麽多年過去,日子一天天複制粘貼,明明已經習慣了從前來自親情的冷淡,然而在這一瞬間,觸及到往事,沈淩還是忍不住微微紅了眼圈,什麽也沒說就快步跑出辦公室,尋了一塊安靜的地方坐下靜靜等待情緒平複下來。

不一會,她身邊傳來幾聲輕輕的響動,繼而一個人影走來,在她身旁坐下。是周時景。

“在想什麽?”

她輕咳了咳:“沒什麽,只是想起了小的時候。”

“那天你丢下的卡包,裏面那張照片裏,站在你旁邊的是你姐姐?”

沈淩微微一怔,繼而輕輕點頭,“是,那是我姐姐。”

周時景不說話了。

那晚她将卡包不慎丢失,她急急找尋了一個早上,得知在周時景那裏時,心裏的石頭才終于落下來。那個卡包裏,裝着一張她很少拿出來的照片。是她所保留的,十分少有的一張全家照。

她說不清為什麽一直收藏着這張照片,事實上,這也是年代十分久遠的一張照片了,那時她六歲,為了慶祝姐姐十歲的生日,特意照的全家福。沒人注意到,其實她咧開的笑容裏,是有那麽幾分沮喪與委屈的。

她更說不清為什麽在發現照片丢失之後會那麽驚慌失措。事實上她也很多次對自己說,将照片扔了吧,總之你都是多餘的一個。然而每回下定決心之後,又會倉促地反悔,覺得若真這樣了,自己一定會後悔。

總之,她懷着這樣的心思,一直收藏了十餘年。十餘年,她已長大成人,再深的怨念,也有些消退疲累,為什麽父母仍然這麽漠于親情。

“有父母在身邊,總是好的。”周時景這樣安慰她。

他曾在報紙上看到對于沈家的報道。沈家和林家皆是本市舉足輕重的大家,盡管沈淩的父親沈知奕特意在媒體面前很少暴露自己的家庭情況,但只言片語中仍是能讓人猜出一二。尤其是近兩年沈知奕總會帶着大女兒出席公司會議,卻絕口不提小女兒沈淩,周時景在看見沈淩卡包裏的全家福時,或多或少能前前後後猜出沈淩的尴尬處境。他盡量安慰她。

沈淩搖搖頭,一種無力感貫穿全身,“你有疼愛你的父母,怎麽會知道我的感受?我和沒有父母的孩子,又有什麽差別?”

周時景又緘口沉默了。

這塊安靜的地方風有些大,周時景沉默的時候禁不住低低咳嗽幾聲,他的感冒還沒好,喉嚨仍舊有些沙啞,這樣沒有休息把人當機器一樣的工作,換做誰也受不住。沈淩回過神來,她有些不好意思,又帶着擔心:“你有沒有吃藥?怎麽現在還沒好?”

周時景抿抿唇,“吃過了,只是昨晚又喝了些酒。”

沈淩睜大眼,故意皺着眉頭:“明明知道自己嗓子沙啞,那些客人強人所難,你可不能就順着他們。”

周時景輕輕揚唇:“知道了。”

一時風大,沈淩不知還要說些什麽,于是他們又走了回去。

路上沈淩側過頭,輕輕對周時景說:“明天我和夏夏邀請你來mu會所。”

周時景微側頭:“有什麽事?”

沈淩抿唇一笑:“明天不是你的生日嗎?”

周時景驀然停下步伐,眼神略有震驚,他抿着唇,将疑問和訝然的目光投向她。

沈淩攤攤手,笑了:“在你的身份證上面看到的。不過夏夏很早就在留意了,她說想在你生日那天給你一個大大的驚喜。”

周時景目光微鄂,他神情是十分詫異的,只是平日裏正經嚴肅的時候多了,此時在驚詫之後不過幾秒又恢複了淡然,只是唇依然緊緊抿着,看得出幾分不自然。

“為什麽?”他緩緩問道。

沈淩又是一笑:“我說過我把你當做朋友啊。夏夏也是。你一個人來這個城市一定人生地不熟的,我們又不是人販子,何況我們真的很喜歡你。”

周時景垂眸,他神色一向淡然平和,帶幾分疏離客氣,此時有些驚詫與訝然,然而竭力維持着鎮靜,卻依舊抵擋不住幾分柔和與小孩子一般的欣喜在眼底微漾開來。

沈淩沒有注意到,她只是笑着拍拍周時景的肩膀:“說好把明天晚上的時間騰出來哦,夏夏給你準備了驚喜,連我也不給說呢。我很期待是什麽驚喜,主角可不能缺席。”

作者有話要說: 觀衆朋友們,讓我看見你們揮舞的雙手好嗎~~~~~~~~~~~~~~來跟我一起搖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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