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山河戀》(12)
等了一個半天加一夜,第二天醒來,士兵終于撤去,清晨的陽光映入我的眼簾,丫鬟在一旁高興地對我說:“娘娘!娘娘!我們終于沒事啦!太好了!”
我沒事,證明雨化田他們已經出發了,我不但高興不起來,反而很沉重。
恹恹地起了床,想起他臨走之前給我的期待,我搖搖頭,讓自己振作起來:“幫給我打盆洗臉水吧。”
“是!”
我容貌整潔好,又穿上花盆鞋,心裏打定主意等下第一個找太後,我要讓太後和我站在同一個陣營,因為我本來就是來幫她的。
只有她和我站在一邊,我們才能一起說服福臨。
我怒囵吞棗般快速搞定早餐,跟身邊臉上早已驚呆的丫鬟說:“我要去皇太後的宮裏,你帶我去。”
我們兩個人急急忙忙地繞過長殿,朝着皇太後的宮殿的方向走,我一路都在催促她走快點。
不得不快,我要趁早解決,等他們安全歸來,我和雨化田就功成身退了。
花盆鞋走在地上的發出“噠噠噠噠”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我和她都走得氣喘籲籲,她告訴我:“娘娘,前面轉彎的地方就到了。”
我點點頭,忍着辛苦繼續走。
“太妃娘娘到!”
門口一個藍色衣服的小太監報幕,我平複下心情跨過門檻,進去,迎面就是大玉兒的貼身丫鬟蘇瑪。
她甜甜地笑着,跟我說:“太妃娘娘早!娘娘有何事這麽早來啊?”
我說:“有急事,我要跟太後兩人私下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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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聽了很驚奇:“既然如此,奴婢馬上告訴小姐,娘娘請等一下。”
我這顆心,總算才定了下來。
等下只要見到大玉兒,講清楚事情就行了。
那些奴婢、太監包括蘇瑪都退出去,蘇瑪臨走時還回身關上了門,帶走了外面的明媚日頭,屋裏迅速暗了下來。
大玉兒一身深藍色旗裝端坐在桌前,眯眼看我,打量着說:“太妃,何事這麽急,又這麽私密,不能讓下人聽。”
我鼓起勇氣,迎着她那雙犀利的眼睛說:“太後,皇上前些日子知曉了你和攝政王的事,他不會輕易放過攝政王的。你知道,皇上前幾天指責我和攝政王有染,把我囚禁在寝宮,還讓攝政王戴罪立功,可你應該清楚,真正與攝政王有染的人不是我。”
“你!”她聽了,雙目欲暴,仿佛冒着火。
我被唬了一下,試着重拾淡定:“太後,我無意要把你的事公之于衆,我只是想說,皇上對攝政王和你的事成見頗深,他不會放過攝政王的。”
大玉兒這時熄了一下怒火,目光沒有再那麽沖,她狐疑地問我:“太妃是如何知道這事的?”
我斟酌着如何把謊話圓的好聽,“太後,這都是博果兒告訴我的,你知道,皇上和他是好兄弟。”
雖然博果兒已經受傷了躺在床上好多天……
大玉兒卻有些信了,她有些不安道:“皇上知道了?不可能,哀家和多爾衮行事不出格,只是朋友關系。可又怪不得昨晚上哀家勸他不要讓多爾衮上戰場,他卻硬要堅持,多爾衮還帶着咯血病啊!”
我告訴她:“太後,可能這次皇上就是在行一計,他希望攝政王病發,病倒在外面回不來;或者就算攝政王凱旋回來了,他将計就計,依舊不會讓他好過……”
大玉兒大驚:“放肆!你在離間哀家跟福臨的關系!福臨怎麽會這樣對待他的十四叔!?”
“太後,你去問問皇上就知道了,我絕對不是胡說八道,我是為了你和攝政王着想!——攝政王愛慕了你這麽久,你就忍心他這樣死去嗎?!你愛他嗎?!”
我用盡全力在勸她。
聲音激昂。
她怔住了,眼睛閃過哀傷,好一會兒才開口,聲音低了下來:“哀家一會兒去問問福臨吧。”
她是愛他的。幸好。
我松口氣,自己拿起茶壺倒水喝,解渴。
幾分鐘後我們啓程腳步,走在通往養心殿的道徑上。蘇瑪和我的丫鬟分別跟在身後。
氣氛暗藏激烈。
我因為有大玉兒撐腰,所以底氣還是足夠的。
“皇太後駕到!太妃駕到!——”
“皇太後吉祥!太妃娘娘吉祥!”
我們剛進門,正在殿上閱覽奏章的福臨擡起頭,看到我時,眉心不容忽略地皺了一下。我有些忐忑。
他身着深黑色蟒服起身,只看着我身邊的大玉兒問:“皇額娘,你怎麽來了?兒臣給皇額娘請安。”
大玉兒眯着眼睛看向龍椅上的福臨:“皇上,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皇額娘請問。”
“多爾衮此次戴罪立功回來後,你會不會放過他?”
空氣變得令人窒息。
我深呼吸一口氣,等着少年福臨回答。
他在金光澄澄的大壁下顯得如此高傲,霸氣,雙眼炯炯有神,聽了大玉兒的質問,臉上表情不動聲色,只是說:“皇額娘,為何一大早問朕這種問題。”
大玉兒生疑,繼續說:“皇上,哀家只是問問你會不會再追究他的錯,畢竟他是你十四叔,你不應該這般對他。”
福臨答:“将士為兒臣賣命,多爾衮這樣的亂臣賊子,死不足惜。”
大玉兒聽了,吓得身子一抖,差點倒下,我連忙扶住她。
“什麽?!亂臣賊子?!
“你說你十四叔是亂臣賊子?!——”
她響亮的聲音讓周圍的太監、丫鬟都害怕地跪下,太後怒了。
福臨不為所懼,反而因為激怒了大玉兒後态度變得更加尖銳:“兒臣已經查到,大清入關前,多爾衮曾帶兵入宮,企圖不軌,氣得皇阿瑪一病不起,請皇額娘告訴兒臣,兒臣自小失去皇阿瑪的疼愛,是誰造成的?!”
這段話一出,大玉兒黑核仁似的眼珠子猛然一震,眼裏閃過不可置信和絕望悲傷。她睜大的雙目漸漸盈上淚水,美得讓人心疼。
這下兩母子是徹底撕了。
我上前想緩和矛盾,對福臨說:“皇上,你怎麽這樣對你額娘說話?”
誰知盛怒之下的福臨一手指着我:“住嘴!你不是朕額娘!沒資格管朕!”
這小子拽得跟二百五似得,我氣不過,來了情緒:“皇上,你對我這個太妃尚且不尊重,何況你十四叔,你皇額娘,作為一個皇上,你就是這麽對待親人的?不怕被天下人诟病嗎?!”
“多爾衮罪大惡極,令朕自小失去皇阿瑪的疼愛,朕只是為了讓皇阿瑪安息,何錯之有?多爾衮不配成為朕的十四叔!”
這話堵得我回駁不了,我覺得我都要得心肌埂塞了。
我總算明白,福臨是什麽性格了,一個字: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