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宋硯感覺趙嘉禾好似有什麽心事,走路幾次都晃神,盡往積雪很厚的地方踩去,鞋面都洇濕了,都不自知。

“小禾子。”

趙嘉禾猛然回神,“奴才在。”她微彎着腰,靜靜等候宋硯的吩咐,可是耳邊除了呼嘯的風聲,就是靜谧的夜裏,咯吱的腳步聲。

趙嘉禾久等不到回應,收斂心神,眼神又變得有些恍惚起來。

宋硯看着她又踢翻了一堆雪,喊了一聲“小禾子”。

趙嘉禾茫然望過來,卻還是規規矩矩地應了一聲“奴才在”。

宋硯袖着手,閑庭信步,眼神也沒甩一個給她,好像剛才說話的人不像是他。

趙嘉禾只當是宋硯無聊,喊她只是确認她在身邊罷了,也沒再在意。哪知道宋硯竟然反複喊了她幾聲,好脾氣的趙嘉禾也有些怒了,你特麽想說什麽就說好嗎?!一直喊她名字幹什麽?大半夜叫魂呢?!

她使勁兒攥住了木杆,心底默念幾句“他是主子,是未來皇上,得罪不起”,壓下了火氣,谄媚道,“殿下,您是渴了餓了累了還是無趣了?要不奴才給您唱首曲,逗個趣兒?”

她這句話的本意本來是“您一直喊我的名字是吃飽了撐的嗎?”,目的是想要讓宋硯閉嘴,沒想到宋硯居然真的思考了一瞬,點頭道,“也罷,你就随便來一段,正好去寧康宮的路上無趣。”

趙嘉禾:……她想把燈砸他臉上!

忍耐住怒氣,她想了想,印象中的她好像是會唱幾首曲的,她家鄉在江南,小橋流水,大家閑暇時都喜歡來幾句,小時候聽得多了,她也會那麽幾句。

“奴才只會唱一些鄉村裏面的小調,怕是入不得殿下的耳朵……”她婉拒道,實在是沒臉唱。

沒想到宋硯倒是不在意,“無礙,只是解悶罷了,不用那些陽春白雪,下裏巴人也挺好。”

趙嘉禾:……還真是謝謝您老人家不嫌棄哦!

趙嘉禾只能努力回憶歌詞,小時候的記憶太過模糊,開始的時候她唱的斷斷續續,“烏篷船,蓮花塢,流水叮叮向西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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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硯一愣,眼神停在面前的人身上,她提着一盞燈,走在前方,昏黃的燈光打在她的臉上,無端襯得她面色恬靜,秀氣的眉毛皺在一起,很是糾結的模樣。一首江南小調,被她唱得結結巴巴,倒是嗓音很是幹淨,聽起來竟像是夏日裏的一汪清泉,清冽甘甜。

趙嘉禾不自在地咳了咳,吶吶地停了聲,難得有些害羞,“可是難聽?”她也知道自己唱得不是很好聽,她不像那些大家閨秀一般,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随手一彈,便是仙樂袅袅。

宋硯一介皇子,眼界定然是高大上的,瞧不上這鄉間小調,也是正常。

出乎她的意料,宋硯露出一個微暖的笑,輕聲道了一句“很好聽”。

趙嘉禾頓時覺得飄飄然,沒想到自己的歌聲竟然讓未來新帝都贊揚呢!被他這樣一誇,她頓時覺得宋硯也不是那麽不近人情,她脫口而出,“殿下,謝小姐賜婚給了太子,您可有什麽想法?”

宋硯很是困惑的樣子,“我能有什麽想法?”

趙嘉禾:向謝小姐表明心意啊!弄死太子,搶親啊!

宋硯看到她的眼睛瞬間亮起,裏面滿是八卦的光芒,猜到她可能是誤會他與謝清瑤的關系了,搖搖頭不再說話,真不知道這個小太監腦袋瓜裏天天想些什麽……

趙嘉禾看他一副很是無奈的樣子,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宋硯他麽的現在幹不贏太子……

她洩氣般垮了臉,看着很是無精打采。

不知為何,明明他與她相處不多,他是主子,她是奴才,她只要盡好一個奴才的本分就好,其他的事情與她無關,可是他看她這樣子,竟然有些不忍心,還是出聲解釋了一句,“我與謝小姐不是你想的那樣……”

趙嘉禾:好吧,知道你是怕太子知道你的心思,急忙否認,理解理解。

宋硯也不知道趙嘉禾信了沒信,就看到她胡亂的點了點頭,宋硯也不再解釋,解釋太多的話,說不定就洩露了一些秘密。

兩人一路無話,安靜地回了宮。

青鶴備了醒酒湯,看到他們回來,就去廚房端去了。

宋硯坐在桌子旁,手捏了捏眉心。如今回了宮,光線亮堂了許多,她這才看清楚宋硯的臉,眉心微蹙,一片潮紅,瞧着很是難受,看來酒勁兒是開始發作了。

趙嘉禾還以為他千杯不醉呢,剛才在宴會上和謝清瑤一杯一杯,不停歇地喝,瞧不出一點異樣,如今這樣難受,果真是逞強。

果然男子都是喜歡在心愛的女子面前表現的,宋硯也不例外。

青鶴手裏端着一盅湯進來了,伺候宋硯用膳這事兒,一直都是青鶴的事,青鶴不放心其他人,一直都是親力親為。

趙嘉禾很有顏色的準備離開,“你也留下喝一碗吧,我看你剛才似乎也喝了不少。”

宋硯叫住她,趙嘉禾轉身,觑了一眼青鶴,發現她并沒有不快的樣子,反而另外取了一個碗,幫她盛了一碗湯。

她笑呵呵地跑過去,谄媚的笑道;“多謝青鶴姐姐!”捧着喝了一口,一股奇怪酸辣味,味道很……

但是看到宋硯面不改色地喝完了一碗,她也只能咬咬牙,一口悶。沒道理他一個皇子能喝,她喝不了。

完了還要誇一下青鶴的手藝,“青鶴姐姐的廚藝真好,這是我喝過的最好喝的醒酒湯了!”

宋硯笑眯眯地指使青鶴,“幫她再盛一碗吧,好喝就多喝點。”

趙嘉禾:“……”

青鶴接過她的碗,慶幸道:“好在我今日多熬了些,否則還不夠你喝呢!”

最後,那一盅醒酒湯大多都進了趙嘉禾的肚子。

夜已深,宋硯今日心情甚好,喝了酒有些難受,早早地就洗漱睡下了。

趙嘉禾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醒酒湯喝的有點多,她被強行提了提神,目前了無睡意。忽然夜裏響起幾聲貓叫聲,很是急促的三聲。

趙嘉禾“騰”的坐起身,穿上衣襪就貓着身子出門了。木門“咯吱”一聲,在寂靜的夜裏傳出去很遠,她蹑手蹑腳,做賊似的溜出宮門。

牆根處蹿出一個黑影,高瘦,面容很是白淨,和她一樣穿着窄袖太監服。他應該是來了有一會兒,眉毛上結了一層薄薄的霜,夜裏較之白天更冷,哈出一口氣兒,就像是要立刻結成冰。

“嘉禾!”聲音細細弱弱,聽着很是溫和。

“成毅。”趙嘉禾快步走過去,“怎麽這麽晚過來了?”

柳成毅,她在禦膳房認識的小太監,為人溫和,瞧着很是純善,當年他也是冷宮一員,後來被禦膳房的大太監選中做了幹兒子,就被提拔到了禦膳房。他與她關系很是不錯,他經常會給她送些零嘴兒,解解饞。

他從袖子裏掏出一個油紙包,遞給她,“今日不是千秋宴嗎?禦膳房裏有很多好吃的糕點,我想着你喜歡吃,就幫你帶了一包。”

趙嘉禾接過,入手溫熱,帶着體溫的油紙包讓她心底很是溫暖。

“只是我去冷宮找你,他們說你被分配到寧康宮來了,所以晚了些。”他說着,跺了跺腳,趙嘉禾連忙道,“你快回去吧,今日冷,早些回被窩裏去吧。”

趙嘉禾想到自己今日還答應了青鶴給她帶糕點,沒想到今晚發生了太多的事,一下子給忘了,如今他給她送了一包過來,也不算她食言。

沒想到柳成毅沒有離開,面容很是糾結,她疑惑道,“還有什麽事嗎?”

他猶豫半晌,問道:“嘉禾,你不是一直想去東宮的嗎?怎麽來寧康宮了?”作為她的好友,他一直都知道,趙嘉禾有一顆升官發財的心,為此她還攢了四年小金庫,平日裏省吃儉用的,就為了到時候鋪路用。

寧康宮,他也是知道的,那個不受寵的七皇子的宮殿,太子的死對頭。太子曾經吩咐過,對寧康宮那邊,夥食适當的克扣一些,他在禦膳房當差,雖然遠離後宮争鬥,但是這些事還是知道的。

趙嘉禾不知道怎麽跟他解釋,總不可能說她死了一回,知道宋硯到時候才是坐上皇位的那個贏家吧?

她含含糊糊,幾句話打發了他,不是她不信任他,而是這種事情太過怪誕,他指不定會認為她已經瘋了呢!

“前幾日太子處死了一個小宮女,就因為她打碎了一只花瓶。我聽了很是害怕,東宮太多争鬥了,太子脾氣不好,暴躁易怒,東宮複雜也不安定,我就打消了去東宮的念頭,其實寧康宮也挺好的,至少比冷宮好,不愁吃不愁穿,月錢還比在東宮的時候高。”

“成毅,太子是皇子,七皇子也是皇子,伺候太子是伺候,伺候七皇子也是伺候,他倆身份一樣尊貴,我沒什麽不滿意的。”

她也不能透露太多,她只能提點一下,讓柳成毅注意一下,別因為太子打壓七皇子,他也傻傻的跟着去踩幾腳,到時候宋硯一登基,清算後宮的時候,別遭殃了。

說到底,宋硯也是皇子,就算太子再怎麽厭惡他,如今皇帝還不是他宋铖,也無權打殺宋硯。

柳成毅詫異地望着她,怎麽幾日不見,她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以前她最大的執念就是混到東宮去當差,如今淡泊名利的模樣讓他很是不适。

喉間的話滾了幾圈,還是沒有說出口,說到底,他也無權去幹涉她的選擇。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電腦沒電了,充電器不知道跑哪去了,存稿就看不了了,好在還記得一些,憑着記憶辛辛苦苦碼了好幾個小時,然後肚子餓了找零食的時候,在冰箱旁邊看到了“久違的充電器”。

我:……我××××

原來是昨天晚上收拾房間的時候,不小心放到那裏去了,七秒鐘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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