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宋硯看着小禾子提着一個大食盒,氣喘籲籲地走進來,明明臉上滿是汗水,卻絲毫不見她埋怨,反倒一副很是心滿意足的樣子。

不會在廚房裏偷吃了吧?

宋硯壓下心底冒出的念頭,不知道為什麽,最近的自己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了,居然腦子裏有這樣的想法。

趙嘉禾把菜一盤盤端出來,宋硯越來越驚訝,這是冬筍宴吧?全是筍?

當他以為就這樣的時候,青鶴也拿了一個食盒進來,他挑起眉,終于露出一個興致盎然的表情來,“今日這菜是誰做的?”

趙嘉禾對于廚藝,十分有自信,聞言胸脯一挺,驕傲道:“今日這菜是奴才做的!”

宋硯沒有再說什麽,默默地拿起筷子嘗了一口,舌尖是炸開來的辣意,不同于平日的清淡,趙嘉禾的菜一直都是濃墨張彩般的重口味。

他強忍住舌尖的不适,舀了一碗湯,喝了一口,詫異地盯着碗裏的湯,很是鮮美,筍很脆,豆腐也做得很嫩,滑滑的,入口即化。

适應了辣椒的刺激後,剩下的菜也可以平淡對待了,他一筷子一筷子吃起來,速度很快,但是動作很是優雅,除了碗筷碰撞的聲音,餐桌上靜悄悄的,顯然,宋硯雖然不受寵,但是皇子的那些禮儀還是有學習的。

這還是宋硯第一次吃的這麽暢快,冬日裏這樣一頓飯菜,實實在在的讓他全身發熱,額頭也有一絲汗意。

趙嘉禾很是自豪地看着宋硯把桌子上的飯菜全部都吃掉,看來宋硯也很是滿意她的廚藝嘛!

她還沒有高興多久,宋硯接下來的話就如同一盆涼水從頭澆下來,涼透了。“以後飯菜都由你做吧……”

趙嘉禾:……雖然她很喜歡做飯,但是她來寧康宮是來抱大腿的吧?

行吧,想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男人的胃,她這也算是成功邁出了第一步吧?

由于太子此次千秋宴上闖了大禍,太子一黨也很是安分,寧康宮今日很是寧靜,宋硯不動如山地在書房裏坐了一天,期間書已經換了兩本。

趙嘉禾很是佩服他的定力,普通人誰可以在一個地方坐一天不帶挪一下的?好在宋硯這人,要求不多,讓趙嘉禾磨了一會兒墨汁,就屏退了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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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華燈初上,大雪下了兩天,終于停了,如今整個皇宮都籠罩在雪光之中,遠遠看過去,就像是一座冰雕的宮殿,美輪美奂。

趙嘉禾跑到廚房去,她還腌制了一罐酸筍,如今差不多已經好了。她捧着瓷罐,樂颠颠地跑去了書房,奇怪的是,今日書房內竟然沒有點蠟燭,遠遠瞧過去,黑越越的一片,她猶豫了一下,不會沒在書房吧?正打算轉身離去的時候,書房內傳來陌生男人的聲音。

“最近兩個月太子都會待在東宮,我們的動作可以加快了,北境敵軍壓境,恰逢大雪封山,戰事暫時歇下來了,王進軍已經準備好……”

他的聲音忽然停下來,趙嘉禾捧着瓷罐,打算默默離開,總感覺自己好像聽到了什麽不該聽的東西。

裏面忽然伸出一只手,把她扯進去,黑暗中,那只手緊緊扼住她的喉嚨,她能感覺到,眼前的人已經起了殺意。

她強忍着窒息的感覺,從喉嚨裏擠出幾個字,“殿下……是,是奴才,小禾子,啊!”

宋硯微微松開手指,趙嘉禾拼命地呼吸,她以為自己剛才又要死一回了,真的,都摸到了鬼門關的大門了,好在宋硯及時放開了她。

“你來這裏幹什麽?”宋硯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溫熱的呼吸灑進耳朵裏,讓她忍不住縮縮脖子。

書房裏沒有點燈,只有月光灑進來,她看不到宋硯的臉,只能感覺自己後背泛起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她抖抖索索地擡了擡手裏端着的瓷罐,顫聲道:“奴才只是來送酸筍的……”

宋硯稍微退了幾步,拿出火折子點燃了屋內的燈。

屋內瞬間明亮起來,趙嘉禾這才看清楚宋硯的模樣,眼睛濃得像是一團墨,黑沉沉看不見眼底的神色,臉上還有剛才的殺意,很是懾人。

沒有僞裝的溫潤如玉,他如今整個人就像是一柄開鋒的劍,時刻準備砍斷他人的頭顱。

這不是她第一次見到這樣模樣的宋硯了,前世最後一眼看到的人,就是這樣的宋硯……

她忽然有些害怕起來,抵住門板,努力不讓自己跪下去。

上輩子就因為他要殺人滅口,她無辜被牽連,如今不會又是死于相同原因吧?

宋硯垂着頭,打量着她,不知道為何,趙嘉禾似乎很是懼怕他,她不止一次表現過對他的恐懼,那是一種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無法掩飾。

剛開始他以為是他的錯覺,後來他試探過幾次,她對于他,脾氣似乎很好,沒有不耐,沒有不敬,對于他的一切要求都會滿足。

他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讓她擡起頭直視他的眼睛,“你似乎很怕我?”

冷不丁對上他帶着寒霜的眼,趙嘉禾只覺得心跳忽然漏掉一拍,他的眼睛直直看進來,仿佛她心底那個隐秘的地方被他看穿。

“奴才當然怕您,您是皇子,身份尊貴無匹,随随便便就能要了奴才的命,奴才怎會不怕您?”趙嘉禾含糊其辭,指望糊弄過去,宋硯看她強自鎮靜,額頭的冷汗暴露出她的懼怕,他嗤笑一聲,眼神意味不明。

他可沒見她對其他皇子也這麽懼怕過,就是太子,他也只是見她表現得對一個主子的尊敬,但也遠沒到恐懼的地步。

“你是不是知道什麽?!”他捏緊她的下巴,冷冷逼問道。

趙嘉禾只覺得下巴上的那只手,像是鐵鑄般的,堅硬無比,快要把她的骨頭掐碎了。

她忍住心底的心虛,佯裝淡定,“奴才剛來寧康宮,哪裏會知道殿下的事情呢?”誰能相信,這個世界上有死而複生這種怪力亂神的事情,又有誰知道她知曉一些未來的事情?

宋硯仔仔細細地打量着眼前的人,眼底很是澄澈,眼睛大而圓,黑白分明,無端透露出一絲無無辜,讓人忍不住相信她。

“呵……”他放開手,她的下巴上就是一圈紅色的指印,她的臉白皙細膩,如此紅痕看着很是觸目驚心。

沒關系,他有很多時間來驗證她是不是撒謊……

趙嘉禾沒有再感受到那刺骨的殺意,就知道自己這一關是蒙混過關了,她狗腿地把瓷罐放在桌上,也不敢亂看,垂着腦袋就離開了。

轉過長廊轉角處,她瞥見窗戶上印下一個女子的身影。

她快步離開,沒再敢逗留,心底急轉直下,他的勢力已經可以混入宮中了嗎?剛才明明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不會是男扮女裝混進宮裏來的吧?

這也是位真漢子啊!為了大計,竟然如此犧牲自己。

趙嘉禾沒敢再想下去,匆匆忙忙回到卧房。

宋硯關上門,回身的時候,就看到一抹紅色的身影坐在桌子旁,捏着一塊酸筍吃的津津有味。

來人一襲紅色宮裙,豔麗似火,眉眼精致,顏色殊麗,端的是傾國傾城,只是做法實在是不雅觀,翹着腿,眯着眼睛吃東西。

如果趙嘉禾在這裏,就會認出,這個女子,就是昨日在千秋宴上見到的謝家大小姐,謝清瑤。

“謝清瑤!”女子停下咀嚼的動作,眼波流轉,看着宋硯。

“叫本小姐幹甚?”明明看着很是溫柔的女子,出口卻很是粗魯,隐約透着一股痞氣,給她添了一絲邪魅。

宋硯無奈地從托盤裏拿起一副筷子,遞給她,“好歹也是世家教養出來的,怎的行為像是鄉野之人?”

謝清瑤不屑的撇撇嘴,口中應道,“我可不像你,活得一絲不茍的,看着累得慌!”但還是接過他遞過來的筷子,夾了一筷子筍,“別說,我長這麽大,第一次吃到這麽好吃的酸筍呢!青鶴做的嗎?那我可是要借幾天了,讓她去給我做幾天廚子!”

宋硯吸了吸鼻子,滿屋子的醋味,味道有些重,他不适地偏了偏頭,“不是青鶴做的,是剛才那個小太監,小禾子做的。”

說完,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凝重道:“你幫我去調查一下那個小禾子的背景,我總覺得她很是奇怪。”

謝清瑤擺擺手,不甚在意道,“一個小太監罷了,哪裏值得我特意發動暗網去查,小題大做了吧?”

宋硯沉吟,緩緩道:“我總覺得她好像知道些什麽,比如我們之間的事……”

謝清瑤哽住,不可置信道,“別亂說,玷污我的清譽,我可與你沒什麽事啊!我一個清清白白的黃花大閨女!”

宋硯噎住,用一種很是複雜的眼光看着她,低聲道,“難道你真的要頂着謝家大小姐的身份過一輩子嗎?”

謝清瑤的手頓住,緩緩露出一抹苦笑,聲音喑啞,露出本來的音色,低沉悅耳,帶着男子特有的清朗。

“我能有什麽辦法?畢竟都裝了十多年了,有些東西像是刻進骨子裏了,難道你讓我與主母翻臉嗎?你讓我娘怎麽辦?”

“我娘她,至今還對謝真道抱有幻想,你讓我如今挑明身份,她會受不了的……”後面這句話,說的很是苦澀,難道他想頂着這樣的身份生活嗎?

作者有話要說:  當當當,大招來了!揭秘謝清瑤的身份,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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