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最後這場比賽,以宋硯奪得頭籌為結果,結束了。

這次宋硯的處境明顯變得不同起來,一路上都有人朝他行禮問安。宋硯皆溫和有禮的回禮,稱得上謙遜,絲毫沒有皇子的架子,較之太子的孤傲,讓衆大臣心中十分感慨。想不到這麽些年,自己都看走了眼啊……

一回到房間,宋硯的臉就冷下來了,就像是摘下了臉上的面具,露出了真實的模樣。

趙嘉禾理解他,這世間,最難的不是錦上添花,而是雪中送炭,他們都是看到了宋硯的利用價值,才對他和顏悅色,如果一旦他失去了利用價值,那麽他們依舊會是冷漠以待,甚至有可能落井下石。

冬獵接近尾聲,只等今晚将獵物處理好,舉辦一場篝火會,明日便要拔寨回宮。今晚好酒好肉,衆人都很是激動,因為今日宋硯大放異彩,他被安排坐在了皇上那一堆火周圍。這裏大多是朝中一品重臣,皇上把他安排在這,用意已是很明顯。

衆臣都圍着他寒暄,宋硯表面是溫潤如玉的模樣,心底卻滿是嘲諷,這些人,曾幾何時,也是這樣與宋铖說着話。

趙嘉禾站在一旁,清晰地感覺到宋硯的陰鷺,火光映在他的眼底,就像是滔天的巨浪,想要沖破枷鎖,淹沒所有人。

皇上很是滿意,沒想到這個被自己忽視的兒子竟然如此優秀,不說他那超群的武藝,甚至文采也極好,很有治國之能。今天他讓宋硯來這裏,其實也存了一些試探的心思,一個英明的君主,要的是文韬武略,不是要一個只會舞刀弄槍的莽夫,這樣的人,軍營裏面一大堆。

打江山易,守江山難,他要對得起列祖列宗,萬不能将大燕的江山毀在一個失敗的人手裏。

想到太子,他的眼神暗下去,自己這個寄予厚望的兒子,最近真是讓他太失望了,就在他面壁思過的這段日子,太子一黨做的事情簡直不能看。以前有太子幫他們掩蓋,如今太子不在,朝中彈劾的折子一大堆,他們幹的那些都是些什麽?

想到太子一黨的糟心事,他也變得了無興致,揮揮手,借口困乏了,結束了宴會。

于是大家陸陸續續的離開了,宋硯垂着腦袋,背脊挺直地坐在座位上。

宋硯期間喝了些酒,此時微醺,目光變得有些迷離,趙嘉禾小心的扶起他,輕聲道:“殿下,我們該回去了,皇上退場了……”

宋硯順着她的力道,站起身,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有意,大半身子都壓在趙嘉禾肩膀上。趙嘉禾沒想到看着瘦弱的宋硯身子居然這麽沉,有些吃力的架着他往回走。

經過月亮門的時候,他的腳被絆了一下,身體瞬間往地上倒過去,趙嘉禾驚詫之下,連忙往他身下墊,以防他摔得狠了,到時候挨板子的是她。她閉着眼睛,等着宋硯砸下來,預想中的疼痛并沒有,卻不料腰間忽然多了一雙溫熱的大手,穩穩地扶着她。

她顫抖着眼睫,小心翼翼的睜開眼,發現宋硯一雙眼睛明亮異常,裏面絲毫沒有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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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裝醉騙她!

她的腦海裏冒出這樣的念頭,卻不知為何,她的嗓子像是被蠟給封住了,說不出話來,反倒心底細細密密的冒出一股酥麻感,像是要溺斃在他的懷抱裏,明知道宋硯只是防止她摔倒才這樣抱着她,可是趙嘉禾難免臉熱心跳。

她手腳并用,急忙推開他,慌張的站在一旁,“謝,謝殿下……”

宋硯看她一張臉紅的似血,看着像是剛才火上烤的兔子肉,快要燒起來了,捏捏眉心,壓下喉間的笑意。

不知是不是今日吃了鹿肉喝了鹿血的緣故,他心窩隐隐發燙,那些埋在心底的愛戀,他沖動的想要告訴她。他順勢将她抵在月亮門上,手肘微彎,醇香的酒氣灑在她的臉上,趙嘉禾被他的動作吓了一大跳,忐忑不已,這,這是喝醉了還,還是清醒的?別不是像宋钰一樣認錯了人吧?

她推了一下宋硯,發現他的身體像是鐵鑄一般,紋絲不動,她的力道就像是羽毛拂過一樣,不疼,反倒麻癢一片。宋硯雙眼含笑,低頭看着她驚慌失措的樣子,竟然覺得此刻的她,像是太子妃養的那只貓,肥嘟嘟的身子卡在假山上,卻迷茫的想要找出口。

“殿下,奴才是小禾子!”她低聲叫道,怕引來人,如果被人看到,那宋硯可是有嘴說不清了,她現在可是太監,如今宋硯正是皇上面前的紅人,被有心人利用,在皇上面前亂說一通,那就糟了!

想到這,她更是慌了,急忙道:“殿下,奴才是趙嘉禾!小禾子!看清楚了!”邊說,眼睛還一邊四處張望,提防着附近的人。

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宋硯眼底劃過一抹不悅,但是看趙嘉禾眼底的惶恐,還是放開了她,算了,還是別吓她了……

前院走來一個人,手裏提着一盞宮燈,走路十分迅疾,匆匆忙忙就往後院而來,借着燈光,宋硯看清了來人的樣貌,皇上身邊的大太監,成安。

他路過月亮門的時候,看到了宋硯,他的眼睛像是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忽的亮起來。三步并作兩步,慌張打了個輯,說話就像倒豆子一樣,噼裏啪啦。

“殿下,皇上舊疾複發了,奴才聽貴妃娘娘說,您認識一位神醫,這才前來找您的!還請殿下盡快找來神醫為皇上診治!”成安臉色慌張,說話也是磕磕拌拌,眼裏是無法掩飾的驚慌,看來所言不假。

趙嘉禾一驚,舊疾複發?怎麽又是提前了?

她望向宋硯,發現他此刻臉色沉凝,“公公,我這就去把他接過來,前些日子神醫剛好來找過我,此時他應該還在客棧。”

“奴才在這裏叩謝殿下了!”成安也吓了一大跳,剛才皇上還好好的,喝了一杯茶之後就開始胸口疼,臉色蒼白的倒在了床上。請了随行的太醫,可是那些老家夥什麽都診斷不出來,就說是舊疾複發,只能用藥壓制一番,可是荒郊野外的,那些珍稀的藥材全在皇宮,哪裏來得及送過來?

高貴妃也吓了一大跳,好在她還算鎮靜,告訴他讓他來找宋硯,說是宋硯認識一個醫術高明的大夫。

他也就死馬當活馬醫了,急匆匆的來找七皇子,好在七皇子應承下來了,不然皇上如果真出些什麽事兒,第一個死的就是他!

宋硯連忙從馬廄裏牽出一匹馬,也顧不得其他,狠狠一揚馬鞭,就絕塵而去。

謝清遙今日睡得好好的,又被宋硯從被窩裏挖出來,他掙紮着不想起床,被宋硯拿茶水澆了一臉,冬日裏茶水冰冷刺骨,謝清遙一下子就被凍醒,他剛想怒罵,宋硯一句話澆滅了他的火氣。

“起來,皇上舊疾複發了!”

宋硯臉色沉凝,黑沉一片。謝清遙急忙開始穿衣服,“不是還有一個月嗎?怎麽會提前發作?誰做了手腳嗎?”

宋硯搖搖頭,他也不清楚,他曾經派謝清遙偷偷幫皇上診過脈,知道他身患舊疾,命不久矣,可是照着謝清遙的診斷,複發的日期還在一個月之後,那個時候才是謝清遙出現的日子。如今這樣一個變故,他們所有的計劃都被打亂。

他們不得已只能提前所有的計劃,可是謝清遙另一層身份還沒有擺脫,到時候怕是匆忙更改計劃,會導致太子的懷疑。

可是如今皇上發病,太子還沒被廢,宋硯的勢力也還沒完全掌握在手裏,他們不可能放任皇上就這樣駕崩了,不然太子登基,那就是宋硯的身死之日!

兩人顯然都想到了,皆臉色凝重的駕馬狂奔。

成安在門口不安的踱步,七皇子怎麽還沒回來!到底請來的神醫靠不靠譜?他的小命可是掌握在他們手上了!

趙嘉禾也忽然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剛才宋硯的臉色很不好,眼裏是化不開的濃霧,看得出來,這次皇上舊疾複發,對他來說,也是一件很突然的事情。

她看着成安不停的在眼前晃來晃去,更是頭暈眼花,起身将他扶坐在凳子上,“公公,您坐在這兒歇會兒,殿下既然去請神醫了,您也不用太擔心,沈先生妙手回春,堪稱華佗再世,皇上的舊疾一定能治好的。”

她知道沈遙的能耐,雖說不能徹底根治皇上的病,但是能夠讓他續一年的命,既然沈遙在,那今日必定是會安然無恙的度過。

可是成安不知道啊,他一直在冒冷汗,連太醫院裏醫術高明的院判都束手無策,那個什麽毫無名氣的沈先生真的有用嗎?

但他還是感激的笑了笑,這個小太監心眼善良,如此危急的時候還知道安慰一下他,“咱家只是擔心皇上的龍體……”

趙嘉禾知道,他只是擔心皇上駕崩了,他要去殉葬,哪裏是真心擔心皇上,雖說心知肚明,但還是裝作不知道,幫他倒了一杯茶。成安抖着手接過,剛打算喝一口壓壓驚,門外就傳來了馬蹄聲。他匆忙放下杯子,出門迎接宋硯。

謝清遙仍舊是一張鬼面具覆面,成安被吓了一跳,本來想要讓他摘了面具,卻又怕惹怒了神醫,神醫一氣之下,甩手不幹了,只能默默讓開位置,引他入屋。

作者有話要說:  宋硯:差點老子就告白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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