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因為皇上忽然發病,前院的氛圍都很是肅穆,院子裏圍了一圈侍衛,皆持刀而立。高貴妃站在床前,雙眼通紅,手裏拿着帕子正在擦拭眼淚。看到沈遙進來了,急忙跑過來,抓着沈遙的手,哀求道:“沈神醫,還望您救一救陛下!您醫術高明,拜托了!”
謝清遙拉開她的手,後退一步,拱手道:“草民自當盡力而為!”說完,繞過她,往床那邊走去,俯身看了一眼皇上的臉色,立馬打開随身的箱子,抽出一卷銀針。
“燭燈!”
趙嘉禾站在桌旁,聞言立馬将燭燈端過去,謝清遙将銀針放在火上烤了一會兒,立馬趁熱紮入皇上的手臂之中,高貴妃看他直接把滾燙的銀針往皇上身上紮,驚呼一聲,但怕打擾到謝清遙,又立馬用手将嘴捂住。
銀針上慢慢冒出黑煙,空氣中有一股淡淡的惡臭,趙嘉禾驚詫不已,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施針手法。謝清遙神色莊重,這次好像不太一樣,上次診脈的時候,明明還沒有中毒,這次居然咋體內發現了毒素。好在這毒他也見過,以前在一本古籍上見過解毒之法,不至于如今束手無策。
不一會兒,床上本來緊緊皺着眉頭的皇上緩緩松開眉頭,眼睛顫了顫,漸漸睜開了眼,入眼一塊猙獰的面具,讓他吓了一大跳。
“你是何人?”他瞬間坐起身,然後又全身無力的倒下去,高貴妃看他醒了,驚喜地沖上前,“皇上!您醒了?”
皇上迷茫片刻,看到高貴妃,疑惑問道:“朕這是怎麽了?”
高貴妃哽咽道:“陛下您舊疾複發,昏倒了。多虧了七皇子将沈神醫請過來,您才得以醒過來……”
皇上這才想起來自己剛才胸悶氣短,忽然就不知所覺,原來是舊疾複發了嗎?他沉下臉,不對,舊疾複發也不至于讓他昏迷。
他看向那個戴着鬼面具的人,“你就是沈神醫?”
謝清遙甩甩袖子,躬身行禮:“回陛下,正是草民!不過神醫不敢當,只是略懂醫術而已,當不得神醫二字。”
“沈神醫不必自謙,太醫院那麽多人都救不好朕,你一來,就讓朕清醒過來,足以說明你的醫術高超,比起朕養的那些廢物有用!”皇上溫聲道。
太醫站在門外,默默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好在來了個沈神醫,不然他們都要給皇上殉葬了!也不知道這個人是什麽來歷,醫術居然比他們這些老頭還要厲害,看着還是個小夥子。對于皇上的病症他們剛才确實束手無策,沒想到他一來,就治好了。
本來想要進去讨教一番,可是礙于此時皇上還在震怒中,他們不敢進去觸黴頭,只能抖着腿站在寒風中。
“只是草民曾有幸見過這種病症罷了,草民的醫術怎麽能與太醫相比呢。”謝清遙十足謙遜。皇上不想跟他争論這些,事實擺在這裏,治好他的是謝清遙,那就是他更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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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你可願意随朕入宮,入職太醫院?”皇上溫和的問道。
謝清遙猶豫了,本來按照計劃,他還要一個月之後才能出場,如今發生突發狀況,他們的計劃需要更改。他偷偷瞥了一眼宋硯,發現他微不可見的搖了搖頭。
“陛下,草民閑野慣了,怕是不能習慣宮中的規矩。”謝清遙拒絕道。
皇上沒想到居然有人會拒絕他,他說的這麽清楚了,就是要重用他,他卻拒絕。想到一般的世外高人都有自己的脾性,再次邀請道:“朕可以特赦你不必遵守宮中的規矩!還望神醫入宮來,為朕調理身體。”
沒想到皇上為了将他挽留住,讓步至此,如果他再拒絕,那真的是不識好歹了。
“草民遵旨!”
皇上望向宋硯,眼神慈愛下來:“你有心了,好在有你,不然朕這條命……”
宋硯跪在地上,“父皇洪福齊天,必定能長命百歲,兒臣作為兒子,為了父皇奔波,也是心甘情願的!”
皇上感動的點點頭,自己這個兒子,這些年自己真的是愧對他了。
他看了一眼四周,發現其他皇子不在身邊,冷下眼神,想到自己那些盡心培養的兒子,如今自己昏倒在床,一個個不知道躲哪裏去了!有了對比,此刻他覺得宋硯真的是深得他心,他溫聲說道:“你們去歇息吧,朕感覺好多了……”
宋硯搖搖頭,“父皇,就讓兒臣待在這裏吧,您剛醒,兒臣不放心,況且兒臣與沈神醫是摯友,對他也可以照顧一二。”
皇上有些昏黃的眼睛閃了閃,眼中的慈愛更盛,摸了摸宋硯的腦袋,“辛苦你了……”
宋硯身體一僵,腦海中不可抑制的想到他幼時,也曾渴望他能夠像宋铖那樣,被父皇這樣溫情地撫摸,可是從來沒有過。他袖子下的手緊了緊,既然缺失了十七年,他也不稀罕了……
但眼中還是露出濡慕的目光,眼底隐隐有淚光閃動。
謝清遙默默別開眼,真能裝!
這時候,門外傳來宋钰的聲音,還有其他皇子的聲音,“讓本皇子進去,父皇病了!”
皇上冷下臉,對着成安道:“讓他們走,在這裏吵吵嚷嚷的,打擾到朕的休息!”
成安知道,皇上這是寒心了,剛才前院的動靜可不小,可是只有宋硯出來了,雖說是成安去請的,但是如今七皇子明顯很是得盛寵,指不定會是未來的儲君,他犯不着去得罪他,把實情告訴皇上。
于是,什麽也沒說,恭恭敬敬的去請皇子們離開了。
宋钰本來還有一些不服氣,但是想到自己今晚确實沒有及時趕過來,怕惹得父皇震怒,只能灰溜溜的離開了。
趙嘉禾等衆皇子離開了,也打算悄悄的退下,宋硯如今要在這裏表演孝子的角色,她不能在一伺候,這樣才更能體現宋硯的誠心。
她剛繞過月亮門,就發現不遠處的花叢裏躲了一個人,正鬼鬼祟祟的往這邊看。趙嘉禾走過去,一把揪住他,“你誰呀?在這裏看什麽?是不是刺客?小心我将你送到皇上面前……”
“阿姐!”一聲帶着哽咽的喊聲,趙嘉禾頓時僵在原地,借着月光,看清了手裏抓着的人,圓圓的眼睛,此時正含着淚水,可憐兮兮的看着她。
趙嘉樹。
她一把甩開他,冷聲道:“亂喊什麽?我是個太監,不是你姐姐!”這本該是她血脈相連的親弟弟,可是一想到就是因為他的存在,她們四姐妹才淪落到那樣凄慘的境地,她就對他沒有好臉色。
趙嘉樹抹了把眼睛,眼睛紅彤彤的,肯定道:“你就是我姐,你叫趙嘉禾,我剛才聽到了,我叫趙嘉樹,是你的阿樹啊!”
趙嘉禾冷冷看着他,居然剛才被他聽到了,但是她不打算認他,轉身就走。
趙嘉樹看她走了,急忙跑到她身前,攔住她:“阿姐,你不要我了嗎?”說完,眼睛裏有盈滿了淚水,黑白分明的眼裏滿是哀求。趙嘉禾看着這雙與她幾乎一模一樣的眼睛,忽然狠不下心來。
她嘆了一口氣,“何必呢?既然當初我被賣入皇宮,你就當這個世上沒有趙嘉禾不好嗎?你們就當趙嘉禾死了不好嗎?”
趙嘉樹看她終于承認了,眼淚撲簌撲簌往下掉,見狀就要往她懷裏撲。趙嘉禾被他猝不及防的抱住,“阿姐,我好想你……”
頸邊是他滾燙的淚水,耳邊傳來他悶悶的聲音,當初還在她腰間的小男孩已經長得比她還高了。畢竟還是她照顧了這麽多年的弟弟,趙嘉禾再狠心,也做不出打他的舉動。當初他還小,什麽都不懂,不知道父母對她們的态度,算了,他是無辜的。
她心底嘆了一口氣,将他扶住,“都十歲的大男孩了,哭什麽……”聲音不再是剛才的寒冷。
“我跟着春生哥來京城,就是來找你的,阿姐,我有錢,我可以把你贖回去了,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當年我還小不知道父母要把你賣掉,對不起,阿姐,我長大了,我可以養你了,父母不能賣你了,我們回家吧!”
趙嘉樹一邊說,一邊從袖子裏掏出一袋錢,她不知道他哪裏來的這麽多錢,但是看到他急切的樣子,心裏那點怨氣也消失不見,原來,他還記着她,還想着,帶她回家……
她眼睛發酸,推開了他的手,“不用你的錢,我這是賣身進宮,除了到一定的年紀或是主子的恩典,不然出不了宮。”頓了頓,她摸了摸他的頭,“阿樹,姐姐很高興。”
“爹娘他們知道你來京城找我嗎?”趙嘉禾想了想,還是問道。
趙嘉樹怯怯道,“他們不知道……”一邊說,一邊眼神閃躲,事實上,爹娘早已經忘記了趙嘉禾,他們只知道他來京城賺錢來了。
趙嘉禾早已經預料到,所以心裏無甚波瀾,好在她如今看到了,她們四姐妹養大的小弟弟,沒有長成她厭惡的模樣。
趙嘉禾眼睛亮亮的,忽然柔聲說道:“我原諒你了。”所以,自此兩不相欠,就不再相見了。
她是太監小禾子,不是農女趙嘉禾,既然一切都已經不可改變,大姐嫁人了,二姐死了,三姐淪落風塵,她身陷皇宮,那就這樣吧!她和三姐回去的話,難免不會被所謂的父母繼續壓榨。
所以,就讓他們以為,趙嘉禾與趙嘉葉死了吧……
趙嘉樹淚眼朦胧,站在那裏,看着趙嘉禾的背影緩緩消失在夜色中。
他知道,自己這次完完全全,沒有阿姐了……
月影搖曳,月亮門的牆根處緩緩走出一個黑色的人影,宋硯心底久久不能平靜,方才他不放心她,便跟着出來了,沒想到居然聽到了這樣的驚天秘密。
趙嘉禾,居然是女兒身!
作者有話要說: 趙嘉禾:完了,掉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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