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兒了?要不要我給你送點溫暖,我……”聶晚意聽不下去聶寒江的話,直接打斷道:“你把我那個箱子拿過來,我在顧家。”

聶寒江一聽聶晚意的聲音不對,帶着明顯的顫抖,也來不及問什麽就去她房間櫃子裏找出箱子,提着就往顧家來。

聶晚意給聶寒江打開門,伸手就搶過箱子往回走,聶寒江在身後:“你拿這個幹什麽,難道這裏藏着……”聶寒江跟着聶晚意的身後,看見桌上擺着的一顆新鮮心髒,剩下的半句話被噎回了肚子裏。

聶晚意戴上一次性手套和暗黃的護目鏡,給激光燈通上電,一一打開各種開關,平常只需要五秒的預熱,仿佛像是過了五分鐘那麽久,直到激光棒射出明亮的光線,聶晚意握着激光棒一寸一寸的掃着鮮血粘稠的心髒,每一小塊地方都重複數次。

聶晚意極力克制着顫抖,但那雙手仿佛不是屬于自己的,一處明亮一處暗淡,好像自己就是那一段段的激光,唯一能讓她保持平衡的方法就是将所有的心思集中在一件事上,在這顆心髒上找出指紋。

心髒上,沒有任何指紋。

聶晚意又開始在快遞盒上尋找指紋,如預料之中,找不到任何指紋。因為天冷快遞員戴上了手套,就連他的指紋也沒有留下。

門口突然有鑰匙□□鎖孔的聲音,緊張靜谧的室內像是有一根弦突然被崩斷,開門聲清脆宏亮,聶晚意擡頭就看見顧庭恪的右手握在把手上,目光清亮,直到看見她和聶寒江的身影,輕輕皺了下眉。

聶晚意還握着激光棒,一次性醫用手套上沾着斑斑血跡,看見慢慢走過來的顧庭恪,眼前忽然覺得模糊,然後松了一口氣。

他沒事。

婚紗照:

正在拍婚紗照的聶小姐看着氣質清貴,側臉線條柔和的顧先生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手讓攝影師先別忙拍,自己要和顧先生探讨一下人生大事。

“不對,你還沒跟我求婚,我怎麽就答應跟你結婚了,不行不能結。”說着就要把顧庭恪手裏的捧花扔到旁邊去。

顧先生沒來由的臉色一頓:“求過了。”

聶小姐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記性雖然不好,但這種事情怎麽會忘記。肯定是他看自己記性不好,才說自己求過了。因為他以前看到徐橫舟求婚的時候,說了一句:太蠢了。這麽一想,聶小姐更加确定他沒有求過了。

顧先生只是淡淡的掃她一眼:“我求了,你自己沒有發現跟我有什麽關系。”

……

聶小姐覺得必須要和他理論一下:“你看啊,徐橫舟那個游戲裏,假如哪個少俠想跟哪個俠女求婚,那就得擺蠟燭,還得是心形的,我都沒要求你這麽多。你肯定不是真心實意想娶我。”

顧先生瞥她一眼:“我要是不真心實意娶你,為什麽來跟你拍這麽蠢的婚紗照,還要配合擺姿勢,然後讓那個看起來那麽蠢的人對着我的臉拍照?”

聶小姐沒來由的被他逗笑,婚紗照主題是角色互換,聶晚意扮演新郎,顧庭恪穿着抹胸婚紗,這麽一看的确比徐橫舟的求婚要蠢多了。

所以顧庭恪是不是求過婚的事情也不太糾結了,牽着他的手,聶晚意單膝跪地,輕輕的在他的手背上落下一吻,機智的攝影師迅速抓拍住這個美好的場景。

顧庭恪神色淡然:“你會一輩子對我好嗎?”

聶晚意眼睛彎彎:“當然。”

顧庭恪斂眸看着單膝跪地的她:“我能放心嫁給你嗎?”

聶晚意勾上他的脖子:“當然。”

聶晚意擡起腳尖,雙臂緊緊的圈住他的脖子,湊唇吻上他的嘴角,起初顧庭恪一愣,然後輕輕的閉上眼睛,采取絕對的主動權。攝影師在一邊快速抓拍,陽光,投影,光暈。每一張每個角度都美的像是構圖精準的一幅畫。

或許永遠,聶晚意也不會知道,顧庭恪在求婚的時候說了什麽,但那都不重要。最終的結果是這個人屬于了自己,自己屬于了他。那就已經足夠了。

顧聶晚意。

作者有話要說: 顧家小哥哥果真不是凡人,收到的新年禮物都和別人不一樣,吓死作者菌了……

我考慮了一下,還是把小劇場補上,祝大家食用愉快

☆、心髒切片

顧庭恪先看了一眼聶寒江,後者朝他笑笑,露出潔白的牙齒:“你好,我叫聶寒江,她的弟弟。”很不幸被顧庭恪無視了。

顧庭恪轉過頭緊盯着聶晚意:“你闖進我家做什麽?還有,這顆心髒哪裏來的?”

聶晚意盯着顧庭恪的臉,斷斷續續的道:“顧庭恪,我能不能抱你一下?”

顧庭恪看了她一眼,了然的從脖子上解開那條兔絨圍巾,一道道的圍在聶晚意的脖子上,然後越過她看了一眼擺在桌子邊緣的心髒,問道:“哪裏來的心髒?”

聶晚意怔住,原來他以為她冷才會想抱抱他,突然有點哭笑不得。

聶寒江從身後探出腦袋:“剛才有一個外星人來過,留下了一顆心髒,裏面藏着神秘的寶藏,有可能是……”被顧庭恪瞥了一眼,他立刻住嘴:“好吧大人說話,小孩不插嘴。”

聶晚意脫下手套扔進垃圾桶:“快遞員說這個包裹是寄給你的,但是打你的電話沒有人接,所以就讓我替你簽收了,開始我感覺裏面有血腥味,接着就開始流血,于是拆開就發現是一顆人類心髒。還有一個信封。”

顧庭恪盯着聶晚意,自從進門之後就沒舒展的眉頭突然松了一下,但是在看見她的樣子時又道:“你這是在幹什麽?”

聶晚意才發現護目鏡還沒有摘掉,怪不得眼前一片黯淡暈黃。摘掉護目鏡之後開始收拾激光棒,收拾完發現顧庭恪又撐着右手臂。食指在唇上慢慢摩挲着。

“按理說,兇手殺了人之後都急于毀屍滅跡逍遙法外。為什麽這個兇手會殺了人之後還把死者的心髒寄給你?”聶晚意提出疑問。

顧庭恪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眼睛裏似乎有一道光芒正在緩緩綻放:“一,是為了讓人記住他,就像是用破壞來尋求關注的小孩。二,為了挑戰我,或者是所謂的自信,可以自信不留任何痕跡能被發現。有指紋麽?”

聶晚意搖搖頭,顧庭恪又道:“事實證明,這兩種可能非常大。”

顧庭恪從聶晚意的工具箱裏拿出一雙沒有拆封的醫用手套,連着快遞紙盒一起端起來,聶晚意跟上去,聶寒江把外套丢在聶晚意的肩上,吹着口哨就走了。

聶晚意跟着顧庭恪到了地下室,這是一間極其專業的解剖室,所有的用具一應俱全,甚至比大學的那間解剖室更加全面專業。

顧庭恪戴上口罩和透明的護目鏡,然後就一言不發的給心髒做着切片、DNA抽取等一系列列檢查。聶晚意披着大衣站在他身後,替他記錄數據,或者是遞工具。

“能查出什麽嗎?”聶晚意問。

“再等等。”顧庭恪低頭湊過來看着她面前正在快速做着數據分析的屏幕,突然靠近的側臉讓聶晚意怔了一下。顧庭恪輕輕讀出一組數據,然後又繼續去研究那顆心髒,聶晚意對于這種專業的法醫術語完全聽不懂,只能靜靜的在一邊等他做各種分析。

長方形的金屬臺映着天花板上白森森的光,聶晚意盯着他的側臉出神,修長烏黑的眼睛此時被護目鏡遮住一點。顧庭恪一言不發,極認真投入的研究心髒上所能取得的線索,靜谧的室內只有他拿起放下解剖刀的聲音。

顧庭恪突然開口,打斷聶晚意的出神:“報警。”

聶晚意一怔,随即反應過來:“哦……好的。”

報了警之後,對方稍微詢問了下情況,半小時之後就到達了顧家大門前,因為大門鎖了,所以一行人都站在大門外,最前面站着的女警摁了門鈴,聶晚意聽見聲音出來開門,看見她脖子上挂着的證件上寫着胡薇。

胡薇看上去有四十歲左右,利落的短發顯得她有點瘦削,眼睛細長銳利更添精明幹練。聶晚意往後讓了一點,胡薇帶着身後的一行人進了屋裏,顧庭恪正坐在沙發上喝茶,面前就擺着那個被解剖的不成形的心髒,房間裏一股濃厚的血腥味。

胡薇似乎見慣了這種情況,眉頭都沒皺一下便問道:“報警的是誰?”

聶晚意從旁邊走出來:“是我。”

胡薇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又繼續道:“請你詳細說一下收到這個快遞前後的情形。”

聶晚意想了想道:“那個時候我在家裏貼窗花,有門鈴響我就出去開門,快遞員說顧庭恪先生的快遞,但是打電話給他沒有人接,所以希望我能代收,我收件了之後發現包裝盒開始滲血,但是再出去就找不到快遞員的影子了。”

胡薇又道:“你和顧庭恪是什麽關系?為什麽會替他收快遞?”

聶晚意道:“鄰居。”

胡薇道:“心髒送來的時候就是這副樣子麽?”

“不是,送來的時候是一顆完整的心髒……”聶晚意還沒說完就被沙發上的顧庭恪出聲打斷:“從器官的活體反應看,應該死了三到五天,是被專業的手法切下的,可以肯定的是,心髒被切下來的時候,她還活着。”

胡薇疑問:“他?”

顧庭恪從沙發上起身:“死者的心髒比較健康,應該是介于二十五到三十五歲之間的女性,但目前只有一顆心髒,沒有屍體所以得不到任何有用的結論。”

胡薇有些錯手不及的聽完這些話,但是長久以來所積累的沉穩讓她迅速反應過來:“你是什麽人?為什麽會知道這些?”

顧庭恪淡淡瞥了她一眼:“如果我是你,應該立刻着手去查最近五天左右的所有失蹤者,而不是在這裏詢問一些既浪費時間又無關緊要的問題。”

胡薇的面上有點不高興,但還是耐着性子道:“我有必要清楚确認任何一個嫌疑人的身份,也許就是你殺了人,然後再報警。”胡薇顯然懷疑的成分很濃,緊緊地盯着顧庭恪的眼睛,聶晚意覺得顧庭恪的這個脾氣,很有可能會被胡薇認為成嫌疑人,于是開口解釋。

“我是星海市指紋鑒定專家,聶晚意,這位是司南大學顧庭恪教授,也是位法醫。”說完,從顧庭恪的大衣裏找出證件給胡薇看。

胡薇沉默了兩秒,道:“雖然有證件,但是不排除是僞造的,我需要向星海市公安部進行确認兩位的身份。”

胡薇示意身後的一個下屬出去确認,然後繼續她繼續問道:“這裏有監控麽?”

雖然這個半山只有五家人住,但監控比較健全,聶晚意從電腦裏拷出來交給胡薇。

片刻,下屬确認完身份,在胡薇耳邊小聲報告:“已經确認了,身份沒有問題,五天以前兩人還在星海市,三天前和星海市公安部徐隊長一起吃飯,沒有作案時間,可以排除嫌疑。”

胡薇聽完,不卑不亢道:“顧先生,聶小姐。雖然兩位排除了嫌疑,但還是請在破案之前不要離開A市,有需要我們會請二位協助調查,希望你們能和警方合作。”

聶晚意偏頭看了顧庭恪一眼,然後道:“能幫到你們就好。”

胡薇點點頭,眼神卻盯着顧庭恪:“顧先生,請問你是在什麽地方進行的解剖?”

顧庭恪破天荒居然搭理了胡薇:“實驗室。”

胡薇沒有繼續追問實驗室的情況,卻問:“除了死者是身體是相對健康的女人之外,還有什麽發現嗎?”

顧庭恪換了個姿勢坐下,長腿在腳踝處交疊,看了一眼胡薇道:“謀殺永遠不是一件可以輕易對待的事情,當給死者驗屍的時候,可以看見的并不只是他們留在這世界上的皮囊,而是奪走他們生命的那個人,是否憤怒,曾被背叛,或者更加糟糕的是他們也許毫無感覺,這些都有可能是兇手所具備的特質。我想胡警官不應該只注意死者身上有些什麽,你覺得呢?”

胡薇:“……”

聶晚意莫名覺得,在淡然冷漠的外表下,顧庭恪其實還是原來的那個他,始終都沒有變過,即使他現在冷漠了點,更加毒舌和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之外,他的內心一定還是非常溫暖的,面對死者的時候他還有敬畏和悲憫。她相信,總有一天他會把遺忘深埋的記憶重新挖出來。

胡薇的臉色有點難看,身後的下屬一直在和顧庭恪使眼色,但不幸都被他無視了。看得出來胡薇平常是個雷厲風行的女人,遇上顧庭恪這樣的難免要覺得面上挂不住。

胡薇道:“顧先生,聶小姐。如果有需要,我們會請你們來警局協助調查。”說完也不等回答,直接帶着下屬就出了門。

聶晚意看着胡薇的背影默默嘆氣,轉過頭就發現,顧庭恪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她背後,聶晚意被吓了一跳,腳底一彎被顧庭恪一把撈住,聶晚意僵了一下,然後從他懷裏站直退後了一步,鼻尖仿佛還有他身上的味道的味道沒有散去。

顧庭恪居高臨下的道:“現在可以說了,為什麽在我家?”

作者有話要說: 聶小姐投懷送抱x1失敗。

另外這個文以後會隔日更新,每晚18:18準時更新,我現在就去放存稿箱,看在準時的份上,真的不考慮收個藏留個言嗎旁友們

☆、确認死者

聶晚意眼睛彎彎,嘴角往上翹起一個讨好的弧度:“我來,貼窗花呀。”然後指着窗戶上的幾張大紅色的窗花剪紙和年畫。

顧庭恪不看還好,一看到窗戶上大紅色窗花,整個臉色都變了,聶晚意趕緊擋在窗戶跟前:“你別撕啊,我媽說了要等年初五以後才能撕掉,不然将來要窮閨女。”

顧庭恪臉色更難看了,伸手按住聶晚意的頭,另一只手就要去撕窗花,聶晚意揮手阻止:“等等,我這麽辛苦貼上的,你起碼也多等幾天再……”

顧庭恪果然不動了,然後低頭,食指和中指捏住聶晚意的下巴:“你是怎麽進來的?”語氣溫柔,語速緩慢。

聶晚意從他胳膊下鑽出去,一邊往門邊走一邊跟他胡扯:“是有一個小仙女,她覺得我來給你貼窗花,所以非常善良的替我開了門。”說完就迅速關上門,哼着歌繞過鳳凰樹回了家。

聶寒江正坐在陽臺曬太陽,懷裏還抱着倦懶的豆豆,有一下沒一下的順着着豆豆的後背,聶晚意心情大好的哼着歌上來,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曬太陽。

聶寒江看了她一會,又盯着顧家緊閉的窗戶來回看了一通,道:“你在顧家做了什麽,明明剛才還慌得連手套都戴了三四次才戴上,手抖得跟中風患者似的,現在怎麽心情好的像康複出院的精神病人?”

聶晚意依舊閉着眼哼了一聲:“什麽叫中風患者,你少看一點爸的醫書,亂形容,我這叫關心則亂。”

“關心則亂,關心誰?因為誰亂?那個姓顧的法醫?”

聶寒江的臉突然靠近,把聶晚意吓一激靈,差點坐起來,偏過頭道:“小孩不懂別亂猜。”

聶寒江撇撇嘴:“我十七歲了聶同學,還有四個月我就成年了,應該擁有一切成年人所應得的尊重。”

聶晚意道:“那你就四個月後再來跟我要尊重……不對,我說聶寒江,你平時也沒少諷刺我,現在突然開始要尊重,你是不是早戀了?”

聶寒江低頭揉着貓:“你姑姑瘋了。”說完,豆豆也擡起頭“喵”了一聲,接着就跳下聶寒江的腿,大搖大擺的下樓了。

聶晚意:“……”

聶晚意的手機突然響起來,是個陌生號碼,接起來才知道是胡薇。

“聶小姐是嗎?我是胡薇,我們按照顧教授所說的死者肖像,找到四位最合乎标準的失蹤者,希望顧教授能來協助我們确認哪位的可能性更大,以确保我們更快的破案。但是我們沒有顧教授的電話,只能撥打您的電話,希望您能盡快轉達顧教授。”

聶晚意道:“我們一個小時之後到。”

聶晚意給顧庭恪撥了電話,沒有人接聽。估計還是因為窗花的事情不想理她,索性換了件衣服就直接去了顧家。

顧庭恪在家,不能明目張膽的拿鑰匙開門,所以規規矩矩的站在門口敲門,一分鐘後,門從裏面打開。

不等他開口,聶晚意就道:“胡薇打電話來,找到了四位失蹤者的報告,希望我們一起去看看哪位的是哪位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顧庭恪再次把門啪的一聲在她面前關上,聶晚意心有餘悸的往後退了一步,還好自己規規矩矩的敲門,站的足夠遠,要是貼着門站,這下鐵定鼻子都要變成平面的。

幾分鐘之後,顧庭恪換了件深色立領襯衫配深灰色大衣,輪廓更加嚴謹沉肅。

聶晚意小跑跟上,四十分鐘後就到了警局,胡薇正和周琰在看失蹤者報告,時不時猜測一下到底是哪個更有可能是死者。

“這個,韋荞,二十七歲。三天前她的父母來報案,說她在出差之後失去聯系。”

顧庭恪和聶晚意推門進去,顧庭恪盯着電腦屏幕上失蹤者的照片便道:“不是她,她看起來起碼有三十七歲。應該是抽煙導致的,她的心髒不可能有死者那麽健康。下一個。”

胡薇和周琰一起轉頭看了顧庭恪一眼,然後換第二個失蹤者的照片。

“第二個,鄭桐。二十六歲,小有名氣的歌……”

不等他說完,顧庭恪便道:“不是她,下一個。”

周琰狐疑的看了一眼,道:“為什麽?”

顧庭恪道:“她的黑眼圈很嚴重,雖然化着妝但還是能看出來,證明她缺鐵,但是那顆心所做的血液檢測表明死者并沒有任何貧血症狀。從一個人的眼睛可以看出來很多東西,包括身體狀況。”看見周琰的略帶質疑的表情又補了句:“還有情緒。”

周琰低下頭,所有所思的換了下一張圖:“第三個範瑤瑤,公司經理。男朋友兩天前來報案說她失蹤。”

聶晚意一聽範瑤瑤的名字愣了一下,下意識往顧庭恪看,他也正好轉頭看着她,聶晚意擯住呼吸等他開口,前幾天才見過的人,有可能現在就孤零零的被人挖去了心髒,躺在案發現場,兇手還有可能給她做了其他肢解。

顧庭恪遲遲不開口,胡薇也轉過頭來問道:“會是她嗎?”

顧庭恪右手摩挲着嘴唇,道:“不是她,下一個。”

聶晚意松了口氣,雖然她和範瑤瑤并不熟,但總歸不希望她遭遇不測。

周琰翻到最後一張圖:“最後一個,蔣毓,研究生。二十五歲。室友來報案說她三天前獨自去探險,然後失去聯系。”

顧庭恪嘴角勾起一個弧度,右手搭在聶晚意肩上,身體稍微前傾看着電腦屏幕,道:“她很符合,健康陽光,富于交際喜歡冒險,暴露于危險的時候很多,這種人最容易被殺手盯上。”

胡薇立刻道:“查查她手機的最後通話記錄,信用卡以及其他消費卡最後消費的時間,确認她最後出現的地方是哪裏。”

周琰立刻出去查,胡薇走到桌邊替聶晚意和顧庭恪分別倒了杯燒開的純淨水。顧庭恪連身都沒有轉,甚至也沒坐在辦公室裏的沙發上,筆直的站在聶晚意身邊。沒有什麽表情的盯着窗外。

順着他的眼神看過去,聶晚意看見一對年邁的老人,手牽手在公園的長椅上曬太陽,老先生時不時替妻子整理圍巾,然後兩人相視露出微笑。想不到顧庭恪還會看這麽溫馨的場景,忍不住又轉頭看了他一眼。

他的眼睛很漂亮,明明很沉靜但卻有一種銳利淡漠的感覺,映着玻璃上反射的陽光,像是平靜水面上粼粼的波光,鼻子的弧度很完美,薄唇輕抿,下颌弧線幹淨利落,仿佛雕塑般沉靜獨立。

他忽然眼眸一斂,像是感受到她的目光,緩緩轉頭看着她,仿佛有更加幽深的東西在眼睛裏慢慢浮現,又幹淨淺淡的仿佛昨晚的一場薄雪。

過了一會,周琰查完消息來報告:“蔣毓在三天前,也就是二十一日早上六點半,在順豐車行租了一輛越野車。”

胡薇當機立斷:“去車行。”

來警局的時候顧庭恪開了車,而且他也不願意坐他們的車,聽了地址就率先下樓,所以比他們先到了車行。

店裏只有一個人坐在櫃臺後,見有人來立刻迎上來問:“您好兩位,我叫郭良。請問有什麽我可以幫您的嗎?”

顧庭恪道:“當然,只有你能幫我,二十一日早上六點半,蔣毓在你這裏租了一輛車。我想知道她租車需要做什麽。”

他頓了頓,右手摸了下鼻子,微笑道:“先生您是不是弄錯了?我不認識蔣毓。她也從來沒在我這裏租過車。”

顧庭恪環視了下車行,道:“這裏有一大堆的獎杯,照片上的人卻不是你,所以這家車行不是你的,是你老板的,他已經很長時間沒來了,因為他可能在辦離婚,又或者正官司纏身。總之這段時間你可以放心挪用資金,他絕對不會知道。”

郭良的額頭已經開始冒出細細的冷汗,手不自覺地拉扯領口,聶晚意知道這個動作代表他非常緊張。

顧庭恪道:“人在撒謊的時候會心跳加速血壓上升,面部和頸部神經組織發癢,也就是為什麽有人撒謊會臉紅,唯一緩解的辦法就是松領口,郭先生你剛剛就非常标準的示範一次了這個辦法,還有雖然你的手部動作非常靈活,但腳很僵硬,這個叫做‘凍結行為’。通常這種行為和撒謊隐瞞一起出現。”

聞言,郭良反射性把手拿下來。過了一會才道:“那天早上六點半她來租的車,那會我剛開門,她像以前一樣跟我說租輛車,為期三天,退車時間應該是昨天早上。”

顧庭恪追問道:“她有沒有說要去什麽什麽地方,又或者和什麽人一起?來的時候穿着和表情,請你詳細說一遍。”

郭良的頭微微偏向右邊,回憶了幾秒鐘道:“那天天氣很冷,還下了一點雪,但是她穿的很少,還化了妝,和平常很不一樣,我還問她是不是交了男朋友,她沒回答我,只說以後可能就不來租車了。”說完,在顧庭恪和聶晚意的身上打量了一陣又道:“我都跟你們說了,你們不會告訴我老板,我挪用資金的事情吧。”

顧庭恪一挑眉:“不會。”郭良明顯松了一口氣,看見顧庭恪往他身後一指,勾唇一笑:“可他們就不好說了。”

☆、神秘電話

胡薇和他們擦肩而過,目光稍微留在顧庭恪臉上,然後身後就傳來胡薇的聲音:“先生你好,請問二十一日早上六點半……”

聶晚意道:“從郭良這裏看,只能證明蔣毓來租過車,即将去探險,其他還是毫無頭緒。”

顧庭恪若有所思的走在前面,語速和腳步都略快:“不,能知道的東西太多了。蔣毓早上來租車,證明她已經确定去探險。天氣很冷卻穿了很薄的衣服,還特地化了妝,證明她不是一個人去。女為悅己者容,她喜歡同行的那個人,願意為了他受凍還覺得開心。”頓了頓看了聶晚意一眼,又道:“當然為了喜歡的人受凍這個設定你理解不了。”

聶晚意氣結:“我靠氣質,不靠神經質。”

顧庭恪勾唇一笑,接着又道:“說回她以前都是租車,證明經濟能力不能支撐她買一輛車,但是她卻說這是最後一次來租車,如果不是她以後不再探險,那麽就是有個有車的人會和她一起去。她化了妝,可能喜歡那個人。”

顧庭恪走得很快,和聶晚意拉開一個很大的距離,公交車正好将兩人隔開,聶晚意等公交車走了才又重新過馬路,卻發現已經沒有顧庭恪的人影了。

聶晚意往前走了幾步,四處找了一會都沒有他的身影。剛拿出手機準備打電話就被身後一只手拽了過去,整個人抵在牆上,然後被一只手迅速捂住了嘴,一連串動作仿佛只發生在一瞬間。

聶晚意驚魂未定,頭暈眼花的看清面前的人是顧庭恪。

他的眼睛沉黑,定定的盯着聶晚意的眼睛,像是有暗流湧動,聶晚意感覺要被這道暗流吸引進去,愣愣的任由顧庭恪壓在牆上,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可手心卻出奇的柔軟,略微冰冷的手心還貼在她的唇上,鼻間滿是他的味道。兩人的呼吸近的像是能交融在一起。

顧庭恪放開她,往旁邊站了一點,聶晚意回過神來,輕咳了一聲道:“你怎麽突然跑這兒來了,我還以為你先走了。”

顧庭恪打量着牆壁,漫不經心道:“怕我把你扔在這兒?說實話我很想,但你跟在我身邊還能發揮一些作用,就勉強讓你留在我身邊一會。”

聶晚意默,他這算是誇人麽。

聶晚意看着他一直在找些什麽,便問道:“你在找什麽?”

顧庭恪把她往旁邊拉了一點,然後道:“找蔣毓。”

聶晚意:“蔣毓?”

顧庭恪伸手:“紙巾。”聶晚意從包裏找出紙巾抽了一張遞過去,顧庭恪在牆壁上捏起一樣東西,包起來遞給聶晚意。

“收好。”

聶晚意在包裏找出一個沒有拆封的封塑袋,把紙巾一同放進去。想了一會道:“你怎麽知道這個是蔣毓的?當天沒有人發現可疑的事情,兇手能很快的把死者帶離視野之外。是這裏?”

顧庭恪四下打量了一會:“剛才我走到這裏你看不到我,死者自然也看不到人。”

聶晚意提出質疑:“可是,難道不會有人聽到她的尖叫嗎?一般被人劫持了一定會有很大動靜才對。”

顧庭恪一挑眉:“她根本沒有機會尖叫,就像你一樣。你剛才制造出任何響動了麽?”

聶晚意一窘,偏過頭去。顧庭恪又道:“這個位置可以清楚的看清外面的一切,還可以完全隐藏自己不被發現。牆上有一塊血跡,還有被指甲抓過的痕跡,拿去化驗應該和死者的DNA吻合。兇手應該是利用了她剛租來的車,将她帶到一個隐蔽的地方。”

聶晚意會意:“所以這很有可能是一個有計劃性的殺人?”

顧庭恪道:“當然,兇手心思缜密,起碼比你缜密,知道死者去探險,并且還知道死者會在那個時間去租車,證明他非常了解死者的生活。

他很有計劃,不會随便找一個地方,應該是特定的地方。這個特定的地方應該是相對而言對他來說比較隐蔽或者熟悉的地方。”

聶晚意想起來附近有個因為違規廢棄的化工廠,那裏比較符合顧庭恪所描述的隐蔽。不到五分鐘便到了工廠舊址,顧庭恪伸手一推,伴随吱呀一聲,一道鏽跡斑斑的大門應聲而開,他走在前面,陰森荒涼。高大的草長得有半人高,雜亂的機器散落一地。

顧庭恪四面環視了一下道:“沒有監控,不會有外人來,真是個絕佳的殺人現場。只要在這裏找到一個殘破的屍體,就能證明剛剛的猜想是對的。我們的兇手非常了解人體和解剖學,既然他送了一個心髒給我們,那麽……”

突然顧庭恪的手機響起來,緩慢而沉靜的大提琴鈴聲,像緩緩流過的長河,波光湧動。

顧庭恪劃過接聽鍵。

一道經過變聲處理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hello顧教授,初次認識,請允許我省去自我介紹這個環節。我了解你的痛苦,和疑問。”

聶晚意看見顧庭恪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又聽他道:“你是誰?”

聽筒裏那道聲音又道:“我想你一會就能看見一個女孩,從健康陽光再被開膛破肚。空氣裏充斥着濃濃的血的香味,那味道你太熟悉了不是嗎。”

顧庭恪:“告訴我你在哪裏,現在并沒有記者,沒有人知道有個女孩被殺,或者被開膛破肚。你是誰?”

“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靠記者來傳播消息。不要管我是怎麽知道的,那不重要。不如你來猜猜,誰才是兇手。希望你的運氣能和你的智商一樣高。”說完快速挂了電話,顧庭恪突然聽見兩道車鳴聲,立刻推門追出去,聶晚意看他跑出去,也跟着身後一起追出去。

顧庭恪在一輛車面前停下,面前放着一部看上去非常新的手機。顧庭恪的眼睛一直盯着它,聶晚意氣喘籲籲的跟上來,看着他盯着手機不說話,半天緩過勁了才問道:“怎麽?這個手機有什麽問題?”

顧庭恪語氣沉緩嚴肅:“看看上面有沒有指紋。”

聶晚意随身帶着指紋粉,拿出指紋刷就開始在手機上采集指紋,但是這部手機上一點指紋都沒有,幹淨的就像是剛被清洗過。

“沒有指紋。”聶晚意收起指紋粉和小刷子。用紙巾包着手機檢查了一陣:“是預付手機,查不到打電話查的人。”

顧庭恪食指摩挲着唇部出神。這個人很了解他,會是兇手?還是朋友。

聶晚意問道: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