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Chapter36
短暫地糾結了下，周魚決定讓他跟自己回家。
看他那樣，像是已經打定主意要賴着她，就算她不帶，他遲早也會找上門來。
“行吧，你可以去我家暫住。”
秦隼一下子跳上三輪車：“走。”
“你車呢？”
“停礦場了。”
周魚見他在後面坐得穩穩當當：“所以，我還得載你？”
秦隼聳肩：“我又找不到路。”
“……”周魚忽然有種想把他踢下去的沖動。
“快點兒，走了。”秦隼催促道。
周魚瞥他一眼，嘆口氣，騎上車蹬起來。好在她力氣夠大，載個男生倒不是什麽問題。
出了集市，很快上了山間公路。秦隼站起來，四處瞭望風景，他很少有機會來鄉村，尤其是她生活過的地方，所以現在看什麽都覺得很有意思。
周魚察覺身後有響動，回頭看了一眼，發現他站着，趕緊提醒道：“哎哎哎你坐好，不然待會兒摔下去了。”
話音剛落，肩膀上就搭過來一雙手：“扶着你總行了吧？”
周魚：“……”
他掌心的溫度透過亞麻布的衣衫逐漸傳過來，她有些心跳加速。
秦隼見她耳根微紅，故意擡起手指，輕輕碰了碰她耳垂。
周魚癢得一哆嗦，回頭瞪着他：“你在幹嘛？！”
秦隼無辜地：“不小心碰到的。”
周魚：“……”
早知道剛才就一狠心把他扔菜市場，不然他現在也沒有機會撩她。
還要讓她騎車載他？追女孩子可不是這麽追的吧……
她越想越氣，使勁兒蹬起車來，不多時，就上了田間的機耕道，随後很快到了祖屋門口。
二毛聽見聲音，從小院子裏蹿出來，一看有個陌生男人，便汪汪汪地沖他狂吠起來。
周魚跳下車：“二毛，咬他！”
秦隼也跟着跳下車：“你養的啊？”說着蹲下來，左手伸過去讓他聞。
二毛謹慎地湊過去，伸長了脖子聞聞他的手，過了會兒，竟歡快地搖起尾巴來。
秦隼順勢摸着狗頭，得意地：“他喜歡我。”
周魚蹲下來，生氣地戳了下狗頭：“吃裏扒外的家夥，我白養你了。”
秦隼望着她，意味深長地：“狗随主人。你喜歡我，他自然也喜歡我。”
周魚臉一紅：“誰喜歡你了！”說着站起身，蹬蹬蹬地跑了。
秦隼也跟着站起來，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後。
進入祖屋，映入眼簾的是個生動的小院子。
土雞四處游走着找食，牆根下種着他不認識的蔬菜，左手邊一個大木架子，上面爬滿了藤蔓，還有朵朵黃花。
“媽，我回來啦。”周魚喊着。
一個中年婦女從裏屋走出來，穿着樸素幹淨，看見女兒身後跟了個男生，一愣。
周魚介紹：“媽，這是我學長，秦隼，他忘了帶身份證，住不了酒店，能不能讓他在我們家暫住幾天？”
秦隼站得規規矩矩地：“阿姨好，不好意思要來打擾你們。”
周媽媽快速地打量了他幾眼，眉開眼笑：“不打擾不打擾。你還沒吃飯吧？趕緊把包放下，我再去加兩個菜。”
秦隼微笑地：“謝謝阿姨。”
周魚領他進屋放行李。經過堂屋時，秦隼看見櫃子上供着張遺像，前面有個小香爐，正焚着香。
那一定是她爸爸。
他停住腳步，朝那張像微微鞠了個躬，然後繼續跟着她往裏走。
“你睡我屋吧。”周魚讓他把行李放椅子上：“我睡我媽那屋。”
“我那衣服還在你這兒嗎？”秦隼冷不丁地問。
周魚愣了愣，硬着脖子：“沒有，你不是讓我扔了嘛。想拿回去？”
秦隼搖了搖頭：“不是，就随便問問。”
“走吧，出去吃飯了。”
臨時加人，煮的飯不夠，周媽媽便開始和面烙餅。
周魚在另一個竈頭燒了條魚，再炒了個回鍋肉，外婆在旁邊給她打下手。
秦隼不會做飯，就在院子裏追雞逗狗。
不多時，飯菜上桌，四人圍坐在院內的小桌邊吃飯。
媽媽和外婆很喜歡秦隼，一個勁兒地給他碗裏夾菜。
周魚咬着筷子頭在旁邊斜眼看着，仿佛他才是親生的，她只是垃圾桶撿來的。
所以這個世界，連長輩也是看臉的麽？
外婆年紀大了，寒暄了幾句就開始拉着他問：“小秦是哪兒的人吶？”
“容城人。”
“家裏是做什麽的呀？”
“做金融投資的。”
“父母可都健在？”
“都在。”
“你這麽遠跑這兒來，可是喜歡我們小魚？”
話音一落，空氣都凝固了。
周魚紅着臉急道：“外婆，你怎麽突然問這個？！”
秦隼望了她一眼，放下筷子，鄭重地：“是，我喜歡她，這次過來也是為了來看她。”
周魚臉頓時紅得像地裏熟透的番茄，羞得把頭低了下去。
她反應實在太可愛，秦隼忍不住，又伸手揉了揉她的頭。
外婆歡喜地望着兩人，笑得臉上的褶子都堆起了。周媽媽好奇地：“你們兩個，是在交往嗎？”
“沒有沒有！”周魚立馬跳出來否認：“好了好了，別問了，吃飯吃飯。”
飯後，周魚端着碗盤去廚房，秦隼也跟着去幫忙。
往一口大鐵鍋裏加滿水，擠上洗潔精，周魚把髒盤子一個一個放進去洗。
秦隼自覺地站她身邊，把她洗過的盤子放水龍頭下沖幹淨泡沫：“原來你燒菜這麽好吃。以前經常做飯？”
“嗯，我媽忙不過來的時候都是我做。”
“你媽媽要把你帶大，一定很不容易。”
周魚點點頭：“是很辛苦。好在我現在長大了，她也可以輕松些。”
“有沒有想過以後搬去容城住？大城市的醫療條件要好得多。”
“想倒是想過，可惜我現在還沒那個能力，等我大學畢業以後再說。”
秦隼換了個話題：“你放暑假都怎麽過？”
“以前會做做暑假作業，幫媽媽幹些農活。現在沒作業了，就會去打打工。”
秦隼拿手肘碰了碰她：“先別去打工，我好不容易來一次，陪我玩幾天？”
周魚稍作考慮：“好，你想去哪兒玩？”
秦隼想了想：“去年大概也是這個時候，我跟宋懿想去看螢火蟲，那時候你騙我們來着。今年你得帶我去看，當做補償。”
想到去年騙宋懿的情景，周魚嘴角松動：“行，晚上帶你去。”
秦隼滿意地笑了笑。
須臾後，他打了個呵欠。昨晚半夜三點多就起床，中午他又吃得太飽，導致現在有些犯困。
周魚見他眼睛發紅：“待會兒你先睡一覺，早上開了那麽久的車，一定很累了。”
“嗯。”
洗完碗，秦隼回房，周魚給他點了一盤蚊香放屋角：“不好意思我家沒有空調，你要是覺得熱，就開風扇吧。”
秦隼點點頭：“好。”
“那我先出去了。”周魚說着帶上門：“你好好休息。”
秦隼坐到床邊，細細打量起她的房間，家具不多，有張椅子，書桌，還有個衣櫃。
桌上的東西收拾得十分整潔，牆上貼着她小時候的獎狀，看得出從小就是學霸。
床上鋪了張竹子編成的涼席，摸起來挺涼快，床尾放了床疊得整齊的涼被。
他躺上去，望着土牆屋頂出神。這就是她曾經生活的空間，而他正睡在她昨夜睡過的床上。
翻個身側躺，仿佛還能聞到她殘留在床上的味道。
他笑了笑，閉上眼睛，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許是她的床太過舒服，他這一覺，竟然睡到了黃昏。起床走出去，廚房已經冒起炊煙。
又該吃晚飯了。
見到周魚，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抱歉，我睡過了。”
周魚見他頭發睡得翹起來一撮，忍不住笑了：“沒事，你快去洗洗，準備吃晚飯了。”
秦隼聽話地去刷了個牙洗了把臉，然後過來吃飯。
晚餐煮的是清火的綠豆粥，加些爽口的涼拌小菜。怕他吃不飽，還特地為他包了包子。
周媽媽客氣地：“夏天我們晚上就吃得比較簡單，天氣熱也沒什麽胃口，你別介意啊。”
秦隼乖巧地：“沒事，我不挑食，阿姨做什麽我吃什麽。”
周魚喝了口粥：“媽，我們晚上去看螢火蟲，那砍刀你放哪兒了？”
砍刀？秦隼有些驚悚地望向周魚。跟他去看個螢火蟲而已，不用帶刀吧……
周媽媽道：“擱魚鷹那棚子裏了。”
“好，我等會兒去拿。”
秦隼：“……”
吃過飯洗過碗，天色漸暗。
周魚拿了手電筒和砍刀，還帶了些小雜物放進随身的挎包：“走吧，先去摘個西瓜。”
秦隼見她單手拎着砍刀，十分熟練的模樣，不由咽了咽嗓子，乖乖地跟在她身後。
走出院子，旁邊就是自家的一小片瓜田。周魚下到地裏，挑了個不大不小的西瓜，砍刀輕輕一揮，瓜藤便被割斷了。
秦隼忙走過去：“我來拿。”
周魚掏出塑料袋把那瓜裝上，遞給他，他單手接過：“要帶過去吃？”
周魚點頭：“嗯，到時候把這瓜放溪水裏冰鎮，可好吃了。”
出了瓜田，周魚領着他往深處走。
越往裏人煙越稀少，漸漸地沒有了燈光，她打開手電筒照路。
秦隼走她身旁，環顧着四周的景象。第一次夜晚在山裏行走，體驗還是有些奇妙。遠處黑黢黢一片，只能依稀看到山巒模糊的輪廓。怪石嶙峋的地方，看起來像張猙獰的人臉。
耳朵裏聽得見蟋蟀的聲音，偶有一兩聲奇怪的鳥叫，在夜色裏顯得尖銳而凄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