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病重
白月淺“哼”了一聲,從空地跳上去,坐在石凳上,端起茶碗就咕嘟咕嘟喝了起來。
寒晝想出聲阻止,那杯子公子剛剛用過的……
可是公子都沒有說什麽,他也就老老實實的閉了嘴。
喝完一杯,她又添了一杯,接連灌了許多,才覺得解渴。
只是擡頭,她就發現聞铮正在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白月淺這才反應過來,剛剛的行為有些過于粗俗,她呵呵笑着道:“太渴了。”
太渴了,所以才失了禮節。
沒想到聞铮也沒嫌棄或者生氣,他道,“喝吧。”
白月淺尴尬的調整了一下表情,笑着也倒了一杯水遞給聞铮。
“叔叔口渴不,喝茶嗎。”
“你喝吧。”聞铮道。
你這樣盯着,再喝下去我怕把自己噎死。
白月淺放下了茶碗,寒晝拿出了兩個食盒,從裏面拿出精致的四個小菜,三素一葷,噴香的肘子肥亮流油,還冒着熱氣。
白月淺着實不是個喂飯的料子,不過比起早上的時候已經長進許多,至少勺子不會亂磕牙,聞铮這一頓飯吃的也算盡興。
她夾起一筷子肘子又要喂聞铮的時候,聞铮拒絕道:“拿開,老子不吃這個。”
白月淺暗想:肉肉多好吃啊,你不吃拉倒,不吃我吃。
接着,她把肘子肉遞進自己嘴裏,炖的軟爛的肘子入口即化,肥而不膩,她滿意的眯起眼睛,就像一只惬意的小狐貍。
聞铮看着她吃的香,也就着白月淺多吃了幾口。
飯後,聞铮喝了藥就被扶進了房裏,白月淺又聽寒晝說道:“夫人,秦夫人來了,說有要事。”
秦雪嬌這個人怎麽如此陰魂不散,拒絕一次還要登門拜訪,不就是想看她個笑話,至于如此挖空心思嗎。而且秦雪嬌和靜安公主勾搭到一起,絕對不是什麽好事。
白月淺最煩這個女人,她揮揮手道:“讓她滾。”
花廳裏,秦雪嬌正在喝茶,坐在主位上,一副你不見我,我就在這裏住下的模樣。
喝了一口,又嫌棄的吐出來,手帕掩嘴道:“什麽陳年舊茶就端上來,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傳出去別人怎麽看我們國公府。”
見香福了個身子:“秦夫人,這是當今皇上今年新賞的雨前龍井。”再說了,您不也是侯府的人。
秦雪嬌噎了一口氣,寬大的衣袖中,手指甲深深的陷入手掌,她站起來,衣袖撫倒茶盞,茶盞四分五裂。
她尖聲質問道:“你算什麽東西,就來指責我。我可是這侯府的女主人。”
見香道:“秦夫人,您剛剛打碎的,是皇上先皇賞賜的茶盞。況且,侯府的主人是侯爺和老夫人。”
而不是你。
秦雪嬌指着見香“你你你”半天,也反駁不出什麽。
以前的侯府,聞铮幾乎不回來的,只要出去宴飲,她都得意洋洋的覺得自己是侯府的女主人了。況且後來,聞铮回來大病卧床,秦雪嬌便更是喜不自勝,只待聞铮死了,好讓自己的兒子繼承侯府的爵位,她便可以繼續當她高高在上尊貴無比的侯府女主人。
可是她忘了,聞铮作為侯爺,如今已經娶妻,她曾經最厭惡的白月淺,如今成了她的叔母,成了侯爺夫人。
恰逢此時,寒晝進來了,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見香,眉頭微皺,他站的直直的,高大的身子幾乎壓了秦雪嬌兩三個頭。
寒晝冷冷的道:“夫人說,讓你滾。”
“你說什麽?”秦雪嬌難以置信的問。
寒晝又面無表情的重複一遍:“我們侯夫人說了,讓你滾。”
原話就是這樣說的啊。
白月淺肯定沒想到凡事都辦的妥帖的寒晝,就這樣把她給賣了,還賣的明明白白。
秦雪嬌銀牙緊咬,心裏暗道:行啊,白月淺,你這賤人今日竟然如此折辱我。你不就仗着如今你是侯府夫人嘛,看聞铮那病秧子如果死了,你該如何自處。到時我定要将你千刀萬剮,以解心頭之恨。
寒晝見秦雪嬌已經走了,嫌棄得看着跪在地上的見香:“還不起來,想一直跪着嗎?”
見香趕緊起來。乖覺的站到寒晝的身後。
寒晝是暗衛營的老大,當初訓練很嚴厲,很多人都被淘汰以後成為棄子,或被送入宮中成為妃嫔宮人,或被送入高官後院淪為妾室,更有甚者被送入青樓之地也有。
每次訓練,寒晝還對她格外嚴厲,動不動就加罰額外任務,她想放棄了,去宮中當個宮人,被她姐姐勸了以後,又被他被罰了一頓。還惡狠狠地警告她:要不放棄,要不殺了她。
從此,她便格外怕他。
寒晝看了一下呆呆傻傻跟在他身後的女人,說:“你去暗處跟着秦夫人,看她最近都跟什麽人接觸了。”
秦雪嬌還能跟什麽人接觸。白月淺成親後,本來她是在與丞相夫人親熱的,可是靜安公主突然對她熱絡起來,一個公主對她還恭順有禮,她便愈發覺得靜安公主和自家兒子在一起才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如果清翊娶了公主,她們婆媳還有共同的敵人,豈不是兩全其美。
秦雪嬌招來婢女,道:“去跟靜安公主禀告,就說白月淺不識擡舉,非要拒了公主的盛情,給公主賠罪了。”
禦花園裏,靜安公主正抱着一盆紅牡丹開心的不行。她最喜歡各種嬌豔的花朵,其中以牡丹和海棠最甚,她就喜歡這種貴氣的芳香。
大宮女淺草接到消息,走到靜安公主旁邊行了個禮,溫柔一笑:“公主,秦夫人說侯夫人拒絕了您的請柬。”
靜安公主聞言轉身,“白月淺真的膽子越來越大了,不要以為當了侯夫人,我就奈何她不得。這次,我非要她來,還要她看着她曾經的未婚夫被賜婚給我。哼。”
靜安公主今年十七了,生的嬌俏可愛,臉頰兩側兩個悄悄地小酒窩,嬰兒肥似乎還沒退卻,笑起來肉嘟嘟的兩個小璇,就像觀音身旁的玉人。
只是她并不是很喜歡自己的模樣,她第一次看到白月淺便被驚豔到了。那個明媚肆意的女子,笑的就像烈陽,讓人睜不開眼。尤其那女子早早的褪去了孩童的稚嫩,眉眼間盡是豔麗,她腦子裏想起的便是那句詩詞:
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
與白月淺相比,她就太普通太普通了。
尤其是當她知道,白月淺與聞清翊定親的時候。那個她日思夜想的少年郎,深情脈脈的看着那烈陽一般的女子。皎皎美人歌,翩翩少年郎,他們兩人那麽的般配。
她終于受不了,就在獵場上故意搶了白月淺的獵物。
其實,她自己才不會打獵呢,她喜歡侍弄花花草草,與流水花香作伴。一介玉潔心,為情郎墜入谷底,會情愁,會嫉妒,會愛了。
“明日我要去找母後,讓她出面幫我辦一次賞花會。”小公主信誓旦旦的說。“我一定要讓白月淺拒絕不了。”
淺草其實驚詫于公主對白月淺的執着,似乎這是僅此于公主對聞清翊的喜歡的執着。莫名的不管什麽,都想和白月淺一争高下,如果發現自己哪裏比白月淺強,公主都能竊喜許久。
淺草開口道:“侯夫人已經嫁給了老侯爺,如今是聞少爺的叔祖父了,公主又為何要事事針對呢。”
這話讓靜安公主一愣,不過她還是抿了抿嘴唇道:“我就是讨厭這個女人。”
淺草也不再開口,畢竟就算她長公主幾歲,也是陪着公主長大的,可是她也沒資格對公主的決定和想法評頭論足的。
聞铮聽着寒晝的禀告:秦夫人派人去找了靜安公主。
聞铮把玩着手中的棋子,黑子吃掉白子以後就陷入了僵局,兩相不下。
他向後靠在床上,又一顆黑子随意砸到棋盤上,對峙了許久的整盤棋,突然被打亂成一團亂麻,本來僵死的棋局終于打開了一片新的天地。
“秦雪嬌這女人,腦子裏裝的莫不是糞?”他閉眼道。
太子扳倒陳王和将軍府,她插一腳。白月淺被綁架,她又插一腳。如今又跟靜安公主牽扯不清,難道他真的以為老皇帝把靜安公主嫁過來是好事?
不過是想等他死了之後,利用靜安公主來收服侯府的勢力,然後慢慢架空。
歷來公主的驸馬,很少有掌握實權的。在享受了皇恩的同時,總要付出點什麽代價的。
現在,大家都在等他的死訊呢。
尤其是宮裏那位,怕是巴不得他立刻死了才好。
聞铮突然暴躁的想打架。他還是少年時行事一向粗暴,不爽就打。
你罵我,我就罵完你再打你一頓。
你打我,我就把你照死裏打一頓。
直到打的京城沒了對手,他便孤身一人去了戰場,從一個小兵一路打到将軍,外邦将領看到他都會腦袋一縮。
實在是被打怕了。
可是年少時胡作非為可以以年少無知為借口,後來成了主帥,他便要保證自己生死的情況下帶領着別人生。終究是慢慢磨平了脾氣,不再以暴力解決問題。
他的談笑間,樯橹灰飛煙滅。
“今晚放出我病重即将不治的消息吧。”
棋局僵了就該被打亂,湖面沉寂許久,也該漲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