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兩更并(3.3)

老鐘是個獵人,帶着兒子晚上貓在山谷裏守夜。

“這獵物的靈性是一點都不次于人的,你得仔細學着揣摩着.....”

“老爸,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小鐘豎起耳朵精神一震。

老鐘早就警惕了起來,拿起武器往茂密的灌木叢中去。

“會不會是熊瞎子?”

“胡說!這裏幾十年都沒有出現過熊瞎子了!”老鐘眉頭一皺,示意兒子別一驚一乍的。

小鐘膽子小,跟着後面拿着一把鐮刀,雙手緊握,有些出汗。

茂密的灌木叢裏,一片漆黑。

“我把電筒拿出來?”小鐘有些看不清路了,越走越心慌。

“你站着別動!”老鐘制止兒子往前走,他用鐮刀撥開憑空伸出的雜草和樹枝,一點一點的往前

走去。

“老爸,你看那是什麽!”小鐘大驚失色,他仰着頭,面色惶恐。

老鐘狩獵多年一直是警惕小心的沒出過差錯的,這次被兒子這一嗓子差點沒有扣動扳機一通亂掃了。

“瞎咧咧什麽!”老鐘呵斥他。

“老爸你快看啊,這看着像人吶!”

老鐘循着他的目光想上看去,一個黑乎乎的影子攔腰挂在彎曲的樹幹上,長發披散下來,加之夜色沉悶,很有幾分恐怖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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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小子,愣着做什麽,救人啊!”老鐘背上東西往前跑去。

“會不會已經死了啊?”小鐘跟在後面,惴惴不安的說道。

老鐘估量了一下距離,說:“你小靈活一些,你爬上去把她弄下來!”

“怎麽弄啊,萬一是私人啊!”小鐘稚嫩的面龐已經是蒼白色了,平時鬼機靈的他現在也是雙腿

直顫,“老爸,我想回家.....”

“沒出息的種!”老鐘瞪了他一眼,胡子拉碴的臉龐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氣惱,他把獵qiang扔給兒

子,自己撸起袖子準備爬上去。

“您還是歇着吧,我來我來!”

小鐘把獵qiang放在地上,搓了搓手壯了些膽,三下兩下的就爬山了樹。

“怎麽樣?還有氣兒嗎?”老鐘在下面問道。

小鐘咽了咽口水,撩開她的頭發伸出兩指摸着她的頸動脈,咚咚咚的突突聲,他松了一口氣。

“還是活的!”

老鐘低聲喊道:“愣着幹啥,快把人弄下來送醫院啊!”

“哦哦...”

路上,兩人輪番背着她往山外走去。

“老爸,你說她是自殺還是他殺啊?”

老鐘額角沁汗,“管那麽多幹什麽!”

“看着是個挺漂亮的姑娘的,得罪誰了呢?”小鐘自動腦補了一出愛恨情仇的大戲,他恍然,趕緊說道,“這姑娘身上有沒有什麽證件一類的啊,我們怎麽聯系她的家人呢?”

老鐘腳步一頓,“先別管這個,我們先把人送醫院!”

“可是.....我們付得起醫藥費嗎?”小鐘氣喘籲籲的說。

老鐘腳步一頓,把人往上摟了摟,臉色沉重沒說話。

縣城裏的小醫院,父子倆好不容易把人送進了急救室,護士拿着單子找上了他們。

“你們誰是病人家屬?”

“我們都不是,是這姑娘想不通自殺,我們正好救了她......”小鐘搓了搓手,不好意思的說。

護士懷疑的看了他們一眼,說:“那你們幫她墊上醫藥費行嗎?”

小鐘面紅緊張的說:“我們沒錢吶.....那姑娘看着像有錢人,等她醒來聯系她的家人不行嗎?”

護士也沒有強求,看了一眼簡樸的父子倆,說:“救不救得回來另說了,要是死在了手術臺上警

察來了你們得錄個口供才行!”

“沒問題,沒問題!”小鐘點頭說道。

護士抱着文件夾走遠了,小鐘和老鐘面面相觑。

“怎麽辦?醫院要我們掏錢可咋整啊?”

老鐘面色沉靜,說:“家裏倒還有幾萬塊錢.....”

“老爸你傻啊,為了一個不相幹的女人把家底賠進去?萬一她本來就想自殺呢?我們救了她她又

去死一回,豈不是不劃算?”

“你這孩子怎麽說話的,人好好學着不好非要死啊死啊的!”

“老爸,你要是敢動我娶媳婦的錢我媽非得跟你拼命不可!”小鐘警告他。

“你媽.....”

“我媽咋地!要是她知道你又這樣傻大方,非得把你踢出家門不可!”小鐘低聲說道,看了看四周有意無意把目光放在他倆身上的人,小鐘拉着老鐘往門外走,“聽我的,我們走吧.....”

“走?警察還要來錄口供呢?”

“錄什麽口供啊,那姑娘福大命大肯定死不了,那麽高的山崖滾下來都還只是昏迷,老爸你聽我

的,我們走吧!不然以你的德性肯定會把我的老婆本賠幹淨的!”

“你不是說那姑娘看着像有錢人?”老鐘不解的問,“那應該會還得了啊!”

“我說啥你都信?我那不過是騙護士的啊,都摔成那副模樣了誰還看得清有錢沒錢啊?再說了,

要是遇到電視上那種碰瓷兒的人你怕不怕?無事惹一身騷,走走走!”小鐘越說越膽寒,拉着老

鐘一個勁兒的往外面走去。

“那姑娘.....”老鐘有些放心不下。

“送到醫院就不管我們的事兒了!老爸,你再這樣我懷疑你是不是看上那姑娘了,小心我告訴我媽啊!”小鐘存疑的看着自己的老爸。

“你個小兔子崽子,胡咧咧什麽!”

父子倆叽裏咕嚕的往外走去,一高一矮的身影迅速的淹沒在了晨霧中。

“哎,這倆人呢?”護士四處張望尋找父子倆。

“看着往外面走去了。”路人指着門外說。

護士在門口找了許久都沒見人影,跑回去向護士長報告。

“恐怕是怕付醫藥費,跑路了!”

護士長雙手插在白衣口袋裏,說:“也不怪人家跑了,這無親無故的誰願意掏這麽多錢來救一個不相幹的人?”

“那這....這人還在急救呢!”

“再說吧....”護士長插着口袋遠去。

賀九醒來的時候只覺得周身都痛,醫生說她斷了兩根肋骨,其中一根肋骨斜插入肺部,脊椎和大

面積的皮膚都受到了嚴重的挫傷。

“活下來就很不容易了!”醫生這樣說,“我們這小醫院醫療設施不好,以後有機會還是去大醫

院看看吧!”

她張不開嘴,氧氣管子插在她的喉嚨裏,她睜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腦袋沉痛。

暈暈乎乎的睡了過去,只覺得鼻尖都是青草香。

她卧床半年,欠下了醫院高昂的治療費,關鍵是,她記不起以前的事了....

“短暫性失憶,很正常。要不是你滾下山坡抱着頭部,估計你受的傷會更重!”醫生刷刷的寫着

單子,這樣說道。

“滾下山坡?”她不明所以的重複道。

“腦袋沒問題,休息休息恢複的幾率還是很大的,別緊張,很多病人都會這樣,你只要放寬

心。”

“我怎麽付醫藥費?”她摸了摸額頭,坐在床上說。

“欠醫院錢的不止你一個,你現在的任務就是趕快好起來,只要你想起以前的事了,一切都好說了!”醫生笑着說。

她抿唇低頭,“好....”

腦袋裏的東西像是碎片從河流裏一樣掠過,一樣都抓不住。

她抹着醫院斑駁的牆壁,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自己很安寧,她沒有醫生說的緊張也沒有常見病

人的失望,她只覺得有種劫後重生的感覺。

空氣都變得不一樣了,聞着甜甜的。她雙頰凹陷,因為營養不良的原因顯得雙眼出奇的大,有些吓人。

“《尚書·旅獒》裏有,“為山九仞,功虧一篑,何解?”

“虧,欠缺;篑,盛土的筐子。堆九仞高的山,只缺一筐土而不能完成。比喻作事情只差最後一

點沒能完成!”

“知道這出自什麽典故嗎?”

兩個半大的孩子面面相觑,搖頭。

“古時,有一個人要築一座九仞高的山。他堆了一年又一年,不論嚴寒酷暑,廢寝忘食地從遠處挖土,再挑土,再堆到山包上,終于有一天,他就要完工了。這一天也如往常一樣,雞剛叫就起床開工,一筐又一筐,眼看着山就要九仞高了,只差一筐土的工夫。但他一摸肚子咕咕叫,天又下起雪來,認為只有一筐土,就回家去了。此後,他總認為只有一筐土而偷懶,所以這一筐土至死他也沒堆上,終究這座只差一筐土的九仞高的山還是沒有堆成,這就是為山九仞,功虧一篑。”高挑的女子站在簡潔的黑板面前,她長發飄飄,面色如玉。

男孩子笑嘻嘻的說:“老師,你懂得真多哎!”

女孩子則說:“老師,你為何記得這些都不記得自己是什麽人呢?好奇怪也!”

賀九歪着腦袋想了想,指着心口,說:“大概這些記在這裏.....其餘不重要的才記到腦子裏

吧!”

“嘻嘻,老師,那認識你的人一定很傷心,你把他們都記在随時可以忘的地方哎!”

女孩子敲了一下男生的頭,嬌俏的插着腰,說:“哥哥,哪壺不開提哪壺,你怎麽盡往人家心口

上針紮啊!”

男孩子捂着腦袋,瞥了她一眼,說:“老師,你知道這麽多那你知道吳起殺妻求将的事情是真的假的嗎?”

“《晉書·段灼傳》裏說,吳起貪官,母死不歸,~,不孝之甚。你是從這裏看來的嗎?”賀九

問道。

“不是,我是聽同學講的啦!”

“《史記》記載,戰國時代,吳起曾先後在魯、魏、楚三國做官。他在魯國時,齊國人來攻打魯國。魯國因為吳起有一定的将才想要任命他做将軍,率兵與齊軍作戰。但由于吳起娶了齊國女子為妻,魯國懷疑他與齊國的關系,對任命他做将軍一事遲疑不決。在這種情況下,吳起想成就自己的功名,就把自己的妻子殺死了,以表明他與齊國沒有什麽關系。魯國最終任命吳起為将軍。吳起做将軍後,率兵攻打齊軍,把齊國打得大敗。”賀九娓娓道來。

“咦,好賤吶!”女孩子嗤之以鼻的說道。

“這種男人也要嫁,瞎眼了!”

賀九笑,“吳起是難得一遇的将才,與孫武并稱“吳孫”,所做兵法《吳子》也與《孫子》合稱

為《孫吳兵法》,是到目前為止都備受推崇的軍事典籍,可不要小觑哦!”

“這種男人縱然是天賦異禀胸有韬略,指揮千軍萬馬不在話下,但他的老婆孩子可就遭殃了,有

這種人當父親和老公,作孽吶!”

賀九笑而不語,調皮的男孩子湊到賀九的面前,說:“老師,你看我老爸怎麽樣?妙手仁心,比這些殘忍狠辣的男人強多了!”

開門的聲音傳來,兩孩子都乖乖的坐回位置上去。

“幸苦你了!”宋亦明笑着走過來。

“宋醫生,那我先走了!”賀九收拾東西。

宋亦明說:“吃了晚飯再走吧,醫院那裏也沒有什麽事。”

“老師,吃了飯再走吧,我還沒聽夠你講的故事呢!”

宋亦明摸着兒子的頭,笑眯眯的說:“學到了多少?”

“額....老爸....”

賀九拎起裝着幾本書的口袋,說:“我得回醫院看看去,您先忙。”

說完,她笑着打了招呼就走了。

“老爸,好好的機會你不把握太不是男人了吧!”男孩子咕哝。

“說什麽呢!”宋亦明給了他一個爆栗。

“先說好啊,我只要老師做我的後媽,其他人想都不要想啊!”

“臭小子!”

賀九沿着公路往醫院走,宋亦明的家離醫院十分的近,她大概走十幾分鐘就能到。

“懷石總裁近日親自出面辟謠,與趙氏大小姐訂婚之說實屬無稽之談。秦總言明自己早有發妻,

秦太太正在夏威夷度假,請無良媒體不要再捏造新聞引起誤會。懷石的公關部門也發表了申明,

涉及總裁名譽內的污蔑報道将提起法律訴訟......”

大屏幕上是一張意氣風發的臉,只是華發早生看着不像報紙上說的三十六,倒像是四十幾的模樣。

賀九支着下巴望着屏幕,一走神就撞上了花臺的踢腳。

“嘶.....”賀九撩起裙子,小腿破了一大塊皮。

新聞繼續報道,賀九坐在花臺上從口袋裏找創口貼。

“據方盛的發言人證實,方盛現任總裁的外公,儒學大家俞铮聲老爺子于今早淩晨三點過

世.......”

“砰!”賀九的口袋砸在了地面上,她猝然擡頭,眼神一片空洞。

賀晞跪在靈堂燒紙,秦厲行走了前來。

“外公他臨死之前都沒有見到老九一面.....”賀晞捂着臉哭泣起來。

秦厲行已然灰白的頭發看起來比以往更添淩厲,他抿着嘴唇,像是一條鐵線。

“我會把她帶回來的.....”

俞博衍從外面走進來,對着賀晞說:“客人們都來了,出去吧。”

“你們去待客吧,我想陪陪他老人家....”賀晞摸了摸臉上的熱淚,嘶啞着聲音說。

“賀晞,人死不能複生.....”

“我知道,只是現在沒心情應付外面的人,你去吧。”她擦了擦鼻涕,從蒲團上站了起來。

俞博衍給秦厲行彎了一下腰,往外面走去。

“姨媽的屍體你怎麽處置的?”賀晞輕飄飄的說。

“扔海裏喂魚了。”秦厲行取出三炷香點燃,誠摯的鞠三個躬,插在壇子裏。

賀晞喉嚨生澀,“那個叫何斌的人呢?你不會連他一塊兒.....”

“我是看在她是你們姨母的份兒上才手下留情的,其他的無關人士,我可就沒這麽好心了。”他

的臉頰堅毅,戾氣深重。

“秦厲行,你不怕.....”

“我什麽都不怕!找不回老九他們就得日日夜夜的在地獄裏忏悔賠罪,要是老九能活着回

來,到時候我自會給他們一個痛快!”

賀晞忍了忍眼淚,眼睛紅腫得不像話,“飛揚那孩子就算了吧.....就當為姨父留根了...”

“我沒想動他,犯錯的是他母親,我分得清!”

“那就好...”

秦厲行望着俞老爺子慈祥的面容,心裏暗暗祈禱,老爺子,你要是泉下有知的話保佑我平平安安的找回老九吧,我秦某人此生作孽甚多,可卻唯獨承受不了這樣的懲罰啊......

“九小姐回來啦!”

一聲巨響,秦厲行高大的身影砸在了靈前的巨柱。

賀晞還來不及反應老九已經回來的事實就被秦厲行給吓了一跳,周圍的人急匆匆的扶起秦厲行,沒想到他手一揚,腳步淩亂的朝門外跑去。

賀九像是活在夢裏一樣,俞宅,這個讓她夢碎讓她魂斷,讓她欣喜讓她有歸屬感的地方,就這樣,帶走了她此生第二個親人....

“賀婉琰!”

她聽到一個男聲絕望的吼叫,她的耳膜都快要被震破了,踉踉跄跄的走過回廊,她倚着廊柱淚流滿面。

☆、第二更(3.4)

披麻戴孝,她跪在靈堂,黑夜已至,她巋然不動。

秦厲行把大衣披在她的肩頭,外面的聲音漸漸小了起來。那邊的賀晞正趴在桌子上,她已經三天沒合眼了,實在是扛不住才眯了過去。

“膝蓋痛不痛?要不要再墊厚一點?”秦厲行單膝跪在她身邊,虛寒問暖。

賀九轉頭過撫着他的臉,一絲苦笑含在嘴角,“厲行,你看起來好老......”

“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可能就快死了.....”秦厲行摸着她的手,眼角通紅。

賀九跪在蒲團桑上靠着他的胸膛,“我讓你擔心了,對不起...”

“是我沒保護好你,讓你吃了好多苦....”

醫生給她做了一個檢查,每說一項秦厲行的心就像被刀捅了一下,直至鮮血淋漓。

當賀九問他到底是誰把她推下山的,秦厲行說了一個她意向不到的答案。

“何斌?為什麽?”賀九想了想,的确不知道他有殺害她的理由。

“他是魏珵美的外侄,魏珵美姐姐的兒子。”

“所以,魏珵美也是其中之一?”

“是。”

賀九抿了抿唇,說:“我突然覺得自己活得好失敗.....”

“是她們太壞了,你沒錯.....”秦厲行抱着她,輕輕的按摩她的膝蓋。

賀九一笑,順從的靠在他的心口,說:“聽姐姐說外公走的時候你也在他身邊?”

“嗯,他走得很安詳,沒有受罪.....”

賀九說:“多謝你替我陪在他身邊,讓我心裏略微好受一些....”眼睛一閉,滾燙的眼淚順着臉

頰流了下來,俞家祖孫的情誼,大概所有人有目共睹的吧。

“外公高壽,算是壽終正寝了。”秦厲行伸手揩掉她的眼淚。

賀九含淚搖頭,“要是我不出事,大概他老人家不會走得這麽匆忙...”

“別這樣說,你這樣會讓大家都難受死的...”秦厲行抱着她,輕輕的拍着她的背。

“老天待我不薄,讓你回來了。”

“厲行,對不起......”

俞老爺子上山的那天下着淅瀝瀝的小雨,俞家老大捧着相框走在前面,俞家二叔執幡走在側後

方。

賀九捂着臉和賀晞相擁而泣,送老爺子回故鄉,這是大家達成的共識。

賀九跪在一地的泥濘裏,看着棺材放下去,和早已逝去的俞老太太挨在一起。周圍頓時哀樂與鞭炮齊鳴,她和賀晞哭得悲慘至極,一向堅毅的大舅舅,忙前忙後的處理喪事晝夜沒有合眼,聽聞兩姐妹的哭聲也忍不住放聲痛哭。令儀和sam在最後面,她跪在地上,同樣泣不成聲。

其實人故去的時候可能不會過于傷心,偶爾離開那個環境也能談笑風生。真正知道他不在了其實

是在生活中的一點一滴,你每次見到與他相關的事物都能出神的想到他,每次感受到他真的不在了之後才會越發懷念他,才會越傷心......

與賀九而言,外公哪裏只是外公呢,他們亦師亦友,情義深重。

回到s市,兩姐妹都瘦了一大圈,秦厲行又一次抱她睡覺摸到了她腰側的一條傷疤,眼淚一下子

就下來了。

“你幹嘛?”賀九揉了揉眼睛睜開,那滾燙的淚珠把她吓了一大跳。

“我以前覺得我一定要辦婚禮才能确定你是我的,現在我不這麽想了....”他鼻頭有些紅,聲音帶着一貫的低沉嘶啞。

“只要你在我身邊一天我就感謝老天把你還給我一天....老九,我再也承受不住失去你

了....”

“厲行,我是願意嫁給你的。”賀九低聲說。

“我知道,謝謝你能回來...”

賀九笑着摟着他的肩膀,躺在柔軟的床上,她說:“你知道我沒有記起你來之前怎麽看你的嗎?”

“怎麽?”

“我當時就在想,這個男人一定受了很多的苦,你看他嘴角在笑但眼睛卻是冰冷的,頭發灰白,一定是承受了很大的壓力...”賀九摸着他硬硬的頭發,說,“那時候我就知道,這個男人一定背負了很多。厲行...你這樣我也很心疼的。賀晞說你一夜之間就這樣了,我簡直不敢置信...”

秦厲行抱着她一同躺下,說:“只要你平安回來,我就算是滿頭白發也甘之如饴。”

“這樣很帥!”賀九笑着跪起身來親吻了他一口,“很有男人味,而且看起來很不好惹的樣子

哦!”

秦厲行笑,眼角也出現了細細的皺紋,看起來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

“我的厲行,你吃了好多苦...”賀九一把把他攬入自己的懷中,撫着他生硬的頭發,眼淚啪嗒

滴在他腦袋上。

“所以,你以後要對我好一點....”

他閉上眼睛,摟着懷裏的絕世珍寶。

秦厲行睡得第一個好覺就是賀九抱着他的那晚上...夢裏,他見到了以前的那個自己,人前精明

人後頹廢,日日夜夜不得安眠的自己...

他對他說:“傻小子,再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她就要回來了...”

漫漫長夜,他何嘗不是這樣對自己說的呢?

秦厲行果然說話算話,賀九回來之後,一個綁着巨石的口袋沉入了洙江,裏面兩雙手四只腳撲騰了幾下,最後毫無動靜的淹沒在江底......

賀九最近喜歡上了抄佛經,她一手簪花小楷寫得極好,整整齊齊的線裝本擺在慈眉善目的觀音菩薩面前,誠意十足。

秦厲行摟着她睡覺經常能聞到一股香火味,惹得他好幾次準備動手都忍了下來。

賀晞最近不知道和誰打得火熱,公司的事情扔給了賀九大半,david被逼得走投無路只得投在賀九的門下。

“到底是誰?你一天跟在她身邊你也不知道?”賀九有些好奇的問道。

“賀總瞞得緊,我連邊邊角角都沒摸到。”david苦着一張臉。

“她又交代你什麽事來難忘我了?”

“河溪的開發案已經通過董事會了,正在競标當中....”

“所以?”

“競争對手有點強.....”david忐忑的說道。

賀九有些不好的預感,果然,只聽david上下嘴皮一碰,說:“除了經常打交道的哪幾家,這一次,懷石也參與了....”

“那還說什麽,退出啊!”賀九小姐坐在老板椅上,理所應當的說道。

“您...就沒一點辦法?”david試探的問道。

“有啊,提前退出給彼此留一點顏面嘛,像上一次輸得那麽慘豈不是丢臉?”

“呵呵...您說笑了....”david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雖然是這樣說,但董事會通過的決議還是要全力以赴的,當然,賀九懷疑他們之所以會通過一定

是因為她和秦厲行的關系,不然,讓那些老頭子當面去試試啊?

不是冤家不碰頭,秦總已經禁止賀九出入他的書房了。

“為什麽?”賀九瞪着眼睛,拉了拉自己的睡衣。

“為了公平起見,賀副總還是按規矩辦事吧!”

男人一臉冠冕堂皇的撩開她的睡衣,親吻了上去。

賀九把他從胸前拉開,“說清楚,我是那種會竊取商業情報的人?”

“上次雲溪那塊地的攔标價是誰透露出去的?”

賀九抿了抿唇,主動把衣領往下扯了扯。

奈何秦總這次不吃這套,嚴肅的對賀九提出了批評,從不誠實的品德到拙劣的手段對她進行了雙重否定。

“我知道錯了....”賀九低頭,那完全是賀晞的主意啊!

“你知道你這是什麽行徑嗎?為商之道......”

賀九耳鳴,直接把被子捂在了腦袋上。

秦厲行舒了一口氣,“看在你初次犯錯且做錯态度良好的份兒上.....”

賀九拉開被子,閃爍着一雙又大又亮的眼睛盯着他。

“今天就只做兩次好了......”仁慈的秦總,對“罪惡滔天”的賀副總進行了肉體和精神的雙重懲罰。

賀九想,修煉厚黑學這門課程,明顯是他占足了先機的啊!

開标的當天,賀九小姐一戰成名。

完美的設計方案和建築理念,得體的演講和底蘊淳厚的企業文化征服了在座的所有人。特別是方盛拿出來的那一套二期的設計圖紙,無論是從建築結構或是美感上都無可挑剔,手法熟練技巧高明,顯然是高人之作。

“恭喜賀副總了!”言清抖着嘴角伸手與賀九交握。

“承讓!”賀九微微一笑,鏡頭正巧對準她,美麗溫婉的賀副總留下了職場上最輝煌的一筆。

慶功完後,秦厲行親自來接她回家。

賀九醉醺醺的像只醉貓,喝了半瓶紅酒就被放倒成這樣。

“寶貝啊,咱下次少喝點行嗎?”

秦厲行焦急的站在洗手間外,任裏面的水聲不停。

賀九搖搖晃晃的走了出來,一個腿軟就撲到了他的身上,她說:“我的頭暈暈的,好想吐.....”

“寶貝,咱可以先在家裏把酒量練練再出去和別人喝嗎?”秦厲行給她喂了半杯溫水,拍拍她的

背。

“噓.....別說話....”賀九豎着一根指頭在嘴邊,而後身子一歪,徹底暈菜。

沒過多久,在懷石的年會上賀九又見到了趙慧小姐,聽說他父親是懷石的生意夥伴,年底慶祝,他們也得到了入場券。

大概滿城的人都知道秦厲行和賀九的夫妻關系了,她挽着他的手臂緩緩入場的時候,致以敬意的不再是因為她本人,而是因為秦太太這個身份了。

“我有點不舒服....”賀九看着這些殷切的目光,覺得渾身發癢。

秦厲行反手和她十指緊扣,低聲說:“忍一忍,總裁夫人等會兒還要親自上臺抽獎呢!”

賀九順從的點了點頭,答應下來。

晚會開始,秦厲行和賀九開舞。

賀九舞姿平平,不過也是踩不到他腳的水平。趙慧的目光似有似無的一直盯着兩人,女人的直覺讓一貫遲鈍的她也警惕了起來。

“她好像對你有意思...”

“我當面拒絕過她。”

“死心不改!”賀九癟嘴表示不滿。

“夫人有何高招?”秦厲行悶笑。

“哼!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燈光暗了下來,一束白燈逡巡,照例,白燈照到的兩位要當場接吻。很巧,今天中獎的是總裁夫婦。

秦厲行還記得賀九不喜歡在公共場合膩歪,偶爾貼面親吻都要發毛,燈光打在兩人的身上,他正

在猶豫。

賀九眉毛一挑,一只腳尖踮起,一只腳輕輕的往後翹了起來......

全場熱烈的掌聲響起,一貫冷豔的總裁夫人終于強吻了信奉鐵腕政策的總裁.....他們能見到這樣的場景,簡直是三生有幸。

“閉眼睛吶.....”賀九掐他的腰。

秦厲行一愣,回神,他炙熱的大手攬着賀九的腰,瞬間低頭熱情的回吻過去。

“呼!”

在一片歡呼之下,鮮花飄在了兩人的肩頭,賀九穿着一身喜服端正的坐在婚床上,她鳳冠霞帔,他西裝革履。

秦厲行拿起喜秤挑開喜帕...

桂香袖手床沿坐,低眉垂眼做新人。

她嬌羞擡頭,手裏的紅娟被繞成了一團。

佼佼烏絲,玉帶珠花。蘭性喜如春,嬌面紅霞襯,朱唇绛脂勻。巧眉杏眼,嬝娜如花輕體,窈窕

嫣姌美仙家。

大概這世上所有美好的詩句都不能替秦先生形容他此刻眼中的秦太太....

在糾纏近三年的時光後,在他們已經領證兩年後,秦先生終于完成了他畢生的夢想。

洞房花燭明,燕餘雙舞輕。

剩下的被翻紅浪神仙打架,自然是水到渠成,瓜熟蒂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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