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若即若離
? 回到府中已有月餘,印浩天的傷勢在逐漸恢複,他身體一向健朗,傷口愈合也快,已經可以正常走路了,只不過,還不能徒步走太久太遠而已。
而在他養傷的這段日子裏,于娴雅來得特別勤,隔三岔五就來看印浩天,用丫鬟們私底下的話來說,相府的門檻都要被她踩破了,當然,她們也只是敢背地裏議論,不會不要命地說出來。
每次來都會帶些東西,有時候是些名貴藥材,有時又會是上好的補品,她還是會跟印浩天鬥嘴,但是仍然會隔幾天來一次,整個府裏的人都對她熟悉了。
這一日,她又過來,還沒博文園就聽到了一陣陣大笑,其中還夾雜着印浩天氣惱地喊叫。她沒等小丫鬟的通報就好奇地走了進去,就見到印浩天身邊站着兩個人,一個言笑晏晏,一個悶笑搖頭,俱都是生得一副好模樣。他們正在說着話,言語中還能聽到“捕獸”“鬧鬼”“狼群”的字眼,看樣子又在說廣安寺那件事了。
當日他們一起困在深山之事被王妃勒令不準任何人提及,印府也被老太太下了命令,務必守口如瓶,為的是不讓于娴雅清譽有損。但是回去之後,明王爺知道了整件事,贈了許多東西給印浩天,再加上有人看到紅衣郡主不時出入印府,印二少爺又在山中受了傷,當時印府跟明王府同時在廣安寺上香的。
被有心人看在眼中,不知怎麽就傳成了“娴雅郡主深山遇狼群,印二少爺帶仆救美人”,所以這才有了此後的王府送物,郡主探視。大街小巷都傳遍了,印浩天當然知道事實如何,但是他得了老太太的吩咐,不會貿貿然去與人澄清,萬一讓人知道他和于娴雅呆在同一個陷阱坑裏,豈不是傳的更離譜?
陸靖明跟吳謙知道他最怕悶,又閑不住,所以早來府中看過他了。今日見他好的差不多,無可避免地又說了說這坊間傳聞,挪揄他的英雄救美。印浩天對這兩個一起長大的至交好友是沒有隐瞞,把當時的所發生的事全都說了,也算解了他們二人對“他明明對于娴雅不理不睬,為何這次會主動帶着家丁去救她”的疑問。
正說着,于娴雅就進來了,笑聲戛然而止,她很是疑惑,陸靖明跟吳謙忙對她行了禮,“參見郡主。”
“免禮了。”于娴雅開口道。
印浩天在一邊抱着雙臂,沒有說話,于娴雅也不生氣,熟絡地跟他打招呼:“印浩天,這些都是你的朋友嗎?”
“是我的好友,你要幹嘛?”印浩天盯着她,不明白她要做什麽。
“你緊張什麽,我就是想,既然是你的朋友,以後也就是我的朋友了,你不介紹我認識一下嗎?”她輕松地答,面上流露出三分嬌羞怯怯七分理所當然。
“什麽叫我的朋友就是你的朋友?”印浩天莫名其妙,陸靖明朝吳謙擠了擠眼睛,暗示他,這倆人有問題。
“就是……”于娴雅欲言又止,抿着唇偷笑。
印浩天直直看着她,被她這樣的舉動弄得心裏發毛。
陸靖明是見過于娴雅的,從來只知道她趾高氣揚,蠻橫驕縱,幾時見過這樣小女兒模樣的她。
當下沖印浩天豎了豎大拇指,見印浩天還是一頭霧水,怕他們會鬥起嘴來,便主動對于娴雅說:“娴雅郡主,我叫陸靖明,家父是國子監祭酒,這位是……毅勇侯的侄子吳謙。我們跟浩天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郡主要是不介意我們身份低微,以後大家可以一起賞玩。”
“原來是這樣,什麽身份低微,你們不要總是想着我是郡主,這樣多拘束啊,大家就叫我娴雅好了,以後都是朋友。”于娴雅聽到他們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便眉開眼笑,半點架子也沒有,哪裏還是端午節時那個一言不合就賞別人鞭子,對他們更是不放在眼裏的郡主。
這對他們态度改變的原因……陸靖明看了看印浩天——恐怕在他身上。
“你們一直呆在屋裏多悶啊,我帶你們去花園裏坐坐,那裏花香鳥語,竹色青翠,涼風陣陣,很舒服。”她開口建議道,反客為主,完全沒想起自己是在做客,更是忽視了,陸靖明跟吳謙比她更熟悉印府的事實。
三個人面面相觑,聽着這于娴雅的話怎麽就感覺這麽奇怪,她是把自己當成什麽人了?還是說,她肆無忌憚慣了,覺得在哪裏都跟在王府一樣可以随意發話?
印浩天剛想打斷她,她眼尖看見信寧,立馬就吩咐道:“那個丫鬟,叫什麽寧的來着?”
信寧剛剛見了老太太身邊的素宛得了些吩咐,聽到于娴雅叫她,她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對,就是你,我想不起來了,你馬上去花園裏擺上新鮮的瓜果蜜餞,再沏一壺茶,對了,茶葉就用我上次帶來的雨前龍井,不要其他的,好了,就這些,快去辦吧。”于娴雅一口氣說完,覺得這樣安排可以了,便笑眯眯地看向印浩天,似乎想說:怎麽樣,我的建議不錯吧。
“可是,郡主,我馬上就要去老太太那裏,怕是不能去花園,這樣吧,我讓迷月……”信寧正想把迷月叫進來,于娴雅便黑了臉。
“叫你去就去,哪裏這麽多的借口,想偷懶不成,我是娴雅郡主,難道還不能使喚你一個小丫鬟了,想讨打嗎?”在印浩天跟他的兩個好友面前吩咐被搪塞,她覺得失了面子,把氣都撒到了信寧身上。
“不是,郡主,我真的……”她下意識地去看印浩天,卻見一向護着她的二少爺,此時沒事人一樣,漠不關心地在跟陸靖明耳語,仿佛沒有聽到于娴雅對她的責難。
“是郡主,奴婢這就下去準備,馬上就好。”信寧改變主意,施禮退下,去了花園。
印浩天見她真的走了,才把視線移向她,雖然只是看到她轉身的一片衣角而已。
“印浩天,你房裏的丫鬟該好好管管了,罰她們去頂花瓶,去跪兩個時辰,保證下次不敢再還嘴。”于娴雅覺得自己有必要告訴他怎樣讓下人聽話。
說了幾個法子,她拍拍手,“好了,我們走吧,陸……”
“陸靖明,吳謙。”陸靖明急忙接上,于娴雅笑着說:“對對對,陸靖明,吳謙,我又差點忘了。”
“你記性那麽差,是怎麽長大的,如果,我這麽喂喂喂地叫你,你覺得高興嗎?”印浩天見她尾巴都要翹起來的樣子,忍不住打擊她。
“哎,你怎麽這麽說,我又不是故意的。”于娴雅不服氣。
印浩天可不管她這麽多,第一個走出房門,到了門外突然又說道:“還有,娴雅郡主,這是我們印府,你來是客人,該怎麽招待客人是我們自己會安排的,下人,我們也可以自己來處置,不勞郡主費心去教我該怎麽做。”
他說完便沒再理于娴雅,陸靖明一聽,他這語氣不對啊,怎麽聽怎麽都像在生氣。
落後一步對于娴雅說:“郡主見諒,別在意,他就是這個臭脾氣,其實他什麽意思都沒有。”
“陸靖明!”
“來了。”陸靖明答應一聲,對于娴雅笑笑,馬上就跟了上去。
見印浩天頭也不回,于娴雅那個氣呀,這怎麽回事,我招你惹你了,你就這麽說我?我教訓丫鬟,安排去處,都是為了你好啊。
“他怎麽這麽說,他的丫鬟不聽話,我只不過幫他訓了幾句而已,他就反過來說我,難道那個丫鬟比我還重要嗎?”于娴雅氣不過,站在後面瞪着印浩天的背影。
“小姐,你別生氣,可能是印少爺不喜歡別人替他拿主意,畢竟他是相府的嫡子,在府裏應該也是說一不二的。至于那個丫鬟,要不要那邊去打聽一下。”紅蓮是從小伺候于娴雅,聽郡主這麽說,猜測主子對那丫鬟心懷不滿,便如此建議道。
“也好,你去打聽一下,最好悄悄的,先別讓印浩天知道,免得沒查到什麽,到時候再惹他發一通脾氣。”丫鬟知道她的心思,省了她不少事,見印浩天他們走遠了,她又交代了紅蓮幾句,向花園走了過去。
那邊,印浩天他們三人已經到了,坐在涼亭裏,陸靖明觑着印浩天的臉色,納悶地問:“好聽,你今天好生奇怪啊。”
印浩天正在喝茶,聞言便問:“哪裏奇怪,我好的很。”
“你是沒事,但你對別人的态度可不對勁。你看,你對娴雅郡主兇,太兇。”陸靖明拿着扇子一邊說,一邊又戳了一下吳謙。
吳謙開口道:“還有,你對信寧冷冷淡淡,可不像平時的你。”
“浩天,不是我說你,雖說前幾天我跟你說,對心儀的女子不能一味的好,有時候也要适當晾涼她,這樣才能讓她想起你平日的好,但是你應該也差不多了,而且一直這麽兇下去,她會被吓跑的。”陸靖明俨然一個正經夫子在傳授經驗,說着說着還捋起了并不存在的胡子,惹來吳謙一陣側目。
印浩天不說話了,他想起來前些日子,他苦惱于信寧的态度又問了陸靖明可有其他方法,陸靖明一聽就大概猜到他這個兄弟可能被拒絕了,哪家姑娘能拒絕印浩天呢,以他的相貌品性,家世前程,京城的女子沒幾個能不對他動心的。
他納罕之餘又取笑了他一陣,但也教了他一個新的方法——若即若離,冷落伊人。
“如果她情緒低落然後主動找你,說明她喜歡你,相反,如果她依舊跟平時一樣,沒有受到一絲一毫的影響,那也許就說明——”當時陸靖明非常同情地拍了拍他,“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真的是這樣嗎?他這幾天按陸靖明的說的,故意不理寧兒,暗地裏偷偷觀察她,真的沒有見她有難過或者不高興。到底是她隐藏得深,還是真的……不受影響?
他思緒紛擾,吳謙又加了句:“而且,你也不能因為冷落個別人,就連帶着把身邊人也遷怒上了。信寧不是一直伺候你都不錯的嗎?”
聽他提起信寧,印浩天深深嘆了一口氣,張口欲說什麽,就聽劉安來報:“少爺,薛校尉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