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待得女兒走後,曹達這才恢複笑容,他上下打量着愛徒,只覺得他當年是沒有看錯眼的。他有信心,這沈玉樓來年進京趕考,一定可以奪得前三甲。

“玉樓,難得這個時候你還能趕回金陵探望為師,你這孩子就是太孝順太重情義了。”曹達摸着下巴上的山羊胡,笑眯眯道,“為師只留你三天,三天之後,你趕緊回湖州,可別耽誤了鄉試,啊?”

沈玉樓剛要說話,外面匆匆跑進來一個小丫鬟,急切地說:“老爺,不好了,不好了,小姐……小姐她……她剛剛也不知道怎麽的,一不小心掉水裏去了。”

“小姐落水,你們是做什麽吃的?”曹達怒氣沖天,“還不快下水救人!”

那丫鬟哭道:“是,已經下水去了,可是,可是小姐掉進的是碧陽湖,那水是活水,小姐一直被水往外沖呢。老爺,這可怎麽辦呢。”

“走!”曹達面黑如炭,直接背着手大跨步往門外去。

沈玉樓聞言,也是吓得一跳,直接跟在曹達身後,一道往碧陽湖來。

碧陽湖的确是活水,沈玉樓到的時候,已經見曹錦書被沖到了湖中央。的确有小厮下水救人,可那些小厮根本就是廢物,游來游去,也只在河岸邊嘩啦,想靠他們救人,怕是人還沒救上來,他們自己都要被淹死了。

“錦書!”曹達焦急地大喚一聲,見癱坐在一旁的夫人哭得幾乎要暈厥過去,他脫了鞋襪就要下水。

沈玉樓連忙阻止道:“師父,您好好安撫師母,我去救師妹。”

說罷,沈玉樓直接跳進水中。他是全才,文韬武略,甚至游水,都是數一數二的。這些曹家人都知道,在書院裏念書的時候,貧家子弟沈玉樓,無論考什麽試,都能奪得前三。曹達沒有兒子,就連小女錦書也是而立之年上頭才有的,因此寶貝得什麽似的。

女兒心中一直愛慕愛徒,曹達夫婦心中是知道的,只是,他們也瞧得出來,這愛徒的心思沒在錦書身上。

曹達雖然心中多有遺憾,可畢竟也尊重愛徒自己的選擇,但如今見愛徒這般不顧生命之憂就跳入水中救錦書……夫妻兩人心中都更加認定他做女婿。

曹夫人眼巴巴望着湖中心,見沈玉樓三兩下就游到女兒身邊,一把抱住了女兒,然後帶着她一起往回走來。她大松了口氣,然後擡起袖子抹臉上的淚水。

“老爺,錦書有救了,咱們的寶貝女兒有救了。”曹夫人拽着曹達袖子,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來。

曹達拍了拍夫人的手,目光重新又投落到湖面上,但見漂浮在湖面上的人只有女兒一個,他驚得往前走了幾步。

Advertisement

“你們都呆愣着做什麽?還不快下水去幫忙!”曹達幾乎是狂吼。

待得一群小厮将沈玉樓跟曹錦書兩人擡上來的時候,兩人都暈厥了過去,曹夫人尖叫:“快去請大夫!”

朱福這些日子一直呆在屋子裏,流光縣主的确沒有為難她,除了出門逛花園會有幾個丫鬟跟着外,旁的時間還算自由。

起初她剛來縣主府的時候,流光縣主一直派人追問她菜譜的下落,可是漸漸的,也就沒人再問她關于菜譜的事情了。只是偶爾流光縣主會來找她,随便說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直到謝通的到來。

謝通第一次進縣主府,是暗探,在确定朱福确實沒事後,他第二日在正式拜訪流光縣主。

李流光心中自有算盤,故此,不論是待謝通或是待朱福,都很禮遇。

謝通起初不明白李流光的意思,畢竟這位縣主往往都不按常理出牌,她做什麽事情都不怕,雖然被貶黜,可皇上還是心疼她的,所以她行事一向任性妄為,從來不過多考慮,只要自己喜歡就會去做。

可直到今天他從金陵城得知一個消息後,才明白,原來流光縣主是打算這樣折磨阿福。

謝通冷着一張臉往朱福房間去,恰巧李流光才将從朱福房間出來。

她望着日光照耀下,一襲玄色錦袍的男子,不由笑将起來。

舉步朝謝通走來,李流光定定站在離他三步開外的地方,淡淡笑着說:“元湛公子,這般着急來朱姑娘的屋子,所為何事?”

裏面朱福聽到李流光提到謝通,已經丢下手上的書,蹬蹬跑了出來。

她穿着一身嶄新的湖藍色裙衫,站在屋檐下,一頭烏黑的發絲襯着明媚的笑容,漂亮得連見過無數美女的謝通都呆住了。

李流光仔細瞧着謝通臉上神色,見他此刻的表情終于像是一個正常熱血青年該有之後,忽而鼓起掌來。

“朱姑娘,謝公子是特地來看你的,他一定有好多話要與你說,你們且好好聊着。”李流光伸手拍了拍謝通肩膀,又湊到他耳邊說,“謝公子,我這可是在幫你呢,怎麽瞧着你的臉色實在不好?”她裝作一臉無辜的樣子,秀眉蹙起道,“不過,不管謝公子你領不領情,我李流光決定做的事情,那都是必須要做的。哦,對了,忘記告訴你,我在朱姑娘身上灑了一點粉。其實也不是什麽粉,只是……”她猶豫了一下,故作為難地道,“只是每日要按時服用解藥,如若不然的話,後果……”

她悄悄擡眸望向謝通,單手搭在他肩膀上,那張明媚嬌豔的臉幾乎是湊到她耳邊去,這樣的姿勢,任誰瞧着,都是暧昧不清的。

朱福望着此刻的兩人,驚得嘴巴張得老大,然後她腦袋就開始迅速轉動起來。

原來流光縣主喜歡的是謝通啊,難怪啊,她見謝通待自己好,就那般生氣。

而且她猜測,謝通應該也是喜歡流光縣主的,不然的話,何故二十多歲的男人了,別說是娶妻了,身邊連個女人都沒有。

這樣一想,朱福心中充滿好奇,她真想知道所有一切真相,來滿足她此刻的好奇心。

謝通黑冷着一張俊臉,眼神仿若冰錐子一般,恨不得在這個惡毒的女人身上釘出個窟窿來。

李流光很滿意謝通此刻的反應,她沒有再說話,只大步離開。

待得李流光走後,謝通這才大步朝朱福走去,一把攥住她手腕,關切問道:“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朱福掙脫着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謝通拽得緊,她只能罷休。

謝通一雙黑眸停留在她臉上,忽然見她莫名其妙低頭在笑,謝通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臉色更冷了些:“你笑什麽?此刻你還有心情在笑?”

朱福臉紅了一下,低着頭說:“原來謝公子是喜歡這樣的女人。”

朱福口中這樣的女人指的是李流光,可謝通不知道,他以為朱福口中這樣的女人指的是她自己。

她為什麽會嬌羞得臉紅起來?莫非她也喜歡自己?這不可能!

謝通算是白長了二十多歲,于朝廷政事上他游刃有餘,可于兒女私情,他就是個白癡。他不明白朱福為何會笑,而此刻他心情也不在這上面,他關心她身體。

謝通依舊冷俊着一張臉,又上下睇了她一眼,見她無事,便打橫将她抱了起來。

朱福驚道:“你這是做什麽?”然後雙拳往他身上捶打。

謝通将朱福抱送到床上去,朱福逃離魔爪後,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躲到牆角去,然後戒備地望着謝通。此刻在她眼裏,謝通已經有溫潤如玉的君子,變成了一匹随時可能會吃人的餓狼。

同時又在腦補,謝通故意這樣做,是不是做戲給流光縣主看的?

這樣一想,朱福才放下戒心,好心提醒道:“你既然喜歡流光縣主,又為何對她從不給好臉色?我跟你說,女孩子是需要哄的。”

“什麽?”謝通臉色更黑了幾分,他端端坐在床邊,雙拳緊緊攥成拳頭。

朱福又輕哼一聲:“可不管如何,她就是殺死林嬸的兇手,我可不會因為她是你摯愛,而放棄報仇的。這件事情說起來,也是你惹出來的,你欠的情債,卻害得旁人送了性命,你……”

“夠了!”謝通實在不想再聽下去,他默默站起身子來想出去,可只要一想到她此刻身上被下了毒,就又折了回來。

他重新坐回床邊去,一雙黑眸緊緊鎖在她臉上,猶豫着,到底要怎麽将事情的真相全部告訴她。

他一直沉默無言地打量着朱福,朱福也一言不語地瞪着他,兩人就這樣呆呆對視了一個時辰。直到有丫鬟敲門進來,兩人才迅速收回目光去。

那小丫鬟道:“謝公子,縣主說,朱姑娘該收拾收拾出門了。”

“去哪裏?”謝通聲線十分冷淡。

那丫鬟道:“去曹府啊,今兒是曹府千金定親的日子,縣主一早就跟朱姑娘說好了,要帶着他一起去呢。”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