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飛魚首映
李俊益說錯了，《飛魚》的首映儀式，沒有他們期待的那樣風光。
首爾獨立電影節的電影，分為兩個場館上映，cgv狎鷗亭院線，和光化門“indie space”迷你劇場。
他們的《飛魚》就在迷你劇場，相比隔壁廳的熱鬧，他們這間放映廳可算是冷清得很了。
“嗯，我想，比起黑邦生存，殺人迷案，校園暴力的确是太沒有話題性了……”李俊益苦笑着，卻仍打起精神，“不管了，都進去看電影吧！我想，應該也還有觀衆——至少也會有幾個吧！”
的确是有觀衆，而且還比李俊益說的多一些，能容三百人的放映廳，除去他們，大概還有三、四十人。
心裏有些發堵，又好像壓上了一塊石頭，沉沉的，可是當銀幕暗下，又再次亮起時，所有人的目光卻還是情不自禁地被吸引住，在那一瞬間，忘記了剛才的沮喪，也忘記了這間放映廳裏，只有不到20%的上座率。
出現在銀幕上的，是一片綠，在鏡頭稍稍拉遠之後，才知道那是一簇綠葉，鏡頭再遠，卻是一棵粗壯的大樹，鏡頭仰拍，從枝葉之間而上，是燦爛的陽光。而後鏡頭再拉遠，是林間小路，有學生并肩慢步，也有學生呼嘯着騎着單車飛駛而過……
這是徐智媛第一次看到電影成品，也是第一次看到這一個鏡頭，原來，那所偏僻而陳舊的學校，在鏡頭下也可以這樣的美。
導演：李俊益；主演：李美姬、徐智媛……
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現在銀幕上的那一瞬間，徐智媛沒有辦法去形容那到底是怎樣一種感覺。
興奮、激動，甚至有想哭的沖動。
而且，她居然和美姬姐并列放在了主演這一欄上，要知道一直以來，她都認為自己是女配角的。
用指尖拭了下眼角，她垂下眼簾去，雖然只是不經意的動作，可是在她旁邊做着的金秀賢卻用手肘碰了下她，挑起眉，搞怪地笑了笑。
知道他這是在笑她，徐智媛沖他瞪眼。只是還沒等她嗔怪，金秀賢已經僵住，擡頭看去，看着銀幕上金秀賢的名字，徐智媛嘟起嘴，食指直接劃上了面頰。
羞羞哦！看你還笑不笑我！
做完這個動作，她才怔住。
真是，好丢人——還越活越小了……
輕咳了聲，她板起臉，掉轉頭去看大銀幕。
這時，銀幕上出閃出《飛魚》的名字。
鏡頭拉近，一個少女在樓梯上狂奔着，看不到臉，只能看到她的背影，鏡頭在她的小腿、裙擺之間晃動着，顯出她急促的步伐。
鏡頭轉開，在天臺女兒牆上，站着一個少女，俯視着天臺下，指指點點的人群。
只是，同樣是看不到臉的，只能看到她垂在面頰旁的黑發，窈窕的身姿……
天臺門，被“砰”的一聲撞開，有人尖聲叫：“不要跳啊……”
仍然沒有看到臉，只能聽到聲音，而就在這個時候，鏡頭一暗，銀幕上出現一行字：三個月前。
銀幕再亮起時，出現在鏡頭前的，是一個笑容可愛，有些腼腆的少女。
“你叫順姬？”有人在問着，鏡頭拉遠，是一間教室。
這是順姬剛轉到學校的那一天，雖然那些男生都在說“好可愛”，那些女生也都在笑盈盈地看她，可是她仍然有些忐忑。
站在人群裏，有些不安。
學校裏新來了轉學生，不管男女，都在關注，就在這個時候，有人問：“美貞xi還沒有來嗎？不是說家裏有事，請一節課假的嗎？怎麽現在還沒有來？”
美子才問，別人就立刻熱烈地回應起來，“我有聽說哦，你們有沒有聽說，說是美貞xi可能要和泰成學長訂婚哦！”
所有女生都湊過去，好像對這個美貞xi的事很是熱心。
目光閃爍，順姬遲疑了很久，才湊過去，“美貞xi是……”
小心翼翼的，她想要融入這個新環境，可是她才一開口，所有人就收了聲，教室裏突然靜了下來。
順姬很是尴尬，就在這難堪的安靜裏，教室的門忽然被拉開。
扭頭看過去，順姬在那一刻怔住。
走進門來的少女，有着一頭柔順的長發，精致的面容，雪白的肌膚，美麗而矜持。順姬在那一瞬間就猜到，這大概就是美貞了，那個大家都在議論的美貞，真是個有氣質的美女。
因為大家七嘴八舌地圍過去說話，美貞很快就知道班裏來了個轉學生。
目光越過人群，她望着順姬，微笑着點頭……
大概，這就是友誼，從這一天之後，順姬就成了美貞的新朋友。
一起吃午飯，一起玩笑，說着一些開心不開心的話題，順姬很快就知道了，這個班級的主角，是美貞。
家庭好，人長得漂亮，學習好，又溫柔又善良，還有青梅竹馬，可能會訂婚的學長……
美子說起美貞時，就好像在說偶像，而不是一個同學。
其他同學，附合着，卻眼神閃爍。
有一個女生悄悄和順姬說：千萬不要得罪美貞……
那時候她不懂，但很快，她就明白了。
班裏一個女生，因為和美貞的朋友小英起了沖突，被美貞當衆呵斥。雖然美貞的語氣很溫和，只是說：“你這樣太不好了，我們都不想和你一起玩了。”
那樣輕描淡寫的語氣，可是，就在第二天，真的所有人都不和那個女生說話了。不只是女生，還有男生，不僅不和她說話，甚至還笑嘻嘻地往她桌上丢垃圾，用紙團砸她……
順姬瞪大了眼，惶恐不安，卻到底還是忍不住站出來，“你們怎麽能這個樣子？！這是暴力，是在欺負人……”
原本熱鬧的教室突然安靜下來，順姬也吓了一跳，目光掃過那些看着她的人，再轉到美貞身上，她嗫嚅着：“美貞，這樣子是不對的——你也這樣想吧！”
美貞偏着頭，笑了起來，看着順姬，她笑得那麽溫柔，“啊，原來順姬這麽正義啊！真好，好可愛……”
站起身，她慢慢走過去，站在順姬面前，定定地望着順姬，然後垂下頭，向那個倒在地上的女生伸出手，“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玩……”
誠怕誠恐地握住美貞的手，女生順從地站在美貞的身後。
美貞微笑着，與順姬擦肩而過，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教室裏，女生們微笑着，跟随上美貞的腳步，一個又一個與順姬擦肩而過。
順姬捏着衣角，惶惑不安，在這一次又一次的擦肩而過中，她隐約感受到些說不清的東西。
“美貞……”她低聲叫着，想要跟過去。
卻被走在最後的女生撞了一下，“你應該沒有時間和我們玩的——哈？！”
順姬張了張嘴，還要再叫，卻發現美貞好像根本沒有聽到她的叫聲，完全沒有回過頭來看她的意思。
膽怯了，不安了，不知所措，順姬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可就是突然間，所有人都把她視作陌路人，那些昨天還和她說說笑笑的同學，再不和她說話，只是用冷淡的或是嘲弄的目光看着她。
就因為說了一句話，順姬成了那個被孤立的人，之前被孤立的女生目光閃爍着，躲避開順姬的目光，不敢和她對視。
幾次想要和美貞說話，卻沒有得到回應，美貞看她的目光就像看一根電線杆，不帶一絲感情。
無奈的，順姬放棄了拉回美貞這個朋友的意圖，她以為自己可以應付，就算他們都不理她，也沒什麽關系。
但是很快的，事态升級，開始有人在她的書本上亂寫亂畫，在她的書桌裏塞滿垃圾，在她的桌子上擺上插着白菊花的花瓶，儲物櫃上寫着“去死”，她的東西開始莫名其妙地丢掉，一開始還能在垃圾場上找回來，後來連找都找不到了……
每一天，她都生活得很辛苦，沒有人聽她說話，也沒有人關心她。
躲在樹下，她孤零零的一個人吃午飯，捧着飯盒痛哭。
一個英俊少年從草叢裏坐起身，看着她笑着叫了一聲：“喂——”
她回過頭去，才發現那是泰成學長，她曾遠遠地看過一眼：
“看，那就是泰成學長，很帥吧！不過是屬于美貞的……”
眨了眨眼，順姬站起身，恭敬地鞠躬行禮。
泰成笑了，站起身，看着順姬，他和氣地笑：“我見過你，是美貞的朋友吧？”
沒有追問她為什麽哭，他只是溫柔地遞過去一塊手帕，“哪，還有這個，也給你——不管是什麽事，等到明天 ，就會好了……”
遞過去牛奶，泰成微笑着走開。
捏着手中的手帕和牛奶，順姬呆呆地看着泰成的背影，卻不知道，在樓上的教室窗子裏，有很多女生正盯着她看。
“真是太不要臉的！居然這麽勾引春泰成學長……”美子叫嚣着，轉過頭去看，卻只看見微笑的美貞。
看似沒有在意，美貞在和泰成見面時，甚至連提都沒有提起過這事，她站在臺階上，笑盈盈地看着泰成，撒嬌：“背我，哥……”
泰成無奈地抓着頭，“真是的，都這麽大了，還要我背！？”
雖然在抱怨，可是他卻仍走過來，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發，背起了她。
摟着泰成的脖子，美貞調皮地往他的衣領裏吹氣。
“啊，不要鬧我啦！小心摔到……”泰成躲閃着，可卻仍是爽朗地笑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