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4-8-2 13:02:23 字數:2140

楊琪又睡到日上三竿,她發現稀奇的是南爺竟然比她起得還晚。

如若不是見他還閉着眼,楊琪必然得嘲諷他兩句。

院子裏的人氣兒似乎比以往旺了不少,向東等這幾張面孔對楊琪來說還是陌生的。

“這丫頭還沒送出去?”

楊琪仍在商隊,向東确實意外,然而還有他更始料不及的。

“安大人已将琪琪小姐收做幹女兒,以後可不能這丫頭那丫頭的叫了。”

向東露出的驚詫之色,正如張大廚預想中的一樣。

這兩人說話時,元淑正忙着給烏龜喂食。張大廚那最後一句話,在她的心湖中激起了不小的波瀾。

元淑偷偷打量從未謀面的向東,迎上對方投來的目光,她忙收回視線。

向東疑惑叢生,不過才一陣時間,南爺沒将楊琪送走也就罷了,怎又多收容了一個小丫頭?

瞧他目不斜視的盯着元淑,張大廚便做解釋:“一個落難的丫頭,被琪琪小姐和韓飛所救。可憐她無處可去,爺就留她在身邊伺候了。”

向東點了下頭,仍出神的望着元淑,“她叫什麽名字?”

“元淑。”

“元淑……”向東微怔,細聲重複着這個陌生的名字。

察覺他神色有異,張大廚奇怪,便問:“怎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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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東回神,猛搖着頭,強笑回道:“沒事。”

張大廚低頭想了想,猶豫之後決定還是暫且不将元淑是高麗人的身份線索告訴向東。

向東的樣貌并不算一等一的好,至少與南爺差距懸殊。此人生得一張娃娃臉,看上去平易近人的很,然而他眼中總覆着一層薄薄的憂郁,渾身也散發着疏離人的氣息。

自從向東帶人與貨回來,楊琪便察覺出不尋常的氛圍。

安隐總是神經緊張,萬事更加小心。

南爺一如既往,不動聲色,不過他一直不主張楊琪野到外面去。

為了限制她的自由,南爺強将她安排到夥房,去給張大廚當燒火丫頭。美其名曰,不求她能上得廳堂,但願她能入得了廚房……

楊琪恨不得拿着燒火棍到茅廁裏攪一攪,然後放那鍋裏涮一涮。

張大廚早就看出楊琪不是個安分的主兒,掂勺之餘還變着法的逗她開心。

這一天兩天過得都是平淡無味,楊琪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夜裏熄燈前,安隐瞧見她白嫩的胳膊上多了幾個紅胞,一看就不是蚊子咬的,倒像是被濺出鍋的熱油給燙的。

“你啊你啊,去廚房燒個火還弄得遍體鱗傷,怎就這般叫人不省心呢!”

安隐記得前幾天南爺賞了一盒九香凝玉膏,這才沒多長時間,這何等珍貴的藥眼看就見底了,還不是都用在了這總愛調皮搗蛋的丫頭身上了!

楊琪活潑好動,身上三天兩頭總帶着不知從哪裏磕磕碰碰出來的淤傷。藥材再珍貴,安隐竟也舍得往她身上塗抹。

楊琪察覺安隐這幾天心緒不寧,這會兒實在忍不住,“幹爹,是不是出事了啦?出什麽事啦?說出來聽聽,我也好幫你分憂啊!”

安隐哭笑不得,不知究竟是她太敏銳,還是他自己暴、露的太多。

“你啊,乖乖聽話,就是幫我分憂了。”安隐念天色不早,便将她哄躺在床上,“快睡吧,明兒我跟爺說說,不讓你去夥房燒火了。”

楊琪撇撇嘴,安隐還真以為她去燒火僅僅是南爺下的一道命令?她是瞅準了張大廚愛說話,她可從張大廚的嘴裏知道了不少事情!

張大廚也是五大三粗,大概也是因為沒人封他的嘴,他又念在楊琪被安隐收做了幹女兒,便以為她已經知道了南爺等人的底細。

南爺,原名耶律斜轸,并非正兒八經的茶商,其真正身份是大遼皇帝禦筆親封的南院大王,主管漢人租賦軍馬之事。此次南下,一為刺探大宋軍機,二為采買龍茶“千兩金”。

安隐,原名耶律沙,現任南院丞相一職,相當于給耶律斜轸出謀劃策的軍師。前些年與宋軍一戰,其唯一的兒子戰死沙場,不久之後,其妻抑郁而終。

耶律勝,祖上三輩都是軍人出身。算起來其父多多少少與穆宗沾親帶故,大概也正因如此,身上流有穆宗一絲血統的耶律勝生性暴躁。景宗繼位,本要肅清前朝勢力從而鏟除異己,年幼的耶律勝被耶律斜轸的祖父耶律曷魯力保才得以留下一命。

韓飛,三年前還是一無名小卒,流浪鄉野以乞讨為生,又任人欺辱打罵,機緣巧合中,被耶律斜轸所救。韓飛根骨極佳,實為練武奇才,留在南院王府的三年中勤學苦練,如今連耶律勝都不是他的對手。

向東麽,這個人物略微悲情。他是大遼平民出身。高麗犯境時,他抱着一腔熱血,毅然投軍。因其軍績突出,為人耿直,又擒殺高麗大将有功,深受耶律斜轸賞識,曾一度被提拔為軍中副将,不過如今他只不過是耶律斜轸身邊一名小小的侍衛——

這其中是有一番緣故的,還穿插了一段凄美的跨國戀情。

據說,只是據說……

據說向東愛上了一位高麗女子,這女子原本是遼軍中的俘虜。

若她是一般女子也就罷了,只要他向上峰開口讨,那女子随随便便成了賞賜之物。

可偏偏她就不是一般的女子,而是高麗一員大将的嫡長女!

她的父親殘害遼人無數,被遼人恨之入骨。

兩人的戀情被發現後,自然落了個不得善終的下場。

那女子被賜死,向東似乎是因此被罷黜了官職。

關鍵是,拆散他們這對苦情鴛鴦的不是別人,正是耶律斜轸本人!

虧得向東忠心耿耿,換做是楊琪這樣個性的人,指不定要怎麽整治耶律斜轸一番呢!

這一夜,楊琪夢見的是向東與他心愛之人生離死別的場面,如電影片段一樣重現了一遍又一遍。

一大早起來,她頂着倆黑眼圈,突然好想放開嗓子唱“你是我呀我的小蘋果兒,怎麽愛你都不嫌多……”

安隐進屋,撩開簾子,瞧見楊琪坐在床上瞪着倆眼發呆。方才他果然沒聽錯動靜,确實是楊琪起床了。

“趕緊洗洗,一會兒去溪邊洗衣裳。”

安隐是不會這麽對她的。

不用問,肯定又是那位南爺給他下達的指令。

楊琪幽怨的哼哼兩聲,頓時如洩了氣的皮球一般蔫巴巴的趴在床上。

早知道她就不這麽早起床了……

064 福星轉世

更新時間2014-8-3 13:01:38 字數:2007

洗衣裳就洗衣裳,總比坐在夥房被煙熏的強。

不過真的動起手時,楊琪才意識到這不是一件輕松的活兒。

畢竟這時代不比二十一世紀,一沒有洗衣機,二沒有洗衣粉。這山野鄉村恐怕連個搓衣板都難尋,楊琪将打濕的衣裳堆到平滑的石頭上,再拎着磨圓的粗棍一陣敲敲打打。

她費了半天勁兒,一看是南爺的衣裳,便在上面留了幾個腳印子,然後将衣裳丢一旁了。

自那場大雨過後,已經過了小半月。

水位下降,溪水又變得清澈可見底了。

這幾日,溪南總有娃子在水邊歡騰嬉鬧,看上去快活的不得了。

狗蛋幹完活從地裏回來,将老牛牽到溪邊飲水,瞧見楊琪,便招呼她到對岸來。

楊琪上樹被南爺揍了一頓之後,也不知誰回去後以訛傳訛,将南爺形容的比吃人的老虎還可怕。打那以後,再沒娃子敢去溪北玩耍了。

楊琪趟着水到了對岸,這時候的水位僅僅能淹沒她的腳踝。

“小妹,這幾日都沒瞧見你出來玩兒吶!”狗蛋以為她是串門走親戚去了,哪裏知道她是被禁了足呢!

“在家裏練字呢。”楊琪也沒多做解釋。

她瞧見狗蛋身後的白金花,又想起李大牛喜宴上白金花被她娘暴打的場面,如今真是歷歷在眼前。

估計是那之後,白金花她娘将她揪回家裏又收拾了一頓,至今她臉上的青腫仍沒有完全消下去。

“金花,你還好吧?”楊琪好心好意關心問候,卻遭來一記冷冷的白眼。

本來那淺水地方玩兒的剩子,見楊琪過溪而來,便領着一群娃子圍了過來。

他對楊琪樂呵呵道:“俺娘說你是福星轉世,還讓俺經常跟你在一塊兒玩兒咧!”

福星轉世……

聽了這四個字,楊琪嘴角抽抽。

鄉下人不至于這麽淳樸吧,他們那是沒瞧見她倒黴的時候!

就拿現在來說,她還沒自由自在多久,南爺就派元淑來喊人了。

“妹……小姐,爺叫你回去呢。”自從認清了身份懸殊,元淑在楊琪面前變得唯唯諾諾,不似以往那樣無所顧忌與親近了。

還不待楊琪有所回應,就聽剩子喊道:“那是誰家的衣裳呀?”

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楊琪望見一襲竹綠的外衫漂漂浮浮順着水流而下。

“哎——!?”那不是南爺平日裏酷愛穿的那件衣裳麽,她怎麽會如此大意啊啊啊!沿着溪邊,跟着衣裳漂去的方向一路奔跑,楊琪還不住大喊大叫,“停下呀,你快停下呀!”

她真是急壞了,腦袋短路——

一件衣裳豈能聽懂她所說的話?

興許楊琪真的是福星轉世,冥冥之中承蒙老天眷顧,綠衫随波逐流,刮到一顆石頭上停住了。

楊琪松了一口氣,如果衣服丢了,南爺肯定要大作文章了。

這邊的水不淺不深,卻也足有一個娃子的半身之高。

在場的人中,屬剩子的水性最好,他自然會抓住這次露臉的機會不放。

“你家的衣裳呀,俺幫你撈上……”

還不待他話說完,楊琪撲通一聲跪倒在水裏,叫人來不及反應。

楊琪本就在水邊上,可以說比誰離水都近,突然整個人就跟離弦的箭一樣沖到了水裏。

哪裏是她自願的?

為了南爺的一件破衣裳,她還沒想到犧牲至此。

分明就是有一只手,在她背上推了一把!

整個人泡在水裏,楊琪惱怒的回頭抓那始作俑者,瞧見的卻都是一群娃子天真爛漫由茫然無辜的臉龐。

一瞬之間,她心中的怒火消了一半,另一半也被這冰涼的溪水浸滅了。

反正都已經成落水狗了,她索性就勢去撿回南爺的衣裳。

所幸水流不急,水勢不強,楊琪只當是泡了一回冷水澡,順便将南爺的衣裳撿了。

她趟水過去,伸手撈住衣裳的一角。

溪水流淌,泛起波光,楊琪被水底的一道金光刺痛了雙眼。

她原以為那只是陽光反射,眨眨眼後再仔細一瞧,那金光居然來自一塊兒石頭上!

楊琪欣喜若狂,用衣裳将那石頭一包,甩到肩上便扛着往溪北跑。

對岸的一幹人等,都不知她發的哪門子瘋。

“安隐——幹爹——”到了岸上,楊琪滿口胡喊叫瞎嚷嚷。

她渾身濕透,衣裳的水直往下落,完全一副落水狗模樣。沒有半刻停頓的往院子裏跑,她一路帶着風,還險些在院門口絆一跤。

“哎呦,我的小祖宗,這是叫你去洗衣裳,又不是叫你去打仗!”安隐錯一點亂了陣腳,在帶楊琪回房換衣裳前還忙吩咐張大廚給熬一些姜湯。

一進屋,楊琪就關嚴了房門。

“幹爹,你先別急着給我換衣裳,你瞧瞧我給你帶了啥好東西回來!”楊琪連南爺的衣裳帶石頭一并抱到了桌上,她掀開衣服,露出裏面被她藏的結結實實的金色石頭。

色如赤金,形似狗頭,目測足有上回的大青魚小一半之重!

“這竟……竟是……”安隐又驚又喜,心下一激動,竟連話也說不完整。

他唯恐自己看走了眼,忙去請南爺來鑒定。誰知他一開門,南爺正局促的立在門口。

被安隐撞了個正着,南爺尴尬的咳了一聲。

安踏顧不得禮節,一把将南爺撈進屋來,還将向東喚來,“向東,我與爺有要事相談,你守在門口,別讓任何人進來!”

囑咐完,安隐将門關緊,還帶上了門栓。

一見到南爺,楊琪原本的高興頭蕩然無存。她撇着嘴,無比幽怨,“幹爹,你咋把他給叫來了?”

這會子,安隐眼裏哪還有楊琪。他将南爺引至桌前,又将包裹在石頭上的衣物掀開,“爺,您瞧瞧,這莫非就是——”

“馬蹄金!?”南爺見多識廣,一眼便瞧出這并非普通的石頭,可是傳說中可遇不可求的馬蹄金呀!

數年前,他從一位古玩商人那裏有幸見過一次。不過那次的馬蹄金不過一個巴掌大,跟眼前這塊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065 喜憂參半

更新時間2014-8-4 13:01:28 字數:2092

一枚小小的馬蹄金可被當做鎮宅保家的稀罕之物,這大如狗頭的金石被視為鎮國之寶也不足為奇。

南爺曾高價求購那古玩商人手裏的馬蹄金,對方始終不肯割愛,如今竟讓他再次大開眼界,又遇上了一回!

“這從何而來?”南爺喜不自禁,他想破腦袋,大概也猜不出這是楊琪憑着爆表的運氣,從溪水裏面撈了個便宜。

楊琪心生不祥之感,她爬上桌,将狗頭金護得死緊,“這是我送給幹爹的,你不能眼饞,不能觊觎!”

楊琪沖他擺手,意思是讓他趕緊走。

“手怎麽了?”南爺瞥見她小小的手掌上有一片血紅。

撿到金子,楊琪興奮過頭,被他一提醒,才感覺到自手掌傳來的刺痛。

她擡手一看,整個右手掌,有半拉都破了皮,就是當時跌入水下,手按在石頭上擦傷的。

手掌又麻又疼又癢,如被螞蟻啃噬一樣。楊琪嘶嘶抽着涼氣,眼眶裏漸漸暈滿了濕氣。

安隐将狗頭金重新包起,小心的藏到床下。

給楊琪換了幹淨衣裳,将她手傷處理妥當,又給她灌了兩碗姜湯,期間,安隐沒少給她吹耳旁風。

說了一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的大道理,又舉了一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的例子,他苦口婆心,無非就是讓楊琪不要将發現狗頭金一事說給任何人聽。

安隐說的口幹舌燥,最後索性将楊琪喝剩下的半碗姜湯給解決了。

“那是我送你的,反正你不能給別人!”

尤其是那個南爺!

楊琪在心裏默默加了一句。

瞧她咬牙切齒的模樣,安隐怎會不知她心中所想。

他哭笑不得,搖頭輕嘆,合着他方才那些話是白說了。“咱們家又不缺銀子,你若想要,我現在就給你一個金元寶。”

楊琪撇嘴,誓死不在蠅頭微利面前點頭,“就算你給我一百個一千個金元寶,也抵不過我那一個大狗頭!”

別以為她不知道狗頭金價值連城,還真把她當三歲的無知娃娃啦!

安隐對南爺不僅視如己出,也是誓死效忠,自然不會私藏狗頭金,而是毫不保留的上繳。

不過,他也拿楊琪的孩子脾性沒轍。

“你将狗頭帶回來,可被人看見了?”安隐擔心那寶物會惹人觊觎,這要争搶起來,會是一發不可收拾。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不無道理。

楊琪雖然不拘小節,可總有謹慎的時候。她以前看過類似的電影,講的正是狗頭金的故事,那結局可是發人深省。

她仔細回想,當時的情況稍微有些混亂,而且發生的太快。她一發現狗頭金,就将東西打包,扛着回來了。

“不少人看見我扛着東西回來的,但是他們應該都不知道我扛走的是啥東西。我沒讓他們瞧見我的狗頭。”當時楊琪還算理智。

安隐握着她冰涼的小手,眉心見多了一抹憂色。他忍不住自責,他似乎太過留意狗頭金,從而忽視楊琪了。

“那你好端端的,怎麽跑到水裏去了?”

盛夏已過,何況楊琪身子骨本來就弱,全身浸了冷水,照顧不好可是會得風寒的。

病來如山倒,萬一楊琪真的病了,怕是沒處可瞧的。随行之中,就他一個半吊子郎中,可他實在診不出楊琪究竟是什麽樣的體質。何況南爺從沙家寨回來後也提過,普通的藥材用在楊琪身上根本不奏效。

楊琪還不知道她的千金之軀是有多麽嬌弱,不過她由意識到,回回受傷,傷口痊愈的總是很慢很慢。就連被蚊子叮的一個胞,沒有三日是消不下去的。

見楊琪神游太虛,安隐催了一聲,“幹爹問你話呢。”

楊琪回過神來,不由為難起來。

她剛才就在回想,撿到狗頭金之前的情形。

“誰在我後背猛的推了一下,那人力氣還挺大,不然我的手也不會破掉。”說完,楊琪看着手掌,委屈的抽了兩下鼻子。

安隐頓時緊張,繃緊了全身,急聲問:“是誰?”

“不知道。周圍都是小孩子,我哪知道會是誰那麽壞!”楊琪也算因禍得福了,如果不是被推下水,說不定狗頭金的得主不會是她呢。

如果是孩子的惡作劇還好,萬一是那個細作動手傷害楊琪,那可就糟了,真是讓人防不勝防……

“剛喝了姜湯,別再出去吹風了。受了涼,我可不管你是舒服還是難受。”

楊琪得腦袋往安隐懷裏拱了拱,撒了一陣嬌後,她被安隐按進了被窩裏,被捂了個嚴嚴實實。

“你好生躺着,我去收拾你的爛攤子。”

安隐跪在床頭,将狗頭金從床底撈了出來,拿走了原本包着狗頭金的衣衫,又把狗頭金藏了回去。

安隐去了溪邊,将楊琪留在那裏的衣裳都揉了揉。

溪南那邊,不少娃子成群結隊的玩耍,還有幾個水性好的,比賽似的往深水裏頭跳。

據楊琪的描述,她撿到狗頭金的地方,就在那附近一片。

安隐心存僥幸,在溪邊繞了一圈,卻一無所獲。

看來這狗頭金,當真如傳說中描述的一樣,可遇而不可求。

這溪邊、溪水,來來去去、進進出出那麽多人,都沒有發現天下稀世之寶就靜靜地躺在水底,他們其中可能也不乏有不識貨的人。

偏就讓楊琪撈了個大便宜,這樣的鴻運,可不是誰都有的。

楊琪能夠慷慨的将大青魚讓與素不相識之人,說服她将狗頭金給南爺不過是時間問題。

安隐喜憂參半,他立在溪邊胡思亂想了一陣,有了主意後,方才将洗好的衣裳裝進盆裏,一并帶了回去。

進到院裏,安隐見南爺一臉掙紮地在旁屋的門口徘徊。

南爺對楊琪的事倒是上心,可楊琪可記得南爺的半點好?

“爺,怎麽不進去?”安隐離開的工夫不長,這會兒楊琪應該還沒有睡下,再說天色還早呢。

他這不是在猶豫呢麽!

南爺擡眼瞧着安隐,神色略帶幽怨,說的話也帶着一股不平之意,“她對你倒是孝順。”

安隐淡淡一笑,“托爺的福。”

南爺抖了一下衣袖,心中暗暗惱火。能雲淡風輕的酸他的,怕也只有安隐了。

當初可是他自己說服安隐将楊琪收做幹女兒,就算反悔,也是來不及了。

066 早做打算

更新時間2014-8-5 12:06:04 字數:2121

“爺,借一步說話。”

安隐将南爺引至無人處。

他不懂風水,卻也看得出溪北是塊絕佳的隐居之地。此處宅地依山傍水,前方直面一條東流的小溪,背靠着山林,東西環抱野柏,占地不大,放眼望去溪北人煙只此一家。

然而到了夏季,蚊蟲變得尤其多,這不再是供人修身養性的清淨之地。林中蟬鳴着實聒噪,怕是老僧來了也不能屏神入定。

入冬以後,這地兒又陰森的很。夜晚寒風大作時,宅子後頭的老林中猶會響起鬼嚎一樣的呼呼聲,吓得能讓人一整晚輾轉難眠、夜不能寐。

安隐與南爺一前一後步入林中。

蟬鳴因他們的到來驟停了片刻,稍後又肆無忌憚的狂聲大噪。

瞅一眼四下無人,安隐放心開口,“爺,琪琪是您的破命之人,已毋庸置疑了吧。”

南爺沉吟片刻,“言之過早。”

雖說當初是他先一步将楊琪與他的命運聯系在一起,但就當時的情況而言,他不過是想找個借口重返沙家寨罷了。

不能單憑幾次奇遇,就妄加斷定他的命運受楊琪左右。

“如果能再遇見當年的那位高僧便好了。”安隐這無異于白日做夢——

當年那位高僧,誰也不知道他的底細,身份實在值得懷疑。看上去倒是道貌岸然,一派仙風道骨,誰知道他是不是在妖言惑衆、存心作怪。

“……說我活不過二十,簡直胡扯!”別說是南爺不相信,試問又有誰能坦然的接受這樣的诋毀?

南爺如今年十八,歷經不少風雨,也都逢兇化吉、遇難成祥,并無性命之憂。

如果那位高僧所說的當真靈驗,他豈不是早早要死于非命?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安隐一貫小心,再說誰閑的去拿人性命去開那等玩笑?況且南爺那時尚還年少,從未涉身官場中央,誰又會去加害一名不經世事的少年呢?

誰也不知道在南爺二十歲之前的這一年多裏,又會發生什麽不測。未雨綢缪、防患未然、小心為上總是好的。

看得出來,南爺很避諱這件事,不想多提,便轉移了話題,“你邀我到這裏來,要說的并不是這件事吧。”

安隐淡淡一笑,他心知肚明——有關那位高僧的瘋言瘋語,南爺嘴上說不信,大約也是半信半疑。

既然他不想多說,這話題便到此為止吧。

安隐引南爺至此,的确是另一樁事,就是狗頭金。

“有關馬蹄金,盛傳它形似馬蹄,顧名思義才被喚作馬蹄金。今日琪琪從溪中撿到的那塊,明顯比馬蹄金大的多,爺,您猜琪琪叫它什麽。”說到此處,安隐特意賣了個關子。

“大狗頭。”南爺失笑,那丫頭還說不讓他觊觎眼饞呢,卻舍得送給她幹爹,要麽他怎麽會說楊琪對安隐孝順呢。

仔細想想,那東西還真有幾分像狗頭。

“狗頭金乃稀世之寶,比千兩金有過之而無不及。如今千兩金下落不明,爺若是能将狗頭金獻給皇帝,不僅能夠将功折罪,就是升遷也不足為奇。”

連日來的憂慮,被安隐三言兩句化解,可一股不敢和恥辱感再次填滿了南爺的內心。

他拿狗頭金換自己的步步高升,不是不可以,可他心裏過意不去,無異于買官求榮。

如此這般,他還不如上陣殺敵求換功名!

南爺負着的手握成了拳頭,眼中暗湧澎湃,若被他查出是誰在他背後搗鬼,他一律不會放過,絕不容情!

“此事回京再議。當務之急,是徹查細作。”

若不是細作出賣他,與黑騎軍暗中茍合,龍茶也不會輕易失蹤!

事關南爺身家的兩樁事被擱議,不知道的人以為他大公無私,了解他的人知道他是不肯學人阿谀奉承。

“黑騎軍已經得到龍茶,不管背後之人是誰,對方已達成目的。細作安分了一段時日,怕是不會再有動靜。”想要揪出細作,又不能打草驚蛇,實在難如登天。安隐也想過大張旗鼓,可也考慮過不堪設想的嚴重後果。“若此時打草驚蛇,必然會離散人心。”

人心不和,矛盾一旦激起,難免會互相猜疑。不齊心協力,如何應對舛途敵軍?

“還是你考慮的周到。”安隐輕喃,眉間溝壑難以撫平。

“爺,屬下覺得,待我們回京再查也不遲。”

到那時,暗中悄悄地查也好,大張旗鼓的查也好,總是他們不會再瞻前顧後,帶着那麽多的顧慮。

南爺颔首同意,“是該回京了……”

他話音未落,安隐便道:“屬下已收到休哥的飛鴿傳書。他已經帶人從上京出發,七日之後與我們在中京的鴻翔客棧彙合。”

此地到中京大約一日的路程,省得夜長夢多,還是早早啓程的好。

“傳令下去,後日出發。”南爺已做了決定。

安隐不由面露微笑,“回京之後,也好給琪琪入籍,她如今沒個身份可不行。”

南爺撇他一眼,怎會不知道安隐心中的小算盤。楊琪入籍之後,便名正言順的成了他的女兒。

安隐雖然這麽想,但更重要的是,楊琪一旦冠上貴族千金的頭銜,便不會再遭人任意欺淩了,何樂而不為呢!

兩人回去後,下令整裝,卻絕口不提與援軍彙合之事。

與耶律休哥在中京鴻翔客棧接頭,此事天知地知,安隐知,南爺知。

他們是怕走漏風聲,潛藏的細作會再有所行動。若前途再遇黑騎軍,他們這些人是抵擋不住的。

一說要走,楊琪千百個不願意。

她喜歡坨村的人文環境,并不想跟着南爺屁股後頭涉險,天天提心吊膽自己的腦袋還在不在脖子上。

大晚上,楊琪如何也睡不着。

她坐在床上,托腮發呆。她早就猜出,向東歸隊,他們在坨村便留不久了。

“就不能留下來麽……”

楊琪嘆息似的喃喃自語,被進屋來的安隐聽了個正着。

他撩開布簾,看她悶悶不樂,他心中盡是無奈。

若是方才的話被南爺聽見了,說不定真的會心軟,下決定在此地多留幾日。

可行程是耽誤不得,何況細作不知會不會還有動向。

若是引了黑騎軍來,他們豈不是甕中之鼈,還很有可能牽連到坨村無辜百姓。

趁着黑騎軍還沒得到他們藏身在坨村的消息,還是早早做打算的好。

067 不作不死

更新時間2014-8-6 12:05:14 字數:2144

安隐有一肚子的苦衷,都不能對楊琪說。

瞞着她得滋味不好受,可他這麽做,又何嘗不是為楊琪着想。

安隐坐到床邊,将楊琪攬在身旁。

楊琪就勢一躺,小腦瓜枕在了他的大腿上。

“我們的家不在這裏,我們真正的家可比這裏好上千百倍呢。”安隐掃一眼這家徒四壁、簡室陋居,心中倒不是嫌棄此地,而是平心而論,這裏真的比不上王府的榮華富貴、金碧輝煌。他低頭望着摳腳的楊琪,微微一笑,“你大概也知道了爺是有身份的人,他肩負重任、職責所在,早晚是要回京複命的。為人臣子,他也是身不由己。”

“他們走他們的,我們可以留下來呀!”楊琪不是天真,說這話純粹是因為賭氣。

她有自知之明,知道她在安隐心目中的地位壓根兒不如南爺來的重要。

安隐就當她是孩子氣,“傻丫頭,等回了咱們家,到時候只怕你就不想念着這裏了。”

到了夜深人靜,安隐見楊琪睡熟了,便瞧瞧将狗頭金從床底撈出來,放到備好的木盒中,收了起來。

翌日黎明,楊琪在雞鳴中清醒。

她張開眼,首先去看床底下的狗頭金還在不在。

一看狗頭金沒了蹤影,她又尋遍了整個房子的每一個角落,找不到狗頭金就以為東西是被南爺藏去了。

她急沖沖跑堂屋找南爺興師問罪。

柳娥與南爺也将起身,還未來得及洗漱。

見楊琪沖進來,柳娥嬌斥,“越發沒有分寸了,爺正更衣呢!”

都在一張床上睡過了,還在乎這點小節麽?

楊琪奔到南爺跟前,仰頭質問:“你把我的狗頭藏哪去了?”

柳娥茫然,“什麽狗頭?”

南爺卻了然,不用問,一定是安隐趁着夜裏掩人耳目的時候,悄悄将東西收起來了。

南爺偏就不告訴她,“那東西,你不是一直放在床下麽?”

柳娥花容失色,掩口驚道:“琪琪,你将什麽東西放床下了,那麽吓人!”

不會……不會真的是一個鮮血淋漓的狗頭吧!

柳娥越想越覺得驚悚。

“去将衣裳穿好,再沒規矩,小心我叫張大廚将你的烏龜炖成一鍋湯。”

不用南爺暗示,楊琪也知道是該閉嘴的時候了。

那麽大一塊金子,這男人還能挖地三尺藏起來不成?最有可能的就是被他打包,藏到後院的車上。

楊琪就不信她自己找不到!

以前楊琪從沒留意過,現在她總算知道南爺這商隊帶的可都是寶。蘇杭的绫羅綢緞,南疆的刺繡香囊,竟還有上等的胭脂水粉,金簪玉釵更是少不了,更別說那些楊琪叫不上名字的物件都是些什麽價值了。

那沙老大傻不傻,當初他要把這些東西搶回去,随随便便換個萬把兩銀子都不是個事兒啊!

楊琪翻着一個精致的盒子,不過巴掌大,盒子上雕着單鳳翺翔的圖案,小巧玲珑的模樣十分讨女孩子喜歡。

楊琪好奇這盒子裏裝的是什麽,便打開盒子細細端詳。

打開一看,盒子裏不過就是一坨白色的粉狀物,似乎也沒什麽味道。

她将盒子湊到鼻頭嗅了嗅,當即連打了三個噴嚏。

只聽噗噗噗三聲,盒內的粉子被她幾股氣噴散了出去。

車內頓時烏煙瘴氣,飄灑的到處都是盒子裏的東西。

楊琪滿臉都是白色的粉,不知道的人看了她現在粉末滿臉慘白的模樣,還以為她是唱大戲的!

真是不作不死,別說現在她眼睛張不開,就是她整個人被彌漫在車內的粉末嗆得差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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