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冷宮牆邊
之前跟蹤過楊琪與多一兩的幾個叫花子無功而返,被暴怒的老黑張罵了一頓,他們又垂頭喪氣的離開了。
拿不準楊琪與多一兩的底細,老黑張果然心急火燎。又想要錢又想要命,這種膽小如鼠又愛財如命的人太好吓唬了。
這種破案游戲,一旦沉浸,就很難抽身,楊琪已經樂在其中了。
多一兩蹲在坡下,用縱橫交錯的樹根做掩護,探着頭平心靜神監視破廟周圍的動靜。
他旁邊的楊琪,踮着腳尖,差點兒扒壞了一根樹枝。
多一兩瞥她一眼,她腦子挺活絡,行動卻意外的笨拙啊。
南府就這麽放任她出來了嗎?
多一兩壓根兒不想跟南府扯上關系。
“你不打算回南府了嗎?”多一兩看她一點兒也不着急,似乎也沒有回去的意願。
“我沒這個打算。”楊琪不假思索。
這并不是她想不想回去的問題,她也是身不由己,也知道這樣下去遲早會被南府的人找到。
不過能逃一天是一天吧,跟多一兩在一塊兒還蠻有意思的,至少日子不會過的太無聊。
多一兩窮追不舍,“你跟耶律斜轸鬧掰了?”
“差不多吧,我跟隆慶打了一架。”
多一兩瞪大眼睛,有那麽一瞬間忘記了自己的處境,拔高聲音不敢置信得重複道:“你跟二皇子打架?”
小孩子之間掐架,至于這麽大驚小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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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琪蹬了他一腳,警告道:“你小點兒聲!”
多一兩下意識的捂了捂嘴,整個人仍處于震驚之中。
他納悶不已,這丫頭似乎并不覺得冒犯了二皇子有不對之處。
想起昨天楊琪灰頭土臉的樣子,多一兩腦補着她與二皇子互掐的情形,忽然之間又覺得好笑不已。
多一兩忍不住“提醒”,“你知不知道這事兒要是傳到皇上耳朵裏,你可是會被砍頭的。”
“你沒看見我在逃命嗎?”楊琪以為說了這麽多。多一兩至少會明白她現在的處境。
她這叫明知故犯!
多一兩挪遠了一些,越來越覺得這丫頭可怕了。這要是因為“窩藏罪犯”而連坐,他連哭的地方都沒有!
想到這,多一兩忍不住又挪離了一些。卻被楊琪一把抓住了胳膊。
“出來了出來了!”楊琪激動道。
多一兩疼得吸了口冷氣,這丫頭的手勁兒還不小,那小指頭隔着布料都能鉗進他的肉裏面去似的。
他擡頭一瞧,見老黑張果然行動了。
老黑張端着破碗從破廟裏出來,看上去跟叫花子沒兩樣,實際上卻鬼鬼祟祟的模樣,讓人不能省心。
多一兩還沒站起來,就感覺背上一沉,楊琪居然自己爬到他背上去了。
多一兩閉了閉眼,心裏直呼自己大意了。
楊琪拍着他的肩膀催道:“快跟上。別被發現了!”
他們遠遠的跟在老黑張的後頭,往東北方向的高山上爬去。
周圍有大片密集的樹林,正是藏身的好地方。
老黑張往深處去,很快不見了蹤影。
偏偏這時候,多一兩又停着不動了。
楊琪有些着急了。“快跟上呀,人都沒了!”
“沒事,我知道他往哪兒去了。”
多一兩找了個能躲藏的地方,潛伏了起來。
聽不着他得呼吸,楊琪神經越發緊張,在他背上不敢亂動。
不久之後,老黑張從林子深處出來。原路返回了。
等他走遠,多一兩才又背着楊琪,飛身向林子深處而去。
眼前陡然出現了一面朱紅色的高牆,足有三丈多高,望不到高出牆的樹梢。
楊琪左右目測,竟也看不到這面牆的始終。
“這是什麽地方?”楊琪的小心髒吓得突突直跳。。
“牆裏面就是冷宮。”多一兩低着頭。找尋着老黑張剛才走過的地方。
林子裏落葉積的很多,很容易找到人踩過的痕跡。
楊琪目瞪口呆,不愧是皇宮深苑,就跟歲月的長河一樣,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感覺。
多一兩忽然蹲下來。撥開了壘成一堆的石頭,石頭下面的牆根處有一個比老鼠洞稍大的洞口。
他伏在地上,對準洞口一瞧,這洞口直通冷宮內院裏面。
多一兩将一只手伸進洞口,并不覺得吃力,他從洞裏面摸出了十兩銀子,然後又重新将銀子放了回去。
他動手将石頭壘好,站起來目測了一下牆的高度,往手掌裏啐了兩口唾沫,腳下奮力一蹬,整個人淩空走壁,快到牆頭時整個人往後仰倒,向地面墜落下去。
多一兩在心裏罵了句娘,差點兒忘了背上還有楊琪這個小累贅,不然依他平時的姿态想要飛躍牆頭,簡直易如反掌!
多一兩的身子淩空一翻,就聽撲通一聲,落葉濺起,又飄然落到他的頭上。
多一兩趴在地上呻‖吟,痛的直哼哼,而在他背上的楊琪是安然無恙。
多一兩擡起頭,吐出嘴裏的泥葉,痛苦不堪道:“死丫頭,你還不趕緊下來!”
楊琪深感抱歉,蹲在他身旁,滿臉愧色與同情。
“你要翻牆早說啊,差點兒被你害死!”
多一兩氣結,做垂死狀,這時候居然是她抱怨出聲,真是不可理喻的丫頭啊!
他起身拍掉身上的枯葉,對着楊琪沒好氣道:“你在這兒等我,我到裏面去看看。”
楊琪扯了扯他的衣袖,臉上挂着擔心,“這裏是皇宮啊,你翻進去就不怕抓到啊?”
多一兩有些小感動,他曾經出入豺狼虎穴時,從未有人擔心他的生死。
他撫着隐隐作痛的胸口,望着高牆說道:“沒事,這是冷宮,沒人住豆芽荒蕪了,所以戒備很松。我就是進去看看來拿銀子的人,你現在這兒等我。”
說完,多一兩一躍而上,翻牆過去。
楊琪許久都沒聽到動靜,也不敢開口亂叫。
楊琪貼着牆坐着,也不知過去了幾個時辰,牆根的洞口裏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似乎有人把洞裏的銀兩拿走了。
之後又過了很久,多一兩翻牆出來了。他的臉色跟深林裏的氣息一樣陰森。
“怎麽樣了?”楊琪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答案,畢竟她都在這裏等了那麽久。
“邊走邊說。”天都快黑了,這裏也不應久留。多一兩也不知道得到的消息是好是壞,更不知道他看到的事情究竟與皇子被害一事相不相關。
來拿銀子的是服侍在冷宮的一名老婢女,冷宮居住的人少,守衛也很松懈,她借着方便,估計早早就跟老黑張接了頭。
老黑張給錢,她去偷藥。
“那血無蹤是她投來的?”聽完多一兩的所見,楊琪半信半疑。
多一兩微微颔首,臉色始終都很凝重,“皇宮裏有個叫祁山的道士,血無蹤就是他做出來的。”
楊琪的臉色也稍微變了變,“能做出這樣的毒‖藥,可見那個叫祁山的也不是什麽好人!”
就是這一點就讓人頭疼——
誰都知道祁山不是好人,可他偏偏就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
“血無蹤就是那老婢女從祁山那兒偷來的。”
這種模棱兩可的線索,對多一兩一點兒幫助也沒有,還是找不出到底誰是對皇子不利的兇手。
“費了半天勁兒,結果還是什麽也沒查到。”楊琪忍饑挨餓,這是何苦呢。
天色已晚,回多一兩的山洞,路太遠。
她跟多一兩在街上随便吃了點兒,填飽肚子後,到了安隐的府邸。
這段時間,安隐的府邸半人沒有。與其露宿街頭,還不如将這個地方利用起來。
多一兩很久都沒在這麽舒适的環境下休息了,這段時間不是山洞就是牢房,他早早就膩了。
“明天還要去破廟嗎?”楊琪找了件男裝換上,她身上的這件衣裳上回去北府赴宴的時候也穿過,是安隐死去的兒子小時候穿過的衣裳。
多一兩想了想,“說不定老黑張之前把藥賣給過別人,我明天再去問問。”
楊琪對這可不抱希望,“血無蹤是一種毒‖藥,可毒‖藥不止血無蹤這一種。市井之徒誰會大費周章的從老黑張手裏買藥,再去毒害皇子?”
“這麽說來,想要毒害皇子的,果真是宮裏的某個人麽……”
來不及多想,多一兩察覺到宅子外頭有動靜,急忙翻身下床,吹熄了燭火,抱起楊琪跳出窗外,竄到了牆頭上,又躍上了房頂。
漫天的火光往府邸方向湧來,十幾個人浩浩蕩蕩成一列,人手一道火把。
為首的是向東,他帶人在安隐府邸四處搜了個遍。
“好像是來找你的。”多一兩小聲說。
有人帶着火把進了東院,楊琪不由把身子伏得更低了,恨不得與瓦片融為一體。
她忍不住昂起頭偷偷張望了一眼,那人似乎沒有在屋內找到人,又舉着火把走遠了。
光移影動,好像有什麽東西飛速掠過楊琪的腦海。
随着那人色遠去,整個東院又成了黑漆漆的一片。
不久之後,向東帶人離去。
多一兩松了口氣,卻見楊琪仍伏在房瓦上,張大雙眼瞪着東院裏的黑暗。
“人都走了,沒事了。”多一兩輕拍着她的背脊安慰,看樣子她是真的不想再回南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