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
這聲話落,任瑾只覺本無太大感覺的傷口竟開始痛起來了,一如剛劃去時一樣似有千萬根針在那裏不停地紮,她心知應該是麻藥過去了才會這樣,那疼痛令她難受地閉了閉眼,只想依賴他。
她輕軟的嗓音喚回了他走失的思緒,回神間見她表情不太對,溫時修立刻坐了上去輕抱住她,低頭嘶啞:“怎麽了?”
不去感覺倒還好,若一直在意只覺那細細密密的疼竟愈來愈難以忍受,但她不想他擔心,只往他胸口偎了偎,努力讓自己忘卻腿上那道傷痕,笑眯眯地轉移話題。
“你剛才去哪兒了?”
“回校區有點事,”他淡淡解釋,根本沒被她混着帶過去,重提舊事,“哪裏不舒服?”
任瑾自知瞞不過他,也就不裝了,閉眼皺了下鼻子:“麻藥散掉了。”
這樣一說溫時修自然是明白她的意思的,縫針的時候打了麻藥才沒多大感覺,一天左右麻藥是該散了,那疼便更直接地透入身體,一下一下直進心扉。
他知道她怕疼,很怕很怕,就只是一點小傷口都能讓她疼濕了眼睛,何況現在。
“看電視吧。”
轉移一下注意力也好,至少不會心思都留在腿上,不去想自然也就感覺不到疼了。
任瑾點點腦袋,保持一個姿勢坐了太久都麻了,抓着他衣擺扭了扭,側靠着抱住他腰,舒服地嘆了口氣。
電視進入廣告,任瑾也跟着無聊東瞟西瞟,視線落在床頭櫃上,才想起來自己消炎藥還沒吃,當下推推溫時修胸口,坐直。
“哥哥,幫我拿一下藥。”
溫時修傾身拿了過來,正好杯子裏還有之前兌好的溫水,任瑾将就着擰眉吞下,緩了半天才重新出聲,自胸口而出郁悶之極。
“哥哥,我什麽時候可以出院?”
醫院裏真的好無聊,而且永遠有一股消毒水味,她覺得自己身上一定已經帶了這個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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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清清淡淡瞟她一眼,眉眼深邃如畫,他道:“過了觀察期就可以。”
只要觀察期內表現良好,沒有出現什麽不好的狀況,過兩天就可以回家了。
任瑾明白,悶悶哦了聲就不再作聲。這樣照常休息吃飯到了晚上,溫時修在門口電話處理一些工作,任瑾困了就自己先睡。
意識也不知游離了多久,突然就半夢半醒感覺不對,明明是降溫的天氣,在暖房裏蓋了層被子應該溫度正好,她卻熱的手腳都伸了出來,沒一會兒額上竟布滿了細汗。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喉口幹澀燒的她整個人都似要燃起來一般,目光觸及水杯裏已經沒了水,她吞了吞口水,手指輕輕觸上額頭,有些微燙,好像是發燒了。
難怪整個人都不舒服了,撐着手爬了半天才坐直一點點,想叫他一想他在忙事情,不便打擾,便打算自己去倒杯水,誰知剛坐在床沿還沒穿鞋他就進了來,病房裏是黑暗的,走廊那明朗的光線在他背後投出或深或淺的陰影,她一怔,頭暈輕抿唇。
他顯然尚未發覺她的異常,想去開燈還被她制止,問了只是口渴後,當即倒了水放進她掌心裏。喝了幾口,喉嚨那種悶燒的感覺總算是下去了些,任瑾往後挪挪想讓他上來一起睡,一靠上枕頭壓抑的難過立即鋪天蓋地而來,将她徹底淹沒。
頭一陣陣發暈,連着他脫鞋上來的動作都被放慢成了一格格,似慢電影一樣,她甚至聽不清他說了些什麽,耳朵嗡嗡響。
溫時修對她的事都很敏感,當即便發現了她的異常,一觸手額頭竟發燙,他立刻叫了醫生。是傷口有些感染了,護士給她重新換了藥後又進行輸液,體溫已經量過,三十八度低熱,幸好發現及時。做好這一切,醫護人員退了出去,只留兩人。
任瑾側躺着,右手搭在床沿不動,那藥水透過手背進入身體,雖涼卻好受了不少,她抿了抿唇,擡眼去看他,卻見那眉目裏山雨欲來,她還來不及害怕,他已經坐下徹底冷臉。
“我問你的時候為什麽一聲不吭?”明明問了她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卻只說是口渴,若是他沒有發現呢?後果會有多嚴重她自己知道嗎!
任瑾縮了縮脖子,沒接話。
“說話!”
聽不到她回答,他的聲線立時便沉了下來,似含了冰,重重擊在她心上。那原本溫淡和煦的眉眼如寒風過境,緊緊盯着她陰冷無比。
任瑾一向怕他兇她,心裏堆砌的小委屈還沒來得及湧出,偏見他又捏住了自己下巴,逼着對視,眸裏壓着的淡漠和怒氣直觀而來,她吓傻。
“任瑾,我在問你話!”
“……哥哥,”終有顫抖聲音從嘴裏溢出,任瑾最怕他用這樣陌生又不近人情的眼神看自己,當下就濕了眼眶,掙紮着爬起來也不管腿上陣陣疼痛,單手去抱了他脖頸就黏,“哥哥,我錯了,你別這樣看我。”
任由她靠上來,怒意尚未下去,他僵直坐着一動不動。
“嗯,錯在哪兒?”
就算這樣也知道要找個舒服點的姿勢,小姑娘眼睛含了淚,偏着腦袋在他肩口軟乎乎地蹭,小聲又委屈:“我不該和你說沒事,不舒服應該馬上告訴你。”
“嗯,然後呢?”脖頸很明顯已經被蹭濕了一片,溫時修見不得她哭,心已經軟了面色卻強裝着還在生氣,聲線冷硬。
“我錯了,其實哥哥我很難受頭很暈,”她閉着眼,吸吸鼻子可憐兮兮,“你不要這樣兇我。”
她最怕他這樣。
眉眼之間冷色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溫和的深藏的心疼,他也不想這麽做,無奈他的小姑娘總是不長記性,不兇一點她記不住。
“躺好。”
看在任瑾認錯态度良好加上不舒服的份上,溫時修沒再說她,抱她放平就扯了餐巾紙給她眼淚都擦幹,他脫了鞋子躺上來,将自發拱過來的小姑娘攏緊,捏了捏她的鼻尖冷聲:
“以後還敢不敢了,嗯?”
她猛搖頭。
他這下滿意了,親了親她發絲便撫了她背哄她睡覺,她難受一安靜下來頭就昏昏沉沉,沒一會兒便睡了過去。黑暗裏他平視前方,擔憂她低熱會反複,加之心裏一件事一直反複在想,更是睡不着,索性睜眼到天亮。
溫母和任媽媽做了乳鴿湯和豬蹄讓岳寧帶過來,還囑咐她盯着任瑾吃完,岳寧此刻便坐在床側,貫徹溫母和任媽媽的一片好心,盯着任瑾不停吃吃吃。
“溫時修去哪兒了?”岳寧突然想起發問。
任瑾剛咬了一口肉,聞言話都說不清楚:“去校區了……”
難得岳寧聽懂了,哦了聲也沒太大反應。等任瑾咬完嘴裏這口肉,才想起表哥的事,連忙問兩人和好了沒。
岳寧白了她一眼,還是輕輕點頭,這事雖然是兩人心裏的一個疙瘩,但好歹就此翻篇了,誰也不會再提起。
等任瑾消滅完溫母和任媽媽做的,已經撐得動都動不了,岳寧看了捂着肚子笑,還沒忘混了杯蜂蜜水給她喝。
抿了兩口,甜度剛好,任瑾望着天花板發了幾秒呆,突然苦着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岳寧,我覺得再這麽吃下去我遲早要肥一圈。”已經感覺肚子上有肉肉了,腫麽辦qaq
岳寧對任瑾這種擔心表示極度不屑:“你放心吧,你胖成豬你家哥哥也會要你的。”
任瑾頓時(⊙x⊙;)
“而且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什麽?”
岳寧賊兮兮笑:“骨感是女生羨慕的,肉感才是男生喜愛的,所以你看你這麽肉肉的,他肯定喜歡死了!”
“……”
這廂兩人聊得愉快,另一方溫時修其實并沒有去校區,不過是騙任瑾的借口,實際和父母在一起。這會兒三人坐在一起緘默,溫父溫母是何等人,早看出自家兒子這兩天的異常,就等着他主動!
“聽說她昨晚有些低燒?”溫母想起這事,問道,“沒事了吧?”
溫時修明顯心不在焉,低低一嗯就沒了下文。溫父和溫母對視一眼,也不再主動開口。
就那件事,不管是醫鬧發生之前,還是這兩天住院,他前前後後都想了很多。
比如之前說過的,是不是太快了些,當時他說,如果她覺得太快,那就往後推一推,他可以等,反正遲早有這麽一天。
然而這想法在醫鬧事件後徹底變了,他不想再等一分一秒,是他心急想讓她名正言順的成為自己的,可又要考慮很多方面,比如她的想法,比如任爸爸任媽媽的想法。
這些都是不可避免需要考慮進去的因素。
但不管怎樣,他想他已思考的足夠清楚。
“爸媽,今天和你們一起,我是有事情想告訴你們。”
溫母早就準備好了,點點頭就等他說,溫父眸色淡淡地跟着嗯聲,音調平緩柔和。
“說吧!”
輕輕咳了聲,那想法随着即将說出來之際,變得更為堅定,這便是他确定以及一定要去做的事,不容遲緩,不容拒絕。
“我打算等她出院,就和她去領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