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 折喜晚上睡得不好，躺在床上想起夜晚的那一幕。
唐冉之什麽說都沒說，連一句反駁都沒有。
她的心……隐隐在期待什麽？
第二天回易市，人來人往的機場。
姜暖要飛去下一個城市，幾人在機場分別。
“阿喜，謝謝你。”姜暖輕輕抱了抱折喜，又說，“抱歉。”
折喜站着沒動，身體卻有些僵硬，她回：“不客氣。”
姜暖：“我和唐先生沒有任何關系。”她頓了頓，“祝福你們。”
折喜一愣，莞爾微笑，真心實意，“謝謝你，姜暖。”
她懂姜暖那句謝謝，也懂那句抱歉。姜暖感謝她是因為黎舞的事，對不起也是因為黎舞的事，或許也有關于和唐冉之的緋聞，又或許是那一次的挑釁。
而折喜回這句謝謝是為了感謝她幫助工作室，不管從那一方面，姜暖都是真的在幫助她。
好像……她和姜暖之間有什麽不一樣了。
——
折喜回易市就去了唐家。
才幾個月不見，折喜覺得徐以媛又老了些，消瘦單薄的身子在門外站着，她心裏一陣暖意，每次出門一趟回來，徐以媛就會守在門外。
“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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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以媛看到她的身影，緩緩露出笑容，當視線看到折喜頭上的紗布，随即變了臉。
“阿喜，額頭怎麽弄的？”
折喜硬着頭皮，吶吶地說，“就撞了一下，沒多大的事。”
徐以媛一聽，嗔怒，“怎麽沒多大的事，女兒家家在臉上留疤就不好看了。”說完又湊近傷口，一臉心疼，“疼不疼？嚴不嚴重？”
折喜搖頭，“早就不疼了。”
“你這孩子，怎麽不小心點？錫寧也是……”
折喜把行李遞給唐阿姨，随口一問，“媽，我餓了，飛機上的飯不好吃。”
徐以媛一聽就被轉移話題了，笑着說：“知道你要回來，唐阿姨買了一大桌你愛吃的菜。” 徐以媛吃吃笑，将折喜左看右看一番，忍不住皺眉，“這才幾天你就瘦了，是不是忙得沒吃飯？”
“媽，才沒有。”折喜連忙挽着徐以媛的胳膊，細細地說，“我每天啊，都會按時吃飯，我時時謹記您的話呢。”
這番話說得徐以媛咯咯笑，心情大好。
唐阿姨也抿緊嘴笑，“少夫人現在越來越乖巧了。”
徐以媛笑：“瞧瞧，我們家阿喜越來越會說話了。”
“媽……”
折喜又上樓去見了唐老爺子，許是年紀大了，話也多了，拉着她說了許久。
其實折喜最感謝唐老爺子。
再沒有遇到徐錫寧之前，她呆在孤兒院，後來徐以媛回唐家便把她帶回去了，她沒有唐家的戶口，卻能住在唐家。
折喜知道自己能住在唐家多虧了徐以媛，小小年紀她明白寄人籬下的感覺，她收斂自己不安分的本性，在唐家那段時間乖乖巧巧。
可是那些下人看她只是個寄住的小孩，對她的事不怎麽上心。
在學校，同學嘲笑她沒有爸爸媽媽，說她是唐家撿的小丫頭。
還有唐冉之——那個她叫小叔叔的人，什麽事都喜歡打趣她一番，有時候她氣急了，不敢說也不敢怒，只好咬緊牙關瞪他。誰知，唐冉之看她這樣的表情，笑得更燦爛了。
她每天心情都不好，躲在被窩哭，想爸爸想媽媽，想回孤兒院。
不知怎麽就被唐老爺子看到了。那晚唐氏出了點事，唐老爺子飯局回來得晚，喝了點酒，就聽到小姑娘犯了錯，下人冷着臉教訓。
原來是小姑娘下午沒吃飽，晚上餓了偷偷跑來廚房找吃的。
小姑娘嘤嘤地哭。不知怎麽，他就想起了死去的大兒子，心起了憐憫，好聲安慰。
折喜哭着就不吭聲，可唐老爺子耐心哄了她幾句。
後來折喜一直都記得唐老爺子那句話，“人吶，要有骨氣，是自己的就去争取，不是自己的先問別人願不願給，不願意咱們就傲氣點說不要！”
那個時候她半懂不懂，睜大了眼睛望着唐老爺子。
唐老爺子笑呵呵摸摸她的頭，“阿喜沒有爸爸媽媽，但是你有爺爺，有姨姨，有叔叔，還有小哥哥……”
小小的她聽得哭紅了眼眶。
後來那些下人對她态度好了很多，在學校再也沒有同學會嘲笑她。
但這也足夠讓她開心了，她覺得唐老爺子是大神仙，太厲害了！
只有唐冉之對她的态度從未改變過，變相的嘲笑她，諷刺她。很久以後，她躺在唐冉之懷裏，才知道這個男人竟像小孩子一樣性格如此別扭——
後來上大學後，她幾乎沒有找唐家要過錢，也是唐老爺子主動問起她。
她說想打工鍛煉鍛煉自己。
唐老爺子欣慰一笑，想必聽懂了一個小孩子寄人籬下的心理，也聽懂了她不會拿唐家的一分財産。沒多說怎麽，只是叫錫寧偷偷給她拿錢。
徐以媛心疼她，唐老爺子也心疼她，這些年待她如親生孫女一樣，錫寧有的，她也有。
直到吃飯時間，折喜才從唐老爺子的書房出來，恰巧唐叔進來，“唐夫人。”
她禮貌喊了喊，“唐叔。”
等折喜出去，唐老爺子抖了抖胡須，突然問：“你覺得喜丫頭這孩子怎麽樣？”
唐叔跟了唐老爺子大半輩子，一聽這話就知道他有話要說了，他也不回話，沉默等待着。
過了一會，唐老爺子望着天花板，輕輕嘆口氣，“若是當年把她送走就好了，作孽啊。”
晚上吃飯，徐以媛一個勁給她夾菜，自己都顧不上吃。折喜心一酸，鼓嘴：“媽，您看我碗裏的都堆滿了菜。”
徐以媛繼續往她碗裏夾菜，“媽想你在家裏吃飽一點，你在外面吃的外賣又不幹淨，也不健康。”
折喜忍不住跟着附和：“是是是，媽您最好了。”
吃完飯，徐以媛看電視，折喜陪在她身旁。
看了一會電視，徐以媛皺着眉頭，手捂着胃部輕輕柔了幾下。
折喜的心咯噔一下，就知道她的胃又疼了。她連忙起身給徐以媛倒了一杯熱水。
徐以媛喝了一口，眉心松了，有些無奈的笑了，“年紀大了老毛病，身體中看不中。”
“哪有這樣說自己的，您看您，跟以前一樣……”折喜哄了幾句，蹲下來，輕輕給徐以媛柔胃。
折喜的動作很輕，有些緩解疼痛，徐以媛感覺好了很多。
折喜說：“媽，要不我們去醫院檢查檢查吧。”
徐以媛擺擺手，“沒多點大事，前段時間體檢了，只是報告還沒拿。”
折喜手頓了頓，沒吭聲。
“阿喜。”徐以媛握住她的胳膊，小聲道：“你和錫寧搬回來唐家住吧，這家裏太冷清了……”
折喜頭皮一麻，就知道這事躲不過去了，“媽，我、我跟錫寧提了，只是……”
“只是什麽？”徐以媛輕嗤，又想到了另一件事，“你看看你們倆結婚這麽久了，都不提要孩子的事，上次是爺爺在，我才打住嘴不說。”
折喜心想，上次幸好有唐老爺子在，才免住您一直問來問去，這次不在了，她有點欲哭無淚，“媽，這事急不得。”
“怎麽急不得？”徐以媛疑狐，斟酌一下才委婉地說：“是不是錫寧的身體……”
折喜一聽，臉猛然慰熱幾分，飛快否認：“不是不是！”
既然折喜說不是就不是了，但徐以媛性子直，将她上下看了幾眼，“是不是你……”
折喜一嗆，“也不是我。”
“那是怎麽？兩人跟說好似的，都不提孩子的事。”徐以媛又說，“媽老了，想抱孫子……”
折喜嘆口氣，卻不知道說什麽。
晚上唐冉之回來，徐以媛悄悄拉住他說了好一會的事情。
折喜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徐以媛說的什麽事。不過她有些幸災樂禍，不知唐冉之會怎麽搪塞過去呢？
“媽，好。”唐冉之從徐以媛房裏出來。
徐以媛興高采烈道，“那行，你們可別忽悠媽了啊。”
折喜聽到這聲音馬上站直，心裏有些好奇唐冉之跟徐以媛說了什麽，能哄得她這麽開心。
唐冉之扭頭就看到了折喜的身影，她穿着小新和小白在一起玩耍的圖案的居家服。托她的福，他也看了不少《蠟筆小新》。
他突然想起了那天折喜對他說的話，他沒做過的事，是絕對不會承認。而折喜不會無緣無故地冤枉一個人。
他甚至記得他和徐錫寧去T城的時候，半路他睡着了，是徐錫寧在開車。
一場巨大的變故他被重力甩出車外，當他迷迷糊糊醒來，渾身無力滿是血液躺在鄉間田野上，他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動彈不得。
當他再次醒來的時候，一切都變了，
他唯一所知道的事，那場車禍事故是因為與迎面的貨車相撞。此次之後，唐老爺子不允許任何人提起這件事，連他也以為只是一場普通得不能在普通的事故。
唐冉之隐隐覺得事情不對勁了。
看折喜望過來，他想起徐以媛跟他說的事，唐冉之彎起嘴角，兩手攤了攤，表示我也沒辦法，似有幾分作惡的心情。
折喜一愣，有些納悶他這個手勢，卻見徐以媛笑容滿面來到她身邊，“錫寧已經同意了，你們倆明天就搬回來吧！”
折喜的笑容僵在嘴邊，忿忿看着唐冉之，他在笑，如沐春風。
怪不得能哄得徐以媛那麽開心。
他根本沒有拒絕，而是同意了！
折喜吐血，搬回來住在唐家？是她腦袋有坑還是唐冉之有坑？
難不成一年四季她睡主卧，他睡書房？每天吃個飯也要你給我夾一筷子我禮尚往來喂你一口飯，出門上個班要裝成夫妻情深的樣子，看電視也要膩歪膩歪一會！
光用想她就覺得累了！
“媽，這事不妥！”她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怎麽不妥？”徐以媛以為她是不好意思，畢竟小兩口結婚後一直住在外面，唐家上上下下都是人，膩歪慣了的小兩口總是有些顧忌，一時半會還接受不了。
徐以媛是個開明婆婆，她拍拍折喜的手，以示放心告訴她，“阿喜，媽經常看那些臺灣偶像劇，理解年輕人的想法，你們倆就當我們不存在，我也會告訴那些下人……”
徐以媛還在吧啦吧啦說，折喜的表情像調色盤裏的顏色變來變去，她從嘴裏擠出幾個字，“媽，這事不妥，欠考慮……”
但徐以媛自動忽略從她嘴裏說出來的話，“過幾天我去李醫師那裏開點藥，給你補補，錫寧呢也補補……你們倆就做好萬全準備……”
折喜“……”
唐冉之從頭到尾都沒插上一句話，但他的心隐隐有些期待——
他想，他可能是受虐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