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 折喜說了好多安撫的話才哄得徐以媛出去。
彼時,唐冉之正敲擊電腦在工作,看見兩人有說有笑從卧室出來。
“阿喜,錫寧,要聽媽的話哦!”看唐冉之擡頭看她,徐以媛朝他眨眨眼,說了這番暧昧不明的話。
看見徐以媛這麽年輕态,折喜也忍不住撲哧笑,“媽好啦,不早了,您早點休息。”
送徐以媛走了,唐冉之合上電腦,若無其事的問,“大嫂跟你說什麽了?”
折喜的思緒還留在徐以媛驚世駭俗的話裏,聽到唐冉之的聲音,她猛然一頓,突然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只好吶吶地說,“沒、沒事……”
唐冉之當然不會信這個借口,他微微挑眉,“這個問題很難回答?”
折喜猛點頭,當然很難回答,徐以媛竟然問他們倆有沒有避孕,走之前也不忘提醒她——
真是別扭又尴尬啊——
唐冉之看見折喜的動作,突然就笑了。
折喜一愣,下意識地問:“你笑什麽?”
唐冉之搖搖頭,正起身。
“等一下!”折喜走到書桌前,與他面對面,“我、我有話對你說。”
她的神情太過嚴肅,兩條好看的秀眉緊蹙,靈氣的眼眸認真無比,唐冉之一愣,以為徐以媛跟她說了什麽大事,“什麽話。”
折喜斟酌幾秒,歪頭輕輕地說:“唐冉之,我們不能再這樣子了。”
唐冉之聽聞默了幾秒,慢慢道:“你不用覺得別扭,我可以睡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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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她垂下頭,“我的意思不是這個。”
唐冉之若無其事垂垂眼皮,但指尖的顫抖洩露了他的情緒。
他感覺自己就像被判了死刑的犯人,沒有說話的權利,沒有為自己争辯的能力。
再擡頭時,他彎起嘴裏,輕輕笑了笑,“那你是什麽意思?”
他問的直接,折喜抿緊嘴角,突然就沉默了。
頭頂亮着鵝黃色的燈光,幽幽照亮整間書房,半拉開窗戶,今天的天氣很好,依稀可見外面星碎光圈。
快入夏了,空氣有些悶熱。
就像兩個人彼此的心,悶住所有可以敞開心扉的情話。
折喜深吸一口氣,“我說的離婚希望你能考慮。”
話落下,書房比剛才更安靜了幾分。
唐冉之默了幾秒,擡頭去看折喜,目光卻堅定如炬,“阿喜,我不同意。”
唐冉之不容拒絕的口吻倒是讓折喜微怔,她想了想斟字酌句道,“你……不用擔心徐姨,我們離婚後先暫時瞞着徐姨……等……”
“你就這麽想離婚?”唐冉之毫不留情打斷她的話,他的手在顫抖,身體也在顫抖。
他真是瘋了才會愛眼前的姑娘,愛了整整14年!
眼前的姑娘看也沒看他一眼,誠實又缺心眼:“是。”
折喜無奈笑了笑,嘴裏卻又酸又澀,聲音細小沙啞,她說:“小叔叔,你看我也不小了,錫寧……他去世了那麽多年,我也該要放手了……你也希望我能忘記過去開始新的生活不是嗎?”
唐冉之苦笑,這番有理有據的話說得他無力反駁,他怎麽不知道折喜變得這麽會說話了,會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去說服一個人?
唐冉之揉揉眉心,剛想開口說話,手機鈴聲響了,他看也沒看掐斷。
過了幾秒,對方又打過來。
折喜抿抿嘴,“你先接電話,我們的事等會再說。”
唐冉之看了她幾眼,拿起手機,是曲敬。
等對方說完,唐冉之陰沉的臉色,更加陰郁了幾分。
折喜納悶,雖不知對方說了什麽,但看唐冉之這個模樣,心裏猜測是不是公司出大事了?
她知道,唐冉之年紀輕輕就爬上空軍中校,早已養成不動聲色的身性,再加上為了唐氏不擇手段步步為營的商業策略,哪裏會露出這樣的神情。
果然,唐冉之起身,不緊不慢道:“嗯,我馬上過去!”
挂斷電話,唐冉之目光往折喜的方向看。
他的反應速度太快,折喜盯着他的臉看得入了神,來不及移開視線,四目相對,她讪讪一笑,試探:“公司……出事了?”
唐冉之沒點頭,只說:“沒事。”
“哦……”折喜抿嘴也不多問了。
過了一會,唐冉之來到她身邊,輕輕道,聲音低沉沙啞,語氣帶點輕哄,“有什麽事明天再說,你今天早點睡,睡前喝一杯牛奶,什麽都不要想,等我回來好嗎?”
折喜低頭看自己的腳尖,沒說話。事實上,她很不習慣唐冉之對她說話的語氣,像情人之間依喃安撫,像花言巧語的哄騙。
明明他們什麽關系都不是——
等了很久也沒有等來折喜的回答,他斂下眼皮,就能看到折喜柔軟的頭發,往下是白皙的脖頸,五官精致,秀美的面容執拗從不肯示弱。
唐冉之擡手,片刻,他又移開手,扯出一抹笑容,“早點休息。”
說完,他大步走遠。
“唐冉之!”折喜想了想擡頭,大聲喊住他,固執地說又了一遍:“離婚的事……就這樣決定了。”
語氣再也不是之前商量的口吻,而是認定的肯定!
唐冉之頓時氣得胸腔一團悶氣,他冷冷丢下一句話,“我不同意離婚!”
唐冉之走了。
折喜疲憊不堪躺在床上,腦子裏反複回蕩那句“我不同意離婚”。
就像是一句烙印在心口的決定,不容別人拒絕。
她揉揉雙眼,有些發愁。
想到唐冉之,又想到徐以媛——
這些年的往事如走馬觀花在腦海裏一一浮現。
突然,她猛然想起徐以媛經常胃疼,又想到從醫院拿回來的體檢報告。
折喜三兩下從床上跳下來,找出包包,撕開煙黃色的牛皮袋。
一目十行看完,她愣了愣,呆呆移開視線看了看遠處,過了一會,她又低頭看白紙黑字的體檢報告。
折喜沒注意,她的手在輕輕顫抖,過了一會,她的肩膀也在抖動,整個身體像掉進冰窟,又冷又寒。
折喜不停告訴自己要冷靜,思緒緩了一會,她重新将體檢報告看了一篇,這一次不是一目十行,而是一字一句看的仔細認真。
就像回到了初中背文言文的時候,是那麽的生硬拗口難以看懂其中的意思。
直到看完末頁,有醫生的署名。
她終于回神,卻望着紙張出了神,眼眶悄悄紅了,明亮的眼睛在燈光的照射下似乎有液體溢出,她輕輕閉上眼,将眼淚掐回苦澀的口腔。
折喜才真的相信,徐以媛患了胃癌。
胃癌晚期!
她知道徐以媛經常會胃疼,其實她自己也有胃病,偶爾疼了吃幾顆胃藥,她沒有多留意。所以她也以為徐以媛其實跟她一樣,一點小病而已。
而已——
如果她能小心點,注意點,多關心她,多陪陪她,那麽徐以媛也不會漸漸成了晚期。
她後悔了。
後悔在錫寧去世後,她明知道只剩徐以媛一個人,卻因為自己的私心,而放任自流。
她不停的催眠自己,催眠自己不該有的想法不要有,就像她反複告訴自己,她永遠都不會原諒唐冉之一樣。
折喜痛苦彎下腰,雙手合十捂着臉頰,眼淚卻不受控制地從指縫間溢出來。
她嚎啕大哭,其實她更恨不得一巴掌扇死自己。
——
折喜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久到她以為這只是一場夢,明明剛才她還在和唐冉之鬧離婚。
“唐冉之……”
對,折喜慌亂站起身,她要告訴他。
她像是一棵漂流的水草,拼命想要抓住一塊浮木。
恰好唐冉之就是那塊浮木。
折喜很少給唐冉之打電話,但手機裏還是存了他的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久到她以為電話會無人接聽而挂斷,他接通了,伴随着一陣陣嘈雜的聲音。
“徐姨、徐姨她……”折喜突然有些說不出口,她捂了捂臉,張張幹啞的嗓子,輕喃:“你快回來吧……”
唐冉之你快回來吧,阿喜需要你。
嘈雜聲越來越響,就像手機突然開了擴音一樣。傳到電話這邊,折喜聽得清楚分明,是震耳欲聾的DJ,男男女女大聲嗨呼地尖叫聲。
是午夜奢靡的歌廳,還是單身男女買醉的酒吧,亦或者是情歌對唱的KTV?
呵呵,工作?
折喜一時間清醒了,她這是在做什麽?給唐冉之打電話?告訴他徐以媛患了癌症?!
折喜扯出一抹冷笑,毫不猶豫挂斷電話。
徐以媛的病只會讓他當做一場無聲的笑話,他連徐錫寧都能傷害,還會有感情麽?
——
唐冉之從洗手間出來,就看見曲敬在走廊的拐角探頭探腦,看見他來了,立馬奔過來,“唐總,我知道您不喜歡這個場合,但是對方……您總要顧及蔔爺的面子,喝上幾杯。”
唐冉之掩掩疲倦的眉心,他酒量不好,喝了幾杯就不勝酒力,想到另一件事,他問:“我的手機呢?”
“哦對!”曲敬從口袋裏掏出一部黑色的手機:“您掉沙發裏了,還好我看到了。對了,唐總,剛才夫人給您打電話了。”
唐冉之微怔。他點開屏幕的通話記錄,卻看見一通20秒的通話記錄,他眯眼冷冷看向曲敬。
曲敬一看唐冉之這個表情,飛快否認,卯足了勁擺手:“唐總,我沒接,真的沒接!等我找到手機的時候,它就自動接通了……唐總,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可能是在角落不小心蹭……”
唐冉之擡手,做了一個打住的手勢,曲敬趕緊閉嘴不說話了。
唐冉之邊回撥電話,邊往走廊的盡頭走。
折喜從來沒有跟他打過電話,他甚至記得最後一通電話,是折喜警告他,他的生意夥伴從此不要出現在她的工作室。
好像是一年以前了吧。
唐冉之扯扯嘴角,同時也聽到從電話裏傳來冰冷的女聲:“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