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hapter 6(2)

? “夭夭……”

她早該猜得到,依着初陽的性子,怎麽可能在看見江心潔絕望的模樣後,還能恨得起來。

“你忘了她不要你了?忘了她把你們的消息送給娛記,讓你陷入兩難的境地?忘了你重傷在醫院她卻連看也不看你一眼?”夭夭輕聲說,“或者你都沒有忘,可是早就寬恕了吧。”

初陽被她連番的咄咄逼問問得啞口,他試圖安撫夭夭躁動的情緒,可是什麽也說不出口。

“我忘不了。初陽。”夭夭說,話很違心,卻說得理直氣壯,“我厭惡她的存在,不能諒解她所做的一切。今天她就算過得不好,也是她在為自己犯過的錯買單!是她咎由自取。”

“你并不了解她。”初陽輕輕皺眉。

“我确實不了解!你和她朝夕相對,到頭來被她耍得團團轉,你真是太了解她了!”

“夭夭,那是我的事。”

夭夭突然停住,像是被一瓢冷水突然潑醒,咬着唇固執地盯着他的眼睛。

“你和她鬧得那樣,分開數年,卻因為她的幾個眼神動作就開始動搖,初陽你就那麽愛她?”

“夭夭,我們冷靜一點,我不希望我們為一個外人争吵,這樣很無謂。”

好,冷靜。夭夭緊緊扣着手心,和初陽從後門離開體育館。

夜色漸濃,風在樹梢。

初陽從高速上下去,沉默地開着車。他們坐飛機來H市,車是租的,遮光效果很好的一輛SUV。

夭夭看着行道樹不斷從身邊掠過,降下車窗,涼風灌進來,她狠狠地吸了一口氣。

“剛剛我失态了。”夭夭說,“你不要當一回事。”

她想自己其實沒有任何立場來埋怨初陽,她是他的助理,換言之,他算是她的老板。放眼望去,有太多明星對自己的助理揮之即來呼之即去,一個不順心拿來當出氣筒的也不少,有哪個助理敢對自家藝人的私事指手畫腳?

初陽沒有說話,側臉繃得極緊,現出分明的棱角——這幾天不分日夜的訓練讓他更加瘦削。

夭夭輕聲嘆息,随手打開車載音樂。

歌單中的歌都不年輕,有很多夭夭也沒有聽過。大多旋律悠揚,被歌手演繹得異常情深纏綿。

“夭夭。”

初陽終于開口。

“嗯。”

“江心潔她從小沒有父母,能一路走到今天,全靠一個人的打拼。”他說,“在她心裏,能夠出人頭地比什麽都重要。”

夭夭說:“這些我其實都知道。初陽,我跟她沒有交集,也沒有仇怨。我只是……”

只是嫉妒了。

嫉妒她在你最單純幹淨的時候出現,擁有了你。嫉妒她和你分享人生最多歡暢喜悅。也嫉妒她帶給你這麽多刻骨銘心的傷痛。

夭夭望着窗戶外頭,想,在這個世界上,總會有人叫你瘋狂、嫉妒、咬牙切齒,卻不是因為他們有多壞,而是因為你太在乎。

這些話,她卻不能告訴他。

“睜開眼我的天空

一片星海

還以為

這裏就是

愛你的未來

為什麽黑暗之中

充滿期待

卻傳來

更多沉默的無奈

忘不了

愛只剩下手心裏的溫度

才知道

幸福只是短暫的幻影 ”

音箱中傳出女歌手清冷哀怨的歌聲,夭夭的餘光落在顯示屏上,上面有歌詞。歌名是《錯誤的相遇》。

如果沒有遇見他,這個時候自己會在什麽地方做什麽?

這個問題太難回答。如果一個人占據了你十年的時光,就已經滲入了你的骨血再難剔除。

夭夭突然能夠理解蘇杭對程先生的一腔執念,就算知道那相遇是個錯誤,也情願一錯到底。

“我走在迷霧花園裏

尋找愛走過的記憶

半清醒

半迷醉

來去的痕跡

夢醒

忽然發現

已經不是原來自己

一顆心

徒留下

錯誤的相遇

落花有意

流水太無情

有緣相遇

擦身又分離

琴聲悠悠輾轉到天明

最愛的人你在哪裏 ”

臉上突然有了濕意,夭夭詫異,伸手去擦拭——原來是下雨了。

江南水鄉,秋雨寒涼,夭夭自然地想起自己的家鄉N市。

她已經很多年沒有回去過。

車子減了速,緩緩駛入路邊一家加油站。夭夭這才發覺他們已經在路上開了很久。

“酒店離得很遠嗎?”她偏頭問初陽。

初陽關上車窗,從後座上拿出一套薄毯給她:“還有段時間,你先休息一會兒。”

夭夭對H市不了解,只知道和B市一樣,是一座非常繁華大城市。顯然初陽對這一帶非常熟悉,他開車上路都不用電子導航。

初陽車開得很穩健,即便是開夜車也讓人放心。夭夭偷眼看他的側顏,快要壓制不住心裏的欲望。

怎麽辦?

夭夭逼着自己閉上眼,在心裏默背百家姓……于是重新上路後沒多一會兒,便睡着了。

再次醒來,車子已經停在酒店的地下停車場。

夭夭看了一眼時間,竟然快到十二點了。

“初陽,你為什麽不叫醒我?”她驚道。

“你太累了。”初陽微笑,擡手落在她的頸後,力道剛好地揉捏,“睡得不舒服吧?”

夭夭渾身一僵,他的手勢太溫柔,卻也太暧昧。

車廂內空間逼仄,呼吸聲幾乎被放大無數倍,落在耳畔,是致命的誘惑。

或者,是在做夢?

夭夭渾渾噩噩地想着,卻覺得頸後的力道突然增大,将她帶入他的懷裏。

“初……”她的唇很快就被他封上。

初陽含着她的唇瓣,并不急着深入,只輕輕地逗弄。大掌扣在她的背心安撫地撚揉,他的氣息将她包圍,夭夭腦中一陣轟鳴,完全沒有一點點反抗的氣力。

或者這本就是她連做夢都沒敢奢求的事情,如今發生了,她雖然不知道原因,卻清楚地知道自己根本不願意推開。

“對不起。”她聽見他的聲音,帶一點點沙啞。

對不起什麽?她發不出聲,只能在心裏問。

“本來以為,能給你更好的開始。”他輕聲嘆,“可是我好像,等不了了。”

他咬着她的唇說話的性感樣子,夭夭看得雙頰通紅,顧不上細細體會他話裏的深意。而他的舌頭已經緩而有力地撬開她的唇齒,開始進一步地攻城掠地。

夭夭從頭至尾只來得及發出一聲低低的嗚咽,就奉獻了她自以為是初吻的這個吻。

最後兩人去酒店開房,夭夭還懵懵的,前臺看看她又看看戴着墨鏡的初陽,重複問:“兩間房?”

夭夭回過神來,忙不疊地點頭:“我預訂過了的,秦謠。”

“用秦謠這個名字?”前臺不确定地問。

“沒有預訂。”初陽插話,“另開兩間。”

夭夭不解地回頭看他,那邊已經在問他們要身份證。

夭夭遞過去,前臺接待掃了一眼,突然一怔,死死盯住了初陽。好一會兒才強裝淡定地給他們辦理入住。

直到兩人坐電梯上樓,夭夭還在糾結預訂這件事:“我記得我預訂過了的啊怎麽會呢?”

初陽看得好笑,低頭碰一碰她的唇角,果然她立刻噤聲。

小臉紅撲撲的,瞅着他,說:“電梯裏頭有監控啊……”

他吃吃地笑,早知道這樣就能讓她乖乖聽話,他應該再早一點把關系挑明才對。

等到了房間,夭夭洗完澡坐在床邊發呆,餘光落在床頭的酒店簡介上。突然覺得哪裏不對,伸手拿過來看……

秦淮區?

夭夭大驚,幾乎是從床上跳起來,撲到窗邊拉開窗簾。

十裏秦淮河,在紅色燈光的映照下顯得靜谧溫婉。

他們現在在N市,她再熟悉不過,這是她生長的地方。

所以剛剛那三個多小時,是初陽把車子從H市開來了N市?!

這時響起敲門聲,是初陽。夭夭跑去開門,有一肚子話要問他。可誰知道,門一打開,初陽抱着枕頭直接往屋裏湊。

“你……你這是做什麽。”

初陽理所應當地說:“過來睡覺。”

“過……過來做什麽?”

“睡、覺。”

夭夭瞪着眼:“為什麽?”

初陽理直氣壯地爬上床,把自己的枕頭放在夭夭的枕頭邊上,指指窗外:“因為打雷了。”

夭夭:“什麽時候打雷了我怎麽沒聽見?等等你又不怕打雷你少蒙我。”

初陽把頭埋進枕頭裏:“突然就怕了。”

“……”夭夭:“那我們開兩間房的意義何在?”

關鍵還是大床房啊……

初陽露出兩只眼睛,笑得彎彎的:“掩人耳目。”

夭夭:“……”

她覺得這時候不能跟他講道理,遂坐在床邊,曉之以情:“可是初陽,我們的關系才……才開始,我覺得這樣,太快……”

她說得自己都有一點害臊,但還是裝出一本正經的模樣。

初陽坐起,從她身後擁住她,聲音格外撩人:“你以為我們要做什麽?”

夭夭在心裏罵他妖孽。

他坦蕩蕩地說:“不要想那麽多。我只想跟你睡覺。”

……

夭夭想起一句話,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又想起一句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最後被他抱進被子裏,夭夭恍恍惚惚間又想起一句。

守得雲開見月明。吼吼。

夭夭比初陽醒得早,因為前一天在車裏已經睡足了。

一睜眼看見初陽的睡顏,這樣的體驗還真是……她一動不動地窩在初陽懷裏,保持那個姿勢打量他。

歲月在他臉上留下了一些痕跡,比如臉上的的棱角愈加分明,刀削斧砍似的。早聽人說,他生着一副美人骨。尤其是鼻子,筆挺端正,鼻翼狹窄,像立起的刀刃,給人一種堅毅的感覺。

眉高而略彎,眉寬而整齊,比眼長而有勢,眉角弧度明顯、色澤黑亮。是典型的龍眉,據說生着這樣的眉,父母長壽、家人幸福,男性會成為棟梁之才。

夭夭偷笑,唔,很有福氣的長相呢。

“夭夭,要偷看就安安靜靜的,你這樣讓我很難裝睡。”初陽剛睡醒,聲音裏帶着慵懶,本就攬着夭夭的胳膊收緊了些。

夭夭有些懊惱,不理睬他。

“在想什麽?”偏偏初陽湊過來問,這種咬耳朵式的問法讓她招架不住,癢得直發抖。

終究是老老實實地回答:“在想,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有一些失真。而且不知道你為什麽突然做出這個決定。”

“害怕了?”

夭夭笑起來:“初陽,我有什麽好怕的?我要做一個勇敢的人,吶,一個人在害怕的時候還怎麽勇敢?”

“一個人只有在害怕的時候才會勇敢。”

他的話讓她一怔,夭夭擡頭去看他的眼睛,初陽已經輕笑起來:“夭夭,上次我看見一句話,說一個女人要有十分的溫柔,九分精明,八分氣質,七分感性,六分現實,五分打扮,四分野性,三分姿色,二分資産,一個老公。”在她耳邊低嘆,“夭夭,你就差一個我了。”

夭夭沒留意,被這突如其來的情話炸得神志不清。迷迷糊糊地想,這可能就是找一個演員,找一個擁有深厚臺詞功底的演員做男朋友的福利?

盡管心裏早已失守,卻時刻牢記着不能丢兵棄甲,夭夭說:“聽上去很有道理的樣子。”不忘了推銷自己,“你很有眼光,我現在确實還不錯,工作有了保障,性格也比原來好很多,會越來越好。唔,得之你幸,失之你命。”

初陽喜歡看她這個樣子,喜歡她自由,快樂,自信。

她從來不是一個軟弱的女人,溫柔而堅定,讓他真的相信,兩個人在一起,一切都會越來越好。

初陽帶夭夭來了N市,想陪着她在她長大的地方走一走。

夭夭惦記着初陽後面還有通告,只能空出一天的時間在N市逗留,在酒店訂好回B市的機票後,争分奪秒地離開酒店。

早餐夭夭帶着初陽去找老街小巷裏頭地道的鴨血粉絲湯館,分量足,價格公道。夭夭一口軟糯的N市方言騙得老板給初陽多加了一勺鴨血,得意地說:“我小時候去上學,經常來這裏吃早餐。老板都認識我呢。”

初陽對她的小時候頗感興趣,問:“你有小時候的照片嗎?”

夭夭攤手,說身邊沒有,想了想從手機相冊裏扒拉了半天,遞給他看:“只有這個,十五歲的時候。”

照片上的小姑娘眉目清秀,非常神氣地站在一條巨大的黑色藏獒身邊,毫無懼色。

初陽覺得眼熟:“我以前是不是見過你?”

夭夭往他的碗裏夾鴨雜,說:“是嗎,你好好想想?”

初陽于是認真地思索,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他的手機號碼,知道的人不多。夭夭看着他接起電話,心中已有一些預感。

“好,我知道了。”他聽了很久,最後這麽說。

“江心潔?”夭夭等他挂上電話,問。

初陽點頭。

“出什麽事了?”

其實也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江心潔最近會留在B市,給初陽打這個電話不過是告訴他她在B市的聯系方式。

夭夭聽完初陽的解釋,沒說什麽,翻看手機上昨天的娛樂新聞。江心潔果然是和謝悠明一同出現在網劇盛典的現場,作為頒獎嘉賓之一上臺。

外界自然是猜測紛紛,關于兩人的關系以及謝導此番出現在公衆眼中是不是意味着又有新作品要開拍。論及八卦,初陽自然不免躺槍,當年的事情被娛記拉出來說了一遍又一遍。

飯沒吃完,任和平又打了電話過來。

說是他正在Q市和人談新項目的合作,讓夭夭替他去機場接機。得知夭夭人還沒有回B市,不由疑惑:“我記得你應該是今天早上飛回來的。”

夭夭不知道做何解釋,只說有些事情耽擱了。

“不急,他是今晚到B市,你盡快趕回來。”任和平說,“往後他就是你的藝人,夭夭,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工作室快要成立,你就是我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我明白。”

“行,他的資料我已經發到你郵箱了。就交給你了。”

挂上電話,夭夭看見初陽詢問的眼神,無奈地聳肩:“要盡快趕回去啊,咱們不能在N市玩兒了。”

初陽眼裏有淡淡的失落,但這樣的生活節奏他再熟悉不過,只問:“有什麽新的通告嗎?”

夭夭把一邊打開郵箱接收文件,一邊把任和平的意思傳達給他。

“他打算讓你做經紀人?”初陽思索片刻,說,“是件好事,不過……你會覺得累嗎?”

他是指同時帶兩個藝人。

“下個月青青會接手助理職位,你這邊我不擔心……至于這個……雲梵,他好像是跟韓國演藝公司解約後剛回國的,可能要我多費一點心。不過和平鴿會幫着我們,累一點也沒有關系。”夭夭說着,興致勃勃地把雲梵的照片遞到初陽面前,“你看他,才二十三歲,多麽青澀的一個小鮮肉。”

初陽配合她看了幾眼,卻并沒有多感興趣。

夭夭此前對經紀人的工作已有涉獵,在任和平的建議下還去讀了一些相關方面的書籍,雲梵的到來算是她正式接受這份工作的第一次試煉。她躍躍欲試并且充滿了信心。

在此之前夭夭對雲梵并不了解,只知道是一個在韓國某當紅組合中的中國帥小夥。關于他的長相、作品,也沒有一點點了解,這時候卻要全部熟悉起來。任務繁多,她恨不能多張幾只眼睛,把有關于雲梵的資料和新聞通通看一遍。

等到兩人坐在祿口機場的候機室裏,夭夭還在手機上不停搗鼓。初陽忍不住在她面前晃一晃手,說:“休息一會兒,嗯?”

“不用,還有不少沒看。”夭夭的眼睛離不開屏幕,說,“初陽,他跟你出道的時候很像啊,不管是形象塑造還是一開始在公司遇冷的境遇。”

初陽:“哦。”

夭夭:“充滿正能量的陽光小鮮肉……舞蹈功底好,歌唱得也不錯,就是打扮偏向韓流一點。影視作品沒有,不知道在表演上有沒有可以挖掘的天賦……”

初陽不想聽她再說下去,可周圍候機的人不少,他也沒法做些什麽。

口袋裏的手機輕輕振動,是江心潔發來的短信。

“陽,我到B市了,什麽時候有空見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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