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到沒有人駕馭、只自己撒蹄跑路的大憨,是如何帶着楚雲裳等人享受了一路注目禮。

大憨是楚天澈養在了敏城裏的馬,今兒算是它第一次在懿都裏跑,這點是肯定的。

所以一路上,都是楚雲裳在憑着記憶說路,有着楚喻馭獸能力照拂的大憨,自然就知道該往哪條街走,該往哪個路口轉彎,一路跑下來,盡管街上同樣是乘車去往十裏桃的人很多,但無一例外的,全都給大憨讓路。

就連擺地攤的小販們,遠遠瞧見一輛沒人駕馬的車來了,也都是忙不疊的收拾東西讓開,生怕晚上那麽片刻,就會被這馬給踩壞了東西。

可見大憨殺傷力實在是太強了,這還沒動動蹄子呢,就已經能造成如此轟動,楚雲裳也算因它長了臉。

于是汝陽侯府有輛無人駕駛的馬車在城裏橫沖直撞的消息,立時便在整個懿都裏傳開來。

經過的道路統統被讓開空處,大憨跑得更加歡快了,不過三刻鐘,居然就到了目的地。

楚雲裳這就算是來得早了。

來得早,十裏桃不過才來了寥寥數人而已,借着這會兒人少的好處,都已是深入桃林去看桃花去了,不然待會兒人多了,可就破壞了這樣安寧唯美的意境。

楚雲裳三人一狼下車,正要過來迎客的侍女立即就被大白給駭得花容失色。

侍女看向楚雲裳,下意識就想張口喊楚七小姐,但見着她懷中的楚喻,就不知道該怎麽稱呼才恰當,只得結結巴巴道:“楚、楚七小姐……這,您怎麽将狼給帶來了?”

楚雲裳重新将楚喻抱在懷裏,聞言随口道:“春日宴有說不讓帶寵物嗎?”

“沒、沒有。”

“那不就好了。”

說着,她繞過侍女,領着綠萼和大白就徑自走向大門。

大白平日裏對人還是很和善的,當即緊跟着楚雲裳走了,走時還不忘沖着那侍女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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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然,它的笑,看在那侍女眼中也不過是龇牙咧嘴了。

侍女想跟上去,但又怕大白,只得立在原地,懊惱而焦灼的皺眉咬唇。

完了完了完了。

今兒春日宴,來得早的那幾人裏,可有一位,是……

天啊,要是那位被楚七小姐給碰到,那可如何是好?

這樣想着,侍女立即擔心了,忙不疊就跟過去,喊道:“楚七小姐,楚七小姐您等等奴婢……”

她大約是故意揚聲高喊的,于是桃林裏的人就都知道楚雲裳已經來了。

其中有人立即擡頭,看向十裏桃的入口方向。

她已經來了?

這麽快。

然後身形一掠,玄色翻飛,便已是在重重桃花間不見了蹤影。

卻還是被楚雲裳給看到了。

隔着如煙如霧的桃米分,空氣中彌漫着清淺的桃花香,嗅得人竟是有些熏熏欲醉。楚雲裳眯了眯眼,神色看起來好似是有些許的不快。

不是說師叔顧及他的身體,不讓他來嗎,難道剛剛是她看錯了?

不等她追上去,先前那個侍女就已經過來了,氣喘籲籲道:“楚七小姐,楚七小姐……這桃林很大,您想去哪裏,就跟奴婢說,奴婢領着您去,免得迷路了。”

楚雲裳沒說要去哪裏,只問:“比我早來的,都是哪家的少爺小姐?”

侍女道:“有戶部侍郎家的三少爺,有王禦醫的大公子,還有……”

能被選在十裏桃這裏當值的,顯然都是機靈的,楚雲裳不過随口一問,侍女就已将之前到來的人的身份給說了個七七八八。

楚雲裳聽得有些不耐煩,打斷侍女的話,再問:“穿黑衣服的,都有誰?”

“有……”

侍女剛下意識要回答,卻是意識到了什麽,陡然就住了口,搖搖頭:“回七小姐的話,今日來的暫時還沒有穿黑衣服的。”

楚雲裳再次眯眼:“沒有?”

“是的,沒有。”

得到這麽個回答,楚雲裳懶得繼續問下去,揮手遣退她:“我認得這裏的路,你下去吧。”

侍女福了一福,果然離開了。

但卻沒有回到大門口去繼續接人,而是以一種在外人看來很是奇異特殊的步法,走過一條地勢隐秘的桃中小徑。原本小徑盡頭是一個斷口,可她往前一踏,居然柳暗花明又一村,這裏以陣法遮掩了一座竹屋。

此刻,微風送來落英淺淺,青綠的竹屋掩映在重重煙米分之中,這裏似是隔絕了外界一切的喧嚣,頗顯幽深靜谧。

侍女沒有進去,只在屋外恭敬的行了一禮。

“少主,楚七小姐好像看到您了。”

屋裏的人沒有立即說話。

大約是為了讓人不将以九方少主身份出現時的自己,和越王慕玖越的那個身份聯系起來,九方長淵平時都是穿着玄色衣衫,戴着黑紗鬥笠;以越王身份出現的時候,則是銀面白衣,氣度冷貴卓絕。

如此,兩個身份,完全是兩個人,脾性習慣也是截然不同,自不會讓人将這兩個人給聯系到一起。

此時這裏沒有外人,他也并未戴黑紗鬥笠,只懶懶斜倚在軟榻上,臉色不再是蒼白的,看起來像是楚雲裳給他的藥效果不錯的緣故,讓他病情減輕了一些,臉色也養得有些紅潤了。他回想着剛剛那可謂是花間驚鴻一瞥,唇角不由一揚:“她向你問起我了?”

“是的,少主。”

“你怎麽說的?”

侍女将先前和楚雲裳的對話重複了一遍,只字不差。

九方長淵聽了,須臾撫額輕嘆一聲:“她已經知道我來了。”

侍女當即一怔:“少主,怎麽會?”

自己可是從未說過少主來了十裏桃啊,楚七小姐怎麽會知道?

侍女正疑惑着,就聽九方長淵繼續道:“而且,她已經知道我在這裏,在朝這裏趕來了。”

話音落下,果然便聽那條被陣法給精心布置過的小徑中,傳來隐隐約約的腳步聲。

細聽那腳步聲,有些生疏,有些試探,顯然來人不甚了解那條小徑上的陣法。

侍女臉色一變。

難怪剛才楚七小姐遣退她。

原來是早知她會立即過來見少主!

她擡頭,剛想說些什麽,就見眼前黑影一晃,剛還躺在軟榻上的人,此時已經是消失不見了。

恰巧這個時候,楚雲裳獨自一人從小徑裏走出來了。

眼前是別具一格的竹屋,侍女站在屋前,正一臉驚訝的望着自己。

楚雲裳看了一眼,二話不說,轉身就走,連進那竹屋去查探都沒有。

等重新踏上了那條桃中小徑,侍女才模模糊糊聽見一聲像是自言自語的話。

“……真是病死了也活該。”

侍女立時覺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麽了不得的秘密。

這時,身後一陣清風掠來,侍女轉頭一看,剛剛跑路的少主居然又拐回來了。

九方長淵眯着眼睛,長睫濃密得像是小刷子,在陽光的映照下投射出一小圈陰影。他道:“她剛剛說了什麽?”

侍女立即将楚雲裳那句話重複了一遍。

他直接笑了。

笑容在重重桃影間顯得分外豔麗妖嬈,竟是比花雉那個妖孽還要更加妖孽,多姿多色的桃花都比不過這剎那間的風華,看得即便是早已對自家少主的容貌司空見慣的侍女,也還是禁不住有些癡迷。

但少女很快就收斂起了全部的情緒。

在她眼中,少主便是少主,只是他們這些當下人的主子而已,不該是她所能妄想的,就算是在心中暗暗的憧憬一下,那也絕對不可以。

然後就見九方長淵擡手摸了摸自己下巴:“她看來像是有些生氣了。”

侍女插嘴道:“楚七小姐好像就是生氣了。”

能說出那樣的話,不是生氣還能是什麽。

九方長淵看向她:“真生氣了?”

“真生氣了。”

“那我該怎麽辦?”

“……”

侍女想起剛剛自己發現的那點微末秘密,不由睜大了眼。

确定少主他不是在讓她給出主意,然後他好去哄生氣了的楚七小姐?

少主和楚七小姐之間……

楚七小姐可是有兒子的!

少主怎麽會看上個有兒子的女人?

見她半晌不說話,九方長淵好脾氣的道:“說啊,我惹她生氣了,要是回頭我找她,她不理我,我該怎麽辦?”

侍女正處在無法言表的震驚之中,聞言木着臉道:“那就首先要讨好她,讓她消了氣才好。”

“怎麽讨好?”

“送她喜歡的東西,用心的小禮物,帶她去玩,吃她喜歡吃的東西。”

九方長淵聽了,覺得這個主意似乎還不錯。

然後就決定,等春日宴結束了,抽空再去汝陽侯府一趟,以防她生氣膈應兩人之間的關系才好。

這邊九方長淵正讓侍女給自己出着主意,那邊離開了桃中小徑,回到綠萼身邊的楚雲裳,面色已然是早早的恢複了平靜,任誰都看不出她剛才差點被九方長淵給氣得臉色發黑。

不過就算是現在,眼神平靜的看被綠萼給小心翼翼的抱着,坐在大白背上讓大白在桃林裏奔跑玩耍的楚喻,她心中也還是有些憤怒的。

都說了養病養病,得好好養着,病才能慢慢好。

他怎麽就不聽醫囑?

楚雲裳覺得自己雖然不算是個真正意義上的大夫,但好歹也是給不少人治過病的,九方長淵簡直是她有史以來所見過的最不聽話、最難纏的一個病患。

這麽不聽話,真是病死活該!

她正想着,就聽見十裏桃大門處有着喧嘩傳來,擡眼一看,透過桃枝縫隙,隐約可見才從馬車上下來的人,居然是楚于岚她們。

來得倒也挺快。

楚雲裳站在原地沒動,絲毫沒有自己是當姐姐的,應該過去迎迎她們的覺悟,只看着楚喻,省得綠萼一個不慎,讓他從大白身上摔着了。

而此時,不僅是楚于岚她們汝陽侯府的三位小姐到了,來自其餘貴族世家裏的人,也都是先先後後的到了。

這時距離春日宴的正式開宴,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來的人越來越多,其中有着關系好的,也有着關系不好的,正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還沒進十裏桃呢,場面就有些混亂了。

不過所幸,能被用來舉辦春日宴的十裏桃中的下人們都是很有經驗的,當即一撥撥的将少爺小姐們迎進來,巧妙的将他們分開,并分別帶去了不同地方的桃花林,避免接下來雙方遇到了還要鬧。

這樣一來,可謂是化整為零,偌大的十裏桃,竟是到處都分布了不少的人。

楚雲裳本就是身在桃林深處的,見狀就走得更深,只等遠離了那些喧嘩後,方才停下來,倚在一株桃樹邊,懶洋洋的看着兒子在桃花間玩得不亦樂乎。

再玩了會兒,綠萼累了,楚喻也累了,大白這才停下來,等綠萼将楚喻從它身上抱下來後,它依舊是精力充沛,自己沖到地上厚厚的落花層裏,使勁的打滾,試圖讓自己身上沾染一些桃花香,一點都沒個頭狼的模樣。

因為這裏幾乎是十裏桃的最深處,鮮少有人過來,一直都隐在暗處的花雉,也終于是得以露面。

他一現身出來,立即就撲倒在大白的身上,看樣子像是沒有骨頭一樣,懶得令人發指。

赤紅的衣和雪白的毛揉在一起,朵朵米分色桃瓣被風吹落,這一人一狼竟是相處得分外和諧。

楚雲裳開口道:“宴會開始了嗎?”

花雉道:“還沒呢,還要再等一刻鐘。”頓了頓,想起前日裏他親手配置出來的“解藥”,被楚雲裳拿給了楚玺,不由興致勃勃的問,“七小姐,是不是藥效快要發作了?”

楚雲裳“嗯”了一聲。

剛好一刻鐘後,春日宴開始,楚于岚她們身上的藥效,就該按時發作了。

到時,春日宴,一定會十分的精彩。

楚雲裳能預想到的,花雉如何又想不到。當即這妖孽一骨碌就從大白的身上爬起來,兩眼放光的看向楚雲裳。

“七小姐,那我們要不要提前過去看好戲?”

楚雲裳轉頭看了看,綠萼和楚喻分明也是一臉期待,不由失笑:“好,我們過去。”

于是花雉重新潛在暗處,楚雲裳抱起楚喻,離開了桃林深處。

越往前走,桃林間的人就越多,身份高貴的人也多,需要打招呼的,自然也就越多。

可奇怪的是,楚雲裳一路走來,所有人都是下意識的看她,卻沒一個人跟她打招呼。

甚至其中有些人以一種分外複雜的目光注視着她,其中有嘲諷、有鄙夷、有不屑,間或還有同情憐憫之意,若非她心理強大,怕是早受不得這樣的處境。

沒人和她打招呼,楚雲裳也樂得清閑,一臉無視的穿過桃花林,任誰都無法被她放在眼中,擺明是目中無人,可卻沒人敢指着她的鼻子說她。

因所有人都明白,以她汝陽侯府嫡女的身份,或者說以她生母的身份,在場的這些看似是身份比她還要高貴的人,實則真的沒一個能和她比拟,自然也就不會在這麽個關頭上說她。

也只有皇室中的皇子公主們,才能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态,指着她的鼻子将她罵個狗血淋頭。

可還是那句話,就算是皇室中人,也沒誰敢真的和她對着幹。

否則,楚雲裳在懿都裏成名多年,在被曝懷孕之前,以她的性子,定是要惹得一些人不喜,可誰敢當着面的抹黑她了?也就她自家侯府裏的人敢那樣在背地裏幹,可出了門,誰都不敢。

想想看,她背後有汝陽侯府,她生母那邊有太師府莫家。

汝陽侯的親女兒,莫太師的親外孫女。

這樣的身份,怎麽說都是要讓太多人嘆為觀止的。

尤其是以前和她有着婚約的,也可是懿都裏堪稱是龐然大物的存在,即便她如今生下了不知是哪個男人的孩子,但聽說她和那位的訂婚信物還在,誰能知道她和那位到底有沒有徹底将婚約解除?

否則,信物還在,這可是随時都能拿來大做文章的,指不得什麽時候,她還真就和那位和好如初了。

于是,有着這樣雙重乃至于是多重的身份保險之下,承受着無數道目光的楚雲裳,安然無恙的走出了桃花林。

綠萼和大白緊随在她身後,同樣也是無視了旁人的目光,不作聲的走着。

十裏桃林中有一處地域,是沒有種植桃樹的,空地面積非常大,是專門用作來舉辦春日宴的地點。

所謂宴會,不過也就是吃喝玩樂,只春日宴要較為文雅一些,男男女女皆是喜歡以文人墨客的方式,玩一些喝酒吟詩的游戲,以此來彰顯自己的才華,博得異性好感,同時也是能自己背後的家族勢力獲取更多的利益好處,可謂是一舉兩得。

宴會場地上,此時已經是坐了不少人,且沒有設防,到處都是可見男女混坐,彼此都在談天說地,看起來好不熱鬧。

擡眼望去,只要是能在懿都裏叫得上名來的貴族世家,名下未婚的少爺小姐們全都來了,不過皇室的人倒還沒來,估摸着要等宴會将将開始的時候,皇後娘娘才會帶着幾位皇子公主過來。

至于越王慕玖越……

在場的沒一個人知道他會不會來。

場地上歡聲笑語不斷,然楚雲裳一過來,這股熱鬧勁兒,立時就消失殆盡。

幾乎是下意識的,所有人都是在最短的時間內看向她,以和先前那些人的目光一樣,認真的打量着她。

這麽些人裏,不乏以前和楚雲裳交好的,也不乏以前和楚雲裳對着幹的。

但此刻,所有人都沒有主動開口和她打招呼,他們都只采取了同樣靜默的方式,看着她,揣測着她今日到來的含義。

原以為被趕出懿都那麽久,辛辛苦苦生下孩子,從未經歷過這些的楚大才女,定是憔悴不堪的。

可不承想,今日一見,她竟是比半年前看起來還要更加的漂亮。

------題外話------

嘿嘿,如此豐滿的一章,看得過瘾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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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楚小神醫

風一吹,淺淺桃米分落在年輕女子的身上,倏爾悠悠滑落,同那白衣竟是相得益彰。

深藍的綢帶随風飄飛,她懷中的孩子更是可愛得緊,場中已經有小姐都是看得眼睛放光,若非是地點不對、時機不對、人不對,怕是早就要撲過來将楚喻給使勁蹂躏一番了。

于是,看着這樣的楚雲裳,以及她身後尾随着的白狼,所有人都是失聲。

她和以前的變化實在是太大!

只等楚雲裳随意尋了個空位,坐了下來,有侍女小心翼翼的繞過大白,給她斟上桃花茶時,席上才漸漸有說話聲繼續響起,人們皆有意無意的收回目光,不再看她。

但不少人都是在心中暗暗的吃驚。

若不是親眼見到,他們還真不敢相信,這人居然會是楚雲裳。

料想中的她面色憔悴、倍受煎熬、骨瘦如柴的樣子,究竟哪裏去了?!

誠然,這些人并不知道,前世的楚雲裳,倒也真如他們所說的這般,甚至比他們想的還要凄慘可憐上無數倍,但今生卻是一切都不同了。

楚雲裳這才坐下,正給懷中的楚喻喂桃花茶喝,就聽不遠處的席間,陡然爆發開了一陣動靜。

她手中動作立時一頓,眸中隐有笑意浮上來,卻是不動聲色的并不被人察覺。

好戲開始了。

旁邊綠萼等人似乎也是有所察覺,忙擡眼看了過去。

然後果然就聽那邊有一些抱怨聲隐隐傳來。

“這是誰啊,怎麽這麽難聞啊。”

“什麽味道,十裏桃這裏怎麽會有這樣的怪味。”

“好臭,我受不了了。”

“走,我們換個位置坐,真是太惡心人了。”

不知什麽臭味陡然在席間以一種爆發的形式擴散開來,原本坐在場地東南方向的人難以忍受,紛紛皺着眉捂着鼻子散開。

許是因為那味道實在是太難聞了,根本讓人無法忍受,在座的公子小姐們分明都是嬌生慣養,平常很少鍛煉的,但此時卻是散得很快,不過只那麽一眨眼的功夫,就将那席中的幾人給暴露了出來。

僵坐在原地沒動的人皆是面色尴尬,緊緊閉着嘴,臉色又紅又白,看起來頗有些無地自容的樣子。

見到這一幕,場地中的其餘人立即就明白了,原來那味道是從這幾個人身上散發開來。

仔細看去,這幾個人,可不就是汝陽侯府的八小姐、九小姐和十小姐嗎?

她們這是怎麽了,為什麽身上又有臭味了?

“你剛才聞出來了嗎,是什麽味道啊?”

“不知道,反正只知道好臭。”

“像不像是口臭啊?她們一說話就有臭味,不說話那臭味好像就會淡一點。”

“聽說前兩日她們身上就有狐臭的,但被楚小神醫給治好了。怎麽今兒狐臭的确是沒了,卻有了口臭?”

這所謂楚小神醫,說的自然就是楚雲裳。

這個稱呼自然不是為了嘲諷她,而是真正的奉承她,畢竟醫仙徒弟的名頭,可不是白白能讓人拿過來損的。

剛剛聞到了那種味道的人輕聲的說着,目光一會兒在楚于岚幾人身上打轉,一會兒又看向了楚雲裳。

楚于岚等人也是聽見了這話,當即都是看向了楚雲裳,想要從她臉上看出什麽來。

卻見她依舊是雲淡風輕的神色,像是什麽都不知道一樣,只安靜的喂着她懷中的小包子喝茶,周身微風吹來,似是有暗香湧動,比起楚于岚那邊的味道不知要好聞上多少。

香臭高下立分,有人無意間往楚雲裳那邊走動,似是怕染上楚于岚等人身上的味道。

不過,雖靠近了楚雲裳,但他們依舊不願意和她打招呼,只裝作沒有看見她一樣自顧自的聊着,楚雲裳也不理他們,安靜的喂着楚喻,神态悠然自若。

那邊,原本楚于岚三人仗着汝陽侯府小姐的身份,正和諸位公子貴女們攀談交好,可此刻身上突然多出了這樣一種也可算是奇臭的味道,讓得她們的臉色都是十分難看,立即就明白,這一定是楚雲裳搞的鬼。

之前她們身上有狐臭的時候,治好狐臭的藥,是楚雲裳給的。

結果狐臭好了,這又搞出來口臭,還是在春日宴上搞出來的,擺明是要讓她們出手,不想讓她們在宴上繼續呆下去。

如果不是楚雲裳,她們立即買豆腐撞死!

終于還是有人沒能忍住,問向了楚雲裳:“楚……楚七小姐,你妹妹她們身上到底是怎麽回事?聽說,治好她們奇臭之症的藥,是你給的?”

楚雲裳聞言看了問話的人一眼。

這人是她懷孕前曾交好過的一位貴女,身份地位和她差不多。現如今關系雖因種種緣由而淡化了,但這并不妨礙她回答。

于是楚雲裳淡淡道:“以前我有一個稱號,不知你可還記得?”

那位貴女搖頭:“你的稱號太多了,我不知道你說的是哪個。”

旁人聽了,立時噎住,神色俱是有些複雜。

對啊,楚雲裳的稱號很多。

什麽楚七小姐、楚大才女、楚小神醫……尋常的千金小姐,能夠以姓氏加上小姐二字被人牢牢記住就算不錯了,哪能像楚雲裳這樣,一個楚七小姐不夠,還多了那麽些別的名頭,可謂是懿都城裏的風雲人物。

盡管楚雲裳近一年來的名聲被打壓得慘不忍睹,但這并不妨礙她依舊是在座名氣十分高的一位貴女。

楚雲裳放下手中的茶杯,拿帕子給楚喻擦了擦嘴,随口道:“‘楚小神醫,藥到病不除’。還記得嗎?”她擡頭看了楚于岚幾人一眼,“太醫院的人都診斷出是奇臭之症,我學醫不過短短數載,還未對這種病症做更深一步的研究,她們就急吼吼的找我要解藥。沒有足夠的時間,我如何能研制出能夠根治病症的藥?能将先前的奇臭給治好就不錯了,後續再出什麽其他症狀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我以為,你們應該都習慣了的。”

她說得言辭鑿鑿,似乎讓楚于岚幾人沒了狐臭有了口臭,完全是因為她們給她的時間太少了,這完全不怪他。

場中衆人立時無語,卻也都是無法反駁。

楚小神醫,藥到病不除,這句話,的的确确是她很響亮的一個稱號。

因她雖拜在神醫谷醫仙的門下,但畢竟身為權門貴女,并不是時時刻刻都能跟着醫仙學習醫術的,所以前幾年裏有人找她治病,她倒也治了,可不知為何,卻是治标不治本,正是所謂的藥到病不除,是對她醫術最好的寫照,半調侃半嘲諷,她也不反駁,随它去。

衆人無語,唯獨花雉對楚雲裳簡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能将人給用區區兩包藥就耍得團團轉,還讓人根本揪不到軟肋,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他花雉甘拜下風。

不明白楚雲裳到底是不是故意搞出這麽一手,少爺小姐們一邊同情楚于岚幾人的同時,一邊也是對楚雲裳感到更加的頭疼了。

似乎這次回來,她和以前有很大不同了。

若是以前,她無論如何都不會在這樣的公衆場合裏給自家妹妹使絆子。

難道是準備和汝陽侯府徹底撕破臉了?可也沒聽說她找到了什麽太大的靠山啊。

衆人想着,猜測着,思緒紛飛。

這時候,知道自己身上的味道的确是楚雲裳動的手腳,楚于岚幾人氣得臉都要綠了。

她們很想出口訓斥,可口臭味道太重,就算是緊緊的閉着嘴,拿帕子捂着,都是無濟于事。這春日宴明顯是無法再繼續呆下去了,否則真的要将侯府的臉給丢盡了,楚于岚領着楚元翹和楚未瓊起身,準備離開宴會的時候,狠狠刮了楚雲裳一眼。

這一眼十分的陰沉,有人不經意的掃到了,頓覺一陣心驚。

楚雲裳這時候似乎是終于察覺到她們,擡眼看了看:“這麽快就回去?不等宴會結束了再走?”

楚于岚當即就要回答,卻是想起自己的口臭,咬緊牙關,沒說話。

看着這樣吃癟的嫡妹,楚雲裳心情很好的再道:“皇後娘娘快來了。你确定你不見過娘娘再走?平日裏難能進宮一次,如今日這般的機會,可不多。”

楚于岚有些遲疑了。

她想起出門前母親和自己說的話,是想讓她在娘娘面前出一些風頭,好被娘娘注意到,從而一躍登天。

可轉念一想,就算見到了又能怎麽樣,自己幾人口臭,根本不能和娘娘說話,說不定還會直接沖撞了鳳駕,那可就真的得不償失了。

見楚于岚面色有些黯然,楚雲裳好心的繼續打擊:“看來你是見不到皇後娘娘了。”頓了頓,以一種十分惋惜的語氣嘆道,“真是可惜,不過我會代你們向娘娘請安的。”

楚于岚幾人聽了,銀牙幾乎要咬碎。

從不知楚雲裳口齒竟這麽伶俐,三三兩兩幾句話,就直往人心窩裏捅刀子!

楚于岚幾人壓根說不了話,直接敗下陣來,頂着衆人的注視,頗有些灰頭土臉的離開了。

她們一走,場地裏的空氣瞬間變得清新了許多,衆人也都是不由長舒一口氣。

說實在的,那口臭實在太難聞了,楚于岚幾人要還是不走,他們還指不定真的要将她們給直接轟走。

席間很快就重新變得熱鬧了起來。

只是除了先前那位貴女外,還是沒有人敢和楚雲裳講話。

所有人都已經意識到,現在的楚雲裳,真的和以前無法相比,連楚于岚都任她拿喬,他們這些人又怎能是她的對手?

不被她記仇算計就夠好的了。

沒人過來,楚雲裳也樂得自在,時不時的逗逗懷中的楚喻,逗逗身旁一看就分外兇殘的大白,再跟綠萼說說話,倒也并不閑得無聊。

但很快,這份清閑就被人打破了。

來人身穿淺色華裙,舉手投足間皆有一股貴氣,面容柔美溫婉,一看就知道定是哪個名門世家中的人。

見這位明顯也是能被稱之為貴女的年輕女子朝楚雲裳那邊走去,不少人視線都是轉移了過來。

在座的人少說都是參加過不少次名媛聚會或者上流圈子聚會的,可不知為何,竟沒有人能叫出這位貴女的名字,更不知道她的身份了。

就見她在距離楚雲裳丈許遠的地方停下,先是看了眼卧在楚雲裳腳邊的大白一眼,然後才柔聲的道:“楚七小姐。”

楚雲裳看向她。

這一看竟覺得她和一個人長得很像。

貴女微笑着問道:“你的狼咬人嗎?”

楚雲裳搖頭:“不咬。”見她好像是有話要和自己說,不由道,“請坐。”

貴女小心翼翼的走過來,果見那只白狼只擡頭對着自己嗅了嗅,然後就又懶洋洋的伏下去,看起來好像家裏養的大狗狗一樣,一點都不吓人。

然後就在楚雲裳身邊坐下來,動作優雅婉約,更讓人覺得她絕對是出身名門。

她好似是沒帶随身的丫鬟,綠萼上前來給她斟了杯桃花茶,她輕啜一口,輕贊一聲茶水的甘甜芳香,才有意無意的壓低了聲音,問道:“楚七小姐,聽說你回京前在敏城住了不久時間。我想問問你,楚三爺楚天澈的妻子,三夫人她過得可還好?”

楚天澈的妻子,也就是楚雲裳的三嫂,姓文名姬,是相府的庶女。

雖是庶女,但也知書達理,落落大方,比嫡女都要更有氣度,但卻也正是因為庶女這個身份,讓得當初楚天澈想要娶她的時候,遭到了汝陽侯夫婦的拒絕,直鬧得整個懿都都是風風雨雨,楚天澈差點要和侯府斷絕關系了,汝陽侯才勉強松口,答應讓文姬做自己的兒媳婦。

眼前這位貴女,楚雲裳聽了她的話,再仔細端詳了一番,這才恍然發現,她長得不就是和自己的三嫂很有些相似之處嗎?

能和三嫂長得像,又向自己詢問三嫂近況的,相府裏除了和三嫂關系好的二小姐文妤,也就沒有別人了。

不過文妤卻是個嫡女,身份比起三嫂來要高貴一些,但她常年養在深閨,甚少露面,所以在場這麽多人包括自己不認得她,也是正常的。

于是楚雲裳也笑了笑,答道:“三嫂過得很好,有一對雙胞胎女兒,我三哥很疼她們。”

文妤聽着,又道:“那楚七小姐知道,三夫人近來什麽時候會回京嗎?我很想見一見她。”

楚雲裳沉吟着搖頭:“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我三哥和侯府關系不好,尋常也只過年時回來吃頓飯,吃完立即就走了,從不停留的,怕是要讓文二小姐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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