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綠腰,跳得真好。”

“對,跳得很好,太美了。”

“什麽時候我也能跳得像她這樣好,我就圓滿了。”

“此舞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見啊。”

衆人感慨着,無數溢美之詞毫不吝啬的脫口而出,饒是早早就習慣了追捧和稱贊的孫茹,此刻在心上人的面前得到了這多如潮水般的誇贊,也是不由有些驕傲自豪。

她平複了因跳舞而變得急促的呼吸,端正着神容,收起水袖,朝上首盈盈施了個半禮:“太子殿下,臣女的表演結束了。”

慕初華微微颔首,亦是同樣的贊嘆:“孫小姐之舞,堪稱一絕。在座諸位,可以開始贈送桃花了。”

音落,許多侍女奉了各位公子貴女之命,将桃花插在了孫茹的桃枝之上,便連楚雲裳,也是将自己的桃花給送了過去。

不消說,楚大才女不會跳舞,亦不懂舞,但這并不妨礙她覺得孫茹的舞跳得很好看。

既然好看,楚雲裳是不會為了區區或好或壞的關系搞些什麽幺蛾子的。

而孫茹這支舞的确是跳得很好,粗略一數,她的桃枝上,竟已有了九十多朵桃花。

眼看着還差幾朵,便要一百了,可以和楚雲裳的媲美了,卻是再沒人送花過來。

孫茹擡眼小心的觑了觑上首。

就見她傾心的那個人,竟是坐在座位上不動,目光根本沒有在自己身上停留分毫。

他姿态散漫地微微斜坐着,左肘撐在扶手之上,白玉般的手指空空握成半拳,抵頭看着某處桃花,好似看得十分認真。素白的袍袖微微滑落,露出一抹景致,竟是皓腕如雪,清靈無暇,比女子的還要更美。

姑娘看着,本該欣賞心上人如此神态的,可看着看着,她臉色立時有些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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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

從頭到尾都沒有看自己跳舞。

自己那麽用心跳的舞蹈,根本入不得他的眼!

面色雖蒼白,但同時,她如水雙眸中,卻仍舊是盛滿了癡癡的眷戀,怎樣看那個人,都怎樣覺得那個人豔麗絕美,天人一般,是值得她傾盡全心去追慕的。

這樣的人,不看自己,也是理所應當。

自己不過卑微如塵土,低賤得緊,怎能當得龍章鳳姿的他回眸一眼?

可是……

如果,如果。

如果他能看自己一眼,如果他能多看自己一眼。

那該有多好?

即便自知他是看不上自己的,永遠也不會娶自己,可只要他能看自己一眼,她也就心滿意足了。

這是她的夙願。

簡單、卻難以實現的夙願。

深藏于心,從不曾對誰傾訴過的夙願。

看着這樣明明目光膽大火辣,可性情卻偏生很是矜羞,不會輕易将愛戀說出口的孫茹,楚雲裳明白,這時的孫茹,暗戀越王已經暗戀了七年之久。

等兩年後,她雙十年華、很難再嫁出去的時候,在那一場血色盛宴上,她乘着酒意終于吐露出自己對越王殿下的九年之戀,卻終是落得個一劍殒命的悲慘下場,一顆芳心不僅不被細心收妥安放,反倒化作了一縷芳魂,九載癡念不得善終。

回想着發生在未來的血腥一幕,楚雲裳不由轉眸看了看上首的慕玖越,目光隐隐有些複雜。

這個男人。

可以無條件的救她幫她,也可以無條件的誅殺所有觊觎他的女人。

當真是一個矛盾的綜合體。

似是察覺到楚雲裳的注視,一直在看着某處桃花的男人,終于是有所動靜。

他坐姿未變,只眸光轉了轉,直直看向楚雲裳。

眸光冷淡如斯,看在人的身上,似乎能讓人的血液,都要為之流速變得緩慢。

楚雲裳立即斂眸。

于是,收回了目光的她便沒有發現,慕玖越這一看,竟是巧妙的越過了場中央的孫茹看向她,讓得正凝視着慕玖越的孫茹下意識以為,自己傾心一舞後,越王終于發現了自己的存在。

盡管他眸光涼如水,冷如冰,可她還是覺得這視線滾燙得近乎于熾熱。

灼得她耳垂都是變得通紅,将将要滴血一般。

剛剛還蒼白着臉的姑娘,立即變得如同偷吃到了糖葫蘆的小孩兒一樣,兀自抿唇偷偷地笑了,然後身姿輕盈的轉身回座,在鼓聲響起後,将花團傳給了另一位小姐。

耳邊鼓聲陣陣,孫茹再沒有關注花團是傳到了哪裏,只低頭看着自己桌案上那支快要開滿的桃枝。

她不敢再看越王。

雖然得到的桃花沒有過百,但能得了越王一眼,她今日也知足了。

先前因越王未曾觀看自己跳舞,而充斥心中的委屈憤懑不滿等種種神思,瞬間就消失無蹤,仿佛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樣。

心髒似乎在随着鼓聲歡快地跳躍,姑娘不由伸手撫了撫胸口,覺着裏面滿是激動和興奮的情緒,有種極度甜蜜的味道,在心湖裏彌漫着,讓她覺得空氣都是充滿了甜絲絲的味道,聞得她熏熏欲醉。

她大概真的是醉了。她想。

這說明了什麽?

說明她越來越愛慕越王殿下了。

若是有朝一日有了機會,她定要向越王殿下傾訴自己的愛戀,哪怕不能嫁他為妻,只這樣遠遠地看着他,也就足夠了。

她癡癡地想着,眸光纏連如蜜。

卻不知,這僅只是桃花釀的後勁發作,方才讓她有些暈眩。

可她并不知曉。

豔麗桃花所編織而成的花團,一圈一圈的傳遞着,不少公子貴女都輪到了一回。等用過了午膳後,休憩片刻,鼓聲繼續,桃花再傳,傳着傳着,竟是傳到了慕玖越的手中。

“砰!”

最後一道鼓聲一落,他随意的拿着花團,還未遞給身邊的慕流瑩,就見所有人的目光都是“唰”的一下凝聚在了自己身上,那種大同小異的異樣目光,讓他明白,這回該輪到自己表演了。

那麽……

他看着手中的花團,漫不經心的想,自己該表演什麽呢?

或者說,請誰來替自己表演呢?

他擡眸,神容淡淡,卻是又有些心不在焉的,掃視着整個場地。

------題外話------

覺得需要注明一下,本63章裏孫茹念的詩,是唐代詩人李群玉觀《綠腰》舞之近感;62章裏的那首詠桃絕句,是蠢作者自己胡謅的,當時急着趕稿就沒斟酌好字句,算是個失敗的半成品orz,所以文裏面以旁觀者的視覺講了這首絕句寫得不好:“雖短小精悍,字句也并不如何的精妙”,實在是蠢作者對這首詩不成功的憤懑之情的表達,不過其實算算的話這不是女主作的詩,肯定不能太好哈哈。所以對仗用詞不工整什麽的請勿深究o(╯□╰)o

PS:一般情況下作詩,少則半小時多則一小時,有作首好詩的空都夠我寫個一兩千字的了……遠目

最後,新的一月,有木有免費的評價票昂~票票快到碗裏來,記得投五星經典必讀哈~

☆、64、你來喂本王

按理說,花團傳到誰的手中,誰就該在短時間內很快的做出選擇,或自己喝酒表演,或自罰三杯請人來替自己表演。

但此刻,手持花團的慕玖越,卻是一點都不着急的樣子,坐姿依舊散漫,半邊廣袖尚還滑在肘間,露出冰玉白雪一抹,無端端活色生香,看得不少人都是眼紅,滿臉的癡迷。

可他毫不在意一些人看向自己的熾熱眼神。

不,不對。

不是不在意,只是無視了。

他今日心情還算不錯,用不着将這些眼神的主人都給剜了眼珠子。

那樣的話,未免太過血腥,會毀了他在某人心中高大上的形象。

于是,他眸光随意的掃視着整個場地,若有似無的掠過席間衆人,讓每一個接觸到了他視線的人,都是下意識的挺直了脊背,身體僵硬,動都不敢動。

察覺到随着慕玖越目光的游移游離,場中氣氛變得近乎于凝滞,旁邊充當主事人的慕初華,眸光微微的深了。

這就是他九皇弟的能耐。

不需要說話,不需要動作,只眼神随意的那麽一掃,就能讓人心神皆被虜獲,心甘情願的想要拜倒在他的腳下,為他所驅使,為他所利用。

父皇曾言:“朕後宮三千,誕下龍子龍女各有風采。獨九子玖越,乃天生帝皇之命,天意昭昭,普天之下莫敢不從。”

幼時太傅也當着他的面說過:“殿下之才,如能有九殿下十之三四,臣嘔心瀝血也當全心教導輔佐殿下。”

幾乎每一個人,都要在他面前說,慕玖越生來聰慧,尤其是在帝皇之術的學習上,更是展現出比他還要更加驚人的天賦。

慕玖越是天生做皇帝的料,那他呢?

他出生便被賜名初華,封為太子,入住東宮,是為大周名正言順的儲君。

慕初華,初綻風華,他一直都以為,自己是父皇那麽多兒子之中,最适合當皇帝的那一個,只從這個名字上,便很好的彰顯出父皇對自己的期許。

可慕玖越,玖越玖越,第九子越過他這個兄長,一躍而上成為世人眼中最厲害的存在。

讓他這個太子,位居何處?

他多希望這只是鸠占鵲巢。

慕初華閉了閉眼,平複着呼吸,以免自己情緒洩露出來,被他的九皇弟察覺到。

他這個九皇弟,讀過書,寫過字,彈過琴,下過棋,練過劍,耍過槍,入得朝堂,上得戰場,玩得好政治,打得好勝仗,幾乎是一個全能皇子。

扪心自問,他和九皇弟比起來,倒真的是輸得太多。

不知慕初華心中思緒如何翻滾,此時,慕玖越的目光,已然是停在一人的身上。

衆人循着他的目光看去,便見他目光停留處,赫然是一位相貌不錯、身份地位也是不錯的貴女。

見越王正看着自己,那位貴女先是一愣,而後低低地驚呼一聲,潔白絲帕掩着微張的檀口,緊張又忐忑,很是不可置信。

她沒想到,越王殿下竟會看向自己!

那麽,接下來,越王殿下是要自罰三杯,再請她替他表演麽?

那自己該表演什麽呢?越王殿下選中了自己,一定是覺得自己給他的印象不錯,若是加把勁,表演出最好的才華,定能博得越王殿下的青睐,從而嫁入越王府,也是極有可能的。

想到這裏,貴女臉上騰起絲絲紅暈,讓她看起來更加的嬌俏動人。

卻有人細心的發現,這位貴女,不就是之前小王爺慕與歸也看上的那個女人嗎?

小王爺和太子是血親,那同理,小王爺和越王亦是有着血脈關系。

所以,所以……

現在是堂兄弟兩個,慕玖越和慕與歸,看上了同一個女人?

明白這一點,在場所有人登時目光都變得玩味了起來。

要開始新一輪三角戀了啊,真是好有意思。

衆人正浮想聯翩着,轉眼卻見小王爺慕與歸正面色平靜的看着那名貴女,神态間并無任何氣憤懊惱之意。

甚至于,他看着那名貴女,根本就是在看陌生人一樣,好像他根本不認識她。

衆人詫異。

再看慕玖越,就見越王的目光也是和小王爺的如出一轍,涼淡如水,不起絲毫波瀾。

呃呃呃?

不太對啊。

難道他們堂兄弟倆,根本不是看上她,只是恰好看這女人長得順眼,所以就準備選她了?

若真如此,那還真是巧合,身上流着慕氏血脈的人,這眼光真是驚人的相同啊。

衆人瘋狂的自行腦補着,終于見慕玖越有所動靜。

他将手中的花團随意扔到了身前桌案上,然後便坐起身來,端起滿上的酒杯,遞到唇邊,仰頭一飲而下。

酒杯是尋常的小酒盅,官窯白瓷的,其上雕刻着朵朵桃花,花瓣的脈絡好似能随着杯中的液體點點浮現出來,看起來很是別樣精致。

透白的杯嫣紅的酒,普遍卻又合适的搭配,他舉杯,一口飲盡。

盡管不知這是第多少次喝這種桃花釀,但依舊是覺得酒液入口,直如燃燒着火焰的糖漿,從喉頭滑下,甜香醉人,若是酒量不好的人,只喝上那麽一杯,到了晚間後勁上來,怕是能睡上一天一夜也不想醒來。

不過對他而言,這種酒,并不能算得什麽。

酒不醉人人自醉,他喝過最烈的酒,是連心口傷痕的痛都無法掩蓋得了。

喝完酒,慕玖越随手扔了酒杯,旋即便起身來,舉步走下首座,看樣子不是要立馬進行表演的樣子,而是要走向他和慕與歸都選中的那名貴女了。

無數道視線随着他的走動而轉動着,搞不明白他既已喝了酒,該進行表演了,為什麽還要另找別人。

難道他要表演的,是需要兩個人嗎?

眼看着他散漫的走了一小段距離,即将要到那名貴女所在的席位了,面對着貴女受寵若驚的充滿了緊張和期待的臉,他目不斜視的走過,絲毫沒有停留。

“……”

貴女臉上的笑立即僵硬了。

周圍衆人也都是噤聲,然後不可置信的瞪了瞪眼。

越王選的不是她?!

那會是誰?

便在慕玖越路過了那名貴女席位,朝着某個角落直行而去的時候,慕與歸看着他行進的路線,似是察覺到了他的意圖,陡然皺了皺眉。

有點不太好的預感啊。

越王怎麽沒選那個花癡女人?

難道……

慕與歸皺眉想着,右眼皮毫無預兆的,突然跳了跳。

他暗道不好。

若說慕與歸小王爺的身家,其父為宏元帝的胞弟,同為當今皇太後所出,被封宣王。慕與歸是宣王的嫡長子,自然而然便一直都有着“小王爺”這麽一個稱呼,只等宣王老了,繼承王爺之位的就是他了。

大周朝裏,慕氏本家的王,乃是真正的皇親國戚,怎麽着都要比異姓封王強上太多。因此,慕與歸這麽個未來的宣王,向來都是個炙手可熱的人物,加之他長相俊美,為人溫和,頗有君子之風,比起太子慕初華還更要容易博人好感,所以能在這春日宴上坐在右首的位置,足可見他在懿都裏的地位。

是以,席間不少人原以為小王爺和越王都是看準了同一個女人的,卻見越王直接路過那名貴女,連停都不停,擺明了根本沒将她放在眼裏的時候,他們都是傻了。

等他們再看到慕與歸盯着慕玖越皺眉的樣子,他們更是傻了。

這這這……

誰能來給他們解說一下,現在這到底是個怎麽情況?

到底是不是三角戀啊?

衆人吃驚着,就見越王又走了一小段路後,終于是停下了。

他長身玉立,一身素白如雪,墨發于肩,淺淺桃米分攏在他身後,襯得他身姿挺拔修長,最是三千冰雪之中的一尾豔色。他微微垂眸,看着離自己不過幾步路的人,聲音涼淡如水。

“不知本王可有那個榮幸,邀請楚七小姐同本王來一場對彈?”

他話剛出口,便聽“咔嚓”一聲清脆,随意一瞧,竟是有人一把捏碎了酒杯。

捏碎酒杯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慕與歸。

此時慕與歸的面色很是難看。

顯然這小王爺是真的沒想到,越王和自己看上的,居然會是同一個人。

還是個聲名狼藉、生了孩子的女人!

細想一下,越王三番兩次的替楚雲裳解圍,如今又親自邀請她與他進行對彈,諸如種種,可不就是說明,他是對楚雲裳有意的?

若真如此,那自己這個當堂兄的,該當如何?

年輕俊美的男子蹙眉,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慕與歸心中作何想法,慕玖越并不想知道。他見場中反應最大的人居然會是自己的一個堂兄,多看了一眼後,便無趣的收回目光。

他看着眼前的人。

看她因自己的話而微微眯起眼睛,那平靜的神色變得有些深邃,像是在思考他為什麽會邀請她似的,他看着看着,眸中緩緩漾起一抹笑意來,是冰霜解凍般的溫融柔軟,卻是不被任何人察覺。

衆目睽睽之下,楚雲裳略一思索,沒想出個所以然來,索性也就不想了。

她擡頭看向慕玖越,沒有立即應承他的邀請,反道:“臣女能提一個問題嗎?”

“說。”

于是楚雲裳便道:“臣女幼時雖有學琴,但無奈近年來醉心醫學,鮮少再觸碰聲樂,早已将琴瑟之物束之高閣。”頓了頓,聲音壓低,以她和他兩個人方能聽清的音調,極輕聲的問道,“所以,為什麽是我?”

在座的那麽多貴女,長得美豔的、身材姣好的、才華出衆、琴技高超的,想要和越王來一場風花雪月的七弦對彈的人,可謂是數不勝數。

她楚雲裳一沒地位二沒名聲三沒清譽,他堂堂越王,憑什麽要選她?

更深一層的意思則是……

為什麽偏偏,他要幫她救她?

前世認識他三年,她從來都不知道原因;今生這不過兩次見面,她也依舊是不知道原因。

為什麽,他要對她這麽好?

就算他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麽,她也自認她其實是一無是處。

聽着楚雲裳的疑問,慕玖越神色微微一滞,因面上罩着半方銀色面具,所以沒人看到他此刻的神态變化,從而也無法猜出他此刻心中所想。

只能聽得他淡淡道:“本王看你順眼。這個回答,還滿意嗎?”

楚雲裳一怔,然後微微瞠目。

這個回答,真是有些熟悉啊。

腦海中瞬間掠過一個玄色的身影,她低眸,而後便将懷中的楚喻讓綠萼抱着了,旋即起身,緩緩步出:“既然殿下賞臉,臣女便卻之不恭了。”

他微微勾唇,笑意淺淡:“真是難得。”

“殿下,請。”

“請。”

兩人并肩走着,楚雲裳有意無意的,落後他小半步。

她難得這樣謙卑,他多看她一眼,唇微微動了動,終還是沒說什麽。

至少他現下在她眼中,僅只是個萍水相逢的人而已,并沒有太多的交情。

看着這兩人漫步入場,竟都是通身素白,一個冷貴如雪,一個清冷似水,矜貴的氣度恍惚有些如出一轍,生生眩了人眼。

有人怔怔的睜大眼睛,看着這好似璧人般的兩人。

越王要表演彈琴,想找人對彈,沒找別人,找的是楚雲裳。

先不說他為什麽會找楚雲裳。

他們現在很想知道的是,越王他,居然會彈琴?!

他他他他居然也懂聲樂?!

天,怎麽可能!

陡然得知越王也是懂音樂的,在座的貴女們立時更加的癡迷了,一雙雙美眸,春情顧盼,欲語還休。

能文會武,越王殿下真是帥得不要不要的。

空曠的場地中央,侍女已經将琴臺相對擺好,兩把上好的七弦琴也是置放其上。兩把琴,一把是潑墨的漆黑,一把則是淡淡的殷紅,據說是十裏桃的主人私藏的一對古琴,聽聞越王要同人對彈,便将其從寶庫中取了出來,權當借花獻佛。

在殷紅的琴前坐下,看着這把做工十分精巧,很是有些年代的琴,楚雲裳微沉了沉眉。

又是九方長淵幹的。

這家夥,不是說師叔不讓他來春日宴,要好好将養身體嗎,之前整了那麽幾出便罷,這都已經下午了,又搞出這等幺蛾子做什麽?

難不成真以為有師叔在,他就死不了了?

心中暗暗的腹诽着,楚雲裳擡眼看了看慕玖越。

便見這人靜坐在她對面,如玉雙手從雪白的袍袖中探出,指如削蔥,午後溫暖陽光照耀而下,那圓潤的指甲都是散發着淺淺的光澤。他微微低着頭,随意的指尖一挑,“铮”一聲琴鳴,清脆響亮,渾厚有力,是把好琴。

許是對這琴很滿意,他擡頭看了看楚雲裳。

楚雲裳恰好在看他。

兩人目光在空中交彙,卻似是心有靈犀一樣,瞬間就都收回了目光,雙手共同放在了琴弦之上。

感受着指端下的絲弦,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楚雲裳開口道:“臣女已多年不曾撫琴,若有差錯之處,還望越王殿下海涵。”

慕玖越淡淡應了一聲:“無妨。開始吧。”

回答他的是一聲淺淺的輕響。

介于少女和成熟女子之間的手指,白皙和米分嫩交織,纖細無比,間或帶着稍許的稚嫩。她指尖一動,輕輕的撩了一下琴弦。

撩一下,再撩一下。

她在适應着這把琴。

初時琴音并不如何響亮,節奏偏緩,她像是在嘗試着溫習這首琴曲一樣,慢慢的調整着姿勢,改變着力道,把握着節奏。

幸而楚大才女這麽個稱呼,也的确不是随便叫的,很快,指尖或勾或挑,或抹或撚,一連串流暢清脆的琴音從她指下暈出,随風似是鋪開一地盛大芳華的豔麗花朵,一個個曲調在其中連綿成海,展現在衆人耳邊的,輕快歡樂,流水一般,聽得人心神皆為之舒暢。

從十裏桃林中吹過來的風,都仿佛随着這琴音變得柔和了。微風緩緩的吹着,桃花亦是緩緩落下,她素白的襟口因雙手的動作而輕輕舞動,腕間深藍的綢帶和着素袖翩跹如飛,有一縷烏發吹到耳畔,沿着臉側勾勒出一抹細膩的弧度,偶沾染到唇上,讓人看得直想伸手将這調皮的發絲兒給拂開。

“是春江花月夜。”

有人極輕聲的說道,像是怕驚擾了這唯美一幕,而後才将目光轉移到了慕玖越的身上。

便見楚雲裳奏了個開頭後,他垂眸細聽着,須臾,撫在琴弦上的雙手也是一動,輕挑慢撚,以一種有別于尋常所聽到的春江花月夜的彈奏手法,為楚雲裳的琴音進行着配合。

懂琴的人見了,看着那複雜多端的指法,當即忍不住的低聲驚呼。

“越王的琴技,絕對已經是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否則,那樣一種失傳了許多年的指法,他怎會運用得如此熟練?

明白越王的琴技,或許比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要強上許多,衆人皆是瞪大了眼看着他十指蝴蝶穿花一般,在七根琴弦之上或快或慢的彈奏,樂聲缭缭繞繞從他指下奏出,和楚雲裳的配合在一起,竟是別樣的動聽。

“铮铮铮——”

琴音忽高忽低,時緩慢缱绻,時急速歡快,聽得人心跳都要随之變換着節奏,難以自拔。

漸漸的,曲子奏到高氵朝處,本在楚雲裳琴音的先遣之下,而顯得有些弱勢的慕玖越的琴音,猛然直迎而上,本是輕快的樂曲,卻偏生被他彈奏得有些激越,好似那月夜下的滔滔江水,正急湍快流,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

看着明明是第一次進行對彈的兩人,卻是完美無缺,配合得如此之好,所有人都是呆了。

有一句話,是怎麽說的來着?

日月如合璧,五星如連珠。

珠聯璧合,舉世無雙!

都說餘音繞梁,不絕如縷。

今日越王和楚七小姐這對彈一曲,怕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裏,風靡整個大周朝。

曲聲如水,時靜時動,無拘無束。

末了,琴聲漸歇,這曲子本就是楚雲裳開的頭,結尾了也照舊是楚雲裳的手筆。

奏出最後一個音節,她緩緩收回手。

看着自己分明已經有着至少四年沒再摸過琴的手,如今竟是行雲流水的奏出一曲,倒是讓她很意外了。

原來自己在彈琴上是真的有天分的?

她正想着,就感到對面的人好像正在看自己。她擡眼望去,便望進一雙冰水般的眼睛裏。

他眸光平靜,這時隐有什麽激蕩的色澤。梢末側邊的那一顆藍色寶石,正在日光下閃爍着微微的光彩,襯着他眸中似水清波,真正是難得一見的絕色。

楚雲裳反應慢半拍的眨眼。

如果這人不這麽冷,倒真的是個能讓所有女人瘋狂的人。

樂聲已停,在座的公子貴女們卻還沒能回神。

只能怔怔的看着兩人彈奏完畢,起身來,而後楚雲裳朝着慕玖越行了個半禮:“今日與君一曲,教臣女受用良多。”

他淺淺一笑:“你若認真彈琴,定有不低造詣。”

楚雲裳聞言微擰了擰眉,大約是在斟酌自己要不要多下點功夫去學琴。末了,秀眉松開來,卻是搖頭:“專長有一個便夠了,我心不大,這種事,偶爾做一做可以,真讓我整日的去彈,我會煩的。”

他“嗯”了一聲:“說得也是,術業有專攻。”

彈琴不比看書。

楚雲裳看起書來,不管類別,古文也好雜談也罷,就算是地攤上常見的小話本,她也能捧着津津有味的看一天。

要讓她跟看書一樣沉醉的去彈琴,她敢打賭,她最多只能連彈一個時辰,就會坐不住的,手指也會變得僵硬,所以對比之下,她還是老老實實看書學醫才好,彈琴這檔子高雅娛樂,不太讨她的喜歡。

兩人這才各自回座。

愣愣地看着九皇兄走回來,上首的慕流瑩張了張嘴。

“九皇兄,你和楚七小姐彈得好好。”

慕玖越回身落座,看她一眼,語氣淡淡:“是麽。”

慕流瑩魔怔了似的點頭:“真的,九皇兄,有回宮宴,母後請了天下第一琴公子進宮,他彈的曲子,都沒你和楚七小姐彈的好聽。”

慕玖越不再說話,擡手端了桃花茶慢慢的品,顯然對那所謂“天下第一琴公子”,并不感興趣。

聽着這兄妹兩個的談話,這個時候,席間衆人方才先後回過神來,此時鼓掌顯然已經有些晚了,他們只得出聲誇贊着,溢美之詞不絕于口,将這首春江花月夜,給誇得天上地下僅此一曲。

慕初華也是等衆人讨論聲過後,适時開口:“諸位可以贈送桃花了。”

不出所料,和先前楚雲裳的一樣,慕玖越露的這一手好琴技,讓他也得了個滿堂紅,只比楚雲裳少了最初的那麽一朵。

侍女将兩支桃木枝放置在他面前的桌案上,他懶懶瞥了一眼,突然開口:“拿去給楚七小姐。”

呃?

侍女愣了愣,沒有立即動作,而是看向了慕初華。

慕初華也是因他這話一愣,問道:“你要給楚雲裳?”

慕玖越“嗯”了一聲。

今日他們玩的是擊鼓傳花,并未規定誰的桃花不能全部轉讓給另外一個人。

既無規定,那很顯然這是可以鑽漏子的,可在慕玖越開口之前,場中沒誰敢開口說要把自己的桃花送給別人,不然,幾個人的桃花彙聚在一起,想要成為獲得桃花最多的那個人贏取皇後的心願,豈不就能變得很簡單?

所以此刻慕玖越這一舉動,讓慕初華很是有些詫異,詫異他怎麽就敢于衆人先,将這麽多的桃花全送給楚雲裳。

慕初華剛要說些什麽,就聽那邊遙遙傳來一聲:“太子殿下。”

他轉頭望去。

便見楚雲裳摟着一只小包子,小包子正無精打采的靠在她脖間,那雙原本烏溜溜的大眼睛,此刻已經沒了神采,看起來很是困頓的樣子。楚雲裳小心的摟着他,神色間有些歉意:“殿下,孩子困了,要休息了,臣女懇請今日能提前離席,還望殿下見諒。”

她一邊說着,一邊輕撫着楚喻的後背。楚喻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小貓兒似的眯着眼,蹭了蹭娘親的脖子,是真的困了。

見狀,慕初華沒多說什麽,只道:“既如此,楚七小姐慢走。”

“多謝殿下。”

她給王皇後幾人也略略行禮,然後領着大白和綠萼擡腳就走。

有一些侍女跟在她身後,捧着春日宴開始之前她收到的禮物,準備為她送到門口馬車上。

隐在暗處的花雉也是跟着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新一輪的傳花還沒開始,席間衆人見楚雲裳真的是說走就走,不由都是咂嘴,心下又是高興又是悵然若失。

高興這麽一個才女走了,沒人再能給他們帶來桃花數量上的威脅;悵然若失她居然真的就這樣走了,這場春日宴上沒有她,接下來的好戲可能就要少很多了。

一束束目光停留在楚雲裳的身上,其中所蘊含着的神色各不相同。她卻像是沒有察覺到一樣,将摟抱着楚喻的姿勢給調整了一下,好讓他睡得舒服點。她口中低低哼着什麽歌謠,輕柔而又溫婉,聽得楚喻很快就睡着了,小腦袋埋在娘親的胸懷裏,一動不動,乖巧得像個瓷娃娃。

看他睡着,楚雲裳走路的速度緩了一緩。

綠萼和侍女們也是不說話,以免會吵醒了小少爺。

于是,沿着桃林小徑,不過才走了一半,距離十裏桃的出口還有着很長一段距離的時候,就聽身後的路上,有着誰刻意加重了的腳步聲響起。

綠萼回頭一看,有些驚訝,低聲對楚雲裳道:“小姐,是越王。”

楚雲裳止了腳步。

她轉過身,看着和自己一樣離席的人,輕聲問道:“越王殿下怎麽也要走了?”

慕玖越走過來,随意道:“無趣。”

楚雲裳聽了,忍不住笑了笑。

的确無趣。

一群年輕人在那裏賣弄風騷,暗送秋波互傳情意,委實是沒什麽看頭。

慕玖越大約是有話要和她說,走過來後,沒有先行離去,同樣也是放慢了走路的速度,與她并肩同行。綠萼和侍女們頗有眼色的落後些許,以免會擾到兩人。

兩人卻都沒有再說話。

只再走了會兒,即将要走出桃林的時候,慕玖越才道:“你抱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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