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鋪墊到現在的大!揭!密! (5)
望透頂,卻因着他們之間的血緣關系一直都不願意還手,只能默默地承受着,性子終于變得孤僻而偏激。
可七姐現在生了孩子回來了,再也不沉默,再也不隐忍。
七姐變得厲害了,變得可怕了,可怕到她看着七姐,都是要時時刻刻心驚膽戰着,七姐會不會和自己說着說着話,突然就拿出刀來,将刀尖狠狠捅進她的肚子裏,攪爛她的五髒六腑,讓她在極度痛苦之中死去。
七姐,七姐。
她知道錯了,可不可以原諒她,可不可以不要再報複她?
她現在沒有了美麗的容貌,也沒有了健康的身體,誰見到了她,都要說她是個毀了容的病秧子,她已經沒了以前楚家嫡八小姐的榮光,她已經從高高的枝頭跌落進最肮髒最卑微的泥土裏。
她都已經這樣可憐了,七姐為什麽還不放過她?
那十年裏,做錯的又不止是她一個,為什麽一定要只報複她,而不去報複其他人?
以前她年紀那樣小,童言無忌,她也不知道什麽是對什麽是錯,因為大家都是一樣的做法啊,大家都是一起去欺負七姐的,從沒人告訴她她不該欺負七姐,也沒人跟她說她這樣的做法是錯誤的,可是為什麽那麽多人裏,七姐只針對她一個?
七姐對她那樣溫柔的笑,卻根本就是笑裏藏刀,看似溫柔的笑容裏,滿滿的都是最鋒利的刀鋒!
七姐,七姐!
原諒我,原諒我啊!
我真的知道錯了,給我機會,我補償你好不好?
我會真的把你當姐姐,你要什麽我給你什麽,我求求你不要再報複我,你不要殺我可以嗎?
楚于岚眼中神色陡然劇烈波動了起來,臉色也是慢慢的由慘白轉變得正常。
然後她似乎想通了,就什麽也不理了,撥開圍在周圍的女人,拔腳便朝之前楚雲裳三人離開的方向追去。
她一邊跑,一邊尖聲的喊:“七姐!七姐等等我!七姐!”
奔跑的速度太快,耳邊只能聽見呼呼風聲。
旁邊小河流水的叮咚聲,遠處瀑布的嘩啦聲,以及背後丫鬟們匆忙焦急的喊聲和女人們不明事理的驚呼聲,都已經聽不見了。
眼睛也好似失明了般,看不見青碧的水,看不見蔚藍的天,看不見桃紅的花和藍綠的草,只能看着那細細小小一點白色,恍惚是她生命中的最後一道曙光。
再快點,再快點。
她在心裏不停的告訴自己。
再不快點,就追不上七姐了。
追不上七姐,七姐就不要她了,七姐就永遠都不會原諒她了。
快點,跑快點啊!
她跑得實在匆忙,頭發散了,鞋子也掉了一只。她磕磕絆絆的跑,嬌嫩的足穿着薄薄的春襪踩在河邊尚還有些濕漉漉的碎石子路上,尖銳的細小石子硌得她足底生疼,甚至是劃破了春襪,将她稚嫩的足底給劃出細細的血痕來,有細小的血珠兒沁出,染紅了白色的春襪。
足底傳來細細麻麻的疼,周圍的疹子也是變得有些疼了,她卻還是不敢停下來,連看一眼也來不及,只飛快的奔跑着,眼中只有那個越來越近的白色身影。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近到她只要一伸手,就能緊緊抓住那一道白色身影,然後用盡自己全身心的,祈求能得到此刻最想要的原諒和憐憫。
“七姐,七姐!七姐等等我!七姐!”
聽見楚于岚的呼喊,楚雲裳回頭一看,楚于岚跑得狼狽不已,裙擺上都濺了許許多多的泥點,一點都沒個千金小姐的樣子。
“怎麽了?”
楚雲裳眸光淡淡,轉身朝她走過來:“發生什麽事了,這麽急?”
楚元翹和楚未瓊也是跟着過來了,好奇的看着八姐。
發髻散了,面紗沒了,領子歪了,裙子髒了,鞋子丢了。
這還是她們素來都十分重視自己形象的八姐嗎?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啊,居然能讓八姐連形象都不顧了。
楚于岚此時已經停了下來,正因剛剛快速奔跑而喘着氣,鼻尖都是凝出了點點汗水。
然而楚雲裳的話,聽着這樣比清晨的冷霧還要更加冷淡的聲音,卻是讓她好像炎炎夏日裏突然喝了一大杯冰鎮酸梅湯一樣,沁涼舒爽到了骨子裏,整個人的精神,也似是能為之一振。
過了好一會兒,她喘過氣,眼睛卻因為很久沒有這樣劇烈運動,而變得有些模糊。
于是,模糊視線之中,看着那冬雪一樣的白靠近自己,她眼中不自覺有着淚花冒出,視線變得更加的模糊了。
她喃喃地道:“七姐。”
聲音柔柔弱弱,還發着顫兒,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要找自己的嫡姐哭訴。
楚雲裳在她面前站定,看着她一身狼藉,清淡的眸中神色微微一深:“我在。你怎麽了?跑這麽快,丫鬟都沒追上你。”
說話間,落後許多的丫鬟終于追了過來,二話不說,忙将手中的繡鞋給八小姐穿上。
卻是才一摸到八小姐的足底,摸出一手冷冰冰的泥水不說,丫鬟眼尖的看到那泥水之中分明摻着鮮紅的顏色。
“不好!”
丫鬟急忙看向楚雲裳:“七小姐,八小姐腳底好像流血了,您給看看。”
楚雲裳聞言瞧了瞧周圍。
這裏已經是到了小河的上游,山路就在前面不遠處。四周有着不少零落的大石,被昨日雨水沖刷得十分幹淨,她便道:“将八小姐扶過去,脫了襪子讓我看看。”
丫鬟依言扶着楚于岚過去,在一塊表面光滑的青石上坐下,然後脫掉髒兮兮的襪子。
果然,襪子才一脫掉,圍在旁邊的楚元翹就眼尖的看到那染了不少泥水的足底,很明顯有着好幾道紅痕,在緩慢的流着血:“噫,流了好多血。”然後轉眼看向楚雲裳,“七姐,你随身帶的有藥嗎?”
楚雲裳提了裙角,蹲在楚于岚身前,看了看她的腳,随手就拿了帕子給她擦拭玉足上的泥水,随口道:“藥箱在馬車裏,我身上帶的只有針。等會兒我跟她一起回去包紮一下,你們要是還想上山玩,就等我會兒吧。”
“嗯,八姐的傷重要,先給八姐的傷口弄幹淨吧,感染了就不好了。”
楚于岚兩只腳都傷到了,楚雲裳先給她擦了一遍,沒将泥水擦幹淨,就換了條幹淨的帕子,沾了水慢慢的擦,小心避開她足底的傷口,那認真的神态,看得少女眼圈越發紅了。
七姐。
七姐對她這樣好。
對她這樣的好,一點都不嫌她髒。
這樣的七姐,分明是個好人啊,為什麽以前她會那樣對七姐,她眼睛瞎了嗎,她的良心喂狗吃了嗎?
還有還有,她以前那樣欺負七姐,哥哥們,妹妹們,也都是一樣喜歡欺負七姐。
她良心何在,他們的良心呢,也何在?
她正想着,就感到足底傷口陡然一疼,是楚雲裳又換了條帕子,要給她清理傷口了。
“嘶。”她倒抽一口涼氣,眼淚汪汪的看楚雲裳,“七姐,慢點兒,于岚疼。”
楚雲裳眼也不擡:“你傷口裏好像進了泥沙,我在給你清理,忍着點兒。”
她委委屈屈的“噢”了一聲。
因為身上沒什麽藥,楚雲裳将她的傷口清理幹淨後,就找楚于岚她們要了兩條帕子,給她雙腳包起來,指揮着身體比較壯實的丫鬟背她回去了。
楚元翹和楚未瓊沒跟着回去,只在這裏等着。
等沿着河道往莊子裏走,沿途看見河邊只剩兩三個大娘在洗衣服,其他女人都不在這裏了,也不知道是洗完衣服回家了,還是又去了哪裏。
見到這從京城裏來的小姐居然這樣傷着回來了,大娘們多多少少都很是不好意思,因為是她們之前不會說話,才讓這位小姐失了态,當即都是腆着臉的道歉:“小姐,不好意思啊,剛剛都是我們的錯。姑娘們都去摘野菜了,準備多摘一些,等會兒給你們送去,我們剛才也抓了一些魚,已經讓人給老爺送過去了,小姐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諒我們吧。”
另一位大娘将濕透了的面紗遞過來,姿态有些小心翼翼:“小姐,你的紗巾,游了好遠,是一個姑娘跑過去給你找回來的。”
楚于岚這時候也真的不計較剛才這些女人的話,咬了咬嘴唇:“沒關系,你們也不是故意的,是我多心了。”
大娘把面紗交給了一個丫鬟,聞言咧嘴就笑了:“小姐不要傷心呢,你長得這樣漂亮,那些包很快就能好的。那些個詞是怎麽說來着,什麽沉魚落大雁,閉月什麽花來着,小姐,你原先肯定長得也這樣好看。”
見這些鄉野農婦,分明大字不識,卻能這樣咬文嚼字的讨好自己,楚于岚垂下頭,不敢再和她們說話,小聲的吩咐丫鬟趕緊走。
丫鬟應了,背着她就往村莊裏走。
楚雲裳卻是落後幾步,輕聲的向大娘們詢問,剛才是發生了什麽事。
大娘們知道這個是年齡最長的小姐,比起其他的小姐都還要金貴些,當即也不敢有所隐瞞,老老實實的将之前發生的事都給說了,然後忐忑的看着她:“小姐,我們真的不是有意說那些話的。我們都是鄉下人,沒見過什麽世面,也不懂那些個歪歪道道,只是想到什麽就随口說了出來,哪想到那位小姐臉皮薄,聽不得那樣的話,我們是真心沒想到啊。”
楚雲裳聽了,輕輕一笑,笑容帶着十足的安撫之意。
“沒事的,我那個妹妹,嬌養得慣了,又在生病,怕傷她的心,一直都沒人敢說她的臉。你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她不會放在心上的,你們也不要想太多了。”
大娘們點點頭:“嗯嗯,還請小姐多勸勸她,姑娘家的,總是在意自己的臉,我們的話肯定是傷了她的心,不然她不會那個樣子的。”
那個樣子啊。
楚雲裳大約能想象得出來。
然,她什麽都不說,只是笑:“放心吧,我會和她好好說的。”
随意看了眼河裏時不時跳出水面的魚兒,楚雲裳臨走之前,多問了一句:“我聽說山上有瀑布,還有個水潭。那水潭裏也有魚嗎?”
“沒呢,小姐,那個潭子水太涼了,冬天還要結冰的,根本沒魚能在裏面活。”
……是麽?
她不知是想了什麽,和大娘們告別後,便離開了。
回到村子最深處的那個住宅,趙氏他們已經将宅子給整個的打掃了一遍,正在整理着從侯府帶來的東西。
擡眼一瞧,楚于岚居然是被背着回來的,渾身上下都髒兮兮的,趙氏立即提了一顆心,開口就訓斥丫鬟:“這是怎麽了,不是說了要你們小心小心再小心,怎麽又搞成這個樣子?這是摔到了哪裏,怎麽襪子都沒了?”
“我沒事呢,母親。”楚于岚輕聲叫了一句,然後咬了咬嘴唇,“是我自己不小心傷到的,不怪她們。”
乍一見楚于岚這回居然半點都不責怪丫鬟,趙氏多看了她幾眼,覺得有些新奇。
然後轉眼就見楚雲裳也是跟着回來了,趙氏急忙就問:“雲裳啊,于岚的傷沒事吧?”
楚雲裳正準備去找綠萼,把自己出行在外便要随身帶着的醫藥箱給拿過來,聞言随口道:“沒事,包紮一下就好了。綠萼,綠萼。”
綠萼遠遠地應了一聲:“诶,小姐,奴婢在這兒。”
楚雲裳循聲走過去,迎面就見綠萼正蹲在一個小池子邊,花雉也是抱着楚喻往那池子裏瞧着什麽,大白同樣是在旁邊湊這熱鬧。
他們看得很是認真仔細,也不知是看到了什麽,楚喻都是煞有介事的睜大了眼看着。
“你們在看什麽?”楚雲裳走近了,見這個池子裏頭是活水,明顯是從山上引下來的,“綠萼,我的醫藥箱呢。”
綠萼頭也不擡的道:“奴婢剛讓人送進南邊的廂房裏了。哎,小姐,你快過來看啊,這個水好奇怪。”
楚雲裳心想楚于岚腳上的傷沒什麽大礙,遲一會兒包紮也不會出事,聞言便也蹲下來,四人一狼将這個小池子給圍了小半:“哪裏奇怪。”
綠萼指給她看:“小姐你看,這裏是從山後面那個水潭引過來的水,可是這裏面都沒養魚。”
循着一看,這個小水池本來是沒有魚的,此時竟不知被誰放了一條魚進去。
這魚是從外面那條河裏抓過來的,在河裏分明還是活蹦亂跳,可是放在這個水池裏,居然一動不動,好似死了一樣。
☆、105、大白的心願
看着那靜靜漂浮在水中,好似已經沒了什麽生機,隐隐快要翻白肚的魚,楚雲裳眸底一深,看了看周圍,見這邊除了他們之外,根本沒別的人,沒人注意到這個水池裏正發生的狀況:“把魚撈上來。”
“噢。”
綠萼不明所以然,但還是聽話的找了根竹竿,把快要沉到池底的魚給撈了過來。
魚被撈上岸,離開了賴以生存的水,卻還是躺在池邊一動不動,快死了一樣,白肚起伏的頻率都是有氣無力。
大白湊近過來,低頭對着這條魚嗅了嗅。
它大概是嗅出了什麽東西,畢竟是比較特殊的異獸,對事物的感知比尋常的獸類要高出許多。它嗅出來後,尾巴搖了搖,轉頭再嗅了嗅池水,尾巴又搖了搖,一雙琥珀色的瞳眸裏,都是閃過一抹亮光。
好家夥。
如果不是狼爺鼻子靈,狼爺還真聞不出來了。
這裏居然能有那種東西,看來這個地方,果然不一般啊。
大白想着,擡起頭來,看了看宅子背靠着的那座山坡。
剛才聽綠萼小妞說了,這個池子裏的水,是從這座山後面的水潭裏引過來的。
這個池子這麽大一點點,都能有着那種東西了,味道聞起來還很濃郁,那麽山後面的那個水潭呢,水潭裏蘊含着的那種東西,是不是會更多?
看來等會兒要往那水潭走上一遭啊。
楚雲裳看着大白的種種動作,看完了,站起身來,轉身就朝南廂房走,邊走邊道:“這條魚別扔,去廚房找把刀來,等我給楚于岚腳上的傷包紮好了,我要給這條魚解剖一下。”
解剖?
綠萼聽了,立即興奮起來,小丫頭眼睛裏都幾乎是閃着精光,這麽多年了,小姐可是好久都沒解剖過什麽東西了,她到現在都還記得小姐第一次解剖的樣子,簡直帥到沒朋友:“好嘞,小姐放心吧,包在奴婢身上。”
然後抓着半死不活的魚就跟在了楚雲裳身後,準備先把魚放廂房裏,她再去廚房那邊借把刀。
得借把比較鋒利的,但又不是太笨重的刀。
嗯,平常的菜刀不行,那太大了,這條魚太小,一刀下來整條魚都沒什麽骨頭能保留下來。她得找把小一點的,切水果或者切肉片那種,便于小姐給魚開膛破肚的,他們廚房那邊帶的應該有吧,要是沒有,就找村民借一下。
綠萼想着,亦步亦趨的跟在楚雲裳身後,想到接下來的解剖,小丫鬟整個人變得十分興奮,覺得待會兒又要有好戲看了。
花雉抱着楚喻也是跟着一起走了,回想着剛才大白的行為,以及靠近那水池的時候,聞到的一股隐隐約約的味道,他若有所思的問:“七小姐,您是不是發現了什麽?大白剛才的舉動,很是不對勁啊。”
大白聽見了,立即高傲的仰了仰頭,再搖了搖尾巴。
那是!
狼爺畢竟是狼爺,狼爺可是有着火眼金睛的,再隐秘的東西,讓狼爺看一看,聞一聞,就算它藏在了疙瘩縫裏,狼爺也絕對能找出來!
話說小主子他娘,那什麽,你們人類的大理寺裏,缺不缺專門用來破案的獵犬?
不不不,獵狼也可以啊,狼爺完全可以勝任好嘛,一個頂仨都不成問題!
想想狼爺要是能入主大理寺,成為獵狼,那不用多久,狼爺就會升職加俸祿,當上狼青天,出任大理寺卿,迎娶白富狼,走上狼生巅峰,想想還有點小激動呢。
如果真能這樣,狼爺這輩子絕逼死都要瞑目了啊,狼史上唯一一頭能進入大理寺進行破案的狼,這樣的名頭完全名垂狼史有木有!
大白想着,一時間竟很是意氣風發,好似自己已經跟着楚雲裳進了大理寺任職,跟在楚雲裳身邊兢兢業業的破案,破解了無數冤案奇案慘案無頭案千古謎案,最終名垂狼史,成為狼族裏最赫赫有名的一頭狼,光宗耀祖千年萬代。
楚雲裳聞言,回頭看了花雉一眼,笑了笑:“你也發現了?”
“嗯,這個水,很不對勁啊。”
“是不對勁。所以我才要解剖一下,看看和我想的是不是一樣的。”
先前在河邊,村子裏的大娘說,山下那個水潭,水很涼,到了冬天還會結冰。潭子裏頭是沒有魚的,就算把最耐寒的魚苗放進去,也是過不多會兒就死了,根本養不活。
而這個住宅裏的那個小水池,引的就是那水潭裏的水。
水潭畢竟位于山坡背陰處,溫度較低,魚在其中活不了,勉強也算是情有可原。
可是宅子裏的那個水池,卻是露天的,一直都被太陽曬着,把手伸進水裏,雖然涼,但并沒有水潭裏的涼,現在這個時節,就算掉進水池裏都不會生病,分明是被太陽曬熱了,水一點都不寒涼。
這樣的水溫,擱在別的地方,不管什麽魚,放裏面都絕對能活。
可剛才放進去的那條魚,明明是才從水潭裏流出的河中捉來的,可它在水潭裏活不了,在那個水池裏居然也活不了,只在河中能活。
這就讓人很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不是說是因為水太涼嗎,為什麽水池裏的水已經不涼了,魚卻還是活不了?
而大白和花雉,都已經敏銳的察覺到,這來自水潭中的水,隐隐約約的,散發出一股味道,不靠太近,不太仔細的人,是根本察覺不了的。
那股味道……
花雉想,等回了懿都,得跟少主提一下,這個村莊,可看起來沒表面上這麽太平。
那個水潭,絕對有問題。
買下這個村莊的老侯爺,也有問題!
整個楚家,都有問題!
否則七小姐一直以來,就不會在暗中做很多的準備工作了。
他正想着,就見走在最前面的楚雲裳,再回頭看了自己一眼,望着自己的目光之中,隐隐有些奇異,說出來的話,也是神秘兮兮的。
“花雉,你有沒有感覺到,這個宅子,造得太大了點?”
“?!”
花雉明白了什麽,立時如遭雷擊。
靈光陡然從腦中一閃而過,無數單獨而混亂的思緒瞬間拼湊起來,經了楚雲裳這麽一句話,他立即就想明白了一切。
他神色有些恍然,又有些佩服,緊走幾步,同楚雲裳差不多并肩走着,稍稍落後小半步:“七小姐,您是怎麽發現的?您不說,屬下還真沒想到。”
分明他跟綠萼來這裏呆了好一會兒了,居然還沒七小姐初來乍到發現得早。
看來他的觀察能力,還有待增強啊。
楚雲裳看了一眼遠處正圍在楚于岚身邊噓寒問暖的衆人,由于距離太遠,她連楚于岚的臉都是有些看不清:“你看,今日來這裏的人,除了楚玺之外,大部分都是女眷。夫人,三位姨娘,我,還有三個妹妹,加上帶來的仆從,也不過二三十人而已。可是你發現沒有,這麽多人,想要在這個宅子裏住下,綽綽有餘不說,根本就是空空蕩蕩,這裏到處都是房間,一間挨着一間,除了房間之外,幾乎都沒別的建築了。”
她說着,幾人已經走到了南廂房,伸手推開房門,她的随身醫藥箱正放在了桌上,綠萼将手中快翻白肚的魚給盛了清水小心的放着,然後拿了醫藥箱給楚雲裳,就準備去廚房借刀了。
瞧着剛剛還要死的魚,此刻放在了從井裏打上來的水中,居然慢慢的恢複了一點生氣,不再一直都準備随時翻白肚了,綠萼看得啧啧稱奇。
“小姐,你們說的是真的哎,這魚不在那種水裏面,很容易就能活下去。”
楚雲裳也正看着,看這條魚正在慢慢的恢複着元氣,預計不到晚上是恢複不了的,她便也不擔心待會兒的解剖會不會因為這條魚的反應而出什麽意外,拿着醫藥箱,轉身就出去了。
只走前又和花雉道:“就算是擱在以前,六位少爺都還在府裏的時候,一整個府的人都過來,這裏也絕對住不滿,即便是按照一人一個房間的量來算,頂多也只能住滿這裏的三分之一。現在的侯府來這裏,人都是住不滿的,那以前呢?我倒是聽說,以前老侯爺還在世的時候,可是每年夏季都要來這裏住上至少一個月的時間,哪怕這裏離皇宮太遠,老侯爺想要按時上朝,就得提前早起很久,可他還是堅持每年都來,并且也是帶着一整個府裏的人來,将懿都裏的侯府給閑置着。”
那個時候的侯府,貌似還沒現在人這麽多。
因為老侯爺生育似乎有着一些問題,老侯爺的孩子,只有楚玺這麽一個。
楚玺是個獨苗苗。
老侯爺因為生育上的問題,頭上又有着身為皇室公主的老太夫人慕歌壓着,他娶的妻妾便很少,又加之沒有女兒,只有楚玺這麽一個兒子,所以那時候的侯府人數,比起現在,不知是少了多少。
而這座宅子,是老侯爺買下這個村莊後,方才命人蓋起來的。
按理說,就算是預計想要讓這個宅子大一些,好能住下整個侯府的人,或者多出一些專供客人住,這宅子也不該是這麽大的。
大得宅子裏面全是住宿的房間,連廚房都只有一個,更別提書房會客廳之類的,完全沒有,就進了宅子當頭一間正廳,其他地方,放眼望去,全是廂房,除了極少數的幾個人工挖的池子引了山後的水當景致外,什麽亭臺樓閣,小橋流水,也是統統沒有。
普通人家的宅子,哪裏會是這樣的構造?
這其中分明有鬼。
楚雲裳說完,擡腳就去楚于岚那邊了。
綠萼也是跑去廚房借刀,南廂房裏,就只留下花雉抱着楚喻,在那裏跟大白大眼對小眼。
楚喻正思考着娘親剛剛那一番話,轉眼見花雉和大白對視着,一人一狼好像達成了什麽共識一樣,居然彼此看了一會兒後,互相都是點點頭,這樣高深莫測的樣子,讓得楚喻立時“啊啊”兩聲。
【花雞花雞,你和大白在說什麽,和我也說說,我也想知道!】
花雉讀懂他的唇語,詫異一笑:“沒什麽的,小少爺,屬下跟大白只是在那種水裏發現了一點有趣的東西。”
【什麽有趣的東西,是那個很奇怪的味道嗎?】
“那個味道,小少爺也聞到了?”花雉這回卻不詫異了,因為這妖孽很是清楚懷中這孩子擁有着的血脈,自然能嗅到那個特殊的味道,“那個味道呢,咱們大周朝裏是沒有的,只在別的一個地方才能有,所以我跟大白都比較好奇,這裏究竟是什麽風水寶地,居然能有人用到那種東西。”
那種東西,大周朝裏是沒有的,只在鳳鳴城裏才有。
而鳳鳴城向來都是只許出,不許進,城裏的人可以出城,但外來人絕對不允許入城,哪怕你是天王老子也不可以,所以花雉完全可以肯定,能讓那個水潭中蘊含着那種東西的,絕對是鳳鳴城的人。
那麽,會是鳳鳴城裏的誰呢?
誰會将那種東西從鳳鳴城裏帶出來,用在了這樣一個小小的村莊裏?
這裏不過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村莊而已,楚家那位已逝的老侯爺,究竟是為什麽會買下這個村莊,并且建造起這樣一個明顯是專門只用來住人的住宅?
看來等七小姐解剖了那條魚,确定一下具體是那種東西裏的哪一類後,他不僅得去水潭看一看,還得詢問一下這裏的村民,有關五六十年前,老侯爺買下這個村莊的具體過程。
包括老侯爺建造好住宅後,每年夏天來這裏居住避暑,都是會做些什麽!
要是能将這裏的秘密給解開,花雉想,或許有關楚家最深層的秘密,他也就能知道個大概了。
花雉正想着,就聽楚喻又“啊啊”出聲了。
【花雞,那等會兒你和娘親去山上的時候,也帶我一起去,我也知道這裏到底怎麽回事。】
“好啊,那裏頭肯定有什麽秘密,咱們一起去探秘,說不定還能挖出什麽寶藏來呢,到時候坐擁金山銀山,咱們幾輩子都不愁沒錢花了。”
【噗!還寶藏,花雞,你就騙我吧,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兒!】
“是啊,小少爺,你不是三歲小孩兒,你是還沒滿百日的小小小小小屁孩兒。”
說着,花雉還比了比自己的小手指,捏出一個小小的長度來,示意楚喻就是這麽小的一個小屁孩。
楚喻:“……”
嘤嘤嘤娘親!
花雞欺負我,嘲笑我的年齡!
你快回來替我揍他!
替我把他揍到連無影都不認識他,以為他是哪個猥瑣大胖子才好!
小孩兒難得這樣氣鼓鼓的,腮幫子都跟塞了兩個包子似的,看得花雉樂不可支。
艾瑪,調戲小少爺真逗,整個人都好像變得心情很好了呢。
下回要再接再勵,繼續調戲小少爺,誓要将調戲小少爺這個偉大行為給發揚光大。
很快,給楚于岚包紮完畢的楚雲裳,提着醫藥箱回來了,綠萼也是成功借了把刀回來,四人一狼就将房門給關上,準備開始進行解剖了。
看了看清水中的魚,果然正緩慢恢複着元氣,沉在水底一動不動。
楚雲裳一邊清理着綠萼借來的刀,放在燭火上進行消毒,一邊吩咐道:“綠萼,給我準備大褂和手套。”
“好嘞。”
綠萼動作熟稔的按了那個醫藥箱的哪裏,就聽“噌”的一聲,醫藥箱的下方,居然彈出一個暗格來,綠萼從暗格裏取出一件折疊整齊的白色褂子,和一副不知道用什麽材料專門定做的薄薄手套,交給了楚雲裳。
花雉和楚喻,以及大白三個,都在旁邊好奇的看着,他們全是第一次看楚雲裳解剖。
楚雲裳穿上那件白褂,戴上手套,将魚從水裏抓上來,連魚鱗都不刮,就開始給魚開肚了。
她刀工十分犀利,下手快很準,想要切哪裏,切多深,切多少,幾乎是手到擒來,游刃有餘,看得花雉忍不住啧啧稱嘆,七小姐這刀法果然厲害,也不知道她跟誰學的,從來沒聽說過七小姐有學武啊。
将魚肚子劃開後,楚雲裳手中刀刃翻了幾番,就十分迅速的将魚肚子裏的髒腑給扒拉了出來。
花雉立即湊近瞧着。
果見這條魚的髒腑,尤其是腸子,顏色都已經變得發青,是樹葉那種的青色,翡翠一樣,非常的不同尋常,正常魚的腸子,哪裏會是這個顏色。
楚雲裳道:“大白,你聞聞這個味道,具體是個什麽味道?”
大白依言把爪子扒在了桌沿,整個身體人立而起,鼻子貼着那些發青的魚腸嗅了嗅。
不過才嗅了一下,它立時就跳回地面,低垂着腦袋,在那裏直打噴嚏,細細看去,它眼瞳裏好似也是浮現了些水光,居然是被那魚腸散發出來的味道給刺激得要流眼淚了。
花雉見了,眸中波光一閃:“大白,是不是跟洋蔥一樣,好刺鼻,好難聞的?”
大白邊打噴嚏邊流眼淚,聞言忙不疊的點頭。
對嘛!
可不就是洋蔥!
就是那種東西裏的那個比較奇怪少見的小分支!
哼,狼爺最讨厭洋蔥了,現在聞到這個味道,更讨厭了!
狼爺發誓這輩子都不要吃洋蔥,這個東西,簡直是食物界的災難,沒有之一!
大白打一個噴嚏,就流一行眼淚,噴了一地口水淚水。
然後它可憐兮兮的想,狼爺可從來都沒哭過,這下可好,處狼淚就流在這裏了,狼爺的一世英名啊啊啊!
洋蔥我恨你一萬年!
看大白被那味道給刺激得老半天都緩不過來,楚雲裳笑着搖頭,轉而撥開魚已經開了口的肚子,用清水沖幹淨裏面的血,再劃了幾刀一瞧,她挑了挑眉,指給花雉他們看。
“肉色都已經變了。”
楚雲裳手中刀刃切着魚肉,魚肉和魚腸一樣,也已經發青了,而且比魚腸的顏色要更深一些:“魚進了那種水裏,身體先接觸到水,然後才會往肚子裏喝水,所以內髒就沒有身體浸染得厲害,不過依我看啊,等它內髒也變成和身體一樣的顏色,就是它死的時候。”
她解剖完了,又給魚頭切開來,看了看魚頭骨,果然頭骨這裏也是略略染了一些青色,可見水中含着的東西委實厲害,居然連骨頭都能變色。
檢查完了這條魚,她放下刀來,摘掉手套,脫掉白褂,轉而卻還是習慣性的洗了洗手,下了最後的結論。
“所以,不管什麽魚,放在那個水潭裏,都是活不下來的。那個水潭裏被人投放了一種物質,或者是一種毒,不過這種毒的投放範圍,只在那個水潭裏,從水潭裏流出的那條河,應該在最上游的地方投放了解藥,所以那條河是無毒的,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