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沒有秘密
? 兩兩僵持，遠處聽見一聲歡喜的呼喚：“三哥！你回來啦！”
喬絲絲循聲望去，冷憐月和冷斬月兩人正向正門走來。
冷灼月聞聲，側臉向他們的時候，面上的冰封瞬間溶解，換為他一貫的柔和笑容。不，如果仔細看的話，會發現那并不是溶解，而是在冰面上撲上了泡沫，看上去柔軟溫和，卻是另一次更深的埋葬。
“咦？三哥怎麽了，不開心嗎？”冷憐月不愧是從小跟着冷灼月一起長大的，竟粗粗一眼就看出了他苦心掩藏的情緒。
她側了側臉，終于看見了站在冷灼月面前的喬絲絲，笑着打了個招呼：“你是喬姑娘吧，要出門？”
她轉身對身後的冷斬月輕聲道：“你看，她就是我們未來的新大嫂，漂亮吧？”
冷斬月擡頭直直看着喬絲絲，一雙銅鈴般的大眼灼灼通透，似乎要看清眼前這位臉龐陌生，名聲卻如雷貫耳的女孩究竟是何方神聖。
片刻之後，他揚起純粹的笑容，露出臉頰邊深深的酒窩：“喬姑娘好。”
“你好。”喬絲絲伸手摸了摸冷斬月的頭發，這孩子，雖然看着虎頭虎腦的，但從五官看來，長大後還真和冷灼月有幾分相似，自然，從冷府的基因看來，他們個個是帥哥美女的胚子。
冷斬月仰着頭，有些好奇道：“喬姑娘怎了，為何眼眶紅紅的？“
他這一問，冷灼月也面容一滞，他這細微的變化自然逃不過冷憐月的眼睛，她原本正在與他分享外出購物的喜悅，一聽這句話迅速回過頭來，只在喬絲絲的雙眼停留片刻，面色很快由親和轉為淡淡的仇怨。
她收起手裏新買的香囊，看着冷灼月的雙眼：“你們在吵架？“
冷灼月面上一怔，随即揚起輕柔的笑容：“不得亂猜，我與喬姑娘有什麽好争執的。“
“那為什麽你們的表情看上去都那麽奇怪？你在為什麽而不樂？都快入夜了，你們兩個站在府門前為什麽不進去？“
冷灼月無奈得勾了勾嘴角：“你這丫頭，越來越咄咄逼人。“
“我這是關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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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我沒什麽不悅，只是派裏的事有點麻煩。我和喬姑娘是正好在門外碰上，寒暄了幾句而已。“
“那她哭什麽？“
喬絲絲見到冷灼月瞟來的眼神，竟有一絲求助，看來這妹妹可不是省油的燈。冷憐月此刻一臉的認真逼問，仿佛她才是護犢子的大姐。
喬絲絲配合得揚了揚嘴角：“四小姐，你誤會了。我不過是風沙眯了眼。“
“是嗎？“冷憐月狐疑得看了看她，虎着臉道：”你要是讓我三哥不開心，我不會放過你！“
喬絲絲無奈得搖了搖頭，什麽跟什麽啊，剛才還在說她即将是她的大嫂，轉眼又為冷灼月打起了抱不平，她究竟在想什麽？
倒是愣頭愣腦的冷斬月打了圓場：“好了好了，二姐，你別兇喬姑娘，逛了一天，我肚子都餓了，今晚是全家的聚餐，我們快回去吧。“
一場鬧劇終于結束，喬絲絲疲憊得回到月馨閣。是夜，府中顯得有些清冷，自然月宴堂除外。這夜是冷府一月一度的全家聚餐，增進感情，又或者推進矛盾，總之三姑六婆尖銳刻薄夾槍帶棒，卻也以此來鞏固“一家人“的血緣之親。
既然是血緣，喬絲絲自然無權參與。其實進門的一刻，她明顯得感受到冷灼月邀約的眼神，他希望她去，一如既往，他希望她能融入冷府成為他們的一份子，可是……她的身份如此複雜特殊，去或不去、留或不留，眼下看來，都不可能如了冷灼月的意。
喬絲絲在月馨閣中獨自享用晚餐，滿桌的佳肴卻食不知味。誠然，冷府從未虧待過她，無論是吃穿住行還是面上的待遇，都循着府中人的禮數，可一旦她想到她一直都在被暗中監視就恨不能徹底離開。
算着日子，沒約再過個兩三日皇上就應該巡游回宮了，介時她要面對的不僅僅是身份上的疑慮，更要面對那場錯亂的指婚。
喬絲絲開始頭痛，幹脆躺倒在床上等待睡意。
晚膳期間，月宴堂中熱氣融融，冷府一家十多口人歡聚一堂，除了在宮中當妃子的冷惜月外，其餘所有人都在場。
除了喬絲絲能猜想到的勾心鬥角的劇目之外，聚餐結束後則是會議時間，介時不參與門派事務的女子和幼兒将各自回房，只留下一群門派首腦彙報當月情況。氛圍自然不比之前那般輕松。
此刻，月宴堂中只留下了冷月派的兩位掌門，也就是冷府的當家人冷月霜和冕顏夕，冷月派的大主事冷灼月和二主事冷傷月，恒璨茱雖然并沒有加入門派，但由于公主的地位，她自然也留在堂中。冷醉月雖然專心從商，但畢竟是家族門派，他自然也脫不了幹系，他在冷月派中并無位份，卻也偶爾暗中幫襯，例行會議自然少不得。
這一次，會議的氣氛似乎有些森嚴。冷月霜不知因為什麽，似乎有些不悅。原本就嚴肅的面容，此刻更像是蒙上了一層寒霜。
良久，他終于開口：“聽說，今日有人擅闖冷月峰？“
他的眼神并沒有聚焦在任何人的臉上，語調平平，雖是疑問，卻更似陳述。
冷灼月起身：“是的，只因常年負責運送的車夫失職，受了蒙蔽才帶了外人登峰，此人已經當衆處死，父親且安心，自此定是再無人敢随意帶人進入。“
冷月霜鼻息間哼了一聲，很輕，卻足以冷凍四周的空氣。他又問：“那麽，是何人闖入，可有查出？“
冷灼月頓了頓：“兒子無能，那人……沒有查出。“
“哼！“這一次冷月霜沒有再掩飾自己的情緒，猛一拍桌面，”大膽！你以為我不知道擅闖的人是那個喬絲絲？！你不僅沒有查問，私自将她帶走，還要替她隐瞞實情，你到底在想什麽？！“
冷灼月渾身一震，清冷的身板僵硬挺直，深深垂首：“兒子不是刻意為她隐瞞，只是……喬姑娘的身份尚未明了，兒子不願打草驚蛇，還望父親諒解。“
“好一個不願打草驚蛇！“冷月霜冷凝的面容露出一絲愠怒，更是嚴寒了幾分，“你知道不能打草驚蛇，卻為什麽将我們暗中調查的計劃向她和盤托出？！你警告她的目的是什麽？你想背叛麽？”
冷醉月見狀，起身與冷灼月并肩而立，一并垂首：“父親，我想三弟是顧念喬姑娘與公主的關系，以及……她與大哥……”他頓了頓，擡眼，“父親，喬姑娘畢竟是公主青睐的女子，即便身份有待查實，卻也怠慢不得。”
他這一說，倒讓坐在一邊的冷傷月尴尬了好一陣，只得由公主出面打了圓場：“是啊，那喬絲絲雖然我只見過一面，卻好似相見恨晚一般，本宮能感覺到她絕無惡意。而相公也曾與她有過一次獨處，亦是未曾覺出她有何不妥，本宮想，或許是父親多慮了。”
那幾人一人一句，竟是冷月霜成了蠻不講理之人，他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很顯然，他很生氣，卻又似乎找不到辯駁的理由。
冕顏夕見狀，揚起柔和的笑容，卻又把所有的思慮藏在深不見底的心間：“各位說得也不無道理，只是，這喬絲絲的出現實在離奇，恰逢有傳言敵國派來了細作，她便怪異得出現在街上，偏又有着無法核實查證的身份。而今又在密線有報，有人想要打探冷月峰的機密，冷月派上下嚴正以待時出現在冷月峰的偏門邊，巧合也罷，刻意也罷，無巧不成書，總得多加謹慎。“
冷灼月忍不住悶聲道：“絲絲說她去冷月派是想要向我辭行。”
冷月霜原本已然按下的怒意又被點燃，冷冷道：“所以，你為了留下她，便告訴她我們正在對她進行監視和調查？正因她不日便要入宮接受冊封，對她的調查才由為棘手。灼月，你如此護着她，究竟存了什麽念想？你記住，即便她身家清白，來意友善，也将是你大哥的妾室，與你冷灼月至多只能是叔嫂的關系！”他的眼神輕微一瞥，落在冷醉月的臉上：“你也是。“
冷灼月一怔，沒想到冷月霜竟會當着所有人的面戳穿他心裏最深而羞愧的奢望。可是，除了點醒他，他也在點醒冷醉月。
冷府、冷月派的一切，似乎都逃不過這位當家人的法眼，自然，在府中的所有人似乎也都有這個能力。他們很少在這樣的場合彼此道出心中所知，于是原本看似隐秘的一切，都忽然因為同一個人而昭然若揭。方才一席話，所有人的心都為之震顫。
冷傷月和喬絲絲的竹林獨處、冷醉月和喬絲絲的月下對飲，冷灼月在林間和門外對喬絲絲的種種警言……所有本該不為人知的一切，卻如同公開的秘密，每個人心裏都清如明鏡。
這樣一個家，何其可怕。
最終，冷月霜合了合眼：“灼月，最近你不用去冷月派了，皇上不日便要回宮，你打點好宮中的儀仗樂曲，安心當你的樂師吧。“
冷灼月清冷的背影輕輕一顫，作揖：“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