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叔叔我才不是壞人
陽光照進窗戶，照在五條悟的臉上，有些刺眼。
他把墨鏡推上鼻梁，再把書丢回桌面，仰頭靠在椅背上，無聲的嘆了口氣，似乎有些無聊，又有些落寞。
五條老師會落寞嗎？
這聽上去就有些像笑話，還是很低級的那種，傳出去整個高專的人都會發笑，沒有人認為他五條悟，是個會擁有“落寞”，這種文藝而高級的情緒的人。
其實，每年到了這個時刻，五條悟都會落寞，時間越久，情緒越嚴重。
因為……
“五條老師？”
房門篤篤敲了兩下，說話的聲音很有禮貌，又的确帶着些落寞。
“憂太？”五條悟長腿一伸，連忙坐直了。
眉目俊美，身形消瘦的少年走進來，抿了一下嘴唇，遲疑的問：“我可以，請兩天假嗎？”
“請假？有事嗎？”五條悟劍眉從墨鏡後揚起，問他最得意的學生，帶着些特別的在意。
這是一個特別重感情的孩子，雖說已經接受裏香離開的事實，卻不能不顧及他仍會因此而背負上一些情緒。
果然，乙骨憂太低眉笑笑，用更低的聲音回答：“我想，下山為裏香祭掃，順便，回家看看。”
果然！
五條悟嘴角一抽，藏起一枚不易覺察的苦笑。
跟最重要的人生離死別這種事，八年，還是九年？時間模糊到自己都快變成大叔了還放不下，更何況乙骨只是十七歲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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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可以哦。”五條悟點頭，語氣聽上去很輕快，假裝并沒有多想什麽。
學生們都認為，五條老師除開戰鬥，就該是個頭腦很簡單的人呢。
“謝謝老師，我會盡快回來的。”乙骨憂太深深鞠躬，轉身離開了。
房門掩上，窗外太陽被雲層遮住，房間裏一下子暗下來。
面朝乙骨憂太背影消失的方向，五條悟呆坐了幾秒，慢慢轉回身體，動作略僵硬拉開一層抽屜。
他把手伸進抽屜最深處，掏出一只相框。
木質的邊框顏色發暗，玻璃也滿是劃痕，看得出很有些年頭了，而相片中的四個男孩，卻都擁有年輕而明亮的臉孔。
不同的是，兩張臉孔笑容飛揚，另外兩張則面無表情，故作深沉。
“嗤。”五條悟笑了，不知道是在笑誰。
相片中的男孩分別是：夏油傑、七海建人、灰原雄，和他自己。
灰原雄已死了快十年，而兩個月前，夏油傑也被乙骨憂太重創後死了。
曾經東京都立咒術高專最要好，也是公認最有前途的四名學生，如今就剩下七海建人和他。
灰原雄死後不久，七海建人也離開了，只不耐而堅定的丢下兩句話：“我不想再做什麽狗屎咒術師，我要去找回灰原的妹妹！”
原來，灰原雄還有個剛出生不久的妹妹，似乎是叫作……小哀？
七海建人頭也不回的走了，今後的日子，也是能不聯系，就不聯系，決絕的把跟咒術高專，跟他這個老朋友的關系，斬斷的幹幹淨淨。
這也難怪，七海建人性格孤傲冷僻，天真爽朗的同級生灰原雄，卻是他最重要的朋友、兄弟。
灰原雄是被高專情報和決策失誤害死的，因此，五條悟才痛下決心，要培養出年輕一代的咒術師，取代那群腐朽不堪的老家夥們！
這麽多年了，七海找到灰原妹妹沒有呢？
這個問題從五條悟腦海中飄過，宛如窗外悠悠飄過的雲朵，當陽光再次照在臉上，五條悟把相框丢回抽屜，長身站起，大步走向門外。
他決定去找回七海建人，要培養更多優秀的學生，徹底改變咒術界，他還需要可值信賴的幫手。
七海這家夥，就是最合适的！五條老師我這麽辛苦，你也別想逃跑啊！
東京都，米花町，米花公園前的人行道。
此刻是放學時分，灰原哀背着書包，緩慢走在人行道上，眼角的餘光時不時掃向街對面商店的櫥窗。
就算身體只是個一年級的小學生，到底還藏着一顆十八歲的少女心，這樣的日子，她多少還是會在意的。
櫥窗裏擺上了琳琅滿目的衣服、鞋子、包包，和各種适合送給女孩子當禮物的東西。
再過幾天，就是情人節了。
“哇哇，這張好酷啊！”
“光彥你居然抽到了限量版，真的好羨慕哦！”
身後不遠，傳來元太和步美的驚嘆，那三個孩子，正在分享最新版假面超人卡。
情人節這種事，小孩子們是不會關心的。
不過，也不一定？
灰原哀目光一轉，瞟向左側，而走在她身邊的男孩正好看過來，四道目光一碰，他馬上哈哈一笑，看上去心虛極了。
哼哼，他果然是關心的。
灰原哀聳聳鼻梁，丢給工藤新一──不，現在他還是江戶川柯南，一個了然的，不屑的冷笑。
這點主動的交流，讓江戶川柯南趕緊抓住機會，把腦袋湊的更近，壓着嗓子問：“那個，灰原，能不能幫我個忙？”
這家夥的大眼鏡背後，閃動着狡黠的，又夾雜着罕見的讨好的目光。
“不能。”灰原哀酷酷的回答，加快了腳步。
“哎？你都不問我什麽事，就這麽拒絕了？”柯南連忙追上去。
“反正不能！”灰原哀拒絕的更堅定。
需要問嗎？還能有其他的事嗎？
這家夥無非就是想要她剛試制出來的，能夠暫時恢複身體的藥物，好變成工藤新一的樣子，跟女朋友毛利蘭共度甜蜜的情人節！
“你就幫幫忙，幫幫忙嘛？你新藥做出來，也需要人檢驗一下不是？”江戶川柯南繼續追，繼續讨好。
“我自己可以檢驗！”
“萬一效果不好，你不是很危險？”
“你在女朋友面前，突然變回小孩子，就不危險了嗎？”灰原哀回敬一臉嘲諷的表情。
“啊？我我我才不是，不是要跟小蘭，哎……”柯南的臉蛋刷的紅透，明明有一顆極機敏的頭腦，卻窘的連說話都結巴了。
“總之，還不行。”灰原哀語氣緩和了些。
捉弄柯南，取笑他跟女朋友的事，并沒有讓她心情好起來。
因為，灰原哀洞悉到自己內心日漸不好的變化：在擁有共同命運，在一次又一次共同歷險，一次又一次被他拯救之後，她似乎對這男孩有了微妙的感情。
如果不加以控制，恐怕會變成“喜歡”的那種……
然而，“喜歡”真的是可以控制的嗎？
“灰原，你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臉好紅哦？”柯南很自然的伸手，去摸她的額頭。
“我沒事！
”灰原哀慌忙頭一甩，慌忙跑開，仿佛他手裏捏了一把毛蟲。
“別跑啊，剛才的事，再商量商量嘛？灰原？灰原？”江戶川柯南锲而不舍的追上去。
這是他跟小蘭确定情侶關系後的第一個情人節，無論如何也想要跟她共度！
至少，能以“工藤新一”的身份，親手送上一份禮物。
三個小學生見同伴跑遠，也攆着了上去，扯開嗓門叫嚷：“柯南，灰原同學，等等我們呀，柯南，小哀──”
福壽寺旁的小巷子裏，傳出另一個男人的聲音，也在嚷嚷：“喂喂喂，別着急挂啊，七海！好歹是老同學，就見個面會怎樣嘛？喂喂，七海？七海？這混蛋！”
五條悟郁悶的罵了一句，低頭縮肩的走出巷子，身為“日本第一咒術師”，他還是頭一回，被人這麽無情無禮的對待。
七海建人真的“無情”嗎？如果完全斬斷了羁絆，那家夥早就黑掉他手機號，永不聯系了。
所以，他不會放棄的！
那家夥想安穩當“七海經理”嗎？那就糾纏到他當不成，最後只能乖乖回咒術高專當“七海老師”。
五條悟搜腸刮肚的想着，還有什麽事，能夠打動七海建人，甚至要挾七海建人都行！
忽然，一個矮小的身影從巷口跑過，跟着聽到稚嫩的聲音在喊：“灰原，灰原同學，小哀──”
灰原？小哀？
這兩天，五條悟的腦海盡盤旋着這姓氏和名字。
仿佛腦海中有根弦被驟然拉緊，他根本來不及多想，就飛身掠出去。
“哇！”五條悟聽到一聲驚呼，又一個矮小的身影朝他撞上來。
不好，是小孩！
五條悟趕忙停下，伸手接住那人，低頭一看，果然是個低年級小學生模樣的男孩。
“沒撞到吧，小弟弟？”五條悟扶他站穩，和氣的問。
“呃，沒有，謝謝你，叔叔……”柯南也沒時間，分給這裝束古怪的男人更多的關注，“灰原，等等我！”
聽到江戶川柯南的驚呼，灰原哀只好停下腳步。
她終究無法做到完全不關心他，唉唉……
“別走啊！”五條悟抓住柯南胳膊不放，急切的問，“你剛才叫的灰原，小哀，是在叫誰呀？”
柯南警惕的目光，終于落在五條悟的眼罩上。
盡管這男人身上，并沒有散發出熟悉的危險氣息，但他很可疑，還穿着一身黑衣……
“是一個叫灰原哀的女孩子，對嗎？對嗎？”五條悟一聲聲的追問。
這時，元太、光彥和步美也追到了。
“柯南，你和灰原同學跑什麽嘛？是又發現事件了嗎？還是壞人？”他們口氣不滿，眼神卻閃動着興奮，并用帶敵意的目光，瞪着五條悟。
“小哀，快跑，有壞人！”步美還朝前方喊。
“咳咳，你們別誤會，叔叔我才不是壞人，咦？”順着步美叫喊的方向，五條悟終于發現了幾十米開外，電線杆下的女孩。
“啊……”他瞬間呆住。
柔軟的茶色短發，清澈的灰藍色眼睛，這女孩，有着跟照片中，不，是早已刻入他記憶的，學弟灰原雄同樣色澤的頭發和眼睛！
“你就是……灰原，小哀？”五條悟震驚的望着她，喃喃發問。
不是吧？世上會有如此湊巧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