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情報科對上條當麻來說的确不是個陌生的名詞。

這個等同于一個龐大信息樞紐的科室在安全局的地位相當之高,它負責接收從日本各地傳輸來的數據,進行整理後再篩選出各部門所需要的信息,它所起到的‘信息輔助’作用就和綜合分析室提供的‘技術輔助’一樣對刑事科來說十分重要。

但拜二十二世紀全面數字化的信息交流渠道所賜,這還是上條當麻第一次和這個科室的成員面對面交流。

“你好。一直以來承蒙關照了。”

上條當麻禮貌性地和名為佐天淚子的女孩握了握手。

見上條當麻的眼神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佐天淚子奇怪地低頭看了看今天所穿的衣服:“我的衣服哪裏有問題嗎?”

“不是這個意思。”上條當麻搖了搖頭:“只是感覺最近的新人都有點特立獨行,以前大家避而不及的刑事科現在居然有人争着想要進入,果然是時代變了嗎?”

“像上了年紀的老人一樣……”

下意識說出這話的佐天淚子被初春飾利用手肘連撞了好幾下。

“因為就是像嘛……”摸了摸鼻子的佐天淚子小聲嘀咕道。

“像也不能說出來啊。”

那還是像啊。

上條當麻只好沉默以對。

初春飾利轉而岔開了這個沒辦法繼續下去的話題:“對了。之前監視官說有問題要問是怎麽回事?”

上條當麻的回答剛要脫口而出,背後卻突然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阿上!”

是土禦門元春。

“剛剛接到了報警電話,文京區的高中有女學生失蹤。”

聞聽此言的上條當麻頓感心髒猛地一沉。

在一方通行已從安全局逃走的情況下仍舊學生在接連失蹤,不得不說事态正朝着最糟糕的方向發展。

上條當麻的目光在同時等待自己回應的初春飾利和土禦門元春之間游移了片刻,又瞥了一眼走廊中無處不在的攝像頭,最終對面前的兩位女孩說道:“請你們先在這裏等一下。”

随土禦門元春回到辦公室的上條當麻找到了紙筆,在确保以自己的身體能遮擋住背後監控探頭的視線後急匆匆的在上面寫下了幾行字,折好後快步走出房間交給了初春飾利。

“這是……?”雖然感到上司的一系列行為無比奇怪,但初春飾利還是認真地将紙條收下。

“我要問的都在裏面。”上條當麻苦笑了一下:“至于詳細的情況我暫時還沒辦法說明。”

歪頭思忖了片刻後,初春飾利對上條當麻露出了一個微笑:“總之不會是壞事,對吧?”

“可以這麽說。”

“那如果我能幫得上忙的話,下班之前就會給監視官回複的。”

“不勝感激。”上條當麻目送兩名女孩挽着手離開後便立刻回到了辦公室,問道:“報警的學校是?”

“是……私立常盤臺女子學校。”

上條當麻最初僅僅是覺得這樣一個特別的學校名稱似乎在哪裏聽到過,但在回憶起那股微妙的熟悉感是從何而來後,他的動作有一瞬間的停止:“那不是……”

“沒錯。”結标淡希說道:“就是喪命于連續殺人狂「A」之手的最後一人——禦坂美繪過去所就讀的高中。”

這就像一個低俗又惡劣的玩笑。

他們這些旁觀者的反應尚且如此,身為曾經受害者家屬的禦坂美琴究竟會露出何種表情可想而知。

“詳細信息呢?”上條當麻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向外走去。

“現在只知道是個名字叫做高濑陽紀的女孩,目前在讀高中二年級,據說是一夜未歸第二天也沒有正常上課引起了校方注意,手機也處于打不通的狀态,報警的是主管學生住宿和出勤的教師,目前為了防止污染現場,那名學生的宿舍房間已經禁止無關人員進入。”土禦門元春緊随其後報告道。

“希望只是虛驚一場。”盡管內心不安的預感愈來愈強烈,上條當麻還是自我安慰道。

去往文京區的路上,三個人都保持着令人感到壓抑的沉默,在接連兩名成員離開後,這個隊伍仿佛被按下了靜止的開關,平日裏輕松的氣氛蕩然無存。

大約一個小時後,自動行駛的車輛在常盤臺女子學校的正門前停了下來,與他們曾經踏足的郁文館高中截然相反,常盤臺女子學校的正門十分寬闊,兩側的鐵藝大門早已向內側敞開,而十幾名校方人員正在此處迎接。

上條當麻走下車時立刻有一名上了年紀的老人與他握手:

“初次見面,我是這所學校的校長。”

“您好。”上條當麻輕輕點頭:“寒暄的話就不必了。是誰最先發現學生失蹤的?”

“是另外一名學生。”一名戴着細框眼鏡,身着職業套裝的女性向前走了一步,又覺得這樣插話實在太過突兀,于是轉而介紹自己道:“我是學校宿舍的舍監。”

“那名學生在什麽地方?”上條當麻不帶一點猶豫地直接問道。

“教職員棟裏的會客室,請跟我來。”

由那名自稱是舍監的女子引路,一行人前往相距不遠的教職員棟,包括校長在內的所有教職員工都時不時向走在最前方的三名警察投去探尋的目光。

在推開會客室時,上條當麻卻意外看到了熟悉的人——

“啊……是姐姐工作地方的監視官先生……”雙眼因哭泣而變得紅腫的最後之作在看到面前的男人時說道。

“你是……禦坂的妹妹?”

“是。”最後之作大約是想對他笑一笑,卻在露出笑容之前哽咽了一下,痛苦地閉緊了雙眼。

上條當麻擡起手臂将想要走進房間的教職人員攔了下來,禮貌地拒絕道:“請各位在外面稍等片刻,我有些問題想單獨和她說。”

見人們仍不肯散去,結标淡希與土禦門元春各向前跨出了一步:“請配合一下。”

執行官令人避之不及的身份在此刻很好地發揮了作用,房間門在上條當麻背後徐徐關閉。

上條當麻在最後之作對面的沙發上坐下,看着少女的雙眼說道:“無論之前的大人們對你說了什麽,但是現在的你不必着急,也不必內疚,我需要問你一些事情,它們有可能是找到你朋友的關鍵,所以需要你最準确的答案,你明白嗎?”

最後之作深吸了一口氣,壓抑住混亂的呼吸後點了點頭。

“你失蹤的朋友是叫高濑陽紀對嗎?”

“是。”

“你們最後一次見面是什麽時候?”

最後之作歪着頭回憶了一下:“昨天放學的時候,大概是下午的五點三十分左右。”

“她是什麽樣的狀态?高興?還是害怕?”

“很……着急,很興奮。”

“為什麽?她有向你說明理由嗎?”

“因為時間要到了。陽紀和某個人約定在六點見面,所以她離開的很着急。”

“你們的宿舍是全封閉式的吧?這就是高濑陽紀違反校規走出校門的理由嗎?”

“是的,前一天她本來就要和那個人見面,但是因為對方有事無法脫身,所以時間改成了昨天的六點。”

“這個人是誰?你知道嗎?”

“不知道,是她在網絡上認識的人。”

“網絡?”上條當麻若有所思地皺起了眉:“你能詳細說一下這方面的事情嗎?”

“是陽紀前幾天的時候突然說找到了一個網站,只要想要加入的話留下郵箱就能得到登陸進去的賬號,她說那裏是一個膜拜連環殺手的網站,詳細的事情我也不清楚。”最後之作搖了搖頭,從随身的背包裏拿出一本黑色筆記本遞給上條當麻:“陽紀離開的時候留下了這個。”

上條當麻翻開了第一頁,臉色霎時變得慘白:“她……為什麽記下這些?”

“陽紀……她的失蹤和殺死我姐姐的兇手有關系嗎?”最後之作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凄苦的笑容:“請告訴我實話,監視官先生。”

上條當麻被那樣包含着質詢與悲痛的目光看着,只能說出了實情:“我們的推測是……模仿犯。”

最後之作低下了頭,緊閉的雙眼流下兩行淚水:“我不懂。為什麽……人一定要殺人呢?殺了我姐姐的兇手也好,模仿犯也好,為什麽要以傷害別人作為自己的樂趣呢?我不明白為什麽會有人熱愛殺人兇手,我真的不明白。”

上條當麻沒有說話,靜靜等待最後之作的情緒平複後,繼續問道:

“那個網站的地址,你有嗎?”

“沒有,因為并不感興趣。”

“高濑陽紀是如何與那網站上的人取得聯系的?”

“陽紀說,在網站上會有只有特定人能訪問的公示板,約她見面的人就在公示板上留言,等她破解後找到地點。”

最後之作說到此處,上條當麻忽然感到腦海裏有某種信號的閃光亮起——

失蹤死亡的兩個女孩為何會毫無征兆地消失在須藤公園附近?

除非有人刻意引導,她們應該不會主動去接近陌生的人,更不會有意避開攝像頭去往危險的地方。

而這樣一來,為何調查受害者聯絡人和訪問記錄也沒有異常就說的通了。

但是為什麽這樣顯而易見的線索他們卻一直沒有查到呢?

上條當麻的目光落在了面前的少女身上。

若說高濑陽紀和其他人唯一不同的一點,也是關鍵性的一點——便是她有最後之作這個無話不談的朋友。

其他兩名少女都幾乎生活在僅有自己小小世界裏,沒有可以交談的對象,沒有可以傾訴的摯友或家人,在迷茫和脆弱的時候卻一不小心踏入了人為構築的、名為孤獨的陷阱,然後便深陷其中。

“高濑陽紀這幾天中有沒有頻繁提起過什麽?或者在最後離開的時候有沒有告訴你她會去哪裏?”

“她……”最後之作努力在記憶中搜尋摯友的音容笑貌:“陽紀最近一直在努力調查關于那名「殺人魔A」的消息,還說已經找到了過去他的藏身地點,至于具體究竟在什麽地方她沒有說。”

上條當麻站起身,輕輕拍了拍少女的頭:“如果你回憶起了其他重要的事情可以随時聯系我。”

“請救救陽紀。”最後之作拉住了上條當麻的衣袖,用一種近乎懇求的語氣說道:“求求你了。在姐姐之後,我不想再失去身邊任何一個人了。”

盡管很想給少女瀕臨崩潰的精神一點可以依靠的保證,但上條當麻還是選擇了最現實的回答:

“我們會盡力的。”

上條當麻打開門時,一幹校內領導立刻一擁而上,詢問着案件的情況,他用寥寥數語應付過去後對身為舍監的那位女教師提出了要去失蹤學生宿舍查看情況的要求。

學生宿舍距離教職員棟相當遙遠,中間還穿插建造了符合貴族女子學院氣氛的庭園,舍監并沒有像其他教職人員一樣不停提問,只管在最前方引路。

“阿上,怎麽樣?”土禦門元春問道。

“雖然沒有十分的把握能将失蹤案和殺人案聯系在一起,但是你看這個。”上條當麻把從最後之作那裏得到的筆記本交給了身邊的同事。

土禦門元春只打開看了一眼,同樣臉色大變:“這……這個小女孩是怎麽得知這些細節的?明明當初所有消息都被封死了。”

“高濑陽紀是在六點後失蹤的,這點和前兩名受害者如出一轍。如果我推測的沒錯,利用連環殺手的信息做成的網站作為噱頭,再通過留言使被害者主動走入監控探頭的盲區加以綁架,這大概就是兇手吸引被害者一個個進入陷阱的方法。”

翻看了那本筆記的結标淡希反駁道:“用連環殺手做誘餌?別開玩笑了。”

“難道你像他們這個年紀的時候沒有想嘗試過一些危險的事情嗎?”上條當麻微微一笑:“和這種手法是同理。雖然明知道是深淵,但就是有使人帶着恐懼和好奇一窺究竟的吸引力。這樣來說,或許叫它潘多拉的盒子更适合吧。”

“還有其他可用的消息嗎?”土禦門元春問。

“有。”上條當麻淡淡地回答道:“最初高濑陽紀與網站上的陌生人約在前天的六點見面,但是由于另一方有事無法脫身改在了昨天。”

“也就是說如果不是事出突然,這個女孩在昨天之前就已經失蹤了?”

“你還記不記得我們那天做了什麽?”

“做了什麽……?”土禦門元春用食指抵着嘴唇沉思了片刻:“淩晨的時候我們找到了第一名受害者森本晴子的屍體。下午去往她就讀的郁文館高中調查,然後在傍晚放學的時候發生了墜樓意外……意外?”

當土禦門元春恍然大悟地擡起頭時,上條當麻說道:

“在意外發生後我們立刻封鎖了校園,直到晚上七點三十分之後才完全解除。這段時間,沒有人走出郁文館高中一步。”

“你是說……兇手就在那所高中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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