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1)

“那麽,總計時間一周,期間不需要任何清掃服務對吧?您的信息已經儲存到磁卡上了,乘電梯到十二樓左手邊第二間就是,如果還有其他需要,請撥打服務中心電話。祝您心情愉快。”

帶着職業化殷勤微笑的前臺服務人員為上條當麻指明了道路,他道了聲謝,一邊打量着手中早已在市中心正規酒店棄用的磁卡,一邊走入了電梯間。

看慣了東京繁華區域裏一貫整潔明亮的街景,布滿各類廣告和傳單的狹窄電梯一時讓上條當麻不太适應,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要尋找未被二十二世紀科技完全浸染、還保留着上世代氣息的地點,他也只能想到靠近廢棄區劃邊緣的這類酒店。

電梯一路直行到十二樓,上條當麻毫不費力地就找到了前臺服務人員所說的房間,他将有些老舊的磁卡貼在門外的識別器上,落了多重安全鎖的門便應聲而開。

房間的內部裝修也果不其然流露出因時過境遷而染上的古舊氣息,但這卻不是上條當麻所關注的重點,他放下背包在房間內四處搜尋了一番,卻驚喜地從卧室發現了他現在急需使用的、已經從上個世代自然淘汰下來的電腦。

這點算是意外之喜。

上條當麻從自己的口袋裏摸出一張紙條,上面是女孩看起來生澀卻仍舊清秀的字跡。

「第一步是尋找可能存在的攝像頭。」

上條當麻打開腕上的便攜終端,将自帶的掃描儀器調整到可以檢測到隐形攝像頭的特定波長,開始仔仔細細地檢查房間內是否有偷拍房客的針孔攝像頭。

「如果是老舊一些的旅店很有可能存在用來偷拍的攝像頭,其中的一些是可以無線傳輸數據的,尤其需要小心,不過使用安全局的掃描儀基本可以全部排除。」

在房間內兜兜轉轉徘徊了好幾圈之後,上條當麻總算肯定了房間內沒有任何攝像頭的存在。

「第二步是把一切可能連接到無線網絡并且擁有拍攝、錄音功能的設備放置到完全隔絕的空間。」

上條當麻将腕上的便攜終端、自己的手機、連同一切能想象得到的電子設備一股腦扔進了浴室放空了水的浴缸裏,并且為了隔絕可能的錄音又打開了水龍頭和花灑,随後将浴室門關閉。

「第三步将電腦用以連接網絡的線路斷開後啓動電腦,在事件解決完畢之前務必不要重新連接網絡,否則曾經的浏覽記錄也會有被傳入數據庫的可能。」

上條當麻依照紙條上的做法找到電腦主機後的連接線拔下來,從布滿灰塵的電腦主機後抽回手,長出了一口氣。

「任何黑客無法在隔絕一切網絡而不依賴病毒的情況下駭入這臺電腦。最後,祝一切順利。」

上條當麻為這名女孩單純善良的祝願笑了笑,他剛想看看時間,卻發現自己能夠獲取時間信息的所有設備都已經鎖進了浴室。

斯芬克斯已經寄放在了初春飾利的綜合分析室,接下來就是真正決戰的時候了。

緩慢開機的電腦上顯示的時間是下午五點左右。

也就是說最多還有五個小時。

如果高濑陽紀真的被這一系列連環殺人案的兇手綁架,那麽最遲今夜十點,這個無辜的女孩将死于兇手的屠刀下。

上條當麻的決絕在此刻動搖了。

那麽如果我此刻并非身在此處,而是動用所有能想象到的力量去追尋那一點點希望,是否一切就會有所不同?

如果努力地四處奔走,用疲憊麻痹放棄思考的大腦,是否就能填補心中的空洞?

如此想着的上條當麻真的有那麽一瞬間想要不顧一切地沖出房間。

但是你能做些什麽呢?

理智叫停了他的步伐。

只不過是用忙碌的假象粉飾自己的無能罷了。

上條當麻沉默地坐回電腦前,攥緊的拳頭慢慢松開,掌心留着許多扔在微微刺痛的半月形紅痕,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将渾濁的思緒和二氧化碳一起吐出。

将記憶卡插入讀卡設備的卡槽中,再連接電腦主機,顯示屏幕的右下角便彈出了外部設備連接的視窗。

記憶卡中只儲存了兩項文件:

一項是「安全局全土重大指定事件97卷宗」,另一項則是以‘???’命名的奇怪程序。

看到卷宗的一瞬間,上條當麻心中便已了然,要想找出模仿犯的破綻,研究過去的卷宗是絕對不可缺少的,而一方通行最後留下的也恰好是這樣東西。

但懷疑其中有異的上條當麻還是首先打開了狀似亂碼的程序,電腦響應了兩三秒後便彈出了一個小小的窗口,窗口界面異常簡單——一個四位密碼的輸入欄,正上方則顯示着數字‘3’。

上條當麻嘗試在輸入欄鍵入幾個毫不相幹的數字,敲下了Enter鍵。

果不其然見窗口中唯一的數字‘3’閃爍了一下,成為了‘2’。

也就是說有次數限制嗎?

上條當便不敢再胡亂嘗試下去,轉而将視線投向了他此行的目的——寫有「安全局全土重大指定事件97卷宗」的文件。

此刻,他終于決定撕下對他們彼此而言都難以言說的那層傷疤。

——

連環殺人案的開端發生于5月24日的文京區白山通路水道橋附近,故也被稱作「5.24白山通路水道橋事件」,嫌疑人未明,但根據犯罪手段以下簡稱為「A」。

負責追捕在逃嫌疑人的标準四人警察隊伍(監視官垣根帝督、執行官內田大翔、山本隆司、藤野貴子)遭到犯罪嫌疑人「A」誘導,脫離既定行動路線,于監控盲區與其展開搏鬥,致使三名執行官因公殉職,監視官垣根帝督重傷。

執行官山本隆司遭鈍器毆打頭部致開放性顱腦傷死亡,執行官內田大翔、藤野貴子均遭利器刺傷失血致死。

監視官垣根帝督遭鈍器毆打致頭部致洞形凹陷骨折、彌散性腦損傷,胸腹數處刀傷,生命垂危。

報案人為犯罪嫌疑人本人,男性,推測年齡在15-25歲之間。

現場發現染血鐵管一根、不鏽鋼多用刀一把以及大量搏鬥痕跡,犯罪嫌疑人未留下任何指紋、足跡。

三名死者均被切去上眼睑,屍體并排靠至于南側牆壁上,北側牆壁有以三名受害者血跡寫成的‘Why’形字樣。

案發時并無任何目擊證人,四名警察手中所持支配者均因不明原因發生故障,未處于正常工作狀态。

将已從他人口中反複聽過的5.24文京區白山通路水道橋事件全部卷宗看過一遍後,上條當麻已經對案件的面貌有了大概的了解,他從自己的背包中拿出事前準備好的東京都心地圖攤開在桌面上,用紅色記號筆圈中了案件發生的大約地點,又抽出便簽紙在上面記下自己認為重要的要點,随手貼在了附近的牆壁上。

第二起案件名為「明治座水泥藏屍案」。

6月3日,中央區明治座劇場有觀衆反映劇場重新裝修的牆壁散發出腐臭味道,在劇場關閉後,施工隊破開牆壁發現一具高度腐敗的男性屍體,屍體旁有大量瓷器碎片。

案件歸入刑事科後,經查證,死者為農林水産省生産局文員青柳建吾,死因為遭鈍器擊打至顱內出血死亡,死亡時間為五天前夜裏21時至淩晨1時。

死者皮膚與水泥高度粘合,但仍可判斷出死者死後雙唇被以針線縫合,拆除縫線後,從死者口腔內發現用紅色油墨打印出字母‘A’的防水紙片一張,紙片上無任何可用痕跡。

發現屍體兩日後,青柳建吾的妻子宮山奈緒子投案,稱自己因與丈夫發生口角失手用家中的花瓶将青柳建吾砸死,而後利用自己明治座劇場工程監理的身份将死者的屍體埋入劇場牆壁中并用水泥封死,作為兇器的花瓶碎片被一并埋入了牆壁。

宮山奈緒子在六年前與丈夫青柳建吾因Sibyl的判定結為夫妻,卻因色相容易渾濁的原因常受到丈夫的指責與諷刺,長期積壓的怨氣最終促使了這場犯罪。

警方在宮山奈緒子及死者的家中搜查後找到部分未清理幹淨的花瓶碎片,并在地面檢測到少量血跡痕跡。

除謀殺罪行外,宮山奈緒子向警方供述“有不認識的人找上門來,交給我作案中所使用的防水紙片與藥瓶,稱只要服下藥物就可以使色相維持清澈,讓我在殺人後把紙片放到屍體口中”等證言。

由于宮山奈緒子在進入安全局下屬隔離設施後色相發生渾濁,并出現胡言亂語、情緒暴躁、精神極度不穩定等症狀,因此無法做進一步取證。

但警方在為何最初宮山奈緒子在色相檢測儀器前可以保持色相清澈、殺人後為何要在屍體中中藏入紙片等問題上仍存疑問。

後有附注為:宮山奈緒子于進入隔離設施十四日後突發急性心力衰竭離世。調查期間監視官三上雄及執行官藤田太志先後失蹤。

“藥物?”如此呢喃着的上條當麻突然想起了上一個由他經辦的案件裏,似乎也出現過類似可以使人色相保持清澈的藥物。

說起來,那時的一方通行沒有查看桌面上那些藥瓶中的藥物成分,怎麽會如此斷定那就是能夠淨化人色相的藥物?

除非……他本來就見過?

上條當麻搖了搖頭,将不切實際的思考從腦海裏甩出去,緊接着他便發現在已經結束的「中央區明治座水泥藏屍案」後還附有另外幾頁案情報告。

6月8日清晨5時左右,中央區明治座附近的教堂內有報警稱發現凍僵男屍一具,據調查為失蹤三日的監視官三上雄,死者呈跪坐姿态立于耶稣像前,衣着整齊,手握十字架,眼睑被切下,耶稣像與地板上有紅色顏料寫下的‘Why’字樣。

現場未發現任何有用痕跡。

屍檢報告顯示,三上雄死因為頸內動脈斷裂,死亡時間約在6月7日晚9時前後,死者頸部左側有一道兩公分寬的傷口,雙手及雙腿有約束傷,背部刻有文字‘你的神不會來救你’(傷口并無生活反應),死者于死後被拗成跪坐姿态并遭到冷凍,後被犯罪嫌疑人棄屍于教堂。

據調查,死者生前篤信基督教,并無與任何人結下仇怨。

同日下午4時左右,中央區京橋站附近有報警稱發現怪異人頭犬雕塑,警方趕到後查明被縫合在獵犬标本上的頭部為失蹤三日的執行官藤田太志,死者口中銜有死者本人的右手一只,頭顱與手部的創口均無生活反應,為死後切下,斷面整潔幹淨,軀幹與其他部分下落不明,死者死于頸內動脈斷裂,雙眼眼睑被切下,站前的地面有‘Why’字血書。

現場同樣未發現任何有用痕跡。

據調查,死者生前因對妻子實施家庭暴力至色相渾濁降格為執行官,常與人産生肢體沖突。

綜上原因,将兩起案件并入「5.24白山通路水道橋事件」中共同調查。

卷宗中附有大量現場照片,一點點仔細看來,上條當麻發覺正如月詠小萌所說的,那些被設置好的現場包含着超出一般人理解範疇的近乎殘虐的美感,手握十字架于耶稣面前忏悔的男人與犬身人首撕咬着自己手臂的怪物,簡單整潔而人來人往的棄屍現場,仿佛精心雕琢的現代藝術展覽品。

但那個人并非天生的藝術家,也并非有意營造這樣詭谲震撼的畫面,他只是輕輕叩響所有人因美好表象緊閉的心門,冷酷又淡漠地發問。

為什麽?

上條當麻靜坐了片刻,從地圖上畫出三起命案的案發地點,又用便簽紙填補了一些自己認為必要的細節,貼在了上一張便簽的旁邊。

第三起案件名為「國立癌症中心無差別投毒事件」。

6月23日,中央區國立癌症中心出現離奇死亡病人,在家屬的要求下,刑事科對死者進行屍檢,結果顯示死者體內的铊含量超過正常值5000倍,即此次死亡事件并非偶發,而為蓄意投毒。

警方詳細調查了死者死亡前的人際交往關系及近一個月中的生活情況,均未發現疑點。

6月25日,國立癌症中心出現第二起離奇死亡案例,屍檢顯示第二名死者同樣死于铊中毒,警方對比了目前為止兩名死者的交往範圍,并未發現任何線索。與此同時,國立癌症中心內陸續有患者出現腹部隐痛、惡心、嘔吐等症狀,經檢查,前後共有近七十名患者出現不同程度铊中毒反應。

次日下午,第三名患者因铊急性中毒死亡。

通過對比七十名患者發病時間及前後接觸人員,警方最終将目标鎖定為負責定時藥物配發的護士藤木千夏。

雖然并無證據證明藤木千夏的心理指數惡化,警方依舊為了進一步取證對藤木千夏進行了傳訊。

通告發出二十分鐘後,藤木千夏于國立癌症中心墜樓身亡。

據調查,藤木千夏的死亡前曾與循環器內科醫生西村晴人共處,兩人實為秘密的情人關系。

6月27日,為調查藤木千夏是否确實為畏罪自殺或意外墜樓身亡,刑事科前往國立癌症中心對西村晴人進行調查,院方人員卻稱循環器內科科室的門被西村晴人從內側反鎖,多次叫門無人應答後,刑事科動用自立機強行破拆,正門破除後屋內卻空無一人,地面上殘餘半截斷裂的繩索,片刻後,樓下傳來消息稱有人從循環器內科科室墜落,死者正是西村晴人。

西村晴人脖頸上纏繞着半截斷裂繩索,墜落的樓下地面上有‘Why’狀血字,死者雙眼眼睑被割去,在墜樓前已經因機械性窒息身亡。房間內電腦處于開啓狀态,桌面文檔內容為‘我是兇手’。

事後警方在死者西村晴人的家中搜查出大量铊化合物及不明藥物。

附注:調查期間執行官谷村幸樹失蹤。

6月29日清晨4時左右,執行官谷村幸樹的屍體于中央區某醫院外的臺階上被發現,死者衣着整齊,但全身血液被抽幹,雙手雙腳有約束傷,雙眼眼睑被割下,推測死亡時間在6月28日晚10時前後。

醫院臺階下的平臺留有‘Why’狀血字。

據查死者生前曾與血液類疾病患者發生争執并失手将對方打傷。

到目前為止的案件并沒有過于明顯的規律性。

上條當麻靜靜地思考着。

若是排除作為宣戰的「5.24白山通路水道橋事件」,看起來就只是夫妻不睦引發的謀殺案和單純的投毒案,可是偏偏其中還摻雜了令人費解的變量——使人保持清澈色相的藥物、大量铊化合物的取得以及警察的連環失蹤和死亡,若不是此時此刻已經知曉事件的始末,恐怕連上條當麻也會陷入無邊無際的疑問中去。

将第三張便簽貼在牆壁上的上條當麻繼續向下翻看卷宗。

第四起案件名為「新宿區歌舞伎町縱火案」,相較于其他兩起謀殺案,這宗案件的情況要更清晰明了但也更加的疑點重重。

7月11日,新宿歌舞伎町的道路上有滿面血污的女子向過路男子與自己身上潑灑汽油,并點燃打火機,随後兩人一同被大火包圍,待消防隊接到警報趕到時兩人已經化為無法辨認的焦屍。

當日,案件被轉入刑事科。據調查,被潑灑汽油的男子名為伊藤康弘,為東京某企業的經理,而放火***的女子名為平山香織,是附近一家風俗店的風俗小姐,兩人于當日約定在歌舞伎町見面,随後發生慘案。

屍檢結果表明兩人均死于高溫火焰導致的原發性休克,身體無明顯外傷痕跡,後于平山香織口中發現燃燒不完全的防水紙片,上用紅色油墨印有英文字母‘A’。

後續調查顯示,伊藤康弘與平山香織兩人曾為情侶關系,但在半個月前已經分手,并且在縱火者平山香織的家中搜出大量不明藥物與殘留汽油,因此推測此次案件為情感問題引發的他殺與殉情。

但警方于平山香織在殺人前如何保持穩定的色相與如何獲得大量汽油等問題上仍存疑問。

緊随其後的為第五起案件名為「臺東區隅田公園槍擊案」,與上一起案件同樣的簡單明了,卻又使人感到如墜五裏霧中。

8月6日,臺東區隅田公園有男子持槍向人群連開數槍,造成一死六傷,并在警方趕到前逃入淺草六丁目住宅區,雙方在街巷中展開追逐,最後嫌疑人在走投無路之下飲彈自盡。

在對屍體的檢查中發現嫌疑人口腔中放有紅色‘A’字防水紙片。

調查結果顯示,男子名為水田省吾,曾為附近美術館的講解員,現為無業游民,與案件7名受害人均無關聯,持槍殺人動機不明,嫌疑人所持槍支為格洛克17型手槍,彈匣內剩餘子彈8發,現已由刑事科妥善保管,槍支彈藥來源仍不明。

附注:追捕過程中,執行官池內優人與久保田夏江失蹤。

8月9日,臺東區隅田公園雕塑前發現赤裸男性屍體一具,正是失蹤三日的執行官池內優人,死者被繩索倒挂在雕塑上,身體上畫有镖盤20分區,作為紅心區域的心髒位置刺有彈簧刀一把,屍體雙眼眼睑被割下,正下方地面有‘Why’狀血字。

屍檢結果表明,池內優人死于頸內動脈斷裂,頸部左側有一道兩公分寬傷口,雙手雙腳均有約束傷,推測死亡時間在6月8日晚7時左右。

據查死者生前曾沉迷賭博,導致色相急劇惡化。

同日下午,執行官久保田夏江的屍體于國立西洋美術館附近被發現,死者臉部皮膚被剝掉,皮膚剝取十分有技巧性,死者雙眼眼睑被割下,創口并無生活反應,死因同樣為頸內動脈破裂,推測死亡時間在6月8日晚9時左右。

屍體附近有‘Why’狀血字。

據調查死者曾因争吵向他人臉部潑灑腐蝕性液體遭到逮捕。

上條當麻持續着在地圖上畫出案發地點與在便簽上寫下要點的動作沒有片刻停頓。

第六起案件為「本鄉町溺亡案」。

案件開始于文京區本鄉町某住戶報警稱樓上地板滲下腥臭難聞的液體,多次敲門卻無人應答,警方抵達現場後仍舊無人應門,最後只得進行暴力破拆。

正門遭到自立機拆解後,屋內立刻反湧出腐爛腥臭的氣味,警方迅速對房間展開搜索,最終在浴室尋找到一衣衫不整女子與一浴缸中溺亡的高度腐敗屍體。

調查結果顯示,高度腐敗的屍體為該房間戶主八木守,于兩年前于電力公司辭職,死亡原因為溺液阻塞呼吸道導致的窒息死亡,屍體并無明顯外傷,死者雙唇被絲線縫合,口中藏有紅色油墨打印的‘A’字防水紙片。

而衣衫不整的女子名為小寺和美,于兩年前一次購物時離奇失蹤,失蹤前為京都大學文學系二年級學生。

經體檢,小寺和美身上有多處虐打造成的傷痕,雙手雙腳有約束傷,處女膜陳舊性破裂,但心理狀況良好,色相并未渾濁。

幸存女子供述自己兩年前被房主八木守綁架,之後便被綁縛在房間內供八木守發洩獸欲,兩年中八木守以自己多年來的收入為生活來源,生活與食宿均依靠網絡購物,以此逃脫街頭攝像頭掃描。

當警方問及小寺和美,八木守是如何溺亡在浴缸中時,小寺和美只是推說不知,或說‘只聽到有人進來與八木守撕打的聲音’、‘之後走出房間的時候便已發現八木守在浴缸中溺亡’。

由于現場并未找到任何第三者留下的痕跡,小寺和美亦對八木守的死因含糊其辭,警方一度将小寺和美列入嫌疑範圍,但因證據不足最終停止調查。

附注:小寺和美于被解救的第二十三天突發急性心力衰竭去世。

上條當麻的目光停在了最後的死亡報告上。

一個被人單獨囚禁施暴長達兩年的女子走入闊別兩年的陽光下時是否還會有一顆純淨善良的心?這場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的謀殺真的是一個無名的第三者所為?或者只是有一雙手在那名身心遭到殘酷虐待的女孩背後推了一把,讓憎恨的絕望和解脫的希望化為利刃,刺入仇人的胸腔。

但是最終殺人的人也付出了代價,只留下這樣一個殘酷的結局。

促成這一場虛無的人究竟看到了什麽,又是為了什麽?

卷宗翻到第七起案件的時候,上條當麻的瞳孔緊縮了一下——

「赤坂爆炸案」。

港區曾經發生的轟動一時的‘意外事故’,使東京內一度陷入恐慌,當時聽到的官方解釋版本是赤坂附近的燃氣管道發生洩漏因此引發爆炸,除建築物嚴重受損外共計卷入幾十名死傷者。

彼時聽起來漏洞百出的公告此時終于有了印證,只是上條當麻卻從來沒有想到那場毛骨悚然的連環謀殺案居然近在咫尺。

9月5日,安全局接到港區赤坂某公寓安放有爆炸物的恐吓信息,刑事科緊急出警,着手排除爆炸物與疏散群衆。

警方進入公寓大樓後,嫌疑人引爆炸藥,附近燃氣管道破損後發生洩露引發大爆炸,公寓陷入火海,造成刑事科監視官1人,執行官3人,未撤離一般民衆2人,合計6人當場死亡,31人不同程度受傷。

當日,警方通過破解恐吓信息發送的地址初步鎖定嫌疑人為前爆破工程技術人員北野健太郎。實施抓捕的過程中,警方先行前往北野健太郎的住所,在敲門無人應答後便使用自立機強行破拆,随即聽聞房間內傳來劇烈的爆炸聲,并有人體碎片從房間內濺出,待爆炸聲響過後,房間內布滿血肉碎片,天花板有血字‘Why’,北野健太郎已因胸腹腔炸裂當場死亡。

屍檢結果顯示,北野健太郎雙眼眼睑被切下,身體被綁縛在座椅上,在仍有意識的情況下腹腔內被埋入炸藥,并且由某種手段将引線連接在房門上,由于警方的強行破拆致使引線被點燃,使得嫌疑人內髒肋骨在一瞬間碎裂噴濺出體外死亡。

警方于現場的組織碎片中采取到少許不完全多股編織線,疑似外科手術用縫合線。搜查中,警方于嫌疑人北野健太郎的家中搜出大量來源不明的未使用炸藥。

卷宗中配有大量現場照片,死去的北野健太郎上半身與下半身幾乎分離,胸腹這人體中最脆弱與柔軟的部分已經完全凹陷了下去,可以窺見森森白骨,四周的牆壁都是腥紅柔軟的人體組織,男人的頭顱歪向一旁,嘴角和鼻孔流出大量血液,無法閉合的眼睛仿佛兩顆渾濁的玻璃球,直直看着天花板上的血字,單單是看着那種凄慘無比的死狀就讓上條當麻感到背後發涼,更無法想象究竟是何樣的人能将如此殘酷的刑罰施加在自己的同類身上。

若說是報應,這樣也未免來的太過殘酷了一些。

雖然因接二連三目睹的慘劇感到情緒沉甸甸地下墜着,但上條當麻還是穩定了自己的心緒整理好線索後繼續看了下去。

第八起案件名為「千代田區內幸康複中心謀殺案」。

9月12日,安全局下屬的內幸康複中心有收治患者離奇死亡。

屍檢結果确定死者因過量注射琥珀膽堿導致過敏性休克死亡,死者雙唇被絲線縫合,口中塞有紅色油墨防水紙片。

排查死者生前接觸人員後,警方最終将目标鎖定為內省康複中心護士村上麻衣。

在進行逮捕的過程中,村上麻衣将本應注射到下一名受害者體內的琥珀膽堿注射進入自己體內,最終經搶救無效死亡。

事後警方在村上麻衣的便攜終端內發現嫌疑人留下的遺書一封,內容為其不忍看到康複中心內已經毫無生氣的人們繼續茍活,于是決定提前替他們結束痛苦,遺書中嫌疑人對自己的行徑毫無忏悔,坦言自己早已做好自殺的準備,并反複提及是一名被稱作「老師」的人為其提供了藥物并幫助她獲得新生。

附注:在後續對「老師」進行調查的過程中,監視官小池孝太與執行官宮田優吾失蹤。

9月15日清晨5時,小池孝太的屍體于千代田區內幸康複中心外被發現,死者死于頸內動脈斷裂,衣着整齊,雙眼眼睑被割下,心髒被挖空,雙手雙腳有約束傷,推測死亡時間約在9月12日晚8時左右。

死者面前有‘Why’字血書,雙手環抱有錄音機一臺,播放有循環的‘我是人渣’錄音,經查證聲音主人為死者小池孝太。

據查小池孝太為東京大學畢業的高材生,曾在公共場所直言色相惡化的人都是無心無情的人渣。

同日上午9時,宮田優吾的屍體于千代田區內省康複中心附近的公園中被發現,死者死因為頸內動脈斷裂,渾身赤裸,雙眼眼睑被割下,生殖器官被割下後塞入大腦被挖空的頭部,推測死亡時間約在9月12日晚10時左右。

死者面前有血書‘Why’,附近無任何可用線索。

據查死者生前因婚內強奸導致色相惡化。

随後的第九起案件名為「百人町殺人事件」。

9月26日清晨4時,有晨跑者于新宿區百人町附近公園內發現染血塑膠袋,內裝有大量不明肉塊,遂報警。

警方介入調查後證實肉塊DNA與8月失蹤的普通職員石田陽一一致。

同日下午,警方在公園內水池中打撈出滲血塑膠袋,內裝有被分解的死者左手手臂及一部分內髒。

通過對比兩地監控探頭,警方最終将目标鎖定為名為中尾和弘的39歲中年男子,并在中尾和弘于新宿區百人町的住所內發現死者石田陽一的剩餘部分屍體與大量淩虐道具。

據中尾和弘供述,與死者石田陽一結怨是由于死者在現實生活中屢次跟蹤、寄送恐吓信件騷擾‘人氣偶像’柏木亞裏沙,而後身為偶像的柏木亞裏沙向嫌疑人求助而不得已為之。

中尾和弘稱自己通過特殊渠道獲得了某位名為‘老師’的人的幫助,借此拿到了可以使色相保持清澈的藥物與大量施虐道具,後在一次跟蹤中綁架了死者石田陽一,囚禁于自己在新宿區百人町的住所內持續施虐長達一個月,最終導致死者體力衰竭傷口感染致死。石田陽一死後,中尾和弘懼怕綁架殺人的罪行暴露,遂将屍體拖入浴室分解為小塊,抛屍公園。

警方後據此供述詢問藝名為柏木亞裏沙的當紅人氣偶像柏木朋美是否有教唆殺人一事,遭到對方回絕。

次日,柏木朋美于媒體面前發出通告,稱犯罪者所說一切與其并無關系,為別有用心之人的污蔑陷害,并對嫌疑人所作所為表示強烈的憤懑和抗議。

中尾和弘聞聽此訊後萬念俱灰,稱其‘遭到背叛’,最終自殺。

柏木朋美于案件發生一年後退出演藝界,轉入地方康複中心進行治療。

附注:調查過程中,監視官東鄉未來與執行官宮川英明先後失蹤。

9月29日淩晨3時,執行官宮川英明的屍體于新宿區百人町附近的公園內被發現。死者死于頸內動脈斷裂,全身狀似被野獸撕裂,面目全非,內髒器官被拖拽出腹腔三米,傷口無生活反應,雙手雙腳有約束傷,雙眼眼睑被割下,推測死亡時間約在9月28日晚9時左右。

屍體面前的草地上有噴灑的‘Why’狀血跡。

據查死者生前曾多次縱犬噬咬路旁行人,最終因色相惡化被逮捕。

9月30日淩晨4時,監視官東鄉未來的屍體于新宿區站前廣場被發現。死者被綁縛于樹幹,胸腹腔被剖開掏空,內部填滿鮮花,全身皮膚遭切裂後縫合,內部移栽入花朵根莖,傷口整潔幹淨,均無生活反應,死者雙手雙腳有約束傷,雙眼眼睑被割下,死因為頸內動脈斷裂,推測死亡時間在9月29日晚9時左右。

屍體面前地面有‘Why’狀塗鴉。

據查死者生前對花粉嚴重過敏,極度厭惡花木盛開的時節。

漸漸地,上條當麻似乎能從這一場場慘絕人寰的悲劇中領悟到自始至終從未改變的一個主題——

惡報。

主導這場游戲的人從來沒有想給予任何人希望,他只是給予了誤入歧途的人們惡的種子,肆意玩弄着他們的欲念與情感,等待有人将其播種,然後由他主宰的因果循環就會結下豐碩的惡報之花。

人群中并無什麽惡魔,因為人人都是惡魔。

也許是被文件中那些血腥殘酷的場景震懾,也許是為了這人類身上能夠見到的最大惡意震悚,上條當麻此刻竟感到自己雙手在微微顫抖。

但他就像是着了魔一樣繼續看了下去。

第十起案件名為「港區地下鐵割喉魔事件」。

案件起始于8月5日,有報警稱港區淺草線地下鐵站臺附近有人遭過路魔割喉,警方趕到後傷者已經因失血過多死亡,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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