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顧言沣借給姜覓的住所是一套單身公寓, 地理位置很好，距離學校和市區都不遠。

而且背靠一個濕地公園，環境也很好。

房間的整體裝修基調是簡單的黑白色, 跟顧言沣那套別墅的風格很像。

但是，這裏面加了很多粉粉嫩嫩的擺件：毛絨玩具、抱枕、各種裝飾品，還有幾盆已經有點幹枯的鮮花……看得出來, 這些不和諧的顏色都是新放進來的。

姜覓不用問也知道, 這肯定是那天顧言沣在倉促中讓人過來整理的。

後來他以為他們和好了, 她不會再搬過來, 也就沒讓人再繼續整頓。

否則, 他說不定會讓人把屋子全部重新裝修一邊。

姜覓放下行李，先去打了水來，把幾盆花澆了, 才簡單收拾了一下, 然後給程雙雙發微信，問她顧言沣的傷勢。

程雙雙說沒問題, 姜覓還不放心，又讓她去拍了兩張照片才罷休。

顧言沣很細心, 基本生活用品都備齊了, 但時間倉促, 難免有疏漏。

姜覓又列了個清單, 準備出去逛一圈，順便熟悉一下周圍的環境。

小區旁就有大型超市，姜覓邊走邊逛, 到洗浴用品區的時候, 她停了一下，在貨架最底層看到了一瓶眼熟的2.008kg裝沐浴露。

姜覓嘴角上揚, 伸手去拿，但同一時間，從另一個方向也伸過來一只手，差點抓在姜覓手上。

好在對方反應夠快，最後一秒剎住了。

姜覓擡頭一看，對方是個戴着帽子和口罩的年輕男人，只露出一雙靈動的眼睛，看得出來應該是個帥哥。

而且，多半是個名人，不然也不用逛個超市還全副武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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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覓看了看，把那瓶沐浴露拎起來，放進推車裏，對那個口罩男道：“還有。”

“嗯，我看到了。”口罩男點點頭，眼睛彎彎的，“這個香味的沐浴露只有這個牌子才有，他們都說我品味獨特，沒想到還能遇到同好。”

姜覓頓了頓，說：“不是的，我對香味不講究，主要是看這個大瓶，實惠。”

口罩男：“……”

姜覓禮貌地點點頭，推車走了。

買完清單上的東西，姜覓去收銀臺結賬。

她用的自助收銀，付完錢一拎，發現袋子比她想象得重很多，差點沒拎起來。

“需要我幫忙嗎？”一個略有點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姜覓回頭一看，正是剛才那位跟她看中同一款沐浴露的口罩男。

“不用。”姜覓拎起自己的購物袋，轉身走了。

結果沒走兩步就覺得不對，回頭一看，那個口罩男還跟着她。

姜覓蹙了下眉。

口罩男急忙舉起一只手以示無辜：“我回家剛好也走這條路。”

原來他們住在同一個小區。

“我幫你吧？”口罩男看她拎着一個大袋子有點吃力，“你放心，我肯定不是壞人，不會搶你東西。”

“真不用。”姜覓倒不是信不過他，“我要獨立自強，如果連這麽點東西都拿不回去，怎麽算獨立自強？”

口罩男：“……”

兩人一時無話，沉默着往前走。

姜覓到了自己住的F棟，口罩男也跟了進來。

口罩男似乎也覺得過分巧合，看姜覓神色警惕，便先進了電梯，也沒招呼她。

姜覓等了下一部電梯，然後刷卡。

到了她居住的21樓，電梯門一開，就看到口罩男站在過道上。

姜覓有一瞬間幾乎真的要以為這人是個變态，手指已經按在報警電話上了。

“我住2102。”幸好口罩男主動開口解釋，而且馬上用指紋打開了2102的房門。

姜覓一再誤會他，是真不好意思，臉都紅了。

“沒關系，這麽巧的事情，我要是個姑娘，我也害怕。”口罩男笑笑，沒有試圖套近乎，“拜拜。”

姜覓站了幾秒才打開門鎖，然後迫不及待将購物袋扔在鞋櫃上，狠狠甩了甩手臂——太重了！

獨立自強果然不是說句話那麽簡單。

但姜覓也只喪了換雙鞋的功夫，然後就鬥志滿滿地将買回來的東西放好，再拿出新買的筆記本，坐在茶幾前的地毯上，一邊打開電視，一邊開始列另一份清單——開學之前，她需要做的事情。

電視臺正在播放娛樂新聞，姜覓想看一檔揭秘超自然事件的節目，正準備換忽然覺得畫面中的男人有點眼熟。

“晏寧個人巡回演唱會第一場于昨日在青州體育館燃情開唱，能容納八萬人的場館座無虛席……”主持人用略顯浮誇的聲音播放着新聞，畫面裏的年輕男人穿着時尚，正在勁歌熱舞，現場尖叫連連，場面的确火辣勁爆。

晏寧這個名字，在原主的記憶裏出現過，是一位很有才華的歌手，但原主沒見過晏寧。

姜覓想不出為什麽會覺得這張臉熟悉，正想換臺，鏡頭忽然拉進，晏寧對着鏡頭做了個wink，攝影師給了眼睛一個特寫。

這眼睛……這不就是今天在超市遇到，然後住在她隔壁的那個口罩男嗎？

難怪覺得熟悉。

姜覓看着演唱會現場那些瘋狂的追星男孩女孩，忽然覺得很好笑。

晏寧那麽大的名氣，自己居然不認識他，還把他當成變态，他心裏肯定很崩潰吧？

幸好他是個大明星，要面子，沒跟她計較，不然她可能會非常尴尬。

等姜覓回過神來，才發現晏寧的新聞已經播完，很不巧的是，下一條的主角她也認識——柏默。

她沒看新聞內容，直接換到自己想看的節目。

這是她這幾天在網上搜索來的，雖然答應了顧言沣不再管費一若的事情。

但對姜覓來說，穿越的秘密，對她自己也至關重要。

之前是因為毫無線索，所以穿就穿了，她沒有多想。

這幾天姜覓仔細想過了，任何事情的發生都該有個前因後果，她要想辦法破解這其中的秘密。

雖然顧言沣已經尋找了十幾年，雖然希望渺茫，但她本來就是“天選之子”了，怎麽可能還沒努力就認輸？如果真的能夠破解穿越的秘密，不僅可以幫助顧言沣，她自己還能穿回原來的世界，去跟爸爸媽媽團聚，哪怕只有億萬分之一的希望，她也要去試一試。

可惜這節目讓姜覓大失所望，所謂的超自然現象，全是一些陰差陽錯的誤會造成的。

不過姜覓已經做好了思想準備，原也沒敢想會有多順利，所以失望歸失望，倒也不會受到太大打擊。

她開始整理書單，這些是她從網上各大論壇、新聞、公衆號等衆多地方搜集來的資料書名字，準備明天去書店和圖書館查閱。

忙完一看時間到了晚上十點，姜覓匆匆洗漱出來，躺在床上給顧言沣撥了個視頻申請。

顧言沣也上床了，接到姜覓的視頻還有點意外，整理了一下裝束才接通視頻。

“顧老師，我來查崗了。”姜覓笑嘻嘻地說。

顧言沣忍不住也笑了笑：“查什麽？我腿受傷，還能幹什麽壞事不成？”

“顧老師你腦子裏都在想什麽啊？”姜覓一臉嫌棄地說，“我是來查你有沒有遵醫囑，是不是又在加班，有沒有照顧好自己的腿。”

顧言沣：“……”

看到他一臉無語的表情，姜覓憋不住又笑了起來：“你腿有沒有腫？傷口有沒有出問題？今天有沒有什麽劇烈動作？”

“你不是讓程雙雙來拍照片了嗎？”顧言沣對她的關心還是受用的，嘴上卻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放心吧，沒事。”

“那是下午的事了。”姜覓分外執着，“你現在給我看看。”

顧言沣故意道：“真沒事，就不用看了吧？”

姜覓本來其實沒多擔心，畢竟顧言沣的地位在那裏，俞聰也不是傻的，《迷霧之上》那麽多安靜的戲份，他實在沒必要讓顧言沣去冒險拍有危險的戲份。但顧言沣一推脫，她就有點不敢确定了。

她現在離顧言沣太遠，又不可能順着網線爬過去扒他的褲腳，只好采用迂回戰術：“顧老師，我今天遇到了一個人。”

顧言沣果然忍不住問：“遇到誰了？”

“給你一百次機會，你都猜不到。”姜覓得意地眨了眨眼。

顧言沣：“那我不猜了。”

姜覓：“……好吧，你給我看你的腿，我就告訴你答案。”

顧言沣還思考了一下，才将攝像頭對準自己的腿：“看到了吧？沒有任何問題。”

看不到傷口，但表面上看着，确實沒有任何異常。

姜覓放下心來，眼神不自覺就溜遠了一點。

不知道是不是拍攝角度的問題，畫面裏顧言沣的小腿修長結實，線條流暢，特別好看。

姜覓不知道為什麽，一瞬間有點口幹舌燥，下意識就想吞咽，幸好她很快意識到顧言沣能看到她的表情，才勉強忍住了。

“怎麽不說話？”顧言沣将攝像頭重新對準自己的臉，一瞬間沒調整好距離，紅潤的嘴唇幾乎貼在鏡頭上。

姜覓看到突然出現并且放大的唇，一瞬間竟然有種顧言沣會鑽出鏡頭來親她的錯覺。

姜覓一驚，忘記了自己正憋着一個動作，然後就被自己的口水嗆着了：“咳咳咳……”

“怎麽回事？”顧言沣下意識問了句，又馬上道，“你別說話。”

等姜覓一番驚天動地地咳完，紅着臉出現在鏡頭裏，顧言沣才再次道：“沒事吧？”

“沒事沒事。”姜覓尴尬搖頭，終于體會到什麽叫美色誤人，匆忙岔開話題，“好了，你給我看了腿……”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很正常的一句話，這時候再說出來，就感覺怪怪的，姜覓深呼吸一口氣，才繼續道：“該我告訴你，我今天遇到誰了，你要不要猜一猜？”

顧言沣：“你一點範圍都不給我，我實在猜不到，你直接說吧。”

“好吧。”姜覓冷靜了一些，問，“你認識晏寧嗎？”

“晏寧？那個偶像歌手？”顧言沣有點奇怪，“聽說過，怎麽了？”

“他也住這個小區，而且就住隔壁，我今天看到他了。”姜覓想起這事都覺得好笑，“可惜我沒認出他來，還差點把他當成變态，要是被他粉絲知道了，我可能會被暗殺吧。”

“哦？你們是怎麽碰到的？”顧言沣問。

姜覓事無巨細，把自己遇到晏寧，還有後來看到新聞的事都說了。敘述的過程中，姜覓還換了個姿勢，由仰躺變成趴着，看起來似乎是有些困了。

顧言沣聽完，頓了幾秒才道：“晏寧的歌……還行。”

然後網絡兩端的人詭異地同時安靜了一會兒，姜覓眨眨眼：“沒了？”

“沒了。”顧言沣也很無辜，“我跟他又不熟，實在說不出更多。”

“好吧。”姜覓打了個哈欠，“你給我說說你今天拍了啥吧。”

顧言沣體貼地問：“你是不是困了？要不要先睡覺？”

“不困。”姜覓搖搖頭，“我有點想劇組的人，你能不能給我講講你們今天拍攝的趣事？”

“行。”顧言沣也不推辭，“對了，今天蘇盼還問你了，說等殺青了再去找你玩。還有俞導，他說本來還想讓你客串一個角色，沒想到你走了，他可惜得不行……”

他聲音輕柔緩慢，姜覓聽着聽着又打了好幾個哈欠，終于閉上眼睛睡了。

顧言沣看她被子倒是好好蓋着，只是手機放在枕頭邊不太好，不過他現在也無能為力，便想要挂視頻。

“顧老師……”姜覓卻在這時又低低地喊了一聲。

顧言沣下意識應道：“我在，怎麽了？”

姜覓又沒了聲音，眼睛也沒睜開。

顧言沣這才明白她可能是在說夢話。

懸在挂斷鍵上方的手指遲疑一陣，終于撤了回來。

顧言沣将手機放在旁邊，自己也閉上了眼睛。

等到另一端的呼吸均勻平緩下來，姜覓才睜開眼，輕輕喊了聲：“顧老師？”

顧言沣沒吭聲，是真的睡着了。

姜覓松了口氣。

她挺擔心顧言沣的睡眠，這幾天也查閱了很多資料，除去那些藥物和明顯不靠譜的，其中有個人的說法，讓姜覓很感興趣。那人說，瞌睡就跟肚子餓是一樣，會傳染的。

比如你可能本來沒覺得餓，但有個人在你面前吃得很香，你肚子裏的饞蟲就會被勾起來，然後食欲大增，這就是吃播火的原因。睡覺也是一樣，很多時候你可能并不困，但當有人在旁邊睡得很香，你聽着他的呼吸聲，瞌睡蟲也可能會被勾起來。

姜覓不确定這種說法靠不靠譜，反正試試也不影響什麽，就試了一次。

沒想到效果還不錯。

姜覓對着視頻裏顧言沣的小半張側臉輕輕道：“晚安，顧老師。”

然後真的倒頭睡了。

一夜好眠，第二天姜覓醒得有點早，手臂一展，碰到旁邊的手機，才意識到昨晚忘記挂視頻了。

不過這時候手機已經因為沒電自動關機了。

姜覓暗笑自己大意，把手機充上電，然後活力滿滿地起床洗漱。她今天要找很多資料，必須早點出發。

跟她一牆之隔的2902，情形卻完全不一樣。

窗簾拉得死死的，床上的被子鼓起一個大包，根本看不到人。

但床頭櫃上的手機一直在叫個不停，床上的人終于受不了，半晌伸出一只光裸的手臂，艱難地摸到手機，看也不看，有氣無力地接起來：“這麽早……”

“你還睡！”對方壓着嗓門，但怒氣值還是撲面而來，“你還睡得着！”

“我又怎麽了？”晏寧終于從被窩裏爬了出來，打着哈欠把手機扔到床頭櫃上。

“你！現在！馬上！來給我開門！”對方怒道。

晏寧氣得把被子往床底下一踢，然後披了件睡衣，光着腳過去開門。

一個化着烈焰紅唇的女人踩着高跟鞋氣沖沖地進了房間，然後直接朝卧室走去。

“哎哎哎，你幹嘛？”晏寧跟在她身後，不滿道，“雖然你是我經紀人，可也不能随便進我卧室吧？**權，懂不懂？”

經紀人根本不理他，前前後後把房間找遍了，什麽都沒找到，才問：“人呢？”

“人不就在你面前？”晏寧莫名其妙。

“誰問你了？我說昨晚跟你回來的女人。”經紀人狠狠剜他一眼。

晏寧抱着手臂道：“你當我是小說裏的男主呢？體力好得驚人？一場演唱會就已經把我身體掏空了，還找女人？我瘋了嗎？精力允許嗎？”

“那你昨晚跟誰一起回的家？”經紀人看他還撒謊，氣得不行。

晏寧莫名其妙：“我沒跟誰回家，我一個人回的家。”

“放屁！”經紀人都想揍人了，“有人拍到你和一個姑娘，分別進了不同的電梯，但在同一層下的。”

“同一層？”晏寧想起來了，臉色頓時一變。

“那是隔壁鄰居。”晏寧解釋說，“昨天碰巧在超市遇到，就一起回來了。”

“這麽巧？”經紀人不信，“你不是說隔壁沒住人，很安靜嗎？要不然我怎麽會允許你來這裏住？”

晏寧也很無辜：“我怎麽知道？之前的确沒人住。誰特麽拍的？上熱搜了嗎？趕緊撤啊，別連累人家姑娘。”

“你還好意思問，你不是對鏡頭最敏感了嗎？怎麽被偷拍都不知道？”經紀人生氣得很，“讓你多帶幾個人，就是不答應，現在好了？！”

“行了，先別說這些沒用的。”晏寧有點着急，“人家姑娘很無辜，要是偷拍的人要錢，我來給，務必把照片都買回來。”

“買回來？”經紀人冷笑一聲，“你知道這次拍照片的人是誰嗎？”

晏寧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不會是羅銳吧？”

羅銳是圈內有名的狗仔，軟硬不吃。他自诩正義，致力于揭露娛樂圈的真相，只要是他拍到的料，不管對方多有名氣，拿多少錢都買不下來。所有明星大腕，甚至商界名流，都特別怕他。

經紀人點點頭。

晏寧眉頭擰成了死結。

“我去找他談談。”晏寧朝卧室走去。

經紀人發了一頓脾氣，也冷靜下來了，拉住他道：“沒事，有人先處理了。”

“什麽意思？”晏寧懵了。

“有人在我們之前，找到了羅銳。而且，他還讓羅銳把照片全删了，沒有留底。”經紀人一字一句，很慢地說，“網上也沒有任何新聞，你不用擔心。”

晏寧不敢置信：“誰有這麽大本事？”

“昨天照片就兩個主角。”經紀人看着他，“不是我們，你覺得還有誰呢？”

晏寧：“隔壁……小姑娘？”

經紀人敲了敲他腦門：“你可長點心吧。”

晏寧：“……我明明什麽也沒做啊。”

經紀人：“現在！馬上！從這裏給我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