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洗塵宴
被人嫌棄的陳青醁尴尬的收回目光,氣氛有頓時有些難堪。
雖說少年慕嬌娥是人之常情,但這大庭廣衆之下,衆目睽睽,這麽着也不太像話。秦老爺轉過頭來:“咳咳,賢侄,你覺得這金光寺如何……”
“呃……陳青醁聽秦老爺問她,只好開口道:“奉州府風景遼闊風物宜人,那金光寺香火的确很旺盛。晚生當時去的時候正是午後,上了山,只見那山門外雲封山頂,一路上去,白石堎嶒,鑿字做碑,寺裏鐘聲杳霭,進門正殿上就是三尊大佛,連兩邊的十八羅漢都是塑金之身,阿彌陀佛,那藏寶閣,講經堂,崇閣巍峨,高屋建瓴,确是塊仙家境地……”
既然要假扮那個飽讀詩書的容公子,陳青醁只好把這迂腐進行到底。
嗯嗯,不錯,秦天望心中暗道,這姓陳的果然有一套,說起話來很像那麽回事,怪不得那馮老四一定非她來不可。看來,這事不成都不行了。
秦天望得意洋洋,他看了一眼正喝茶的秦小姐,秦玉甄啊秦玉甄,你可別怪我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爹,要不是他一意要把家産留給你,我這個做哥哥的也不會出此下策。
“哈哈哈……”一想到将來秦家龐大的家産就要落到他的手裏,秦天望差點忍不住就要笑出聲來。
陳青醁說着說着,不由就說到了佛法上面,秦老爺聽得入神,不時點頭表示贊同,他秦家雖然富貴榮華,但到了這個年紀,他對這些佛事也格外上心起來。
“當初晚生在善法堂裏也見過大師一面,雖然時間不長,但晚生還是受益匪淺,不過正如大師所言,在佛前燒香靜坐久了,也能明心見性,要是緣法湊巧,大概多少也能參透一些……”
陳青醁聲音清亮動人,才思隽秀,清明流暢說的那叫一個風采飛揚,秦玉甄聽了半天,忍不住輕輕抿了一下嘴唇,擡頭朝那人看去。
陳青醁微微偏着頭,認真的和秦老爺說話,她說話時神情專注,秦玉甄的目光落在她側臉處。陳青醁的耳朵細軟白皙,頭上烏鴉鴉的一頭頭發用束發冠着,偶爾臉上的酒窩一動,便好似風掃薄雲,雲開萬裏見清光,秦玉甄一直看了她好幾眼,才低下頭去。
一晃一個多時辰過去了,廳裏廳外開始陸陸續續上了燈。算着時間,現在也差不多到了晚飯的時候,管家何義進來,他低聲問秦老爺:“老爺,廚房剛剛來問,酒菜都已經預備好了,咱們是現在就擺席,還是再等一會?”
“時間也不早了,現在就擺吧。”說完,秦老爺又想起什麽,今天別的酒不要,你去叫人把窖裏收的那甕青花酒拿來。”
這甕酒是秦老爺收藏了幾年上好的青花酒。平時就算府裏有宴席,老爺子也舍不得拿出來,今兒怕是真的高興了。
何管家點頭應下,轉身出去了。
沒過多久,一桌豐盛的酒席便擺好了,百味珍馐,專為一行人接風洗塵。
Advertisement
秦老爺坐了上席,左邊是秦大小姐,正對面是陳青醁。
對面的秦玉甄明媚娴雅地坐在桌邊,旁邊卉兒手腳麻利的給她布菜。
秦老爺招呼陳青醁,“來,賢侄你嘗嘗我們這贇州府的青花酒,看看味道怎麽樣。”
丫鬟倒上了酒,陳青醁端起杯子慢慢嘗了一口後,說道:“入口香醇,回味綿長,确實是好酒。”
秦老爺哈哈一笑,“好,看來賢侄也是懂酒的,來來,今天大家同喜同樂,咱們不醉不歸!”
陳青醁酒量一向不差,不過這老酒入口綿爽,可後勁大,要是自己喝醉了,怕是要壞事。酒過一巡後,她便趁着秦老爺不注意拿起杯子,向秦天望丢了一個眼神。
秦天望反應過來,忙舉杯站起來道:“伯父,侄兒敬你一杯。”
……
“伯父,侄兒再敬你一杯……”
有人在前面頂着,陳青醁便斯斯文文的坐着吃菜,一桌的珍馐佳肴,天上飛的,水裏游的,鹿肉熊掌應有盡有,南方的菜和北方不同,陳青醁除了不愛吃魚,其他的菜肉蔬果都還适應。
“賢侄,你也別光顧着吃菜,來,咱們再幹一杯。”
秦老爺已經喝的紅光滿面,秦天望拿起杯子,仰脖一幹而盡,陳青醁眼觀四路,只将杯子抿在嘴邊沾了沾,便放下了。
秦老爺自然沒有留意,而坐在陳青醁對面的秦玉甄卻看的一清二楚。
陳青醁拿起筷子,突然見對面的人看着她,她一愣,随即便展眉一笑,對着秦玉甄揚起一張燦爛的笑臉。
秦玉甄收回目光,吩咐卉兒:“這鹿肉怪膩的,先拿開。”
陳青醁見秦美人沒有拆穿自己,不由得又展開了笑顏。
秦老爺打了一個酒嗝,向着她說道:“聽天望說,你這次來,身邊只帶了一個上了年紀的家人來,可,你家中那些老家人,我之前都有見過的,怎麽這個,我看着眼生?”
秦老爺先前在京城時和容家來往親密,容家的那些老下人他自然都是知道的。
怎麽突然想起問起這號人了。陳青醁想了想,說道:“是這樣的,自打父親過世之後,家裏的仆役也散了許多,有幾個上了年紀的也辭館回去養老了。這個馮四雖然來容家的時間不長,但裏裏外外做事還算穩重,所以晚生想來想去,也只有帶他來最妥當。”
“原來是這樣。”秦老爺點點頭。
秦天望喝多了,他大着舌頭說道:“伯父,我,我這次去京城帶的人也多,容少爺這邊,多幾個,少幾個也沒什麽妨礙。”
酒過三巡,連秦老爺喝的臉紅脖子粗了,秦玉甄叫人熬了濃茶過來,她親自端着茶盞過去,“爹,你先喝茶,下回該少喝點酒了。”
秦老爺笑呵呵的接了過去,“我今天是高興,難得喝的這麽痛快,甄兒放心,你爹我還清醒的很。”
說着他對着陳青醁說道:“賢侄啊,以後,你就安心在我這裏住下,這裏雖然不比京城,但什麽都是現成的。”
陳青醁笑了笑,“晚生不通庶務,一切由世伯做主,只是勞煩世伯操心了。”
秦天望湊了過來,“容兄說什麽客氣話,咱們早晚都是一家人嘛。”
陳青醁對着他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了兩聲。
一家人?誰和你是一家人!
秦天望一路上受夠了她這種假笑,真是自讨沒趣,他‘嗤’了一聲後,便不再說話了。
這酒果然後勁大,不到一會兒,秦老爺就醉的不省人事了,秦玉甄叫人扶了老爺子回房歇息。
陳青醁酒沒喝多少,所以只有她最清醒。
到這個時候,這酒宴也該散了。秦玉甄向何義道:“何管家,領容少爺去南院歇着。”
說完也不看陳青醁一眼,吩咐卉兒:“咱們回去。”
陳青醁看着她款款而去,不免嘀咕了一聲,我還是客人呢,臨走了,也不和人說兩句客套話。
丫鬟們收拾了殘席,何義叫人進來攙着喝醉酒的秦天望回房,然後親自領着陳青醁往南院走去。
秦家的宅院修建的很是很氣派,上了燈後,一色的水磨圍牆,裏面處處流光溢彩。
“容公子,你留意腳下,這裏石階多。”
走過一條長長的游廊,又是一道寬寬的青石板路,陳青醁一邊走一邊慢慢看,彎彎曲曲走了好半天,才來到了南院。
南院前面是一個大蓮花池子,過了一座小小的石橋便到了。
一間大大的青牆院子,進去後正前面是坐南朝北三間正房。秦府人口不多,因為南院隔着花園後面的蓮花池子,所以一直空着,前幾天管家何義安排了人上上下下打掃了一遍,又重新用油刷了門窗,添了箱櫃日常用品。
進了院子,何義安排人手下去,拱手對陳青醁說道:“容少爺,這裏不常有人住,雖然都收拾好了,但有什麽不周的地方,還請你見諒,有要用的東西少了,盡管和下面人開口。”
陳青醁客氣道:“何管家費心了。”
何義說了幾句話,便告辭出去了。
那個馮老四站在門外,等看見他走的遠遠後,這才進了屋。
屋子裏面闊朗敞亮,靠牆立着大大的紅木槅子,上面錯落有致擺放着一些古董玩意,槅子兩旁各擺放着一樽紫銅鎏金大鼎。
陳青醁正歪着頭在槅子前一件件看着。
“四叔,四叔你來看看。”
陳青醁小心拿起一個玉磬。
馮老四湊過來,咂咂嘴,說:“這可值不少錢。”
“還有這個,正德年間,素三彩的。”
馮四接過來,“嚯,還真是好東西,這細頸圓底瓶是青白釉的,看看這釉面,這成色,這要是擱在京城,不知得賣多少銀子。”
他拿着瓶子湊近燈光看了又看,“啧啧,這麽好的東西都随便擺在這,怪不得那秦少爺眼紅這秦家的財産。”
陳青醁又拿起一個碧綠的磁盤,說:“四叔,今兒晚上那秦老爺問了一句你的情況,雖然不知道到底是有心還是無意的,但往後,你自個要要注意一點,千萬別露出什麽破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