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一次見面

秦家老爺秦仲崑這時已經在廳裏等候了。

秦天望進門後就去秦老爺跟前行了一個禮,“伯父。”

秦老爺點點頭,然後看向陳青醁,“這位定是……”

陳青醁上前做了一揖,“晚生容醴,拜見世伯。”

秦仲崑呵呵笑道:“賢侄少禮,你們路上辛勞,先坐。”

陳青醁直起身,秦仲崑便開始上上下下打量着她。

“時間過的真快,想當初我見你的時候,你還是個剛剛學走路的小童,沒想到一晃不久,你就長這麽大了。”

秦老爺回憶起往事,聲音就不覺帶了點哽澀。

秦天望站在一旁,對陳青醁使了使眼色。

等秦老爺稍稍平靜了一點,陳青醁這才開口說道:“家父生前也時常念叨起伯父,只是山長水遠,總不能見上一面,這也成了家父畢生的遺憾。”

秦仲崑深深嘆了一口氣,眼角都帶出點淚來,“世事難料,誰知道你父親竟一病去了,要不是今年派人去這趟京城,我還不知道我這個老兄弟已經撒手人寰了。”

他自顧自的感懷了一番後,又問道:“你父親過世後,你一個人在京城獨自生活,怎麽也不早些過來找我。”

陳青醁說道:“晚生先是有孝在身不便遠行,後來服滿後又要處理家中事宜,所以總沒有時間來。”

秦仲崑點點頭,說:“這倒也是,你一個人,家裏處處也要親自去打點。”

說完,秦老爺又接着問了些家事,這些都是秦天望早和她對證好的,所以陳青醁回答起來自然滴水不漏。

氣氛稍微輕松了一些後,秦老爺想起了什麽,問:“可有在念書?你考功名的事怎樣了?我記得你六歲從師上學,十五歲時便補入廪生名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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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容醴後來人都下落不明了,這科考之事肯定是沒有以後了。

陳青醁想了一會,說:“說來慚愧,晚生自從補入禀生後,父親便漸漸病重,加上各種雜事纏身,所以學業就一直沒有什麽大的進展……”

話沒說完,秦老爺已經心領神會了,“這沒什麽,這功名之事本就沒那麽容易,你年紀輕輕,以後有的是機會,這贇州城裏,我認識的大儒倒還是有幾位的,你這幾天休息好,改天我帶你去拜訪拜訪他們,以後多少對你能有些幫助的。”

什麽意思?

秦天望擡起頭,和陳青醁對視了一眼。

“當年你父親在時,便将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你家世代書香門第,入仕做官才是正途,雖然你和甄兒有庚帖媒妁之約,但我也不能耽誤了你,算起來你們明年四月份才正式成親,剩下這大半年的時間,你自可以好好用功讀書,有了他們的指點,将來也好考個功名出來。”

讀書科考?!

這下不但秦天望急了,就連在門外頭站着的馮老四也急了,這陳青醁雖然打小聰穎,雜七雜八的書也看了不少,胡說八道起來也頭頭是道,但是真要和那些大儒正兒八經讨論什麽狗屁書畫詩詞經史子集,一次兩次大概還能應付,但時間一長,那肯定得露餡。

兩人正急得火燒火燎,現在就是臨時抱佛腳也不靈了,百密一疏,當初怎麽沒想到這上面來呢。

陳青醁想了一會兒,站了起來道:“世伯的好意,晚生心領了,只不過這事卻不太妥當。”

秦老爺不解道:“成家就得立業,這有什麽不妥的?”

“世伯,您也知道,家父自幼寒窗苦讀,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輔國安民。可是事與願違,當今朝中昏聩,貪官橫行。家父感恨傷懷,不願與那些人同流合污……”

陳青醁一邊在心裏快速的組織着語言:“他一介窮京官,獨守清貧,上不能報效朝廷,下不能覆庇百姓,一直到死,他都沒能施展半分抱負。晚生不才,當初雖有意考取功名,無奈家父已經心如死灰,他不願意我再入仕途。所以,這麽些年來,晚生一直不敢違逆他老人家的心願。如今,晚生已是再無意富貴功名,若是世伯再提此事,不單是予我為難,只怕父親在天之靈,也不能安心。”

好!好!

剛剛還緊張不已的秦天望聽到這裏差點拍腿叫起來。

這招好,不但解決了眼前的危機,還堵了以後秦老爺子讓她考取功名的後路,一舉兩得。

秦老爺沒想到會是這樣,不過那容老爺子一生郁郁不得志,想來也是怕兒子再走上和他一樣的路。

“既然,這是你父親的意思,我也不好再強求你,不過,好在那些事情也過去了,你也別太傷心。”

秦天望和馮老四都松了一口氣,氣氛終于輕松了一點後,于是秦老爺問起了這一路的風土人情。

這邊廳裏熱熱鬧鬧,後院早有人報信去了。

卉兒那丫頭早已急不可待,她急急忙忙給秦玉甄找鞋子找帕子。

“小姐,你倒是快一點啊,人家都來半個多時辰了。”

“急什麽,他來就來了,晚去一點,他難道還會長翅膀飛了不成,嗯,這簪子顏色不好,再換一個試試。”

卉兒無奈,“小姐,你是不急,可老爺還等着呢。”

磨磨蹭蹭,好容易換了簪子又換了耳環,秦大小姐這才不緊不慢袅袅婷婷出了門。

前廳裏,幾個人正談笑風生,管家何義過來低聲說道:“老爺,小姐來了。”

“哦,甄兒來了,快讓她進來。”

陳青醁喝完杯中最後一口茶,将杯子放在了桌上。

秦玉甄走到門口時便放慢了腳步,卉兒跟在後面,脖子早伸出老長了。

秦玉甄進來廳裏,先去給秦老爺行禮,“女兒見過爹。”

秦老爺滿臉笑容,指着陳青醁說道:“甄兒啊,這位就是爹常給你提起過的容家公子容醴。”

秦玉甄這擡起頭,向那人望去。

這是兩人的第一次見面,窗外天氣很好,滿地的陽光明媚。陳青醁因為趕路趕的急,所以身上只穿了一件白羅圓領涼綢衫,腰間一條青鸾帶,腳上穿一雙薄底的京靴子。她五官清俊白皙,襯着這一身簡單的裝束,看上去倒更似一個眉清目秀神采飛揚的少年郎。

秦天望向陳青醁使了個眼色,說:“容少爺,這位就是我一路上和你提及的秦小姐了,玉甄,你看,人我可是給你帶回來了。”

陳青醁擡手作了揖後,客氣地對着她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秦玉甄一身銀紅繡的海棠裙,臉上雖然只是略施粉黛,但然光彩照人。

她此時手裏抓着一方繡帕站在那裏,袅娜纖腰,瓊姿玉骨,天生的一副美人姿态。

陳青醁心裏想:先前就聽秦天望說這秦小姐玉質娉婷,有沉魚落雁之姿,今日一見,果然所言不虛。

秦玉甄見陳青醁眼睛一動不動盯着自己,她便微微垂下眸光,曲腿福了一福。陳青醁見狀又趕緊擡手還了半禮。

秦老爺在一旁笑呵呵地說道:“你們都坐下吧,都是年輕人,也別太拘着了,來人,快給小姐斟茶。”

秦玉甄走到一旁坐下,卉兒忙遞了茶杯過來。

陳青醁看了一眼秦天望,又看了一眼秦家小姐,心想,這兩人雖然不是一個父母所出,但好歹也是關系親近的堂親,可這相貌也實在差的太遠了。

秦玉甄捧着茶杯,餘光見那人老是盯着自己看,心裏便有些不自在。

而陳青醁無視她的目光,她一向幫人看相多了,見了感興趣的人總忍不住要仔細打量,她不單看首飾衣着,還看仔仔細細看她眉骨唇腮,頭發肩膀,從頭往下,一直看到腳。

被人這樣肆無忌憚盯着,秦玉甄早已心生不悅,她有些不自在的收回裙底的繡鞋,心裏冷哼一聲:這姓容的真是好生無禮!

其實秦老爺也察覺到了,他假裝咳了一聲,找了個話題問道:“你們這次回來的路程有沒有走奉州府過?我當年去奉州府的時候,那裏有個高僧正打算在金垣山上建一座寺廟,也不知道當年那座寺廟還在不在?”

秦天望一下來了興趣:“伯父,你還別說,我們這次正好從那裏過,那寺廟好像叫作金光寺,對,就是金光寺,那家夥,比咱們這裏的大聖廟可熱鬧多了,一天下來,少說都能收上百兩銀子的香油錢……”

而這邊陳青醁依舊盯着秦玉甄,她臉上雖然帶着笑意,心裏想的卻是:啧啧,雖說人生百年總歸一死,但這麽個天仙似的美人,要是就這樣被人害死了,豈不太可惜……

秦玉甄雙手緊握着帕子,心裏沉着氣,雖說她和眼前這個姓容的早就定了親事,但兩人不還是沒有拜堂成親麽,他這一副毫不顧忌的登徒子模樣着實令人生厭。

她偏過頭,迎向陳青醁的目光,杏眼一橫,使勁瞪了陳青醁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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