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命裏無時莫強求
現在三家對證已分明, 既然有現成的帶刀衙役在, 要抓人, 那還不是甕中捉鼈。
幾個衙役哐哐哐拖着鐵鐐和木枷跑進來時, 秦天望的雙手攥的死緊,眼裏已經滿是恨意。
“仲崑,這事還是先緩緩, 當着這麽多人面,沒到萬不得已, 最好別太鬧的太僵了。”
“是啊,你看, 他畢竟是你的親侄兒, 萬事以和為重, 大家再商量一個萬全的打算, 總好過你們現在兵戈相見。”
別人有些事不知道,但是在座的張林二位至交可是知根知底的。
秦仲崑緩了緩, 站起來向衆賓客說道:“各位,今天真是對不住, 打擾了各位的酒興,還請大家不要見怪, 等下次, 我秦某人再向大家賠禮。”
大家都是場面上的人,這個時候還能有什麽怨詞,大家紛紛站起來說道:“無妨無妨,秦老爺不用這樣客氣。”
好好的酒宴發生了這樣的事, 衆人連勸都不好相勸,大家客套說了幾句後便紛紛告辭而去。
何義站在門口,一個個将人送了出去。
整個大廳裏漸漸空了下來。
王恩占了上風,心情無與倫比的舒暢,現在的他,俨然就是一個蓋世英雄。他上前一步,恭敬道:“秦老爺,有什麽事,但憑吩咐。”
秦仲崑疲累地看他一眼,“勞王公子費心。”
王恩道:“秦老爺不必客氣。”說着他愉悅地朝秦玉甄看去。
不過可惜的是,秦大小姐自始至終都沒有正眼看過他一眼。
“小姐。”卉兒輕聲喊道。她一張臉上滿是驚疑,一雙眼睛在秦玉甄和陳青醁之間來回探尋,剛剛他們的意思是,這容少爺是假的?她腦子亂的不行,怎麽看這容少爺還是那個容少爺啊,怎麽可能是假的。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秦玉甄看着陳青醁的眼睛,緩緩說着:“今天是什麽日子,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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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日子?”陳青醁自嘲一笑。
“四月初九,秦家小姐秦玉甄和容家少爺容醴的過大禮的吉日。”
“原來你還知道。”秦玉甄的臉上露出無可抑制的悲傷。
“不過,你那容少爺卻不在這裏。”
陳青醁淡淡說道。
秦玉甄的目光陡然尖銳起來。
陳青醁扯出一絲酸澀的苦笑,看着秦玉甄眼裏的悲哀和憤怒,她的心仿佛已經空了一塊。
“小姐。”卉兒有些害怕這樣的秦玉甄。
大廳裏安靜的可怕,秦仲崑嘴角那絲冷笑慢慢化為一種無奈的悲凄。
“甄兒。”
他沒想到今天會是這樣一種場面,他的顏面蕩然無存,連自己女兒也受了這般羞辱。
他睜着血紅的眼睛瞪向秦天望和陳青醁。
他秦仲崑一生講究道義,生平最惡兩種,一個是背叛,一個是欺騙。
可偏偏,秦天望和陳青醁一個一樣都占全了。
“天望,這麽多年了,你說,我秦仲崑哪裏有對不起你的地方,何至于讓你這樣來算計我!”
既然都揭穿了,秦天望也不想再掩飾什麽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我沒有什麽好說的。”
“為財?你在秦家何時缺衣少食過,該有的,你都有,為什麽你還不知足。”
秦天望冷笑一聲,擡起頭,“我為什麽不知足?伯父,這事可就要問你自己了。這麽多年了,你何曾真把我當嫡親侄子看待,明裏暗裏,你又何曾正眼看過我,說的好聽點,我是你的親侄兒,說不好聽的,我就是你養的一條狗!”
秦仲崑聽的不敢置信,“你說什麽,我沒有把你當侄子看待?從幾歲上你就過來了,你在這裏樣樣不缺,吃的是珍馐,穿的是绫羅綢緞,就連當初上學,我也是千裏迢迢請了名家大儒來。我花了那麽大心血培養你,這合族上上下下,誰不知道我秦仲崑曾拿你當親兒子看待。沒想到,我養你這麽大,卻是養了一條白眼狼。”
“呵呵,這些又算什麽,你也說是曾經了。你膝下無子,這秦家偌大的家産,你寧願将家業當做秦玉甄嫁妝送給外人也不願意留給我。我姓什麽,我姓秦,秦家如今就剩了我一個後人,可你卻從不把我放在眼裏。”
“原來,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秦天望,你說我沒看你在眼裏,可你就不想想你自己,你從小就不肯服教,游手好閑。直至現在,你依然沒有絲毫長進,不務正業,玩世不恭,沒有一點真才實學還整天和人在煙花地裏喝酒厮混。但凡你能有一點出息,我也用不着這樣勞心費神。”
秦仲崑早該想到的,他這個侄子貪安好逸,只想過現成日子,心氣又窄,要是沒有如他的心願,指不定就會做出什麽大逆不道的事來。
他痛心疾首,“天望,你和你的父親一樣,貪得無厭,為了錢財不擇手段,當年,你那幾歲的堂弟,懷孕在身的姨娘,都是斷送在你父親手上,雖說父債子償,但是我看在先祖的份上,我并沒有将半點怨恨放在你身上,我之前将你視為己出,只可惜你自己總上不得臺盤,不學無術,在外為了一點蠅頭微利敗壞我的名聲,在內管賬經手私肥。我不想為這事一而再再而三的來教訓你,沒想到卻因小失大,縱成你今天這副貪婪無恥樣。”
秦天望被揭了痛瘡,一張臉從白變成青,從青憋成了豬肝色。
既然都說開了,那就怨不得他破罐子破摔了,“伯父,那又如何,我秦天望就算再不成事,那我也是秦家唯一的後人,列祖列宗都在上,我就不信你還能把我怎麽樣!”
秦仲崑怒不可遏,“你,你……”
“爹。”秦玉甄起身過來,“您先歇着,既然堂兄這般理直氣壯,不如我來說幾句。”
她慢慢走到秦天望跟前,開口道:“看在爹的面子上,我還是叫你一聲堂兄。”她輕輕款款說着:“你既然把先祖都搬出來了,我爹是不能拿你怎樣,可是,你若犯了十惡之罪,我看,便是祖宗也難保你吧。”
“秦玉甄,你什麽意思?”秦天望大叫道:“我輸了就輸了,就算你們今天把我掃地出門也好,要殺要剮也好,我悉聽尊便,成王敗寇,但凡我秦天望皺一下眉頭,我就不是好漢!”
“是嗎,看來堂兄還真是有骨氣,不過,等一下你見到人後你還能這樣硬氣。”
“你到底什麽意思?”
秦玉甄叫卉兒,“去,叫阿瑞把人帶上來。”
“你現在不過是一個謀財的罪名,等你出去了,依舊能夠局外翻更。說不定,你一狠心,我和我爹哪天就會死在你手裏。但如果你犯的是十惡重罪中的惡逆,謀殺伯叔、姊妹。我看你還能不能有機會重見天日。”
“秦玉甄!”
卉兒出去後不久,秦家幾個護院就押了六七個人進來。
這些人全身被繩索捆住,嘴裏塞了幾塊破布正伊伊啊啊。
秦天望一見這幾人,臉色瞬間變得死灰。
“這是?”秦仲崑見裏面還有兩個府裏的下人,便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一個護院上前一把扯掉那人嘴裏的布,那人滿口是血,張着嘴求饒道:“老爺,求求你饒了我吧。”
秦仲崑指着這些人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護院阿瑞上前拱手道:“老爺,這兩個是堂少爺收買為他做事的人,其餘這幾個是堂少爺在外面養的打手,我們跟了他們幾天,除了這幾個,另外的我們已經去抓了,另外……”
阿瑞拿出幾張打了手印的青格紙來,“這是他們的供詞,堂少爺想要在小姐和姑爺成親的當天劫財殺人,不但布置得周周到到,就連殺人的刀都已經買好了。”
“什麽!”
秦仲崑胸口憤怒直欲炸裂,他拿手指着秦天望,“你,你這狼心狗肺之徒,竟敢使這種毒招,今天不但天理不容你,我也容不了你!”
“王公子……先勞煩你了。”
王恩看了這半天,就等這句話了,他一招手,幾個衙役便撲了上去,三下五除二将秦天望連手帶腳铐了起來。
秦天望逃脫無門,連自己的一番心血也化為烏有,他目光越過衙役盯着秦玉甄,裏面滿是絕望的恨意。
富貴自是福來投,利名還有利名憂,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人生雖未有千全,但該是你的,便是你的,不是你的,便永遠不會是你的。
妄想那些非份之福,到頭來,不過還是那:冤債償清好收場。
陳青醁冷眼看着這一切,直到那些人将秦天望拖了下去,她還依舊保持着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狀态。
大廳裏的人又去了大半,秦玉甄這才回過頭,對着面無表情的陳青醁問道:“你難道就沒有什麽要和我說的?”
陳青醁神情一脈平和,“該說的,我說了。該狡辯的,我也狡辯了,你還有什麽想聽的。”
秦玉甄:“……”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為什麽?陳青醁:“你不是早知道了嗎?那封信你也看了。”
“我等了你那麽久,為什麽偏偏要是今天?”
為什麽要是今天?你要說的,為什麽不可以早一天,或晚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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