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2

“你是我們公司員工嗎???”

不等山以寒回答,Lucas揚起下巴,走至對方面前垂下眼,藏在劉海裏的眼神冰冷。

下一秒,便轉了個身灑脫拉着山以寒的手離開了人力資源部。

剩下其他員工圍着主管幸災樂禍,哦,不是,是惺惺相惜——

“圈裏人都知道Lucas是領養的,您怎麽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Lucas姐弟相差10歲呢,有對家一直懷疑是不是他姐當年犯錯生下他,畢竟兩人關系親的令人毛骨悚然。最後也不了了之...”

“不了了之的意思是被壓下了,還是被辟謠了?”好事者冷哼一聲:“怪不得他在練習生中出了名的性子烈,得罪老板那麽多次資源也沒有斷,有人吶——”

“胡說什麽呢,”公司裏年紀頗大的同事憤憤不平解釋:“你們用Lucas搜索,當然查不出來。你們查下他的本名山政文,就知道了。”

“怎麽,又是什麽不可說的人物?”主管冷哼一聲,手指卻已經開始滑動屏幕,随即楞了一下,讪讪念出來:“警魂傳世——十五年前A市公安局長山英堯被毒販綁架兩位女兒,大女兒下落不明,小女兒在與毒販搏鬥中受傷,卻依然救出無辜幼兒。”

“從那之後,山家就領養了Lucas。那個時候不只是整個社會輿論,連整個市局都是上下一團亂,山家更是沒了主心骨。與其說是山家領養Lucas,不如說是山以寒領養了Lucas。”

整個辦公室安靜下來,所有人心中不勝唏噓。

故事要跌宕起伏才夠好看,可生活若是過成故事,主人公得有多坎坷。

“——他竟然沒有拿這個做噱頭...”不知道是誰,喃喃丢下一句扔在辦公室裏,再無人接話。

山以寒任由自己被唯一的弟弟拉至車上,直到生悶氣Lucas也坐在駕駛座上。

随着車門關閉,整個車廂內反倒靜的有些尴尬。

“嗯?我記得這個舞在三年前挺火的,你是不是也跳過?”山以寒早已忘記之前的閑言碎語,望着手機屏幕上韓繼恒在練習室裏的學習,胳膊撞撞Lucas:“不過你好像跳的比他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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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是我跳的好。”聽到誇贊的話,少年明顯氣消了些:“我住了一個月的練習室好嗎?”

“哎呦喂優秀——”山以寒繼續觀察韓繼恒,手指下意識摸摸弟弟胳膊表示認可:“對了,你剛才不讓我繼續問,是因為你擔心公司提供的信息都是假的?”

Lucas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撇撇嘴聳聳肩,趴在方向盤上歪着腦袋看着山以寒,司空見慣似的:“我們公司就是販賣夢想販賣印象,他們為了流量做出什麽我一點也不奇怪。這個韓繼恒...”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山以寒注意力全在電腦裏,随意的應着哼着。

少年眼波流轉,半晌思緒的電燈泡忽然亮了起來:“這個韓繼恒就是之前網上發布的連環兇殺案的關鍵人嗎?”

“你怎麽知道?!”像是被一拳擊中心髒的柔軟,山以寒差點無法呼吸,放下手機眼神警覺上下打量眼前少年。

對方嘴角微揚,冷哼一聲:“我找你多長時間,求着你都不回來。現在就為了一個視頻殺手,回來了也要裝失蹤。”

Lucas按下引擎,伴着發動機的聲音,又加了一句:“我可是看網上說,他殺掉的都是壞人,也沒什麽。”

“我明白...”山以寒愣了半天,幾次想要說什麽,卻不知道該怎麽說。

黑色的凱迪拉克XT6漸漸駛出停車場。

身邊的風景漸漸像是長了腳,瘋狂向後跑去。

山以寒倒在座位裏,手指揉揉太陽穴,剛開口一句話,嗓子被叫做內疚的東西堵着沙沙啞啞:“韓繼恒是我帶回公安局,刺殺了一位值班民警。兇器還是我之前用過的銀刀,我親眼看着老丁眼眸裏的光漸漸變暗...”

“我明白,這世界每天都有兇殺案,這些案件如果沒有博眼球的地方,根本無人在意,也無人挂心的。”山以寒縮在偌大的副駕駛座位裏,無助的掰着手指道:“可是我在其中,我親眼看到他奪去了一個生命。Lucas,生命的開始和結束都是非常神聖和神奇的,無人可以奪取別人生存的權力。”

“又來了...”少年無奈的嘆了口氣,仿佛才将精神從山以寒的強灌價值觀中掙脫,軟軟接受:“你道理好多。”

“勝天一哥拜托拜托,幫我查查韓繼恒吧——”

“都說了,我餓了。”

“山以寒,你知道全國有幾個微博粉絲一千萬以上的賬號嗎??”聽到車門打開,少年擡起頭将目光從手機屏幕上轉移,瞪着山以寒給自己買的賽百味純素卷,難以置信。

“我也不想啊大哥,你們老板說的,要你自己保持狀态。”山以寒不好意思的聳聳肩:“我陪你,和你一起吃素。最多等你參與活動回來,我們去吃火鍋?”

“...”半晌,少年接過食物悶悶道:“你和我能一樣嘛。”

随着車廂太過安靜,山以寒打開車廂內音響,自動連接到Lucas的手機音樂。

“如果不是這次的事件,我真的不知道我們公司,和我一樣的人這麽多。”

這種感覺,就好像本身自己就是系統的一部分,以前只顧低頭向前,卻發現在自己前進的同時,也不斷有人中途下車。

“你也知道,我們公司和其他公司不太一樣,說是反哺社會,其實就是為了節省開支,直接與本省的福利院以及學校合作,資助幼小。”Lucas說完,看到山以寒贊許的眼神,又加了一句:“這是咱爸當初介紹我們老板來此地創業時,從中協調的減稅政策,而且為了制衡我們老板追名逐利不是真正為孩子好,所以監管人還是由民政部門擔任。”

“我去給咱爸朋友圈補個贊。”

“韓繼恒就是這種方式進入公司,”Lucas直接将自己的聊天群打開遞給山以寒,各種關于韓繼恒的八卦撲面而來。

他習慣性的放下遮陽板,四下環顧是否有狗仔拍照,舉起杯子喝了口水:“有一段時間,他在公司內算是秘而不宣的出道位。”

Lucas從記憶的深入,像是過電影一般,努力挖掘出一些片段。

“他身家清白,綜合分數也是第一,只要在人群中就算是穿着普通的衛衣,也可以第一眼看到他。”

“那個時候我們剛剛學習韓國的練習生制度,很多記者都有做連續2頁以上的采訪。”回想起十二歲的Lucas站在走廊的另一邊,望着已經接受閃光燈各種照射的韓繼恒。

“原本已經預定,在國家級的電視臺的參加演出。臨了,公司突然收起。沒過多久,所有的演出全部被抽。”

“沒有演出的練習生,要麽耗費青春成為別人的伴舞。可是,一起進公司的同伴已經走很遠,自己還在原地,那種金錢虛榮自尊的落差,沒幾個人能受得了。”

山以寒楞了一下,試探道:“因為Q規則?”

Lucas聳聳肩不置可否。

“——那你呢?”聽到弟弟有可能受到傷害,山以寒坐起身抓着他的胳膊仔細檢查。

“我是誰呢,我爸是誰呢,我姐是誰呢,誰敢。”Lucas無奈的抽揮手,歪着腦袋提醒她:“充其量是我那個時候不是力捧對象而已。”

車廂裏忽然的靜默,只剩下音符不甘的嘶吼。

澤野弘之的Barricades,之前山以寒在朋友圈分享過。

半晌,山以寒拿起電話:“我想我查到嫌疑人的觸發點了。”

公共關系科。

盛寧努力坐直身體,扭扭已經酸痛的脖子,心中十萬個為什麽自己要在這裏。

“同志——”

聽到這個稱呼,盛寧心尖一顫,是麻煩即将到來的序曲。

“我們當時确實腦子被豬油蒙了,說了一些不好聽的話。可你們是人民公仆不是,沒聽過仆人還生主人氣的。”武清明的家屬帶着快要包成木乃伊樣子的受害者,可憐巴巴坐在辦公室裏苦口婆心訴衷腸:“我年紀大了不認識字不懂法,可我清楚打人可是要賠償的!”

以上的對話重複了兩個小時。

看到山以寒的名字出現在電話屏幕,剛剛還一臉頹廢的盛寧瞬間清醒:“什麽?”

“根據Lucas的線索,大概可以找出案件發展的時間線。”山以寒板着臉站在辦公室內,将受害人的照片貼在白板上。

“十年前,韓繼恒的父母因為工作原因帶着姐弟倆來到實驗小學附近租房住。父母将兩個孩子交給學校就匆匆離開,于是韓繼恒與韓恩熙就在校長武清明的照顧下生活。只是沒有監管的權力,太過可怕。在此之中,韓恩熙死亡,韓繼恒失蹤。武清明聯合當時的打手薛別廣以及毒蟲,将韓恩熙的屍體掩埋。”

“韓繼恒沒有聯系父母——”山以寒垂下眼簾,面無表情道:“我相信是武清明用最常見的話語恐吓——”

“如果你敢告訴父母,我就殺了你全家。”盛寧接話。

山以寒點頭繼續:“韓繼恒流浪時被福利部門送至勝天娛樂,成為了練習生。三年前,就在即将出道的時候,他拒絕Q規則,前途被砍。于是開始...”

所有人望着白板上眼神依然稚嫩的韓繼恒,一時不知道是該可憐,還是憎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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