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53

“Lucas...”懷中少年還沾染着白天品牌香水好聞的味道，山以寒安撫似的拍拍他的後背：“我明白我不在的那幾年，彌峥待你很好。”

Lucas沒有回應，埋在山以寒脖頸裏的腦袋朝更深處拱了拱。

山以寒順勢枕在他的頭上，也沒有說話。

車廂內，Lucas的電話響起。

“嗯？”

“Lucas，我是彌峥的經紀人。”

聽到對方是誰後，Lucas立刻坐起身瞥了眼山以寒，稍微坐的遠了些：“有事嗎？”

“是這樣的，”彌峥經紀人一個人站在勝天辦公室望着落地窗外的燈紅通明：“現在各方面都在出懷念彌峥的歌曲或者電影，網上對你今天發布的懷念訃告非常認可，我可以...”

“謝謝。”Lucas聽完對方抛來的橄榄枝，已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剛剛失業的人急需利用手頭一切可以利用的，重新搭起一座橋。

“我剛剛從粉絲手裏買到為彌峥寫的應援懷念曲，如果你方便可以——”

“那個...”Lucas深吸一口氣，下意識環顧四周，加重語氣拒絕：“到此為止，好嗎？”

“Lucas，我是看你這麽多年至少沒有害過彌峥做個順水人情，你要是不要，我就給CC了，你知道這個節骨眼這麽好的機會，她比你更如狼似虎——”

Lucas轉過臉望着身邊的山以寒，微微笑笑：“親愛的，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我和彌峥也就是單位同事站過幾次臺，我為她的離世感到惋惜卻也不願再和此事有關。”

“你——”對方一腔熱血被拒，下意識還要再反擊：“Lucas，你現在的輕松熱搜輕松資源，消失的時候也會很輕松呢。”

未等對方再繼續說下去，Lucas已經挂斷電話，低頭攥緊手中電話将表情藏起來：“姐，I`m tir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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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cas，對不起我...”山以寒将熱咖啡放在對方手心上，換到駕駛座位上調整後視鏡不好意思：“我不應該自以為是，看到網絡上的畫面和介紹就認定你們的關系。”

“你們看到的，也只是資本讓你們看到的。”Lucas擡手喝了一口咖啡聳聳肩嘆息：“也是我想讓那些人以為的，我不覺得有什麽問題。”

“不過，如果彌峥的資源對你有好處，你為什麽不要呢？”隔行如隔山，山以寒每次以為自己算是了解娛樂圈的操作了，在最關鍵的時候卻又霧裏看花不明白：“或者就算你不想要，也可以等楊叔叔來調節求你讓給別人，算是得到一個人情。為什麽...”

“——山以寒，你什麽時候對我的工作這麽好奇了？”腦海中掠過經紀人提醒自己的內情，Lucas眼神從手機屏幕轉移，歪着腦袋打量着從未好奇過自己工作的山以寒。

“上次韓繼恒的稿子被相關部門斃了，”山以寒一只胳膊搭在車窗，手掌撐着腦袋，騰出另一只手百無聊賴的轉動方向盤：“你知道我每次刷完卡，咱媽都會當天晚上拉着我坐下來檢查我都買了什麽，煩死了。”

“——韓繼恒的案子不是已經結束了嗎？”說起來勝天娛樂最近的衰事一件接一件，聽聞原來的案件沒有完全結束，Lucas心中總覺得有些不舒服。

他立刻坐直身子不高興：“那你參與其中那麽久，豈不是被白/嫖了？”

“怎麽能這麽說呢，”山以寒跟着調整坐姿，最終也嘆氣委屈：“明明是免費勞動力好嘛...”

Lucas冷哼一聲算是回答，思忖半晌，決定還是拿起電話敲敲按鍵向老板報備。

山以寒的聲音又在耳邊絮叨：“我終于明白你為什麽對所有的黑粉無動于衷了，咱媽昨晚還在說我不明白為什麽我天天買那麽貴的護膚品，結果臉上還有斑還這麽胖牙齒那麽黃。黑粉都沒她那麽狠——”

說到戳心口的話，山以寒深吸一口氣又加了一句：“所以我說，得虧用了，沒用之前更差。”

“你來我們公司工作吧。”聽到山以寒被攻擊，哪怕是卓女士，Lucas也無法保持冷靜：“我給我們老板說了，最近公司發生各種事雞飛狗跳的，你來坐陣，我也安心。”

原本随手扶着方向盤的手指握的緊了些。

山以寒沖後視鏡裏的Lucas不好意思的擠了個笑臉：“那——既然這麽說，我明天就上班！”

“等等，”Lucas這個時候才意識到自己應該是中了招，身子前傾湊到山以寒耳邊打量着她的側臉陰□□：“你該不會又想給那個盛寧透露消息吧？”

“怎麽會——”山以寒臉頰瞬間紅到耳根，結結巴巴道：“真當我們國家公職部門沒人，什麽都得靠我嗎？”

少年将自己重重扔回後排座位咬着後槽牙抱着胳膊生自己難過美人關的氣——

“你在我們公司聽到的看到的只要敢告訴盛寧，我就告訴咱媽他就是當年害的你和咱姐——”

Lucas瞪大眼睛望着後視鏡，做了一個發狠的表情。

“知道了知道了！”山以寒郁悶的沖對方做了個鬼臉，擡手将車內音響聲音放大，油門加速朝家的方向跑去。

萬家燈火，是給完成工作人們的嘉賞。

任力端着飯盒從飯堂出來，正正撞進盛寧的懷中，被對方胳膊勾着脖頸，直接朝姚局的辦公室走去：“我還沒吃呢——”

“飯堂啥飯？”正對上顧人語從辦公室出來看到任力被綁架，直接下了俘虜的飯盒打開——

“顧隊，不帶這麽欺負人的——”任力的聲音在樓梯拐角處一閃而過，整個走廊又恢複了安靜。

“現在我們可以确定，彌峥是自殺死亡無誤。”盛寧将屍檢報告遞給姚局，随即打開電話将初步勘察結果發送至姚局微信：“彌峥長期服食迷幻劑，而在自殺當天服食計量遠遠超過之前，導致産生幻覺自殺。”

姚局戴上老花鏡眯起眼睛檢查屍檢報告後，拿起電話查看：“你發的這個內容是——”

“案發之後，有神秘人去彌峥家搜索，而彌峥的經紀人一問三不知，勝天集團所有人被下了封口令。”盛寧長嘆一口氣，低頭按按太陽穴仿佛憔悴了好幾歲：“我初步懷疑我市現在以勝天集團為中心，出現了一夥以違禁藥倒賣謀取錢財的犯罪分子。”

姚局聽着盛寧的介紹，手指在桌上輕輕敲擊：“貴圈，上位，交易，曝光...”

“我查了彌峥這幾年在勝天娛樂的發展狀況，最開始作為勝天小公主得到了公司和媒體的力推。中間同公司開始推廣一位叫CC的師妹，減少了曝光。現在娛樂公司将員工商業化不再推廣同類的員工，而是轉不同人設推陳出新，将娛樂的輻射受衆囊括的更多。于是彌峥作為勝天一姐，重新拿到大制作，就算沒有天天出現在在媒體眼前，也會被認為是神隐而非遺忘。”

“娛樂新聞終究是花邊新聞不可當真。”聽到盛寧口中突然說出一堆專業花名，姚局下意識評論一句：“在哪補的課，這專業詞語跟煎餅果子似的一套一套。”

盛寧輕咳一聲，沒有回答繼續簡述案情道：“我認為彌峥這麽多年浸淫于勝天娛樂的中心，應該知道不少公司內的非法勾當。之前雙方保持交易平衡一直風平浪靜，現如今無法保持平衡，其中一方就開始蠢蠢欲動。”

“我不明白，”任力剛畢業就來了市局，對娛樂圈這種高度複雜高度迅疾高度危險的行業情況完全不理解：“這些明星唱一首歌，演一出電視劇就可以賺幾百萬幾千萬，豈不是分分鐘就可以退休？用得着這麽患得患失嗎？”

“我來給你舉一個真實的例子，”破獲一宗案子，首先要了解自己面對的是什麽。盛寧環顧姚局和任力，清清嗓子解釋道：“二十年前，借着改革開放信息互通，年輕人們開始瘋狂追星。而很多企業也借着這個機會孤注一擲，用天價廣告費請大明星為自己的産品做代言，那個廣告覆蓋極廣，一年內上至省級有線下至市級無線電視臺的黃金時段，但凡是國人都會背朗朗上口的廣告詞。昂貴的價格也沒有阻攔各種小賣部瘋狂進貨。”

“突然有一天，這家企業被一家報社彈劾，說産品裏有有害物質。”盛寧嘆了口氣：“随着新聞一個兩個的傳播，等到蔓延至內陸，就變成了産品裏有劇毒物質，誰買誰死。”

“确實，企業在之前有獲得巨額利潤——”盛寧望着任力解釋：“第一，但當一家企業能賺這麽多錢的時候，它也會承擔相應的風險，之前的研究投資，員工成本，還有賬面上那麽多的金額到手的毛利潤也不一定真的那麽多。第二，遇到這樣的惡評，企業開始拿起法律手段打官司，因為那個年代的信息延遲以及各種其他原因，官司盡管打贏，盡管報社道歉，所有人還是會記得那家企業用有毒物質。過于依靠口碑的行業，承擔的高風險，就是要有與世界為敵的心理素質。否則所有人指鹿為馬的時候，完全接受不了。要不然當年怎麽會有那麽多下崗工人中午接到通知下午就買老鼠藥全家自殺的。”

“說回案件，”盛寧向任力解釋一番之後，頓了頓：“目前勝天娛樂裏，以彌峥為中心的分別是老板楊逸濤，經紀人，助理紅紅，以及師妹CC，師弟Lucas等衆多同事。其中助理紅紅跟随彌峥時間最短年紀最小，我建議可以将她作為突破口借機調查。而經紀人和CC，根據他們的利益點去調查或許有效果。這次我們從底層人民，雖然商業消息會少可是他們八卦消息最多。等我們有了拿的出手的爆料再去找楊逸濤。”

“這點我贊成，”姚局認可的拍拍桌子：“我們不能因為楊逸濤是老狐貍，就認定他有問題。時時刻刻，以證據說話。”

“是。”

“還有，”盛寧想起什麽似的有些遲疑：“還需要一條線去跟在彌峥家中出現過的神秘女人，她同樣是韓繼恒案的幫兇。”

“我派顧人語去跟。”姚局點點頭，在本子上記下：“還有什麽？”

“——那那家企業現在怎麽樣了？”任力舉起手，弱弱的還想聽後續。

“二十年過去，”盛寧語調輕快了些：“那家企業一直沒有放棄，一直相信自己的産品質量。同樣借助如今的信息傳播之快之廣，重新起來了。”

“所以說，當你一往無前時，比起歡呼聲更多的是藏在黑暗中想要拽下你的手。”姚局不知道想起什麽，哀嘆一聲：“可是無論遇到多麽黑的操作，也絕對掩飾不了你真正的光芒。只要你一直堅持，還是會有更多人，願意給你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