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風乍起,吹绉一池春水。

青綠的湖水邊是依湖水走勢而修建的江南小鎮,左邊斜檐青磚,條條綠柳。朦胧細雨中,遠處青山伴着高高的佛寺。

這裏是江南蘇州,六月小雨嘩嘩。

陳知韻趴在烏蓬船一邊,烏蓬船在湖面微微左右搖晃着,她的玉骨纖手随意搭落在船邊,風吹揚起她手上穿着的黃紗衣袖。

若有詩人作畫,必會感嘆好一幅慵懶美人江南船篷圖!

很可惜,這美好的江南日子很快就要随她而去了。

岸上一道帶着興奮激昂似猿啼的男子聲音打破了煙雨江南的寧靜。

“六妹妹!六妹妹!”

“燦燦!燦燦!”

尋來的人看到了烏篷船,揚聲道:“你這個老六!朝廷的人都來到知府門口了,快快別躺,全家就等你了!”

喚她的人是她的五哥,二叔母次子陳子晟,府上排行第五。一個月前剛從京城來到蘇州。

烏篷船傳來一道女子聲音,“知道了小五,你先回去喚我丫鬟福滿替我準備一身幹淨得體的衣衫。”

“燦燦,你得喊我五哥!可不許耽誤了,那可是宮裏來的貴人。”陳子晟摸了摸鼻子,他一直很想要溫柔糯糯的妹妹。他從京城跑來臨安城尋三叔父,就是為了見陳家唯一的妹妹。

然而這唯一的妹妹好看是好看,就是性子太過古靈精怪,和他日思夢想的妹妹差距甚大。

陳子晟走後,陳知韻撐着傘從湖面上輕點而過。她身姿輕盈,身上的黃紗裙仙資絕絕飄在身後。

她和世間的大家閨秀不一樣,她有一身好輕功。

而她不知身後也跟着一輛烏篷船,船頭撐傘的人白衣翩翩,溫文爾雅。在江南煙雨中迎微風而立,風輕柔地揚起他那寬大雪白的衣袖,他就站在那,融于江南煙雨中,似六月的江南那般柔和,輕緩。

岸上的美人仙影越來越遠,烏篷船上的男子從船頭來到船尾,他的腰間佩着玉澤通透的上等羊脂玉佩,還有一把做工精良的檀香折扇,折扇的扇柄位置刻着南湛二字。

撐船小厮循着自家公子的目光看去,好奇問道:

“主子,可曾識?”

“不識。”

小厮看着岸上越來越小的背影,心裏暗道也是。他們家公子生于京城,長于京城,是大周第一美男。而剛才那位從水面飄過的女子,似乎生于江南,長于江南。如果不是此次公子秘密下江南,因躲雨而入烏篷船,兩人根本無絲毫關系。

何況他們一直沒有見到那位女子的容貌。

裴南湛正打算将油紙傘收起,入船。烏篷船突然間開始左右晃動,頃刻,岸上湧出數十位身穿尋常百姓素服的蒙面男子。其中一名男子舉着大刀就從岸上飛到烏篷船上,直向裴南湛砍去。

這些人從臨安一路追殺他們到蘇州。

裴南湛微側身,手中傘脫手而出于空中旋轉,直往刺客門面而去。刺客一刀砍破油紙傘,其餘刺客全都入水向烏篷船而來,将二人團團圍住。

被數餘位刺客包圍的裴南湛寡不敵衆,不敵對方數餘人,他們所在那輛烏篷船在打鬥的期間被毀,船即将沉入湖底。

“走。”裴南湛一聲令下,從烏篷船上撤離,腳踩烏篷船騰空而起,白衣在空中飄動,襯得他更清隽俊雅。

他們來到了陳知韻的船上,小厮石頭撐起竹竿撐船,同時用着竹竿不斷打下追過來的刺客。

裴南湛站在船頭可以看到船內有張名幾,名幾上有個錦囊。錦囊口并沒有完全合上,桌子上撒了一些白色的粉末,應該是錦囊主人臨走着急,沒有處理桌子上的東西。

他走進去拿起桌子上的錦囊,往船尾走去。石頭身上已經挂傷,他只能争取機會将船劃走。

“我尋到了些粉末,等我将粉末一灑,迷惑他們視線時,你趕緊将船劃走。”

“諾,公子。”

像是商量好一般,剩下的幾位刺客一起從水裏爬到船的邊緣,意欲上船。此時裴南湛處在順風的位置上,他将錦囊打開,對着刺客的方向就是一灑,微雨中出現了一層白色的霧,倒是真的應了煙雨江南四字。

石頭用竹竿對着刺客就是當頭一杆,刺客像是被打的地鼠般縮回水裏。

空氣中彌漫一股味道,刺客被迷了眼,沉入水中又探出頭來,怒道:“世人都說公子南湛溫文爾雅,有聖人之風範。”

刺客話說到一半,突然間感覺身子很軟使不上力氣,同時又覺得臉上很癢。但是他還是堅持要把話說完,“如今一看!”

刺客話還沒說完,他的人頭在水裏上下浮動,“咕嚕咕嚕……哈哈哈哈……咕嚕咕嚕……哈哈哈”

“卑鄙...哈哈哈哈”刺客一邊在水裏掙紮一邊哈哈大笑,“咕嚕咕嚕...哈哈哈哈哈”

裴南湛:……

“豎子……哈哈哈……你哈哈哈...對我咕嚕嚕....做甚哈哈哈”刺客在水裏上下浮動。

石頭拿着竹竿對着水裏的刺客就是一杆,“胡說八道,我們家公子最是風光霁月、光明磊落之人。”石頭立即反問,“公子你扔的是什麽?”

裴南湛面無表情道:“迷藥癢癢笑笑粉。”他将錦囊背面翻過來一看,錦囊繡着不明顯的‘迷藥癢癢笑笑粉’七個字。

石頭瞳孔式震驚,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玩意是從那位天仙小女郎船上拿來的吧!

刺客因大笑,唇齒不能合上,咬不破藏在牙齒裏的毒藥。他死也死不成,不知出身太傅之家、待人謙和、守禮的太傅嫡孫裴南湛哪裏來的如此肮髒之物。

只見這張颠倒衆生的臉逐漸靠近,在一寸之間停住,“我只問你,人在哪裏?”

他,裴南湛。

上月夢見仙去的師傅托夢于他,讓他下江南,去一個地方,救一個人。

——

陳知韻挑了小徑一路輕功飛回府裏,府裏一路上都沒人,府上的人都在前院接旨。陳知韻趕緊換了一身得體的衣裳趕往前院,她的阿爹阿娘已經跪在地上了。

她匆匆一瞥,阿爹阿娘跪的是個白面公公。陳小五給她留了位置,陳知韻連忙找好位置跪好。

白面公公看了一下,除了陳知府長子和次子在臨安無法趕來外,人齊了。

他攤開聖旨,尖嗓開始誦讀聖旨上的內容,“奉天承運皇帝诏曰,朕聞褒有德,賞至材,蘇州知府陳逸袀......朕甚嘉之,其封為大理寺少卿。”

白面公公念完聖旨內容,陳父接旨,衆人跪謝聖恩。

“燦燦!燦燦!升了!真的升了!”陳小五激動地晃動着陳知韻的胳膊,她的周圍一片‘升了升了’的賀喜聲,她撓了撓耳朵,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她阿爹生了。

“升了!升了!”

“終于升了!”

“老爺終于可以回京城,陳家大房二房三房終于可以團聚在一起了!”

陳知韻從地上爬起來,用手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塵。一個月了,官家的聖旨終于從京城傳來蘇州,父親從蘇州知府升為了大理寺少卿。她父親陳逸袀,年方四十就由從四品升為正四品,在同期中算是晉升較快的。

她用手彈了一下陳小五的肩膀,“陳小五,你這麽高興作甚,是開心回京城挨打嗎?”一個月前陳小五這厮就趴在屋檐上偷聽大伯父商事,偷聽到了聖上要升她阿爹這個外放的父母官回京任職的消息。

阿爹從翰林院出去後,就直接被外放為官了。歷時十八年,她阿爹又要重回京城了。

當時這是官家私底下暗示給大伯父的消息,大伯父琢磨着還是派人給父親通個口風。于是陳小五這厮混進了傳信人馬車的箱籠中,從京城來到了江南蘇州。京城大伯父那邊被陳小五鬧得人仰馬翻,還去衙門報了案,最後發現陳小五一聲不吭去了江南。

導致她大伯父巡捕五營統領,一個從一品大員報假案,鬧了個笑話。

爬屋檐偷聽、偷溜京城,膽大包天的陳小五回京必定要挨陳家二房混合雙打。

“我自然是開心你要随我一起回京城了,這樣陳府我就不是最小的啦。我有妹妹弟弟啦,我有妹妹啦!”陳子晟兩只手背在身後,開心地在原地轉圈,像一只在原地打轉的鴕鳥。

陳知韻在畫本上見過鴕鳥,畫本上描述的鴕鳥大約就是陳小五這般。

鴕鳥伸長脖子,神秘兮兮又帶着點嬌羞說道:“燦燦,你該喚我一聲五哥。”

“我有親哥。”陳知韻就近坐在前院的石椅上,單手斜撐下颌,看着陳小五來回打轉。當初大伯父是打着給外放幺弟送京城特産的名號安排的一行人,家丁到達知府那一天,陳知韻也去府門看了這壯大的隊伍。

陳小五也是夠硬氣,生怕半路被送回京城,硬生生到了臨安才在衆人面前出現。

陳知韻那天随母親接待京城來的客人,穿得十分得體端莊。突然從籠箱裏冒出一個蓬頭丐面的少年郎向她直沖過來,直呼;“妹妹!妹妹!”

她以為是腦袋不好使的刺客想出來的陰招,裝傻來暗殺她。陳知韻一時間沒忍住,直接給他了一腳。

後來陳知韻發現這的确是她堂哥,家中排行第五,兩個年同年同月同日生。只不過陳小五是醜時出生的,陳知韻是卯時出生的。總結來說,陳小五還是比她大。

陳父正在送白面公公出府,白面公公斜睨了一眼院中的景色。來回打轉的十四歲好動少年郎,坐在石椅上穿着一襲淡黃色妝花素面長裙十四歲活潑少女,明眸皓齒,冰肌如玉,兩人均是生了一副好容貌。

白面公公收回目光,當着陳父的面誇贊一句:“陳大人好福氣。”

陳父雙手作揖微弓,“承蒙聖上眷顧。”

白面公公也不點破一話二意,将手中的拂塵一甩,邁着輕快的小步伐而去。送走白面公公後,陳父看着在前院拌嘴的兄妹二人。自從陳子晟來到家中後,家裏就聒噪多了。

陳父琢磨着袁公公臨走前最後一句話,這句有福氣是看着他家燦燦說的。他外放十八年,官家突然間将他調回京城。官家這是有何用意?

陳父正在思考,陳小五在纏着燦燦,燦燦正在用雙手捂住耳朵,燦燦母親宋氏優雅地站在一旁打量兄妹二人。宋氏将目光落在燦燦腰間,紅唇翕動,“燦燦,你腰間的錦囊呢?”

正在打鬧的兄妹二人均是一愣,兩人自然都知道那是什麽玩意。陳小五曾經就飽受危害,陳知韻一雙靈動的雙眸無辜地回望宋氏。

“......好像落烏篷船上了”

陷入思考的陳父倏地擡起頭:“什麽!”

陳知韻低頭咬唇,“軟咩咩哈哈粉落船上了.....”

陳父:“燦燦,啊爹早就和你說過女孩子家家不要弄這些玩意,這東西要是被他人拾去,那可是會出事的!”

作者有話說:

開文啦~今日首發萬更

非開篇重生,兩世都很精彩

專欄有完結文,帶一波預收。

預收1《公主與戲子》

高貴公主x低微戲子

溫吟知穿來雍和已經十五年了,她是雍和帝最喜愛的六公主。

十五年的帝王教育教化,差點讓她忘記她是一個來自後世的靈魂。

直至一天,她的瘋狂追求者送上一名戲子。

送來的人說,這戲子的唱法是個新鮮玩意,望博公主一笑。

溫吟知輕嗤,她一個二十一世紀穿來的人,什麽新鮮玩意沒有見過?

——

溫吟知笑完,随侍帶她進一個漆黑的大屋子,屋內的布局猶如現代舞臺劇。

故事的開始,一束光打在臺上,戲子無花旦。

臺上那人眉眼精致,墨發上束一枚白玉簪。

他一開口,便是熟悉的蘭亭序曲調。

那人用着戲腔唱着:

“星霜荏苒,始不變千年之心。”

溫吟知手上的茶盞失手摔在地上。

——

當代歌手肖郢胎穿來雍和,父母慘死,自身淪為戲子。

為了存活,十八年間,吃盡人生苦頭。

直至一日,他在臺上望見了臺下的一束光。

“奴卑賤,還望公主不要在奴身上費心思。”

“肖郢站起來。”

“你我是一類人。”

人人都道肖郢是個卑賤之子

國破山亡時,在這個吃人的時代,

只有他向她伸出援助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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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收2

《誤繁華》

陰晴不定小暴君x野心勃勃嬌美人

繁華有個青梅竹馬,竹馬說等他高中便來娶她。

後來情深義重的竹馬娶了公主。

情沒了,繁華認了。

被驅趕出京城時,繁華認了。

被人追殺時,繁華認不了了。

她繁華也想要絕世繁華和無限榮光。

當今新帝性情冷漠狠戾、陰晴不定,滿朝文武無一人幸免都被他罵過。

一群被罵的狗血淋頭的臣子們思索着,該找人管管新帝,以溫柔去克化這暴君。

但誰家都不願将女兒送進宮去,無有其他,有小道傳聞這暴君克妻克妾克親人……

那唯一的公主還是太妃義女。

後來競選後妃中,暴君坐在龍攆上睥睨底下若幹美人。他一記眼神一掃而過,底下美人頭低得更甚了。

唯獨眼前這位冰山美人,紅唇淡抿,肌膚塞美玉,一雙沉靜的美眸灼灼。她光站在那,就氣質出塵。

“擡起頭來,叫什麽名字。”

“小女名繁華,絕世繁華、無限榮光的繁華。”

“行就你了。”

繁華成為新帝後宮唯一人,一路高升,寵貫後宮。

而昔日的竹馬,因錯長跪于養心殿外。

新帝慵懶卧榻,玉袍松散,單手撫上美人嬌容,耳鬓厮磨之間,輕咬她玉頸

“朕許你絕世繁華、無限榮光。”

“只要你忘了他。”

文案已于2022/12/2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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