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鈴鈴鈴——！！

玄關處的矮櫃上有一臺老式的電話機，此刻它正發出刺耳的響聲。

那鈴聲足足持續了四十幾秒的時間，就在即将挂斷之際，一只手将它的話筒拿了起來。

“您好，日暮神社，請問有什麽需要服務？”接電話的是個穿着神官服的少年，少年模樣清俊，身材清瘦颀長，年紀大概在十四五歲的年紀，眉宇間透着一絲不屬于這個年紀的沉着冷靜。

“好的，我們馬上就過來。”也不知道電話那頭說了些什麽，少年平直的唇角往下壓了壓，眉頭微蹙的他把電話挂斷後，馬上朝裏面喊了一聲：“爸爸，醫院來電話說玖紀奶奶不太好，要我們馬上過去！”

喊音中多了一絲憂慮和慌張。

聽到少年這一喊而率先沖出來的是一個滿頭銀發的老人，老人看上去身體挺硬朗的，白花花的頭發已經稀疏不已，穿着件簡單的深綠色毛線開衫和一條舒适的休閑褲，他的手裏還拿着份折了兩折的報紙。

見到跑出來的老人，少年立馬上前去扶住他，口吻免不了多了絲擔憂：“爺爺，您小心點。”

“去醫院，咱們現在就去醫院！”老人的臉色不太好，這個消息對他來說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噩耗。

******

醫院裏，獨間的單人病房內，有一群人正圍在一張病床前。

白發蒼蒼的老人此刻正握着一只布滿皺紋的手，對着這只手的主人，他輕輕喊出了一個名字：“玖紀姐姐。”

手的主人此刻正躺在病床上，她已經不能自主呼吸，只能靠呼吸機來維持，聽到老人的輕喚，本來閉着眼睛的她慢慢睜開了那雙視線早已模糊的眼睛。

人到了一定年紀就會漸漸看不清東西，明明老人離她那麽近，可她已經看不太清他的模樣了。但從對方的聲音和叫喚的稱呼，她還是能辨析出誰是誰。唇角往上微微一彎，她的目中含着暖暖的溫和：“草……太……”

她的聲音很輕，嗓音也溫溫柔柔的，一如她這個人，似水溫柔。

這聲“草太”直戳老人淚點，片刻他便哭了起來。

“玖紀姐姐……”聲音帶了一絲哽咽。

“我……做了個夢……”玖紀的聲音很輕很輕，她其實沒什麽力氣多說話，她知道死亡已經在她眼前，可她內心依舊不舍，依舊不甘。

草太沒有說話，靜靜等她繼續說下去。

“我夢到戈薇了……還有，犬夜叉，珊瑚，彌勒法師，七寶，玲，楓婆婆，琥珀，桔梗，冥加爺爺，鋼牙，邪見先生、神樂、神無、奈落……還有他……”将故人們的名字一個個念出來，玖紀的口吻中帶着無限思念，這些人有的是親人，有的是朋友，有的是敵人，他們都曾在她少女時期留下了不可磨滅的記憶。

而她最終也只能靠回憶他們去支撐自己的一生。

這些名字，在場除了草太外，誰都不知道，但其中有一個人的名字是在場人都十分熟悉的，那個早早嫁出去就再也沒有回來的日暮戈薇。

而對草太來說，日暮戈薇和犬夜叉這兩名字意義非凡。

日暮戈薇是草太的姐姐，親生姐姐，而草太全名則叫日暮草太。

日暮戈薇在她高三畢業那年，離開了這個時代，前去了一個他們誰都無法去的時代，和她最愛的人幸福地在一起了。

犬夜叉就是日暮戈薇最愛的人，也是日暮草太的姐夫。

12歲那年發生了很多事，也是那一年，犬夜叉最終也回到了屬于他自己的地方，與他們再無相見之日。

而在三年後，也就是他15歲的那年，他的姐姐日暮戈薇追随犬夜叉離去，自此他就再也沒有見過他們倆了。

這之後又過了60年，他自己也已經是個老爺爺了。

“玖紀姐姐……”草太緊緊握着玖紀的手，眼裏的淚好似流不盡，直往下淌，這是他第一次在自己的孩子和孫輩面前哭得那麽兇。

“草太，我累了。”

草太沒有說話，只是吸了吸鼻子。

“愛一個不愛自己的人真的好累，以前不懂什麽是暗戀，總覺得暗戀也就這樣，可到這份暗戀發生在自己身上才明白多累，我的花還沒有開，就已經謝掉了……其實，我和他的結局一開始就注定了，那個人早給我們定死了，怎麽就那麽倔呢？倔得賠了自己的一生，你說……我是不是有點傻呀？”

草太搖搖頭，眼淚不要錢的往下掉，落在了雪白的被褥上，也落在了玖紀的手背上。

“草太，你信輪回嗎？”

草太點點頭：“我信。”

“你說戈薇他們會不會在黃泉等我呢？”

草太道：“姐姐和犬夜叉哥哥一定會等玖紀姐姐的。”

“哈，或許吧……如果有來生，我一定不像這一世那麽活，我一定找個喜歡我我也喜歡的人，攜手，白首，走完無憾的……一生……”

草太張了張嘴，卡在喉嚨口的話有太多，可這一瞬他卻怎麽也說不出來。

閉上眼，玖紀喟嘆一聲：“唉，有點累了，我想好好睡一覺……”

草太抿了抿唇，驀地，他揚起一抹比哭還難看的微笑：“睡吧，玖紀姐姐。”

“嗯，晚安，草太，再見了……”

“滴——”

心電監護儀上顯示心跳的部分歸平，很快醫生和護士從病房外沖了進來，他們開始給玖紀檢查情況。

握在手裏的那只手顯得極其沉重，草太看着嘴角帶着微笑的玖紀，慢慢松開了她的手。

草太後退了幾步，看着忙忙碌碌了一番，最終表情沉痛的醫生和護士，聽着兒子媳婦以及孫子們的哭喊，剛才還哭得跟個孩子的他反倒是冷靜了下來。

“晚安，好好休息吧，玖紀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