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白彥的胃不怎麽好,一吃辣條容易上火,上火就長痘。所以為了維持他的皮膚狀态,上到公司老板,下到陳小信這些助理,都是聞辣條喪膽。一嗅到零星的辣油味,都會如臨大敵地盯着白彥的嘴角,看看有沒有偷吃辣條,留下什麽蛛絲馬跡。
這導致他對辣條到了愛而不得,越不得,越想得的狀态。
“我說,你少吃一點啦。”
董為光看着他滿嘴的辣油,雞皮疙瘩都立了起來。他說話一直慢慢悠悠的,宛如一杯溫水,從來不會有激烈的情緒。這是他從初中到現在能跟白彥一直保持友好關系的主要原因。畢竟白彥的脾氣跟那些小道消息的描述相當符合——極其容易暴走。
當然,這個“暴走”也分很多狀态,有那日氣定神閑怼黃牛的,也有憤怒時一腳踩碎吊墜的。他不會大吼大叫,卻能讓人精确感受到他爆炸的狀态。
董為光用電磁爐煮着養胃湯,盛了一碗遞過去,對方卻很不滿意,晃了晃身前空蕩蕩的玻璃杯。
“老白幹。”
對罵張軒消耗了他大部分能量,現在的白彥惜字如金。
董為光也不再勸他,下樓又開了一瓶燒酒,給白彥滿上之後,給自己也倒了一杯。他的生活一向很養生,這種烈性的東西,辣條燒酒火鍋什麽的,平時沾都不會沾。但十年的老朋友如今心情不好,他也就舍命陪君子了。
“去過他家了?”董為光看他傷心卻要故作堅強的樣子,纖柔的眉毛微微皺起。
白彥将小杯子裏的老白幹一飲而盡,辣條的辣味加上勁頭十足的燒酒,喉嚨裏仿佛有燒紅的針在紮他一般,刺得他的臉都皺成了一團。
勁頭過去之後,他甩了甩頭,接着又把湯碗裏的養胃湯倒回鍋裏,咕嚕咕嚕把燒酒澆進去。
“當然去了,這種脫了毛的活畜生又不多見,多看兩眼也長見識了。”
董為光下了幾根面條,怕白彥不肯吃,又把辣條裏的辣油擠進去一些——真是,代言兩萬一瓶香水的男人居然喜歡吃兩塊錢一袋的辣條和十塊錢一瓶的燒酒,說出去也不會有人信。
“之後打算怎麽辦呢?公司怎麽說?”
白彥搖頭,“還沒去過公司,反正我這麽大棵搖錢樹,他們肯定會想辦法平息了,公關不用我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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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着眼睛裏一黯,似乎是打開了話匣子一般,很多話順着就往外說了:
“至于張軒和魏那個誰,我當然不會讓他們好過了。這兩個狗男男,一個挖人牆角一個見異思遷,都不是什麽好鳥!我是誰?當今娛樂圈五大頂流之首好不好?看着吧,我會永遠記得這一天,我要讓他們以後回想起來後悔一萬次!嘁,還跟我扯什麽結婚跟愛情不一樣,婚姻身不由己,我可去他大爺的!”
想到之前吵架的情景,白彥突然覺得很搞笑,“你知道他為了跟魏氏攀上關系有多猴急不?我度假不到一周诶,幾天的時間哈哈哈!他都已經把戒指戴上了哈哈哈!”
“你知道他一邊戴着戒指一邊說愛我的樣子有多搞笑嗎?世界上居然有這種奇葩,有這種編瞎話吹牛的功夫,他還做什麽公司啊?直接去上奇葩說啊哈哈哈!”
“不聲不響地把軌給出了,他們都以為是他把我甩了?放屁!是我,我上門親自甩的他!我跟他提的分手,我讓他再也不準出現在我面前。是我,一個字一個字跟他說清楚,我提的分手。”
“老子長相這麽好,性格這麽好,收入這麽好!老子配得上比他好三百萬倍的人!”
董為光默默看着他,知道這些強顏歡笑都是僞裝,他甚至知道,如果張軒心平氣和地提出分手,白彥不會不接受。但他非要趁白彥出國的時候跟魏佳辰定好婚約,讓白彥這個當事人最後一個知道消息,還是從熱搜上看到的。
在張軒眼裏,連那些陌生人都是排在白彥前面的。這落在與世無争的倉鼠身上都受不了,何況白彥這頭小豹子。
仿佛上滿了說話的發條,白彥一面喝着燒酒,一面不斷地碎碎念。到最後他稀裏糊塗地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董為光卻始終如一地安靜地聽着。
時針指向十點,大廳的擺鐘發出規律且低沉的撞擊聲。陸至晖擡腕看了一下表,将書本放回它原本的位置,收拾一下準備離開。由于這家店的隔音很好,他是沒聽到白彥那些念經似的咒罵的。只時不時聽到一聲被牆壁阻隔的微弱的嚎叫,透着年輕人才有的強烈的悲傷。
他想,這個預定了VIP房間的應該是個剛失戀的大學生。而踏上走廊的瞬間,那間屋子傳出的悲恸的幾乎是殺豬的歌聲,更加印證了他的推測:
“就在太平洋底深——深——傷心————”
身為三十六高齡的大叔,不得不說,陸至晖很羨慕這樣飽滿且瘋狂的情緒。沉穩久了,會覺得這樣的脾氣很難得,并且有點可愛。
只是,他剛經過門邊準備下樓時,大概因為皮鞋在木地板上發出了沉穩的腳步聲,房門突然從內打開。緊接着,一個喝得粉撲撲的人就鑽了出來,眼神迷離地喊道:
“你回來啦!”
這句話不似之前撕裂的吶喊,是正常談話的音調,于是這喚起了某人不錯的回憶。
陸至晖轉頭,就看到白彥雙頰通紅地扒在門邊,半睜着眼睛,嘴鼓成一枚氣球似的不斷吐氣,仿佛吐泡泡的紅色金魚。他估計是嫌留海礙事,把前面的頭發都用小皮筋綁到了頭頂,露出飽滿的光潔額頭,像枝頭成熟多汁的蘋果。
陸至晖右邊的眉毛輕輕一挑,“這麽巧?”
白彥暈乎乎地揉了揉眼睛,覺得這個人說話兇巴巴的,肯定不是溫柔如水的董為光,于是腦袋一歪,質問到:“你,你誰啊?”
酒精讓他說話有點結巴,配着紅潤的臉,于走廊昏暗的燈光之下,只覺得這容貌如彩墨渲染出來的一般,勝過以往任何一個鏡頭。
陸至晖覺得有只手在他心尖撥了一下,上前一步問:“你覺得我是誰呢?”
作者有話要說: 是誰是誰!是你老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