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陸至晖處事不似白彥那般針鋒相對, 張軒明白, 他今天所說的話,只是先禮後兵的提醒:如果他管不好自己, 或者管不好魏佳辰,那麽,陸至晖不介意親自動手。
“陸先生說的是。”張軒的臉色一青, 随即又修複如常,眼神匆忙落到等候的轎車上, “車已經在候着了,我送二位上去吧。”
陸至晖擡手婉拒,“多謝張先生的美意了。不過家裏的司機已經在門外等候, 這輛車還是留給需要的客人吧。”
張軒頗為僵硬地收回手,“也好。”
“對了。”
陸至晖替白彥打開車門之後又回頭,微微勾唇,雍容典雅:
“今日來去匆忙, 未跟二位細談, 還望張先生不要介意。陸某祝二位白頭偕老, 永結同心。”
言下之意:你我各自結各自的婚,各自抱各自的老婆,誰也別插足誰。
張軒的臉色凝重, 但又不敢在明面上表露出來, 只得打掉牙和血吞,“多謝陸先生,也祝你們幸福美滿。”
陸至晖對他點了點頭, 長腿一邁,上車。
廣場的地燈十分明亮,連貴婦身上的絲絨禮服的紋路都能看清。賓客陸續散去,相送的轎車有條不紊地前進着,又是一場來去匆匆的虛榮應酬。
陸家的轎車緩緩駛出廣場大門,而角落裏,卻有兩雙陌生的眼睛把這一切收進眼中。本該屬于年輕人的清澈目光,此時正充溢着妒恨。
“難怪都往陸至晖床上爬呢,這傍上了之後人脈都不一樣了,誰不上趕着黏上去啊?”
二人都穿着西裝,但卻與大多數人不同,是鮮豔明亮的顏色,企圖在人群裏脫穎而出,謀得大導演或是大老板的青睐。但他們白天絞盡腦汁地想靠近劉骥,卻被随身保镖擋了回去。正當他們以為劉骥為人冷漠不喜交談的時候,他卻突然跟陸至晖相談甚歡,随後,跟白彥去了一個沒人知道的地方單獨聊了一整個下午。
“就是,還以為多清高呢,不還是靠賣/屁股上位麽!”
“那可不?之前我跟他一個劇組,那個導演想潛他,他還給拒絕了。這遇到陸至晖和劉骥就變了,原來人家賣也挑對象的哦?”
“這當然了。現在人家正得寵,做什麽都有陸至晖給他撐腰,連魏董事長的親孫子都要看他臉色,真是小人得志!”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正酸,突然背後傳來一個歡快的男聲:
“兩位男士,背後說人家壞話可不是一個好習慣哦~”
說話的這人穿着并不正式,黑色的修身夾克,翻領上裝飾了閃爍的方形鉚釘,加上破洞褲和沙漠靴,随便拿把吉他就能上臺搖滾的裝扮。
“你是誰?”紅西裝的那個率先質問。
男子抱着手往前一邁,眼睛微微一彎,笑的十分無邪:“白彥是我的偶像,你說我是誰呢?”
他年紀很輕,纨绔的眼神還透着一股學院風的稚嫩,盡管及肩的卷發讓他多了幾分成熟,但看上去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所以他的語氣雖然不悅,但威懾力還是差點火候。
“原來是他的粉絲啊!”
紅西裝看了眼他的行頭,加起來不過一千塊,比自己身上的西服差了好幾個檔次,想來是哪個小公司混進來的小喽啰,于是心裏也多了幾分底氣,冷哼一聲:
“他還有粉絲呢?現在他都沒戲拍了,一看你就是乳臭未幹的大學生吧,喜歡誰不好喜歡一個靠潛規則上位的。你怕不是他的腦殘粉吧?”
男子被罵了也不生氣,笑容反而越發絢爛,“對啊,現在這個世道好像最不缺的就是腦殘,不然你們也沒機會進酒宴吶是不是?不過呢,我還真有必要提醒你倆”他上半身湊到二人中間,語氣驟冷,“腦殘打人,可是不犯法的哦。”
二人被他冰冷的語氣逼退了一步,“你想幹什麽?”
男子活動了兩下拳頭,手套上的鉚釘在燈下反射出刺眼的銳光,他愛撫着金字塔形狀的釘子頂部,漫不經心地說:
“我幹什麽就不牢你們費心了,反正大家都是腦殘,誰受傷也不吃虧啊。”
紅西裝看他确實不像是說着玩的,心裏急了,“你別忘了這裏是哪裏!今天是張總和魏公子結婚的日子,你要是動手,得罪的可是兩家大公司,看你這樣子還是剛出道的新人吧?你就不怕被封殺嗎!”
男子痞笑,“魏氏和品味又不是什麽娛樂圈的半壁江山,一個是有點臭錢的財主,一個是拍一部賠一部的小作坊。得罪了他們我還有的是去處。不過你們嘛,那可就不一樣了。”
“什麽?”
“你們是演戲的吧?啧,這可就不好了,萬一我這手套上的釘子不小心劃破了你們的臉,那破了相了,還怎麽演戲啊?”
“你敢!你信不信我去叫保安,把你送到警察局去!”
“我是腦殘嘛有什麽不敢的?就算到了警察局,那咱們也是各執一詞,最後雙方交錢保釋呗。倒是你們,敢不敢試試我的拳頭呢?”
對于剛出道的新人演員來說,沒有證明演技的作品,也沒有挂鈎好資源的人脈,面相确實是最重要的東西了。再加上他們平日疏于鍛煉,活生生兩只白斬雞,面對這個桀骜怪異的人,确實不敢再招惹。
而比這更重要的是,一旁始終沒有出聲的藍西裝的那個一直盯着男子,突然眼神一凜,仿佛想起了什麽無比可怕的事情,忙上前道:
“這位先生,剛才确實是我們口不擇言,我們道歉。我跟您保證,下次不會了!”
語罷,見男子沒有立即為難他們,才拉着紅西裝的那個趕忙走了。
“你幹嘛拉我?那人那麽嚣張,我得給他點顏色看看!”紅西裝憤憤不平,走了好遠都沒能瀉火。
藍西裝的腿直打哆嗦,等穿過了幾個牆角才停了下來,靠在牆上,“你知道他是誰嗎?”
“我管他誰呢!”
“我也是剛才突然想起來的。他好像是叫陸晚霁,是木斯克唱片公司要捧的新人,今年剛從國外留學回來。”
“那又怎麽樣?”
“木斯克是國內排名第一的唱片公司。”
“所以呢?他就是一個剛出道的新人而已,紅不紅還不一定呢。我不知道你在怕他什麽!”
“你知道木斯克的老板嗎?”
“知道啊,陸薇。怎麽了?”
“陸晚霁,跟她一個姓。有小道消息說,他們是姐弟。”
至此,紅西裝終于愣了一愣,意識到剛才站在他們面前的,說不定還真就是陸家傳聞中一直在國外上學的小少爺。
“那,那他和陸至晖的關系是?”
“陸薇和陸至晖是姐弟,你覺得呢?”
兩人靠着牆角蹲下,失神了好一會兒,才在服務生的提醒之下,收拾好行裝離開。
陸至晖的車沒走,一直等在大門外面的停車位,直到某個歡快的人影沖了上去,嘩的拉開門,朗聲道:
“哥,久等啦!”
陸晚霁鑽進去後特別識相地坐到了長車的最後一排,然後抱着前排的靠背湊過去,下巴往上一擱,嘿嘿一笑,俨然一朵迎風搖曳的向日葵。
陸至晖早習慣他這樣咋咋呼呼的性子,于是見怪不怪地問:“怎麽這麽晚?”
陸晚霁隐瞞了那兩個背後說白彥小話的人,畢竟那些話太過刺耳,傳進當事人耳朵裏只能徒增煩惱,于是只擺了擺手說:
“嗨!臨時有點事兒耽誤了。”
陸至晖看向眼珠子一直迷惑着轉悠的白彥,解釋道:“這是之前跟你提到過的,舍弟,陸晚霁。”
然後看向後排嘿嘿直樂的人,“這是白彥。”
“我知道!”陸晚霁直接湊了過來,一雙眼睛恨不得黏在白彥身上,“嫂子你好~我是陸家的老三,剛回國不久,歡迎你成為陸家的一份子!”
熱情——這是白彥對陸晚霁的第一印象,并且在後半生那麽長的日子裏,這個特質從來沒在他身上消失過。
“你好。”他對這份龐大的熱情一下子有點不适應,所以伸過去交握的手遲疑了一秒。
“哇,嫂子你皮膚好好啊!我之前都只在電視上看過你,就已經覺得很好看了,沒想到見了真人,居然比電視上還好看~”
陸晚霁說着一大通花癡粉絲才有的言論,順帶着不放開人家的手。
白彥略微局促,“還好了,畢竟要靠着它吃飯。聽先生說,你在國外念的音樂大學啊,那一定很厲害了。”
“就野雞大學混個文憑啦!”陸晚霁暧昧地彎了彎眼睛,光明正大地歪題,“嫂子,你叫我哥‘先生’吶?感情真好~”
說實話,白彥自認為臉皮很厚,但饒是他臉皮再厚,也耗不住陸晚霁如此的直白——他跟陸至晖是合約夫妻啊,所有的東西都是演出來的啊,跟“感情”兩個字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塊兒去的啊!
還好,陸至晖在危難時刻救了他。
“坐好,該發車了。”陸至晖說着不輕不重地拍了陸晚霁的手一下,成功讓他放開白彥。
“嫂子,那咱回家再好好聊哈!”陸晚霁拍了拍他的靠椅,才乖巧地坐了回去。
他們今晚要回老宅。
本該按照陸家的規矩,三姐弟雖然在不同的地方工作,但每周至少也要回陸家老宅一次。只是陸至晖最近因為新婚太忙,不是收購公司就是遠出拍寫真,一直沒來得及帶白彥回去。恰逢今天二人都有空,就順路也把陸晚霁一同給捎上了——
只是,還少一個人。
“封毅呢?”陸至晖問。
作者有話要說: 陸晚霁定位:白彥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