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白璐蒸的米飯熟了, 從高壓鍋裏倒出來以後, 放涼備用。
中間她又和孟湘一起切黃瓜條、胡蘿蔔碎, 僅剩的幾根火腿腸也切成小塊。
可惜沒有鳗魚，不太完美。
米飯涼透以後，白璐戴上一次性手套，開始捏各種飯團, 或者卷成壽司。
孟湘見她做得有模有樣的，手法很熟練，不禁稱贊道：“璐璐姐，你好厲害啊，還會做壽司！”
“這有什麽難的？”白璐笑道，“我父母開着一家壽司店，就在一中北邊的小吃街上。我上學的時候, 經常在店裏幫忙。那時候，你時叔叔特別愛吃我家的壽司。”
“原來那個‘小白壽司’是你家的？”孟湘驚訝道, “露露姐，你和時叔叔是同學嗎？”
“是啊, 高中一個班的。”白璐笑着朝她眨眨眼睛，“我倆早戀的，直到這會兒。”
“那你們在一起已經……快十年了吧？”孟湘算了下時間，由衷地感嘆道, “真好啊！”
“還好吧。”白璐微微一笑，沒再多說什麽。
孟湘知道那個“小白壽司店”，就在他們高中學校後邊的小吃街上。她偶爾會跟同學一起去買一盒壽司, 味道挺不錯的。
只是店裏那一對老夫婦，她記得似乎挺普通的，不像家境很富裕的樣子。
沒想到他們竟然是白璐的父母，她原本還以為白璐是哪家的千金名媛。畢竟混他們那個圈子的，男女交往都要看出身和家境。
心裏一時有些擔憂，孟湘不知道時慶濤的家裏會不會對白璐有意見？不然他們相戀那麽多年，怎麽還不結婚？
亂七八糟想了一堆，不過也只是想想。孟湘沒再多說什麽，坐在旁邊給白璐打下手。
過了一會兒，白璐把米飯全部做完，高壓鍋裏焖的即食海帶湯也煮好了，然而時慶濤的兔子依舊沒影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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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餓了，懶得再等，衛修便去找那兩個蠢貨，叫他們回來吃飯。
時慶濤和謝歡兩手空空回來了。
燒烤爐炭火紅亮，燃得正旺。可惜派不上用場了。
白白讓衛修吹了一上午炭灰，白璐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故意板起臉，問時慶濤：“兔子呢？”
時慶濤讪讪地笑，從兜裏摸出一只綠油油的肥大蚱蜢：“今天運氣不太好，沒打到兔子，只有一個這個。”
衛修坐在燒烤爐旁邊，面色冷淡道：“拿過來，我給你烤烤，別浪費了。”
時慶濤笑着把蚱蜢丢到烤架上，只聽滋啦一聲油脂被烤爆的輕響，那蚱蜢還來不及掙紮一下就被烤得金黃酥脆，飄出陣陣香味兒。
“湘湘吃吧，這蟲子香着呢！”時慶濤挾起那只蚱蜢，要遞給孟湘。
孟湘連忙搖頭，她不敢吃這東西。
“我我我！我可以！”謝歡一把搶過去，塞進口中，然後眯着眼睛露出一臉的滿足。
衛修懶得看他那沒出息勁兒，起身從車上抗下來一只大桶水，澆到燒烤爐裏面的炭火上。随着炭火被澆滅的嗞嗞聲，頓時滾起濃重的水汽和白煙。
白白浪費一箱炭，結果就烤了一只蟲子。
衛修決定以後提什麽都不提兔子了。
幾個人洗了手，坐下吃飯。
用的碗是一次性的，盛起湯來有些燙手。孟湘便把碗放在桌邊上涼着，捏着一塊飯團慢慢吃。
白璐見她吃得還挺香，又夾起一塊裹着海苔的壽司卷遞給她：“吃壽司吧，這個餡兒多。”
孟湘連忙把飯團咽下去，剛要開口，結果就聽到衛修搶先道：“別給她吃那個，她海苔過敏。”
衆人目光頓時齊刷刷都看向他，空氣裏一時有些安靜。
半晌，謝歡啧啧兩聲，盯着衛修上下打量，調侃道：“衛叔叔，你到底是人家的叔叔，還是人家的什麽呀，怎麽什麽都知道？”
衛修掃了孟湘一眼，很快又移開目光，難得有些不自在。不過他面上倒是神色如常的樣子，冷淡道：“管那麽多閑事，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
“好好好，我什麽都不說行了吧。”謝歡抱起碗喝湯，目光在衛修和孟湘之間來回打量，一邊把湯咂出啁啁的聲音，整得好像品酒一樣。
衛修沒好氣地白他一眼，懶得搭理他。
白璐笑着放下壽司，又換了塊小的飯團遞給孟湘：“那你還是吃這個吧，這個裏面夾着肉松。”
孟湘接過飯團，道聲謝謝，連頭都沒敢擡一下，臉頰卻莫名開始發燙。
快速吃完那個飯團，然後又喝了一點湯，她便說吃飽了。起身離開小飯桌，跑到路邊的野花叢那邊坐着，東看看西瞧瞧，仿佛對那些不知名的小花很有興趣。
天為幕，地為席，坐在廣袤無垠的田野裏吃了一頓香噴噴的熱湯飯，大家感覺都很滿足。
正午的陽光不冷不熱的，曬外身上挺舒服，可惜就是紫外線太強，不敢多曬。
差不多該上路了，大家開始收拾東西。有裝炭渣的，有擦燒烤爐的，有清洗鍋竈的，有搬折疊椅的……
孟湘見大家都忙活着，她也不好閑在一邊，于是去找了個塑料袋，把地上散落的垃圾撿起來。
燒烤爐搬到車上以後，地上還散落着不少炭渣。按說炭渣不用撿，這個又不污染環境。
不過這邊附近有很多荒草，孟湘怕那些炭渣裏面沒澆透，萬一被風吹着火星又燃起來，引起火災可就麻煩了。
于是她半蹲在那裏，小心翼翼地把那些炭渣一個個都撿起來。
衛修在旁邊看到了，要過去幫忙：“你放着吧，我來撿。”
孟湘搖頭：“不用，我快撿完了。”
衛修忍不住又叮囑道：“你小心點，別燙着手。”
“已經不燙了。”孟湘擡頭一笑。
兩人目光撞到一起，都有些呆愣地看着對方，然後又像意識到什麽一樣，一個低頭，一個轉身，彼此避開視線。
東西都整理好了以後，衛修發動車子，調轉車頭，停在那裏等着。
謝歡已經上車了，孟湘磨磨蹭蹭地拉開後車門，但是沒上去。
她把那個米奇頭小背包拿出來，朝前面說了一句：“我去時叔叔車上坐了啊，我要和璐璐姐一起看電影。”
說完她也不管有沒有人回應，關上車門，轉身就跑到陸巡車上去了。
“湘湘，你怎麽過來了？”白璐有些詫異。
“我叔車上太無趣了。”孟湘趴在副駕駛座背後，擡手指指她的IPad，“璐璐姐，我和你一起看電影行嗎？”
“當然可以啊。”白璐笑着點頭，她也盤着腿沒穿鞋，大長腿一邁就爬到後座上，和孟湘一人插一只耳機，看《美麗人生》。
孟湘聽說過這部很有名的電影，之前也想找時間來看看，可是現在電影擺到眼前，她卻看着看着就走神了，從頭到尾都不知道講的什麽。
不知是她的錯覺還是什麽，她感覺衛修對她似乎不太一樣。對她特別好，特別關照，甚至可以說是無微不至。
雖然她的家境優渥，平時也被照料得很好，但是衛修對她的這種關照好像和家人們的關照不太一樣。幾乎令她有了一種……的錯覺，一個她不敢想的字眼。
她從未對誰動過心，也沒和誰相處過，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麽感覺。
這種突如其來的錯覺，莫名就令她心慌意亂的，難以琢磨和掌控。她不知道究竟是自己會錯了意，還是衛修那邊出了問題。
然而不管是哪一種，都不太合适。
衛修畢竟是她叔叔，雖然沒什麽血緣關系，但也畢竟是她的長輩。
她在男女感情方面向來淡薄，更無意去挑戰Hard模式。
所以不管是什麽起因和緣頭，将一切扼殺在萌芽狀态是最好的。她和衛修就應該路歸路，橋歸橋。
想清楚這些，孟湘便開始遠離衛修。
連續兩三天，一坐車就去陸巡那邊黏着白璐，一吃飯就低着頭數米粒，話能不說就不說，面能不見就不見，萬不得已見面要說話，眼睛也飄來飄去的，就是不看他。
漸漸的，白璐和時慶濤他們都察覺出這種不對勁，悄悄問衛修，他怎麽又把小祖宗得罪了？
“有嗎？”衛修兩手揣着兜，面色冷淡道，“我怎麽沒看出來？”
白璐和時慶濤對視一眼，表情都有些一言難盡。
這樣都沒看出來，那是有多瞎？某些人愛裝傻就讓他裝吧，有本事他別去哄。
衛修有本事到第三天，有些扛不住了。尤其是在他接到孟湘她爸的電話，發現自己怎麽都沒辦法像以前一樣叫出那一聲“二哥”之後。
他心不在焉地開着車，聽着謝歡在副駕駛座上一路聒噪，意有所指地說着什麽“有花堪折直須折”“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老黃瓜刷綠漆，嫩不了幾年了”……
衛修嫌他煩，半道把車停下，讓謝歡開車，自己坐到後座去處理這幾天積壓的公務。
一份合同來回看了三遍才找到關鍵信息，衛修感覺有些心累。擡頭看到時慶濤的陸巡跑到前面去了，車後窗上貼的膜黑漆漆的，裏面什麽都看不見。
這麽下去不是個辦法，衛修覺得他有必要跟孟湘談一談。
晚上抵達林芝以後，吃過晚飯，孟湘跟白璐他們打了個招呼，要先回房間去休息。
從二樓餐廳出來，她坐電梯上四樓，剛走出電梯門，忽然背後傳來腳步聲，有人拽住她的手腕。
孟湘吓了一跳，連忙回頭。
正對上衛修的目光。
狹長的丹鳳眼，眼角到末梢微微勾起，深棕色的眸子好像琉璃一般幽暗深邃，裏面蘊着一抹散漫不羁的慵懶和審視。
松開她的手腕，衛修左手撐在牆上，擋住她的去路。
孟湘有些發愣，不知道他要幹什麽。
衛修向前一步，她便退後一步，直到腳後跟撞到牆上，退無可退。
高大的身影籠罩着她，衛修把她圈在身前，垂眸打量她一會兒，嗓音低沉地問：“你躲着我幹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