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衛修走了以後, 孟湘和白璐他們坐在路邊等救援。
“周心苒也真是命大, 當初那車都炸得稀巴爛, 她竟然還能活着？”
“我真沒想到她竟然能活着回來，太不可思議了！”
“能回來就比什麽都好，不然衛哥怕是永遠都過不去那道坎。”
“你說的沒錯，幸虧她回來了……”
白璐他們小聲議論着, 漸漸從初始的震驚中緩和過來。想起孟湘還坐在旁邊，他們連忙又改換了話題，沒再去聊周心苒。
不過孟湘心裏正亂七八糟的，也沒注意去聽他們都說了些什麽。
她感覺這幾天過得太夢幻了，心情好像坐過山車一樣，一下跌進蜜罐裏，一下又掉進冰窟裏。
衛修他前女友沒死, 這當然是好事。可他們這次重逢，若是舊情複燃了怎麽辦？那她這個當侄女的, 豈不是成了笑話？
孟湘有些不敢面對自己的內心，她不敢承認自己害怕衛修選擇前女友而放棄她。第一次為一個人動心, 她害怕會輸。
明明說他再也不會丢下她一個人的，結果一聽前女友轉身就跑了。哼，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随手扯了一根枯黃的草梢, 纏在指間胡亂把玩着，她有些負氣地想：如果衛修當真招惹了她又放棄她，那她一定要去用爪子撓死他。
坐在路邊等了兩個多小時, 救援車終于來了，等他們把車修好，又過去一個多小時。
好在白璐趁空用高壓鍋做了點土豆焖飯，倒是不至于餓肚子。
因為又多出好幾個行李箱，他們差點把陸巡車塞爆了。孟湘和白璐擠在副駕駛座上，謝歡摟着自己的箱子坐在後座上，這樣才勉強裝下所有的人和行李。
車上載重增加了近一倍，慣性頓時增大很多。時慶濤不敢把車開太快，一路上慢悠悠的，趕到墨竹工卡時天已經黑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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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找家酒店住了一夜，第二天起來以後，他們先去找了家快遞公司，将打包的行李快運回京市，然後輕裝出發，趕往拉薩。
作為西藏自治區的首府，拉薩常年沐浴陽光，素來有着“日光城”的美稱。
陽光下的拉薩，晴空萬裏一碧如洗，矗立在半山之上的布達拉宮樓宇重疊，氣勢恢宏。
在布宮參觀的時候，講解的導游妙語連珠，十分精彩。只可惜孟湘心情不佳，不過走馬觀花看了一遍。
中午去瑪吉阿米吃飯，還好白璐早早就提前預訂了桌位，不然根本排不上號。
孟湘終于來到這個有情人心目中的聖地，可她卻是孤單一個人。
看着白璐和時慶濤在留言簿上寫東西，甚至連單身solo了二十七八年的謝歡都悄悄躲到角落裏寫着什麽……孟湘随手翻開一本留言簿，看着那些或悲或喜各種情緒的留言，一時感慨，也拿起筆，寫了一行字。
剛寫到一半，陸川打來電話，說她要的蒲蘭的資料查好了，已經掃描成電子版，發到她的郵箱裏。
孟湘目光微沉，心情頓時變得煩躁起來。三兩下把她剛寫的字劃掉，轉身走了。
吃過午飯，從瑪吉阿米出來，他們又去參拜大昭寺。順便在附近的景點逛了逛，拍照留念，這一次進藏之旅便圓滿結束了。
下午将車輛辦理托運，然後坐飛機返回京市。
孟湘回到孟家公館已經是晚上了，先去給爺爺奶奶請安，陪着他們聊了會兒一路上的見聞。
孟奶奶見她面色疲憊，也沒什麽精神的樣子，不禁一陣心疼。問過她已經在飛機上吃了晚餐，于是便催着她上樓去休息。
孟湘也是真的累了，洗完澡倒頭就睡，然後一覺睡到第二天下午。
她還從未一次睡過這麽長時間，醒來的時候感覺渾身癱軟，好半天都撐不起一絲力氣。
腦海裏面也是空蕩蕩的，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想起自己剛從西藏回來。這一覺過去，竟然依稀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肚子裏咕嚕一聲，身體能量告急，孟湘爬起來換衣洗漱，然後下樓吃東西。
剛下到一樓，她看到樓梯旁邊堆着兩只大箱子，還有很多大包小包的西藏特産。
心頭驀地一動，她連忙四處找孟奶奶。
“湘湘，起來了？”孟奶奶從廚房出來，身上還戴着圍裙，招呼道，“趕緊去坐下，奶奶給你炖的雞湯馬上就好。”
“奶奶，我這箱子是誰送回來的？”孟湘指着那兩只行李箱。
孟奶奶笑道：“你八叔上午過來一趟，順便把你的東西送回來了。看你還在睡，我就沒叫你。”
聽說衛修來過，孟湘不禁有點緊張，佯作若無其事地問道：“我八叔……他有沒有說什麽？”
“說你瘦了，讓多給你做點好吃的。”孟奶奶指揮着姜姨把剛炖好的雞湯端出來，一邊道，“我叫他留下來吃午飯，他也不留，說要趕飛機，去法國談個項目。”
“他去法國了？”
“是啊。”孟奶奶拿起小碗給她盛雞湯，“你衛爺爺再有兩個月就要正式卸任，回家養老了。你三叔、八叔他們都有的忙。”
孟湘輕輕哦了一聲，低頭慢慢喝湯，也沒再多問什麽。怕問多了，會露出馬腳。
佐着雞湯吃了點東西，孟湘覺得還是家裏飯菜好吃，西藏那邊的藏餐真不是平常人能吃習慣的。
見她吃好了，孟奶奶又給她倒了一杯水，一邊試探着說道：“我炖的雞還有一大鍋，今天周末，你爸晚上應該也沒有應酬，不如叫他來吃頓便飯吧？”
孟湘面色一滞，然後垂下眼簾：“奶奶，我晚上約了鄒蓉，就不在家吃了。”
孟奶奶聞言默了會兒，然後搖頭嘆氣道：“算了，你別出去了，我不讓你爸來就是了。”
看着奶奶轉身低着頭走了，背影顯然無比失落。孟湘默默坐在那裏，感覺有些不是滋味。
在爺爺奶奶心裏，她爸即便千錯萬錯，可總是他們的兒子。他們肯定早就原諒了他，只是礙着她這個當孫女的，怕涼了她的心。
孟湘不想讓爺爺奶奶太過為難，于是便開始盼望着大學早點開學。等開學以後，她就去住校，這樣她爸就可以回家了。
她上樓回到自己房間，只見姜姨和小靜姐已經把她的東西全都搬上來，正在那裏收拾她的髒衣服，準備送去幹洗。
孟湘道謝一聲，從箱子裏找出兩盒藏紅花，送給她們當禮物。
這樣正宗的藏紅花，價格要兩百元一克，單這一盒就不下千元。
姜姨和小靜姐向她道謝，然後又幫她把帶回來的特産禮品分裝起來，準備送人。
孟湘找出手機，想給鄒蓉打電話，讓她自己來拿禮物。剛滑開屏幕，發現有個未接來電，是衛修打來的，時間是上午。那會兒她還在睡覺。
正猶豫着要不要給他打回去，又發現他還給她發了一條短信：我最近有些忙，回頭聯系你。
孟湘看着那一行字，開始糾結，應該怎麽回？
說點什麽，才能表現出她不急不躁，雲淡風輕，淡定自然，從容自若的态度？
思來想去，她覺得不回複最好，等某些人回頭再說。
距離大學開學也沒幾天了，孟湘在家收拾東西，又抽空把她從西藏帶回的禮物給朋友們送過去。
這天下午閑着沒事，孟湘就想把最後一份禮物給陸川送過去。還不等出門，陸川的電話卻先打過來了。
孟湘接起電話，叫他抽空來拿禮物，也省得她再跑一趟腿。
“喲，還給我準備了禮物？孟大小姐這麽貼心？”陸川輕笑。
孟湘淡淡道：“你打電話有什麽事？趕緊說。”
“我打電話為什麽事，你不知道？”陸川很不滿，“你該不會忘了自己答應過我什麽吧？”
孟湘一時沒想起來：“我答應你什麽了？”
“你答應我，查完那個蒲蘭的資料，你就當我女朋友。”
大概記起是怎麽回事，孟湘冷哼道：“我只是說，等你查完了再說，并沒有答應做你女朋友。”
“就知道你會不承認。”陸川冷笑，“我跟你說過了，孟湘，幫你辦任何事都可以，但是你要當我女朋友。現在事兒辦完了，你要不要兌現承諾，自己看着辦吧。但凡你還有點良心，想想哥平日都是怎麽對你的，你自己掂量。”
他這話說得有些重了，孟湘不禁犯難，思慮半晌，她嘆氣道：“那好吧，我可以當一天你的女朋友。”
“一天？”陸川訝異道，“為什麽是一天？”
“你只說當你的女朋友，又沒說具體期限。一天不能再多了，要不要，你自己看着辦。”
心中大概有一萬句無FK說，陸川默了半晌，最終煩躁道：“操，一天就一天！”
“那好吧，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女朋友了。過了今夜十二點，咱們兩清。”
“那不行，今天這都快過完了，今天不算。”陸川忍着氣道，“從明天開始！”
“那好吧，就明天。”孟湘也沒再跟他扯皮。
翌日早晨六點鐘，孟湘正在睡夢中，忽然手機鈴聲大作，把她吵醒了。
因為記挂着潘穎，怕她在國外有什麽急事會找她，所以孟湘晚上睡覺一直不關機。
突然聽到手機響，她吓了一跳，連忙把手機拿起來一看，不是她媽，是陸川。
“喂，女朋友？快點起床約會了！哥哥帶你去吃早餐！”陸川聲音裏透着興奮，連聲催促道，“趕緊出來，我到你家大門口了！”
孟湘困得睜不開眼，真想下去宰了他。
十分鐘後，她随便紮了個馬尾，穿着白色寬松T恤衫和藍色七分牛仔褲，腳上踩着一雙人字拖，頂着一張睡眠不足的臭臉出來了。
等她拉開車門坐到副駕駛座上，陸川盯着她打量一圈，忍不住開始抱怨：“有你這樣的嗎？出去約會不化妝就算了，怎麽連個裙子都不穿？能不能有點身為別人女朋友的職業道德？”
孟湘閉着眼打了個呵欠，不耐煩道：“你女朋友就這款的，随性灑脫天然不羁，你愛要不要，不要我回去睡覺。”
說着她就作勢要推開車門。
“要要要！”陸川連忙鎖住車門，伸手給她把安全帶系好。
拉着孟湘一路跑了四十多分鐘，他們趕到羊角胡同，去吃了網評全市最好吃的鹹豆花配香油果子。
吃過早餐，陸川又拿出兩張西洋油畫展的門票，兩個人到博物館去熏陶了一上午的藝術氣息。
午餐是去高中學校後面的小吃街上吃的，追憶一下剛剛逝去的青春時光。
然後下午去萬隆廣場最好的咖啡廳喝咖啡，品味悠閑惬意的小資情調。
沒想到直男眼中的約會是這樣的，孟湘也是深感意外。一路跟着陸川瞎折騰，只要他開心就好。
從咖啡館出來，兩人站在萬隆廣場三層的豪華巨幕導示牌前，商議着晚上吃什麽。
陸川想吃日本料理，孟湘想吃小龍蝦，兩人讨論一番，最後決定去吃火鍋。
他們正研究着附近哪家火鍋店比較好吃，旁邊的觀光電梯裏走出來一群人，一個個都西裝革履的精英範兒，中間還夾雜着幾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繞着三層指指點點，走走停停。
孟湘随便掃了一眼，忽然發現那群人中有個特別眼熟的，那不是她那去了法國的衛八叔嗎？
開始的時候，衛八叔并未看到她，領着那幾個外國人從她旁邊走過，眼看就要走過拐角，他卻忽然又倒回來，目光投向她這邊打量。
兩人目光對上，孟湘頓時好像被施了定身術一般，站在那裏走不動了。手心慢慢開始泛潮，她想不通為什麽會突然在這裏碰到他？為什麽她要肥T人字拖，穿得這麽不修邊幅？為什麽出門之前不化妝？為什麽連個裙子都不穿？
腦海裏一萬個為什麽在咆哮，孟湘忽然感覺時間無比得難熬。
然而再難熬，其實也不過短短幾秒。衛八叔面無表情地掃了她幾眼，又掃了她旁邊的陸川幾眼，然後轉身走了。
之後的火鍋，孟湘吃得了無滋味。包括火鍋之後的電影，也是看得不知所雲。
從電影院出來，坐電梯去地下車庫，陸川該送她回家了。
兩人上車坐好，陸川卻沒急着發動車子。半晌，他轉頭看着孟湘，慢慢道：“孟湘，其實我知道你心裏沒我，但我就是喜歡你，我也沒有辦法。”
“今天讓你陪我一天，我挺開心的，如果你能每天都這麽陪着我就好了。”
“今年底，我家就要移民去加拿大。我原本想在國內讀完大學，可是現在看來，似乎沒有這個必要了。但願我去了國外，能有個喜歡的人，能把你忘了。”
陸川笑了一下，眼底泛起一層水光，輕聲道：“孟湘，我能不能吻你一下？”
孟湘擡眼看着他，心裏亂成一團，不知該如何回答。
見她沒有拒絕，陸川鼓足勇氣，慢慢向她靠近過去。
眼前是陸川放大的帥氣的臉，孟湘的腦海裏卻不停地閃現着衛修和她在一起的一幕幕，想起他跟她說話的樣子，想起他看她的時候，那樣深沉而溫柔的目光。
就在陸川将要吻住她的一瞬間，她連忙偏頭躲開，含着愧意低聲道：“陸川，對不起……我有喜歡的人了。”
說完那句話，她快速打開車門，跳下車逃跑了。
不知是不是害怕孤獨，孟湘走到路邊的時候，看到前面站臺停下一輛公交車，很多人都上去了。那車恰好是去孟家公館的方向，于是她也爬了上去。
夜晚的公交車上人不算多，但是也不少。每個人說話都輕聲慢語的，氣氛竟然還有些溫馨。
坐在公交車上發了一路的呆，到了終點站，距離孟家公館還有一段路。孟湘低着頭慢慢走着，一邊亂七八糟地想着心事。
不知不覺，走到家門口，她一擡頭，看到橘色路燈下停着一輛黑色邁巴赫。衛修正靠着車邊站在那裏，兩腿修長，西裝筆挺，左手揣在褲兜裏，清俊的臉龐沒什麽表情，狹長的眸子微眯着，看起來有些百無聊賴的樣子。
孟湘默默看着他。
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衛修轉頭看到是她，頓時目光一亮。
他直起身，走過來問道：“去哪兒了，電話不接，短信也不回？”
孟湘這才想起來，她看電影的時候，把手機靜音了。
嘴角微抿，她問道：“你怎麽來了？”
狹長的眸子幽暗而深邃，他垂眸看着她：“過來看看你，是不是跟着別人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