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三天後, 京大大一新生入學, 孟湘是被爺爺奶奶送去的。
雖然她極力要求自己去, 說她能應付,或者讓司機送她就可以,可以孟老爺子卻不同意,堅持要和孟奶奶一起去送她。
孟湘感覺有些窘, 人家上大學,讓父母送也就罷了。她這更過分,竟然連爺爺奶奶都來了。
到了學校門口,只見人山人海的,到處都是車和人。爺爺奶奶年紀大了,孟湘怕他們出什麽意外,堅持不讓他們下車。最後孟爺爺總算同意了, 讓司機幫忙,給孟湘把箱子提到宿舍裏去。
原本他們想讓孟湘住在家裏走讀, 可是因為孟湘她爸的事,如果孟湘天天住在家裏, 她爸就不方便回孟家公館看望老兩口。
所以聽說孟湘打算住校以後,他們略微猶豫了會兒,最終還是同意了。
也許是因為這事,畢竟學校的宿舍跟家裏不能比, 所以孟爺爺覺得心裏對孟湘有虧欠,于是堅持要來送她上學。
到了宿舍樓,将行李搬上去以後, 孟湘跟司機道謝一聲,然後便讓他走了。
這邊是她提前申請的兩人間,京大學生最好的住宿條件就只是兩人間,只有博士生才能申請單人寝。
孟湘的寝室在十二樓,和她同住的另一個室友已經到了。兩人打過招呼,相互自我介紹一番,很快就熟起來。
室友名叫窦甜甜,說她外號叫“甜豆”,體形略微有些小胖,但是長得白白淨淨挺可愛。她學的經貿專業,是從南方考過來的,說話口音吳侬軟語,但是又很活潑,看起來性格挺開朗的樣子。
孟湘對她印象挺好的,覺得未來四年的大學生活,至少寝室裏邊還比較和諧。
将寝室收拾好以後,晚上去教室開班會,見過他們法學一班的老師和同學。發下新課本,然後重點強調即将舉行的軍訓中的紀律問題。
雖然已是九月,太陽卻依舊毒辣。為期一周的軍訓,差點把學生們都曬幹了。
孟湘他們班很不幸,遇到一個脾氣十分暴躁,性格有些“扭曲”的教官。就像有“仇女症”一樣,對待男生頂多是嚴厲,對待女生卻經常說話陰陽怪氣的,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班裏女生都不喜歡這個教官,都盼着軍訓早點結束,孟湘也是一樣。
Advertisement
這天下午,孟湘他們在操場上練習踢正步,每個動作分解開來,一擺就是兩分鐘。
“聽我口令,擡臂!”兇巴巴的教官背着手站在跑道邊上,發號施令。
方隊裏面頓時齊刷刷擡起左臂,端平在胸前。
教官依次打量學生們的動作,突然發現有個地方閃耀着刺眼的白光。他眯起眼睛皺眉打量,發現有個女生手腕上戴着銀色的手鏈。
“四排左數第三個,出列!”
孟湘忽然被點名,頓時微微一愣。她連忙走到隊伍外面站好,看着教官心下忐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個動作沒做好。
教官冷着臉走過來,黝黑的面孔看起來更兇了,學生們一時紛紛側目,向孟湘投去同情的目光。
“你手上戴的什麽?”教官冷冷地問。
孟湘這才想起自己還戴着衛修送的那條手鏈。因為軍訓要求學生們不能佩戴任何首飾,可她實在喜歡這手鏈,就沒舍得拿下來。他們穿的迷彩服是長袖的,平時藏在袖子裏也看不見,剛才那一擡臂,大概是把鏈子露出來了。
臉頰有些發燙,孟湘羞愧道:“對不起教官,我錯了,不該戴手鏈。我馬上拿下來!”
她說着,連忙把手鏈解下來,想要裝到口袋裏。
然而教官卻臭着臉,大聲呵斥道:“拿來!”
孟湘被他吓了一跳,有些遲疑地擡起手,把鏈子遞給他。
教官接過手鏈,連看都不看一眼,随手就扔到旁邊地上,然後兇巴巴道:“說了不準戴首飾,耳朵都聾了?再讓我看見哪個女生這麽冒尖兒,我就讓她站到主席臺上顯擺個夠!你看什麽看,還不歸隊!”
孟湘緊抿着嘴角,默默回到隊伍中站好。
踢正步練習繼續,整個方隊踢踢踏踏,沿着跑道邊上來回走動。那條手鏈就丢在跑道最邊上,橫在學生們腳邊,旁邊草叢裏還有個下水井篦子。
孟湘心裏難受極了,她實在舍不得那條鏈子出什麽意外,畢竟是衛修送給她的定情信物。
來回又走了一趟,孟湘擔心哪個同學不小心踩到她的鏈子,終于忍不住,擡起手大聲喊:“報告!”
方隊停下來,教官沉着臉喊道:“出列!”
孟湘從隊伍裏走出去,站到教官旁邊,小心翼翼道:“教官,我那條手鏈還挺重要的,我怕丢在那個地方,同學不小心會踩到。我能不能把手鏈撿回來放在兜裏?我保證以後訓練再也不會戴任何首飾,真的很抱歉!”
教官冷冷看着她,沒說話,半晌他忽然扯嘴一笑,背着手道:“我平時是不是對你們太好了,弄得你們一個個都這麽嚣張?軍訓條例都吃到狗肚子裏去了?還有你這個女同學,自以為有點姿色,随便撒個嬌就能為所欲為?”
轉頭呵出一口痰吐到地上,教官黑着臉道:“我不管你以前是怎麽跟別人賣弄的,但是我告訴你,在我這裏不好使!滾回你的隊伍裏去!”
平白被他羞辱一頓,孟湘不由也動了氣,冷下臉道:“教官,我這鏈子要是壞了丢了,你給我賠嗎?”
“賠?”教官也是被她氣笑了,“你怕是不知道自己姓怎麽寫了。誰給你的膽子,教官下的命令,你也敢反駁?!”
他越說,臉色越沉,鼻孔裏都喘着怒氣。
孟湘一點都不怕他,淡淡道:“我是替教官着想,怕這鏈子萬一壞了,教官你賠不起。”
教官也發現了,她是個硬茬子,于是端起胳膊,爆了粗口:“那你說吧,你這寶貝鏈子到底有多貴?我他媽賠不起?”
孟湘淡聲道:“沒多貴,也就一百多萬。”
教官目光頓時一沉,半晌沒說出話來。
方隊裏面亦是一片嘀咕,有驚呼的,有嘲諷的,還有同學朝孟湘豎大拇指,說她可真能吹。
教官陰氣沉沉地斜了孟湘一眼,然後走到跑道邊上,拎起那條鏈子在手上掂了掂,譏諷道:“你說這鏈子一百多萬?”
“不信你再扔一下試試。”孟湘一臉淡漠地看着他,好像在看一個小醜,“我怕你轉業回家,不吃不喝,連續上十年班都賠不起。”
教官臉色頓時更黑了,手裏攥着那條鏈子,僵了半天,最終還是丢回給孟湘。
孟湘接住手鏈,揣回口袋裏放好,然後便回到隊伍裏面站好。
後面有男生小聲嘀咕:“瞧見了嗎,她就是孟湘,咱班第一。”
“操,一姐牛逼!”
下午訓練結束以後,一群女生簇擁着孟湘往學生餐廳走去,一邊好奇地詢問道:“孟湘,你那手鏈真的一百多萬嗎?”
“我的天吶,這也太貴了吧!能給我看看嗎?”
孟湘笑着搖搖頭:“沒有啊,我這就是個高仿的,不值錢。”
“啊?高仿的?”女生們都很驚訝,“那你怎麽還敢那麽理直氣壯地跟教官杠?太吓人了!”
“我就是看不慣他的态度。”孟湘淡淡道,“說話太難聽了。”
“是呀,我也不喜歡教官,太兇了……”
“真想快點結束軍訓啊,快把這尊活閻王送走!”
室友窦甜甜忍不住擔憂:“湘湘,你這麽怼教官,後邊他萬一給你穿小鞋怎麽辦?你要不幹脆請幾天病假,等軍訓結束算了。”
“不用,他不敢的。”孟湘淡定道,“惡人都是欺軟怕硬,你比他更兇,他就不敢欺負你了。”
果然如孟湘所料,之後幾天,雖然教官臉色更臭了,但是并沒有再出什麽幺蛾子。很快這軍訓的幾天就熬過去了。
閱兵式結束以後,別的班的同學都淚灑操場,和教官依依惜別。只有孟湘他們班,連個去和教官合影的人都沒有,也是可憐。
軍訓結束以後,正逢着周末,大一新生們終于活泛起來。脫下迷彩服,換上五顏六色的秋裝,校園裏一下就熱鬧起來。
孟湘周末不想回家,正想抱着新課本去圖書館溫書。結果衛修打來電話,問她有沒有時間,想跟她約個會。
十多天沒見,孟湘也很想他,于是連忙答應下來。
周六中午,衛修來學校接她。只見她穿着一件白色及膝雪紡裙,腰間綴着一圈珍珠,将她完美的腰線展露無意。
小丫頭臉上還化着淡妝,細嫩的皮膚看起來晶瑩雪白,吹彈可破,顯然是精心打扮過的。
衛修看得賞心悅目,忍不住就想把她摟到懷裏親一親。
“我們去哪兒啊?”孟湘琢磨着,有些犯愁。
叔叔和侄女出去吃飯看電影打電動,一次兩次還好,若是次數多了,難免會叫人多想。
京市總共就這麽大,很容易就會碰上熟人,去哪裏感覺都不太方便。
知道她在擔心什麽,衛修沉吟道:“要不……去我家?”
“去你家?”孟湘連忙搖頭,她可不想見衛家那一大群人。
“不是衛家,是我的住所。”衛修道,“可以看電影,游泳,健身,下棋,你想彈琴也可以,打游戲也行。”
聽起來好像還不錯?孟湘有些遲疑地點頭,她還從未去過衛修的家,倒是挺想去看看的。
兩人定好以後,衛修給家裏打電話,讓阿姨休周末,可以先走了。
“先生,我不知道你要回來,沒準備你的午飯。”阿姨有些着急,“要不我先把飯煮好再走吧?”
“不用了。”衛修道,“我自己做就行。”
挂了電話,孟湘忍不住問他:“你要給我做飯吃嗎?”
衛修嗯了一聲,一邊開車,一邊擡手捏捏她的臉:“想吃什麽,跟我說。”
“你什麽都會做嗎?”孟湘有些不信,“松鼠桂魚、八寶鴨子之類的?”
衛修暼她一眼:“只能做點簡單的,番茄炒蛋、麻汁豆角之類的。”
孟湘忍不住笑:“那你随便做吧,能吃就行。”
到了衛修的住所,上下三層帶電梯的別墅,裝修風格類似簡約歐式,主色調是白色和灰色,充滿一股禁欲的性冷淡風。
孟湘進門以後,換上衛修給她找出來的一次性拖鞋,正想進去參觀一下。忽然手腕被攥住了,下一秒,衛修将她壓到牆上,狹長的鳳眸輕睐着她,目光灼灼。
心跳撲通撲通的,孟湘緊張得快要不敢看他了,擡手輕抵在他胸前,想要把他推開:“叔叔,你要幹什麽?”
目色又沉了幾分,衛修捏着她的下巴,教訓道:“再敢叫叔叔,看我怎麽罰你。”
孟湘哼道:“叔叔,你再敢兇我,我就要哭了哦!”
衛修:……
小丫頭不聽話,必須教訓一下。
将她的下巴擡起來,衛修慢慢低下頭,吻住她的唇,然後逐漸加深那個吻。
雖然他看起來有些強硬,但是動作卻無比的溫柔。孟湘軟軟地靠在他懷裏,心動不已。
一番纏綿過後,衛修終于戀戀不舍地放過她,卷起襯衣袖口,去廚房做飯。
孟湘跟他打了個招呼,樓上樓下參觀了一圈。衛修的主卧她沒好意思進去,只在書房、健身房等幾個功能區轉了轉。
半小時後,飯做好了:蛋炒飯、一碟麻汁豆角、一碟切片雲腿。
他還真是沒多誇自己。
不過也許是因為心情好,孟湘吃了不少,整整一碗米都吃光了。
飯後把盤碗丢到洗碗機裏,兩個人窩在沙發上看電影。孟湘翻了翻他收藏的碟片,沒什麽想看的,她最近對電影沒什麽興趣。
“不想看電影,那你給我彈首曲子吧。”衛修用下巴指着客廳角落的斯坦威大三角。
“你也彈琴嗎?”孟湘走過去,掀開琴蓋試了試,音色一流。
衛修道:“我不會彈,但喜歡聽。”
孟湘在琴凳上坐好,踩下踏板,略微想了想,然後信手彈奏起來。
衛修煮的咖啡好了,空氣裏飄出濃郁的香氣。他走到鋼琴旁邊,側坐在沙發扶手上,靜靜聆聽優美的旋律。
一曲終了,孟湘擡頭看着他,黑亮亮的大眼睛好像會說話一樣。
衛修默默看着她:“是舒曼的《獻詞》。”
孟湘有些意外,沒想到他能聽出來。
衛修站起身,走到她旁邊,微微低頭:“怎麽,彈這首曲子,是想嫁給我?”
孟湘頓時羞紅臉:“哪有,你別這麽自戀好嗎?”
“不嫁給我,那你想嫁給誰?”衛修忍不住笑,“你這麽兇的小丫頭,也就我敢要。”
孟湘窘透了,跳起來想拿小拳頭打他,卻被衛修攥住手,拉到懷裏抱住了。
“孟湘同學,你才十八?”衛修貼在她耳邊低聲喟嘆着,又好像在喃喃自語,“怎麽會這麽小?”
孟湘沒說話,臉頰貼在他胸前,依稀能聽到他結實而有力的心跳聲。
她和衛修差十歲,衛修已經二十八了。
可惜君生我未生。
“叔叔,你撿大便宜了。”孟湘一本正經道,“等你變成白胡子老頭的時候,我還是花樣美少女,你帶我出去多有面子。”
衛修忍俊不禁,擡手輕輕彈了她一個腦瓜蹦。
喝着咖啡,兩人又靠在一起看了會兒電視,玩了幾局圍棋。
孟湘的棋技很不錯,比她打高爾夫的技術好多了。衛修原本還想讓讓她,結果最後差點沒贏了。最後三局兩輸,到底還是讓着她了。
快樂的時間總是短暫,一眨眼就過去了。吃過晚飯,衛修送孟湘回學校。半路上接到鄒蓉的電話,說她媽做的酒釀圓子,要給孟湘送一點,問她在不在學校。
孟湘說她馬上就到學校了,一會兒見。
到了學校以後,孟湘下車,剛把衛修送走,回頭就撞上鄒蓉那一臉八卦的笑容。
“誰送你回來的?”鄒蓉走過去,用胳膊肘捅她,“我怎麽瞧着那賓利有點眼熟。”
孟湘不禁有些臉熱,略微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實話:“是……我八叔。”
“衛……”鄒蓉眼睛頓時亮起來,“是他?”
孟湘點頭。
“他怎麽又來送你啊?”鄒蓉忍不住盯着她打量,“他替你爸來的?”
“不是……”孟湘咬咬牙,豁出去了,“我要是說,我當了自己的八嬸,你信嗎?”
鄒蓉驚訝地瞪大眼睛,嘴巴張得能吞下一個雞蛋。過了半晌,她死死地攥住孟湘的胳膊,激動道:“我靠!是不是真的啊!你知道外邊有多少名門貴女做夢都想嫁給他嗎!”
孟湘擡起左手,晃晃手腕上的鏈子:“他送的。”
鄒蓉打量她的手鏈,認出是FALLYA家的專屬定制,頓時捂住胸口,一邊跺腳一邊尖叫:“啊啊啊啊啊啊!請客請客請客!”
孟湘怕她把手上的保溫桶灑了,連忙接過去,扯着她往宿舍走。
一路上,鄒蓉唠唠叨叨問個不停,直把孟湘兩人的事問了個清楚明白,這才心滿意足。她又提議道:“明天周日,叫上陸川、刺猬他們聚一聚吧,慶祝你脫單!也好叫陸川死了那條心。”
孟湘連忙拒絕:“你可給我保密啊,我暫時不想讓別人知道。萬一哪天我們分手了,也省得別人在背後嘴碎。”
“呸呸呸!烏鴉嘴!”鄒蓉擰她一把,握拳道,“你倆一定會百年好合的!”
為了和孟湘分享戀愛的喜悅,鄒蓉晚上沒回家,堅持要和她擠在宿舍裏睡。
第二天早晨,兩人都起晚了,肚子有些餓。
簡單洗漱了一下,孟湘帶着鄒蓉去三號餐廳吃早飯。其它學生餐廳早上八點半以後就不再提供早餐,但是三號餐廳是24小時服務的,什麽時候去吃東西都可以。
随便要了點米粥和清淡的小菜,兩個人找座位坐下。孟湘一個雞蛋還沒剝好殼,旁邊桌上又過來四五個女生,衆星捧月一般圍着一個穿西裝套裙的女生。
孟湘掃了那個女生一眼,是蒲蘭。
鄒蓉見她面色不對,也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頓時驚訝得差點把勺子掉到地上。
“她怎麽在這兒?!”
孟湘收回目光,淡淡道:“她是研究生部的。”
“我靠!學習這麽好的學生也去當小三?太沒天理了!”鄒蓉壓低聲音,忍不住吐槽。
孟湘沒再說話,低着頭默默吃飯,只是心裏卻有些亂七八糟的。
“蒲蘭,你今天這新裙子真漂亮,穿起來特有氣質!”旁邊桌上,幾個女生一疊聲地恭維着。
“蘭蘭你今天怎麽穿得這麽正式?瞧這西服套裙,好像是香奈兒的牌子吧?一穿上整個人都有種白領精英範兒。”
“你還不知道嗎?蘭蘭下午就要去安雅經貿實習了!”
“天吶,真的嗎?安雅經貿不是從來不收在校生?蒲蘭你是怎麽進去的?”
“誰讓蘭蘭優秀呢,安雅當然願意網羅人才。我要是畢業也能進安雅就好了,真是做夢都要笑醒!”
蒲蘭溫婉地笑道:“你們說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我這也就是運氣好……”
旁邊桌上,鄒蓉掩着臉,小聲又詫異地問道:“安雅經貿,那不是你爸的公司嗎?他……他怎麽把那個小三弄進去了?”
孟湘默默咬緊牙關,感覺沒法再忍了。
竟然把小三堂而皇之弄進公司裏去,她爸這是連臉都不打算要了?
丢下筷子,她跟鄒蓉說道:“我不吃了,先走了。你自己叫司機來接你。”
從三號餐廳出來,孟湘一路走得飛快,滿腔郁憤憋在胸口,難受得她感覺快要爆炸了。
她要去看看她爸,看看他的腦子是不是被人種了蠱,還是哪裏缺根弦,已經瘋了。
出校門打車,一路走了四十多分鐘,終于趕到市中心的安雅經貿大廈。
進門以後,前臺小姐問孟湘有沒有預約,她理都沒理。直接按電梯上了頂層,闖進她爸的辦公室。
孟允成正在桌邊看文件,旁邊還站着女秘書。
擡頭看到孟湘闖進來,他連忙站起身,面露喜色:“湘湘,你怎麽來了?”
孟湘端着胳膊站在那裏,看着那個女秘書,沒說話。
“小文,你先出去吧。”孟允成把女秘書打發出去,然後走到孟湘旁邊,上下打量着她,微笑道,“湘湘,爸爸有日子沒見你了,你還好吧?”
孟湘擡眼看着他,直奔主題:“你讓蒲蘭到這裏實習?”
孟允成微怔:“你怎麽知道的?”
“你別管我怎麽知道的。”孟湘不耐煩道,“你就說,是不是真的?”
“是有這麽回事……”孟允成面色有些尴尬,斟酌着措辭,慢慢道,“蒲蘭她是金融專業的,學習成績也很優秀。公司最近正好缺個人手,我就想讓她來這裏鍛煉鍛煉,對她對公司都有好處。”
“都有好處?”孟湘冷笑,目光鄙視道,“我看是對你有好處吧?這樣更方便你和她見面,随時可以把她叫到辦公室裏膩歪一番。反正把門一鎖,誰都看不見,對吧?”
孟允成眉心頓時皺成個大疙瘩,沉聲責備道:“湘湘,你這是說的什麽話!”
“怎麽,我還說錯了不成?”孟湘冷笑一聲,徹底撕破臉皮,“難道她不是你的小三嗎?你不就是為了她,才要和我媽離婚?天天有家不回,丢下老婆孩子都不管,勾引你的那個狐貍精,不就是她?”
“湘湘!”孟允成抹一把臉,極力解釋道,“你誤會了!我哪有什麽小三!蒲蘭真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是我想的那樣,那是哪樣?”孟湘憋紅了眼圈,咬牙切齒道,“她不是你的小三,你會三天兩頭帶她出去吃飯,教她學騎馬,給她買衣服?你這到底是幫扶希望工程,還是自己養了個寵物?”
“湘湘……別說了好嗎?”孟允成熱淚盈眶,痛聲道,“事情真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是那樣,那到底是哪樣?”孟湘怒沖沖道,“難不成你還真把自己當成樂善好施的大好人,享受自己拿錢改變別人的命運?那全國那麽多失學兒童你怎麽不管,為什麽偏偏只管她蒲蘭一個?!一管就管到二十多歲,還把她管到公司裏,下一步是不是就要管到床上去了?!”
啪的一個耳光重重甩到臉上,頓時整個左臉頰火辣辣一片。孟湘呆愣愣地站在那裏,有些不敢置信。
為了一個蒲蘭,她爸打她耳光?
擡眼看着孟允成,孟湘眼前有些模糊,這人真的是她的爸爸嗎?
看着自己顫抖的手,孟允成似乎也沒料到自己會失控打人。他頓時懊悔不已,走前一步,顫聲道:“湘湘……”
兩行眼淚跌落眼眶,孟湘沒再看他,轉身往外面走。
“湘湘!”孟允成急了,又喊她一聲。
可是孟湘絲毫未停,已經拉開門,就要出去。
“湘湘!”孟允成踉跄着追上去,痛聲道,“她是你的親姐姐啊!”
抓着門把手的手一緊,孟湘停住步子,有些機械地回過頭,看着孟允成,愣愣地問:“你說什麽?”
“蒲蘭是你同父異母的姐姐……”孟允成潸然淚下,緊緊握拳抵住眉心,“她也是我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