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衆人趕去外書房的時候,國公爺已經打得一頭汗的坐在梨花木的官帽靠背椅上,手裏的馬鞭還沾着血,他一雙眼睛漲的通紅,看着蕭謹言昏死在青石地板上,忽然覺得有些愣怔。從小到大,蕭謹言從不是一個禍頭子,便是小時候不愛念書,被領到書房裏頭來教訓,不過就是拿着戒尺吓唬着打他幾下。唯一真的動用了家法的,也不過就是小時候孔文過來國公府玩耍,兩個孩子上樹掏鳥蛋,結果孔文一跤從樹上摔下來,暈了半天那一次。如今想起來,國公爺也想不起來當時的那種震怒了。
外頭小厮彙報說老太太過來了的時候,國公爺只稍稍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趴在地上沒了知覺的蕭謹言,起身甩了袖子道:“你們兩個去喊幾個人過來,把世子爺送回文瀾院去,就說這裏沒什麽事情,讓老太太請回……”
國公爺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外頭趙老太太只擰着眉頭帶着一群人沖進來道:“請回,你要請我回哪裏?我孫子都要被你打死了,你還要我回哪裏?”趙老太太雖然是武将人家出生,可一低頭看見蕭謹言被打成那個模樣,頓時也就心疼了起來,只不顧三七二十一,撒開手上前一邊捶打着國公爺一邊哭着道:“我生了你這個逆子,你不會做別的就只知道作踐兒子!”
國公爺被趙老太太打的躲避不及,一邊賠不是一邊安慰,偏偏還不能把這中間的緣由給說出來。孔氏跟在趙老太太身後進來,才進門就瞧見蕭謹言後背那月白色銀絲暗紋團花長袍早已經被血水給浸泡了起來,就連那緊實的面料上頭都被勾出了幾個破洞,依稀能看見裏頭染血的雪白中衣。
孔氏再也淡定不起來了,只上前跪在蕭謹言的身邊哭道:“我的兒啊,這到底是怎麽了?”孔氏素來在國公爺面前聽話順從,今兒為了蕭謹言也顧不得那麽多了,見國公爺被趙老太太打的躲來躲去的,只開口道:“兒子要是有什麽三長兩短的,我也不活了!”
這時候幾個小厮早已經擡了寬面的春凳過來,幾個人小心翼翼的将蕭謹言擡起來,蕭謹言的身子被挪了一下,只覺得後背一陣鑽心的疼痛,便忍不住輕哼了一聲,這時候國公爺也忍不住擔憂起來,方才他一時氣急打的太狠了,這會兒細想起來,還是有些後怕。蕭謹言的身子自去年落水之後,便一直不太好,這次萬一真的打出一個好歹來,他如何對得起蕭家的列祖列宗!
這時候趙老太太忙開口道:“快去請太醫來看看。”
國公爺想起這事情的要緊來,只連忙攔住了道:“老太太還是別請太醫了,省得讓更多人知道了,請寶善堂的大夫過來瞧一瞧便好了。”
趙老太太這時候也來勁了,只挖苦道:“打的時候你怎麽不知道會被外頭人知道了?你就是這樣教的孩子?我問你,你到底為什麽打他,他又到底犯了什麽錯,讓你這樣一頓好打?”
這一下可還真難倒了國公爺了,他這一頓打,分明是用來堵住皇帝的嘴的,可家裏這一衆女人的嘴,要用什麽來堵上呢?國公爺只想了想,開口道:“我方才問了他幾句功課,他竟一句也答不上來,我上回臨走的時候怎麽說的?要是他功課沒長進,我就把他那新得的小丫鬟給賣了!”
孔氏聽國公爺說起這些來,一時也顧不得其他了,只站起來哭着道:“兒子喜歡個小丫鬟如何了?他這樣是跟誰學的?”
國公爺被孔氏這麽一句挖苦,臉都變色了,但一時卻找不到什麽反駁的句子來,只開口道:“兒子年紀還小,就想着這些,我是為了他好!”
“為了他好你就要打死他嗎?別忘了他可是蕭家唯一的嫡子!”孔氏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似乎這二十來年的委屈一下子就發洩了下來,紅着眼淚跟國公爺争論起來。
這時候蕭謹言已經稍稍有了些神智,見他們吵了起來,便勉力開口道:“你們別吵了……”
趙老太太瞧見蕭謹言醒了,一下子又來了精神,撇下了國公爺跑去看蕭謹言去了。孔氏也只把國公爺給撇下來,一群人浩浩蕩蕩的把蕭謹言給擡到了文瀾院裏頭去了。
國公爺這才松了一口氣,有些頹然的坐在了靠背椅上,輕撫着額頭搖頭,想想方才被趙老太太一頓拳頭,這一把年紀的,自己也覺得有些汗顏了,只黑着臉道:“剛才是誰去老太太那邊報信的,自己跪下來,我便不罰你們了。”
Advertisement
卻說衆人送了蕭謹言回文瀾院,又請了寶善堂的大夫來瞧過了,說只是皮外傷,多将養一段時日就可以好了,孔氏這才和趙老太太一起松了一口氣,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裏休息,這一頓混亂,連晚膳都耽誤了時辰。
蕭謹言趴在床上睡了良久,只覺得背後熱辣辣的疼,這個時候他已經清醒了過來,才睜開眼睛,就瞧見阿秀跪在他床前不遠的地方,低着頭,膝蓋下方的青石板上,還有着幾點晶瑩的淚水,小小的身子一顫一顫的,很明顯還在哭。這會兒房裏頭靜悄悄的,并沒有什麽人,蕭謹言覺得有些口渴,便開口道:“阿秀,給我倒一杯茶來。”
阿秀忽然聽見蕭謹言的聲音,顯然是吓了一跳,只慌忙就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眼角,起身到熏籠上到了一杯熱茶過來,走過去遞給蕭謹言。
蕭謹言稍微撐起一些身子,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擡起頭的時候,就瞧見阿秀那雙哭得跟核桃一樣紅腫的眼睛。
蕭謹言沒有說話,把茶杯遞給了阿秀,看着她小小的身子在房中忙來忙去的,做完了這些卻并沒有上床前來,而是就着剛剛跪着的地方,又跪了下來。
這時候房裏頭燭光暗暗的,蕭謹言便瞧見阿秀臉上的淚光似乎還在閃爍,索性也不躺下,只半撐着身子問:“阿秀,你怎麽哭了?”
阿秀咬了咬唇,并沒有說話,可是眼裏的眼淚卻不争氣的又滴了下來,小小的身子又忍不住顫了顫。
“阿秀,你看着我。”蕭謹言這會兒口氣明顯就不像剛才那樣随意,甚至有了幾分讓人不可反抗的堅定。阿秀擡起頭,定定的看着蕭謹言年輕俊秀的容顏。蕭謹言忽然就笑了起來,“阿秀,不要怕,我會保護你的。”
蕭謹言說完這句話,這才松手又重新躺了下來,見阿秀似乎沒有什麽多餘的表親,便又補充了一句:“別怕,我會保護你。”
阿秀這時候再也忍不住,只小聲的抽泣道:“世子爺,奴婢不要世子爺保護,奴婢只要世子爺自己好好的,奴婢能自己保護自己的。”她已經不是前世那個少不經事的小姑娘了,她已經知道如何在這樣的大宅院生存下去的辦法了。阿秀之所以一直跪着,就是剛剛聽人說起,原來國公爺打了世子爺的理由,是因為他沒有好好念書,把心思放在了一個小丫鬟的身上。這國公府裏頭誰不知道這小丫鬟指的就是阿秀,阿秀心裏真的很害怕,害怕國公爺把自己賣了,可是她不能說,她只能裝作堅強的告訴蕭謹言,她會自己強大起來,不需要他的保護,因為如果他的保護是承受這樣的皮肉之苦,那麽阿秀顯然是舍不得的。
蕭謹言看着阿秀的神色中帶着幾分寵溺,只笑着道:“好的,我知道了,我的阿秀已經長大了,她能保護好自己,可是,從現在開始,她應該先學會,不要動不動就哭鼻子,因為這樣,我這裏會很難受。”蕭謹言微微側身,手掌攤開放在自己的胸口,阿秀擡起頭,眉梢中帶着幾分淺淺的笑,用力的點了點頭。
孔氏從文瀾院回來,也是身心俱疲,只靠在軟榻上揉着太陽穴,阖眸對跟着自己一起進來的王媽媽道:“肯定是趙姨娘在老爺耳邊吹的枕頭風,平白無故老爺怎麽會知道言哥兒看上一個小丫鬟?”
王媽媽腦子一向比孔氏好用些,只暗暗想了想,搖了搖頭道:“我看着不像只單單為了這事情,不是我說,府上結交的這幾戶人家,除了孔家表少爺目前房裏頭還沒有通房,還有幾個是房裏沒人的?便是太太今兒就賞了人給世子爺,老爺也不至于下這樣的狠手,我瞧着這事情只怕不簡單了。”
孔氏這會兒是頭疼腦漲的,只随口問:“你覺得哪裏不簡單了?”
“我方才請了春桃去前頭老爺外書房瞧過了,說是老爺氣的晚膳都沒有出來用,一直黑着一張臉,方才大夫來了,老爺那邊還親自喊了人過來,請了大夫過去問世子爺的傷勢,從這裏頭看起來,其實老爺還是心疼世子爺的,至于為什麽下這狠手,單單只說是為了功課和一個丫鬟,确實有點說不過去。”
孔氏只嘆了一口氣,又搖了搖頭,擡起眼皮道:“今兒本來高高興的,結果攤上了這樣的事情,好在并沒有傷到筋骨,不然的話,我和老爺沒完!”
這事情第二天果然就有了後續,國公爺悄悄的拿着帶血的馬鞭進宮見了皇帝,一口一個逆子的把蕭謹言罵得一文不值,恨不得昨天沒能打死他。只說是蕭謹言偷偷的去了豫王府,把那東西混進了豫王安排要送去東郊行宮的奏折中。誰知道這時候正巧周顯進宮,聽了這事情也不由就震驚了一場,他雖然知道如今蕭謹言似乎整個就變了一個人,但也沒預料到蕭謹言會把這事情攬到自己的身上,倒真是在皇上面前保全了豫王一個絕好的名聲。
送走了許國公,周顯才和皇帝在禦書房說了起話來,周顯見皇帝臉上那莫測的表情,只斂袍跪了下來道:“皇上,這事情起因在微臣,是微臣請了世子爺幫忙,把這奏折想辦法送過去的。”
周顯原本就長的單薄羸弱,這時候垂眸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顯然讓皇帝越發覺得心酸,他看中的侄兒去辦這樣一件事情,可他手邊連一個得用的人也沒有。皇帝想了想,只點頭道:“是朕考慮不周了,原也沒預料到工部會出這麽大的纰漏,不過……許國公世子爺倒是一個有意思的人,豫王是他的親姐夫,他居然還要做這種偷偷摸摸的勾當,倒是讓人覺得有趣的緊。”
周顯早已經猜出了這事情的原委,只笑着道:“他本來就是一個老實書生,國公爺對他一直嚴格要求,只規定他中舉之後才能入仕,所以他那裏能想出什麽好辦法,況且我和他向來親厚,他若是直接把這事情告訴了豫王兄,豈不是陷我于不義。”
皇帝素來喜歡忠厚老實之人,聽了周顯這句話,對蕭謹言也刮目相看了起來,只讓太醫院找了幾瓶上好的金瘡藥,命周顯帶了去看蕭謹言,當然這一切都是私下裏頭秘密進行的。
周顯的藥還沒到國公府,豫王府那邊已經得了消息,豫王派人送來的,也是宮裏頭特有的金瘡藥。蕭謹言剛剛被人服侍着上過了藥,這會兒只覺得後背涼飕飕的,一陣陣疼。他怕阿秀瞧見了傷心,所以特意囑咐阿秀今兒不用過來,只留在海棠院裏頭便好了。正巧孔氏遣了春桃去給蕭謹言送豫王府的金瘡藥,阿秀便抽了空,跟着春桃一塊兒過去了,才在外頭說了兩三句話,周顯就來了。
幾個丫鬟便起身迎了出去,春桃只福身告退,阿秀原本想跟着走,春桃便笑着道:“阿秀你一會兒再走吧,太太說了要留個人在這邊看着世子爺,一會兒好回去給太太回話。”
阿秀感激的看了春桃一眼,只領着周顯到了蕭謹言的房中。周顯就着窗口下的靠背椅坐了下來,擡起頭看見蕭謹言趴在床上,阿秀便小聲道:“爺,小郡王來看你了。”
蕭謹言一早就聽見了外頭的動靜,這時候他還不能平躺着,只能稍稍側着身子,半邊身子靠在引枕上頭,瞧着周顯笑道:“小郡王親自來看我,我還真當不起了。”
周顯抿了一口丫鬟送上來的茶,只開口道:“果然言世子這裏有好茶好。”
阿秀原本端着茶盞想要給蕭謹言送過去,蕭謹言只擺了擺手,阿秀便放下了茶盞,退出了門外。
房間裏頭靜悄悄的,只有外頭的陽光從窗戶裏照進來,樹上的枝丫已經全綠了,這一個月說起來過的還挺快的。周顯看着蕭謹言,笑道:“我還真沒料到,你也會用苦肉計這一招。”
蕭謹言只無奈笑道:“你以為國舅爺是那麽容易當的?我現在算是看明白了,咱們這位豫王殿下,當真是聰明人。”其實前世蕭謹言就應該知道豫王的厲害的,可他那時候完全沒有政治覺悟,自然不知道他身邊發生的點點滴滴的事情裏頭,參透着無窮的道理。
“他越聰明,你将來這國舅的位置,就坐的越穩當,更何況這一份恩情,他是賴不掉的了。”周顯瞧着房中紫檀木束腰嵌大理石圓桌上放着的幾瓶宮裏頭的金瘡藥,笑着道:“我就知道,你這兒不缺這些,不過皇上的恩賜,我也只好代為跑一趟了。”
蕭謹言急着要謝恩,被周顯攔住了道:“這裏又沒什麽外人。”周顯方才進來的時候,就瞧見阿秀那哭得紅腫的眼眶,只嘆道:“國公爺下手也太狠了一些,萬一真的打傷了哪裏,可是要後悔莫及的。”
蕭謹言只笑道:“我皮糙肉厚的,倒是不打緊,不比小郡王身嬌體貴。”
周顯知道自己身體不好,最讨厭的也就是別人說他身嬌體貴,聽蕭謹言這麽說,便郁悶了起來,只眯了眯眼睛,朝着外頭喊了一聲:“來人,進來給本王添一盞茶。”
阿秀這時候正有些百無聊賴的侍立在房外,聞言便急忙跑了進去,只從新為周顯換了一盞茶過去,才端起茶盞來,便知道他那一盞茶,不過就是抿了半口而已。
蕭謹言瞧着周顯看阿秀的神色,心裏頭就有些氣憤,只不自覺的清了清嗓子。周顯這才想起自己的失禮,端起茶盞默不作聲的抿了一口。
周顯不過就停留了片刻功夫,便起身回了恒王府,至國公爺回府,聽說小郡王過來瞧過了蕭謹言,還帶了皇上禦賜的金瘡藥,便知道這一次蕭謹言過關了。國公爺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他刻意讓蕭謹言躲避在這場硝煙之外,卻還是不想他鬼使神差的卷了進來。
一眨眼又過去三五日,以前是蕭謹言每日去給趙老太太請安,如今倒是換成了趙老太太每天會去文瀾院裏頭坐一坐。趙老太太身子骨硬朗,便是多走幾步路也無妨,這日正巧趙家兩兄妹聽說蕭謹言被打了,所以也來看望蕭謹言。外頭盛傳的蕭謹言被打的理由也從原本的言世子不好好讀書,變成了言世子不好好讀書也就罷了,為了個小丫鬟發賣了府上三戶家生子,所以國公爺一時震怒,把言世子爺打了一頓。
衆人看過了蕭謹言之後,趙暖玉跟着趙老太太去了榮安堂,只留下趙暖陽還在蕭謹言的房中,趙暖陽瞧見阿秀的樣子,腦中一閃,便想起那日他和蕭瑾璃在荷花池旁的假山後頭私會的事情來,不覺就有些臉紅。
蕭謹言瞧見他那樣子,只笑着道:“原本今年你和二妹妹的婚事是肯定能定下來的,如今倒好了,又要耽誤一年。”
趙暖陽今年已經十九歲了,這個年紀尚未娶妻,也确實遲了一點,不過他如今有功名在身,倒也不怕耽誤了這一兩年了。反倒問起蕭謹言來:“先不說我,你這個當兄長的還未娶親,瑾璃只怕不會先你出嫁。”
蕭謹言微微一笑,目光便不由自主的轉到了阿秀的身上,這時候已經開春,阿秀穿着一身淺綠色的一群,雙垂髻上紮着絲帶,彎彎的齊劉海正好蓋住半邊額頭,正是又清純又羞澀的模樣。聽到他們談起了這個問題,不羞澀也難怪了。
“我還要等幾年,倒是不急在一時,讓璃姐兒早點過門也好,不是我說,你家老太太那身子骨,也是有今天沒明天的,這要是稍不留神,又要耽誤上一年。”
蕭謹言這句話顯然是說到了趙暖陽的心坎上,只見他蹙眉道:“老爺子讓我今年回來,也是這個意思,我原本是想着趁機太後娘娘給欣悅郡主賜婚的檔口,把自己和瑾璃的也求了下來,誰知道出了這樣的意外,倒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你也知道,你娘素來不喜歡我,萬一她要是給瑾璃許了別的人家,我那可不是得……”趙暖陽說到這裏,只急的錘了一圈茶幾,茶盞裏頭的茶水都濺出來幾滴。
阿秀也被吓了一跳,不過想起那日從假山後面飛出來的那一根簪子,阿秀覺得今天趙小将軍的舉動還算是斯文的。蕭謹言瞧見阿秀吓得振了振身子,只開口數落趙暖陽道:“這紫檀木茶幾可不便宜,打壞了你賠我?”
趙暖陽瞧見蕭謹言那一臉憐香惜玉的表情,忽然就明白了,便也跟蕭謹言調侃了起來道:“将軍府還果真沒有這麽值錢的茶幾,看來還得指以後用瑾璃的嫁妝來賠了。”
蕭謹言聞言,只哈哈大笑了起來,阿秀覺得臉上又說不出的燙了起來,那日在恒王府的話阿秀還記在心上,蕭謹言說,他要給自己一個身份,讓她做他的正妻。其實阿秀從來沒敢奢望過這些事情,只都當成了蕭謹言要哄她開心一樣,可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沉醉于這份開心和幻想。
阿秀如今已經打定了主意,不管是丫鬟、是小妾、還是別的什麽,她都要一心一意的跟在蕭謹言的身邊。
外頭的春光正好,阿秀臉上便露出了比春光更明亮的笑容,蕭謹言擡起頭,正巧瞧見阿秀那帶着幾分羞澀的淺淺又讓人沉醉的笑,頓時覺得這一個春天,似乎比往年來的更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