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兩人又商議了一會兒國家大事,周顯這才放下了茶盞,從腰間解下一個玉佩,遞給了蕭謹言道:“把這個給阿秀吧,若是到時候有誰問起,只要拿出這個來,自然可以證明阿秀的身份。”
蕭謹言接過來看了一眼,見是一塊半橢圓形的鳳佩,如果蕭謹言猜測正确的話,應該還有一塊龍佩。果然不等蕭謹言開口,周顯便開口道:“我這幾日想了良久,得要拿一個稍微有分量的東西證明阿秀的身份,所以才從我父王的遺物中選了這塊鳳佩出來,這是先帝所賜,當今皇上也有這麽一對。”
蕭謹言看着那晶瑩剔透的美玉,就像阿秀白皙的臉頰一樣無暇,他将它放在掌心,感受着她冰冷的溫度,有了這個,阿秀就可以有一個身份。
“小郡王出手果然不同凡響,既這樣,那我就先替阿秀收下了,明姨娘那邊,等你安排好了,再通知我也是一樣的。”
蕭謹言親自把周顯送到二門口,外頭的雨還沒停下來,淅淅瀝瀝下個不停,蕭謹言正要折回文瀾院,就聽見外頭有小厮進來傳話,說是國公爺回來了,請了世子爺去外書房說話。
外書房向來是國公爺議事的地方,有時候還會遇上一兩個同僚門客,所以蕭謹言先回了文瀾院換了一身見客的衣裳,這才領着一個小丫鬟,往前頭去了。
果然才到外書房門口的時候,就聽見了裏頭有外人說話的聲音,蕭謹言上前,請了小丫鬟往裏頭通報,小丫鬟進去傳了話,這才過來領了蕭謹言進去。
書房裏頭的人也不是陌生人,都是許國公在官場上的同僚和部下,還有兩個是常年跟在國公爺身邊的幕僚。衆人對蕭謹言也算熟識,但畢竟有些日子沒見,所以見蕭謹言進來,都覺得眼前一亮,只誇贊道:“世子爺越發少年英俊,意氣風發了。”
國公爺只謙虛的笑了幾聲,不過這段日子蕭謹言的長進他也确實看在眼裏,所以只喊了蕭謹言上來給各位長輩請了安,讓他在最下手的位置坐了。
這架勢看上去像是在商議什麽大事,但剛剛進去的蕭謹言還不知道最近有些什麽大事,蕭謹言便恭恭敬敬的坐了下來,聽大家商讨了起來。
“也不知道趙将軍那邊的情報是否屬實,這鞑子若真的又要打過來,少不得生靈塗炭,依我看,國公爺不如上書皇上,派出使臣去議和,如今淮水正鬧洪災,大雍境內也不安生,這要是再打起來,只怕又要國庫空虛了。”兵部侍郎左大人想了想開口道。
許國公攆着山羊胡子,臉上神色透着幾分嚴肅,卻也看不出什麽多餘的情緒,他身邊的幕僚雕先生聽別人把話說完,慢慢開口道:“公爺今兒把世子爺也喊了進來,只怕是有事情要交代,公爺的意思,難道是想親自跑這一趟?”
許國公眉梢一動,覺得還是自己的老跟班了解自己,只點了點頭道;“皇上的意思是打,但如今趙将軍病危,前方的王将軍、陳将軍雖然都骁勇善戰,但若論統帥三軍,還欠缺一些,皇上的意思是……”
許國公說到這裏,蕭謹言已然明白了,恭王要保衛京畿,自然不能輕易出征,京城現有的一些将門府第,老的老,小的小,資歷難免尚且,也唯有許國公還是最佳的人選。而國公爺今日請了這些人過來,只怕皇帝已然找過他了。
蕭謹言握着紅木把手的手掌忽然覺得掌心微熱,有一股熱流在胸口湧動,他咬了咬牙,開口道:“若是父親要去,兒子想要跟父親一起去!”
許國公微微一愣,随即反應過來,只開口道:“胡鬧,戰場上刀劍無眼,你連騎射都不曾熟練,還想去打仗,少丢人現眼了。”
蕭謹言這時候卻似鐵了心一樣,只咬牙站起來,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跪在許國公的面前道:“父親,我們蕭家的國公封號是怎麽來的,父親可還記得!”
許國公聞言,只覺得眸中微微發熱,轉過頭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蕭謹言道:“老太爺力敵鞑子,在離京城一百裏遠的五溝破,用一千個将士的性命,争取了一天一夜京城百姓撤離的時間,等來了恭王世子的救兵,戰到最後一兵一卒,死在亂箭之下。”
許國公說完這些,視線早已經模糊,蕭家人不會有人忘記拿一段歷史,即使享受着現在的潑天富貴,但是他們不會忘記。許國公看着蕭謹言,深深的嘆息,他留着蕭家的血液,在他的骨子裏就應該有這樣的氣魄,而不應該是那個溫文爾雅,文質彬彬的蕭謹言。
許國公彎腰,伸手搭在蕭謹言的肩膀上,他的腦子轉得飛快,最後他開口問蕭謹言:“你真的想去戰場?”
蕭謹言擡起頭,表情一本正經的看着許國公,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許國公并沒有馬上答應蕭謹言,但他似乎有意回避了這個問題,和衆人又談論起了別的問題,蕭謹言頭一次聽到這麽許多和國家大事,忽然覺得自己像被是打開一一閃新世界的大門,既好奇又驚嘆,忍不住跟着他們的步伐向前。
不過,奇怪的事情發生了,一向身體康健的孔氏,第二日忽然病倒了。丫鬟過來給蕭謹言傳話的時候,只說孔氏感染了風寒,不能起身,讓蕭謹言今日不必去海棠院用膳了,又吩咐廚房把今兒的一日三餐直接送到文瀾院來。蕭謹言放心不下,派了丫鬟過去請安,回來的丫鬟只說沒見到孔氏,但卻也沒聽說海棠院的叫請太醫。
蕭謹言心下就有些疑惑,又悄悄的請人去喊了阿秀過來。阿秀瞧見蕭謹言那樣子,就知道他想問什麽事情,偏生如今她不在孔氏的房裏頭服侍,卻也不知道事情,只說依稀聽見昨晚有哭聲從孔氏的房裏頭傳出來。
蕭謹言聽阿秀這麽說,只當時孔氏又和國公爺吵架了,也沒當一回事,反倒想起了昨天周顯留下的鳳佩來,領了阿秀進房,親自拿了送給她道:“這是小郡王派人送過來的,說是可以證明你的身份,上回因的四少爺的事情,我已透露了這件事情,阿秀,你記好了,從今以後,你就是恒王府明姨娘的女兒,知道了嗎?”
阿秀略顯驚訝的看着蕭謹言,掌心的玉佩冰涼涼的,愣了半刻才點了點頭,心裏頭卻有着一種說不出的感覺。阿秀低下頭看了一眼那鳳佩,擡起頭問蕭謹言:“世子爺,那奴婢要是真的當了明姨娘的女兒,還能在國公府待着嗎?”
蕭謹言略略嘆了一口氣,往後退了兩步,坐下來,拉着阿秀的小手,看着她道:“也許不能了吧,只要小郡王認了你,那你就是恒王府的郡主,如何還能在國公府上當一個小丫鬟呢?你記着,你以後是要做我蕭謹言正妻的人,不能只做一個小丫鬟,明白嗎?”蕭謹言看着阿秀,也不知道她十來歲的年紀能不能明白這些,但他卻依然開口,說的坦坦蕩蕩。
阿秀如何不明白這些,可這一切對于她來說,就像是一場夢一般,完全沒有任何的真實感。阿秀很想讓自己努力的點頭,但她還是對自己的将來有着很多的不确定,更何況,她并不是真的郡主,她不過就是一個冒牌貨。
“我怕……我怕要是那個真的郡主回來了,那我怎麽辦?”
阿秀小心翼翼的問出口,這件事一直盤旋在她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放心吧,那個真的郡主回不來了,恒王府的人在江南找了十年,一點兒下落都沒有,只怕是兇多吉少了,有小郡王在你的身邊,他會幫你的,你放心。”
阿秀努力點了點頭,忽然幾步走上去,抱住了蕭謹言的身子,努力踮起腳跟,在他耳邊輕聲道:“爺,我一定會努力當一個郡主,不讓爺失望的。”
又過了兩日,孔氏的病才算好了一些,蕭謹言瞧着孔氏的精氣神還算好,就是眼睛有些腫,瞧着自己的眼神也透出幾分不舍來。這日衆人從老太太的榮安堂裏頭出來,孔氏并沒有去前院處理家務,而是把蕭謹言喊到了海棠院裏頭,母子兩安安靜靜的坐在房裏頭。
蕭謹言鮮少見孔氏這個模樣,平常孔氏的臉上都是透着溫和的笑意,很少像這樣郁郁寡歡,孔氏稍稍愣了片刻,這才開口道:“你的事情,老爺跟我說了,我雖然心裏頭舍不得,可這幾日略略一想,老爺的話也是有幾分道理的,誰家也沒有長長久久的富貴,孔家靠科舉入仕,蕭家雖然有世襲罔替的爵位,可若是沒有一個能撐得起門楣的人來,以後少不得也和那些落魄的世家一樣,只能靠着皇帝的恩蔭過日子,即便有個爵位,又能讓誰看得起呢!”
國公爺終究還是心疼些孔氏的,并沒有再往深的裏頭講,其實這個時候把蕭謹言弄到邊關去,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可以避過京城目前波雲詭異的奪嫡風雲。到那個時候,蕭謹言就算不是衣錦還鄉,但至少置身事外,不會受到絲毫的牽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