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頻繁出場120

白樂言躺在床上休養生息,他閉着眼睛想事情,想得異常出神。

一年的一人宿舍生活告一段落,在他大二這一學年來了一個室友,新室友人很好,好到讓他覺得哪怕對方侵入自己的空間也可以——如果換作其他人,可以也是可以的,畢竟這宿舍本來就不是他一個人的,但是心裏總會有些遺憾,接受的便勉勉強強,不過當然表面要溫和善良且歡迎。

新室友看起來超容易緊張、超容易害羞的。

白樂言理解,有種人,他天生就不喜歡在人前待着,人越多,話題越多,他便越像木頭,引得越多的人來觀看,惡性循環。

社交恐懼?

比如現在的冷游。

比如從前的他自己。

……

“咣——”門被什麽大力掀開了,猛然撞到牆壁上發出一聲巨響,吓得白樂言從床上直接彈起來看向下面,究竟發生了什麽?

宿舍門還敞開着,冷游一步一步走進來。

真的是一步一步,腳步邁開的動作僵硬地就像是沒有進化的機器人。

“冷游?”白樂言不知道為什麽,特別小心翼翼地去叫冷游的名字,聲音輕的仿佛怕打碎了什麽東西。

會打碎掉什麽?

冷游仿佛聽不到似的,自顧自地取出行李箱,打開,把他費了好大勁兒才整理好的衣服往裏面塞去,冷游抱着大堆的衣服,手抖的不行,衣服都拿不穩,一件兩件的開始往下掉。

白樂言心裏一驚,發生了什麽事?剛才明明都好好的,是因為他嗎?他做錯了什麽?冷游這動作,明明是想離開這裏。

為什麽想離開?

是因為他嗎?

是了,肯定是因為他剛才口不擇言手也賤。

他就不應該說太多話,言多必有失,怎麽就記不住呢?

手也那麽賤,剛剛認識不久的人,就拉着人家的手,簡直就是作死行為!

怪不得別人不喜歡。

到底他要怎麽做才能把冷游留下來?如果對方執意離開,到時候輔導員那裏、其他舍友那裏要怎麽解釋,大家會怎麽樣看待他?

暗地裏肯定會責怪他吧,會把他想象成欺負新生的壞人吧……

怎麽可以這樣子,他不是故意的啊……

白樂言下了床,随意一瞥,桌子上還放着冷游給他提回來的粥,白樂言心裏疼得一抽,無論如何,他都想把冷游留下來。

“冷游,對不起……”白樂言站在冷游旁邊,也沒有太近,他記得這個人不喜歡陌生人的靠近,“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會這樣做了……”

冷游的手停了下來,他蹲在行李箱旁邊,縮成小小的一團,外界的聲音飄飄忽忽的聽不真切,但是那聲音,似乎不是責難、不是獵奇……

但是冷游依舊感覺到窒息,他拼命的急促呼吸,想要氧氣啊,真的好想要繼續活下去,不想死掉,一點也不想。他本來就是溺水的人,誰能來,拉他一把……

“冷游,你怎麽了?”冷游把臉埋在臂彎之間,肩膀抖得厲害,呼吸的聲音急促且明顯。

那樣的呼吸聲,根本不正常!

“冷游?冷游!”白樂言也不能管那麽多了,方才想的什麽之後再也不碰冷游之類的念頭早就被抛到了十萬八千裏。他抱住了抖得厲害的冷游,“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沒有任何回應。

白樂言握住冷游的手,掰開他的胳膊——冷游的手,冰冷的就像是寒冬臘月泡在冰窟窿裏一樣,可如今是夏天啊!

“難受……好難受……”冷游抽着氣兒,使勁反握住對方的手,不管是誰,救救他……

白樂言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他伸出手捂住對方的口鼻——如果是過度呼吸的話,可以用紙袋掩住口鼻的,在高考的時候老師曾經還說,有人因為過于緊張而過呼吸。他不能慌張,看看情況,如果不行的話,就只能叫120了……

“我……”冷游的嘴唇開開合合,蹭在白樂言的手心,最終斷斷續續的話句從指縫裏露出來,“我,說的是,真的,沒有,騙人的……”

那一個字兒一個字兒,在呼吸的間隙蹦出來,委屈巴巴……

“嗯,真的,我信你,我信你的。”說什麽都依你,白樂言只期盼着冷游快快擺脫這種情況。

“我不是……不是……”

白樂言能感覺到,冷游的呼吸比方才平緩了一點點,正要安下心來時,卻見冷游又縮成一團,比方才團得還要緊實一些。

“疼……”

白樂言的手還被冷游緊緊的攢着,被拖進臂彎裏,碰到了汗濕的腦袋。流的汗也太多了吧,就像是在這炎炎夏日跑了一千米。

冷游緊張地問:“哪裏疼?”

“肚子疼……好疼……”冷游直覺得自己五髒六腑被移了位,腸子被人打了結,“甜甜,你救救我……”

甜甜,你救救我……

啪——

白樂言腦子裏似乎有根弦一下子斷了,依賴,渴望,勉勉強強應該算吧?

“舍長!”白樂言大喊道。趙敬住在隔壁,如果沒出門的話,應該是聽的到的。

“怎麽……卧槽!”那人揉着眼睛撒着拖鞋走過來,看到眼前的場景直接吓精神了,“怎麽回事?”

“你快打120,快打!”冷游感覺到自己的手上沾了一滴水,不是汗,大概是淚……

冷游哭了……

縮成一團的小可憐……

……

診斷結果是急性胃炎。

根據白樂言給大夫的描述來看,應該是應激性胃炎。

這個診斷讓舍長一臉懵:應激性?是個啥?

白樂言皺着眉看着躺在白色病床上的冷游,明顯是受到過精神創傷,然後剛才不知什麽東西,讓他重新被迫面對了那種恐懼。

“舍長,要不就我就在這裏陪床吧。”大清早的就把舍長叫起來,白樂言有點過意不去。

“也好。”趙敬點了點頭,“今天領書,我就一起把你和小游的書帶回來了。”

“不用了吧,那麽多書,巨沉啊,等我什麽時候回去自己去……”白樂言有些手足無措。

趙敬拍了拍白樂言的肩膀:“客氣啥啊,呶——”他瞅了瞅冷游,“你的任務,照顧好我們的小朋友哈,這任務可艱巨了,輔導員都跟我說要我們照顧好小游。”

“啊?輔導員已經知道了?”白樂言睜大眼睛。

“沒有啊,在我返校之前輔導員跟我說的啊。”趙敬搖搖頭,“我等會也給輔導員說一聲吧,畢竟是特意叮囑過我,過幾天的軍訓小游估計也是去不了了……”

“舍長,那我去給大夫說一下,讓他開一張請假單。”白樂言說着就要站起來。

“你坐下啦,這些不用你操心。”趙敬把白樂言按在凳子上,“你就一個人,哪來那麽多影**啦。照顧好小游就好,這些跑腿的事情啊,我來辦,畢竟我可是舍長啊。”

兩人一起聽完醫生的叮囑,随後趙敬便走了。隔壁床今天出院,喜氣洋洋的,還把一箱沒有拆封的牛奶留給了他們,祝他們早日出院。

白樂言坐在床邊,冷游沒有像剛才那樣縮成一團了,他平靜地躺在床上,眉頭也沒有緊皺,看起來沒有噩夢纏身。

不過,他剛才到底遇到什麽事兒了?

哎……一眨眼功夫都沒到,冷游的眉頭又皺起來了。真的不好,冷游一皺眉頭,就顯得特別委屈特別可憐,添上那副慘白慘白的臉,就更讓人心疼了。

白樂言也不想看手機,盯冷游盯得時間久了,就忍不住手欠。他醞釀了半天情緒、鼓了半天勇氣,終于伸手摸上冷游的眉心。

誰知道白樂言手剛剛碰到冷游,對方卻是瞬時間睜開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我去!

救命!

白樂言的手放不下去的收不回來,誰能告訴他,為什麽這個人醒來的方式和其他人不一樣!

醒來不應該都是要迷迷糊糊哼哼唧唧一會兒的嗎?哪有咣的一下突然把眼睛睜開的,好吓人啊嘤嘤嘤……

……

“那你還想回去嗎?”白樂言想起宿舍那個被冷游收拾了一半但收拾的亂七八糟的行李箱,心有戚戚焉,“是因為我嗎?”

白樂言咬咬牙,他還是想确認一下,心裏懸了塊大石頭,不上不下,讓他難受死了。

“你是不是特別讨厭我……讨厭我對你耍流氓來着……”白樂言因為難堪,結結巴巴地說道。

冷游沒有回答,過了很久,才特別小聲地問了一句:“游泳必修?”似乎對這個問題的答案有些害怕,冷游下意識地把自己半張臉蒙進了被子裏。

如果不是白樂言時時刻刻都豎着耳朵在聽,絕對會把這蚊子開會一樣的聲音給忽略。

但是……這是什麽意思?

怕水?不想學游泳?

莫非冷游受到刺激就是因為看到了選課通知?

“還早,你可以現在選,也可以明年後年選,當然最後一年選也是可以的。”白樂言謹慎斟酌。

冷游遲疑地點點頭,然後沒了動靜。

見此情形,白樂言終于放了一大半的心——他還以為冷游是因為自己耍流氓,才想收拾行李怒而換宿舍的。

雖然想想不太可能,但他總歸害怕,怕得要命。

“白樂言……”

白樂言猛然擡頭,是冷游在叫他?這是,終于要審判他了?所以除了游泳課,還有他的原因?不然,為什麽要叫他的大名,突然被叫大名真的是一件脊背發涼的事。

“謝謝你……”

“吓死我了……”白樂言覺得自己再經歷這麽幾次起起伏伏,怕是心髒都要跳出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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