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對兒——室友

因為冷游早晨就要去做胃鏡,白樂言一個晚上都沒怎麽睡好,雖然他知道,這只是一項檢查,甚至連小手術都算不上。

既然輾轉難眠,白樂言索性起床了。

天亮得早,外面正處于黑夜與白晝的交替時候,不知是因為現在大多數生靈都尚在夢鄉,亦或是別的什麽緣由,寂靜悄然時,蟬鳴更甚白日。

白樂言忽然想起冷游來的第二日,早晨宿舍裏來了吱哇亂叫的不速之客,冷游手拿拖鞋對蟬實行斬立決的操作。

冷游小朋友啊,也不知道在這漫漫長夜有沒有睡好。

估計沒有。

畢竟,真正要做胃鏡的人,是他啊……

白樂言沒有做過胃鏡,但想來都很難受,一根細細長長的管子,要從咽部徑直伸進胃。可能是冷游蜷縮成一團的小可憐形象過于深入白樂言的心,一想到冷游要經受這樣的痛苦,白樂言就想換着法兒的安慰他。

等不到地鐵了,為什麽首班一直到六點啊!

白樂言坐立難安,最終索性拎了自己自行車鑰匙,決定抛棄地鐵奔向自行車。

清晨太陽還沒有出來的時候,騎自行車是一件會很舒服的事情,行道樹高大且樹冠繁茂,将自行車道遮覆的滿是陰涼。林蔭下的舒服與空調下的舒服不太一樣,那是非常自然溫柔的感覺。

可是由于白樂言着急趕往醫院,腳踏板蹬得飛快,到醫院的時候渾身也出了層薄汗。

白樂言随手用胳膊抹了抹額頭,直奔住院部。

護士站有兩個值班小姐姐,她們對着電腦在寫值班日志,如果有需要特別關注的患者,她們要額外列出來。

白樂言走過去時并沒有面對着她們,就恰好聽到她們說到27號床的患者信息——冷游住的床,是27號。

“27床的那個小男生看着好乖啊。”

“對嘛對嘛,長得就好惹人疼哦,昨晚我去看他,走的時候還給我揮手說‘晚安’啦。”

“那個,你還記不記得經常陪着他的那個男生啊……”

“記得記得,你說他倆?”

“你說他倆是不是嘛?”

“不知道,但是昨天那個男生給他剪指甲了喂!”這句話雖然音量壓得很低,但是興奮之情溢于言表。

“太!寵!了!”

……

嗯?

啥?

白樂言停下腳步,前面的對話他聽懂了,大概是冷游乖巧可憐惹人疼的外表激起了護士小姐姐的關愛之情……後面說的,似乎和他有關?

畢竟經常陪着冷游的男生,只有他?

給冷游剪指甲的男生,似乎也是他?

那為什麽要這麽激動呢?

“你好,請問……”白樂言出聲問道。

誰知道這一出聲,護士小姐姐轉過來看着他的臉上表情五花八門,仿佛被踩了尾巴的貓。

白樂言雖然是有點奇怪,但還是堅持把問題問完了:“請問27床情況怎麽樣了?”

“啊……啊!”護士小姐姐恍然大悟似的快速說道,“27床情況穩定,夜間無特殊情況發生,由于今晨要進行胃鏡檢查,所以從昨晚開始禁食。如果胃鏡檢查正常,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謝謝小姐姐。”白樂言聽到冷游情況不錯,一晚上掩埋在心底的焦躁似乎消散不少,“剛才不小心聽到你們一直在說27床,還以為有什麽問題呢。”

“沒問題的!”護士小姐姐的笑容看起來有些尴尬。

白樂言沖她們揮揮手:“那我先去病房了,小姐姐再見!”

“再見再見……”

……

“卧槽!我就說不能在背後說人吧!剛才吓死我了……”

“不過他沒否認哎……”

“否認了又能怎麽樣,你看看,現在六點都不到,他就着急忙慌地跑過來了……”

“是是是!得看行動……”

……

白樂言小心翼翼地推門進去,窗簾拉着,光線要比外面昏暗一些,但區別不是很大。

冷游竟然睡得正熟,呼吸緩慢而綿長,可能由于天氣炎熱,冷游把被子疊得整整齊齊放在床腳,病號服由于睡覺的時候無意識的動靜,變得皺皺巴巴,上衣沒蓋住肚子,全部堆在胸上。

白樂言蹑手蹑腳走過去,動作又輕又慢,費了好大勁兒,終于在沒有吵醒冷游的前提下,把他的上衣扯了下來,好歹算是把肚子蓋上了。

搬了凳子到床邊,聽着冷游的呼吸聲,白樂言犯困了……

一晚上沒怎麽睡覺的後果出來了,在白樂言剛剛想到——啊,有點困。下一秒就趴在床的邊沿睡得不省人事。

有時候,晚上睡覺也睡不安穩,會做一輪又一輪的夢,在夢境之中迷路,尋不到安寧的彳亍彷徨,最終大汗淋漓睜開眼睛,一點也沒有睡醒時候的神清氣爽,反而如同跑了馬拉松那樣勞累。

而有時候,你在化學課上坐在前排,想要認認真真聽課。無奈教授聲音過于像首催眠曲,你在眼睛閉上之後,忘記睜開。驚醒時你清醒萬分,頓覺耳清目明,自以為自己睡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結果看看時間,不過五分鐘。

于是,白樂言在從窗外吹來的清風中醒來時,精神的一點兒也不像可憐兮兮趴在床邊睡的樣子。

好久都沒有這種睡得超級飽的感覺了!

白樂言舒服地伸了懶腰。

伸了一半白樂言就看到冷游一臉困惑的看他的表情。

“早安啊,小朋友!”睡飽了之後心情也額外的好,甚至在冷游緊盯不放的目光之下放放松松地伸完一整個懶腰,“怎麽還看我呀?”

冷游一聽這話,飛快把臉轉過去沖向窗外。

講真他今天一睜開眼睛,就瞧見趴在他手邊睡得正香的白樂言,頓時吓得一哆嗦。

飛快在腦海裏反思自己到底做了什麽讓白樂言對他這麽死心塌地——在他的認知中,趴在床邊睡着應該是屬于非常、非常親密的行為了。

不應該是發生在他與白樂言之間的那種親密行為。

白樂言倒是沒什麽特別局促的感覺,他一點兒也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問題。

本來就是嘛——關愛同學,照顧室友,人人有責。

甚至還在送冷游去做胃鏡檢查的路上給冷游說:“不要害怕,我會一直在外面等你出來的,我也不吃飯了,等你做完檢查過兩個小時沒事兒了,我們再一起吃!”

哦……

哦!

真的搞不懂這個人到底是怎麽想的!

其實冷游進去做胃鏡檢查的時間也不長,最多半小時。不過白樂言打開手機看時間的頻率過于高了,每次只是過去一兩分鐘。這樣焦躁不安地重複了十多次,終于一半時間過去了。

來回走動的護士小姐姐看不過去,走過來安慰他:“別擔心啦,只是做個檢查而已,如果确認沒問題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呀。”

“啊,謝謝小姐姐,這個我倒是知道啦,我就是……”白樂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就是有點擔心他不舒服,他細皮嫩肉的,可能會疼吧。”

“啊……”護士小姐姐盯着他看了看,就見這人黑眼圈明顯,眼裏還有紅血絲,一般人……會對別人的胃鏡擔心到這種地步嗎?

“姐姐去忙吧,我再等等他。”白樂言也知道,護士工作很忙的,尤其是早上大夫查完房之後,忙得腳步飛起。

“那……那你倆要好好的哦。”護士小姐姐一臉心疼,飛快叮囑,“等會出來你先不要讓他講話,他嗓子會痛,兩小時之內不能吃任何東西,過後可以吃點軟性食物哈。”

“嗯嗯!”白樂言連連點頭,“謝謝姐姐!”

然後他就看到護士小姐姐跑過去拉着同事的手:“他倆真的是一對兒!”

因為相隔比較遠,護士小姐姐音量也沒有多高,白樂言不太确定他有沒有聽準确。

一對兒?

什麽一對兒?

誰和誰是一對兒?

他?和冷游?

白樂言一拍手掌,悟了——是一對兒!一對兒室友!關愛室友之典型就是我!

果然,在護士小姐姐眼裏,我也是靠得住的難得一見好室友!需要給同事誇的那一種!

……

冷游出來的時候臉色不太好,慘白慘白的仿佛封印解除剛從棺材裏面爬出來的吸血鬼。

僞吸血鬼冷同學時不時用手捂住自己的嘴,要吐不吐的樣子,大概是一只懷了孕的吸血鬼。

白樂言在一邊擔驚受怕的跟着他走,時不時拽一下冷游的袖子想扶着他,然而被冷游擺擺手拒絕掉了。

白樂言滿腹話語也說不出來,因為他知道冷游剛做了胃鏡出來,嗓子疼,大概率結果是擺擺手讓他不要說話消停一會兒。

兩人走回了病房,這時候剛好隔壁床來了一個病患。

那個患者有些吵,一直沖護士嚷嚷着說這間屋子太熱要換間房。

冷游不太想和這樣的人住在一個屋,想到這兒眉頭都有點皺。

白樂言小聲問他:“要不我們今天出院吧?明天我來給你取胃鏡檢查結果?同意的話你就點點頭。”

冷游忙不疊地點了點頭,非常聽話,非常乖巧。他要是和那樣事情多愛挑麻煩的人住在一起,說不準今晚就別想睡着了。

白樂言把冷游放在護士站小姐姐那裏,跑樓下去取藥、繳費,樓下人有些多,白樂言花了半小時才把手續辦理完成。

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冷游成了護士小姐姐的團寵,這個過來誇一下“好可愛!”那個過來誇一下“真乖。”

白樂言走近一看,冷游還真是幼兒園小朋友那種坐姿,背挺得直直的,兩只手規規矩矩地放在并攏的膝蓋上。

“好可愛!好乖哦!”白樂言笑嘻嘻地也對冷游說道,“小朋友要回去啦。”

……

白樂言這時候有點後悔自己騎了自行車過來,如果沒有自行車,那他就可以和冷游一起坐車回去了。

然而不行,他還是很愛自己自行車的,舍不得抛下愛車獨自離去。

于是,只能給冷游叫了一輛出租車,囑咐他到了宿舍一定記得給他說一聲。

冷游在出租車後座,看着窗外的白樂言坐在自行車座上,一只腳踏着地,另一只腳踩在腳踏板上,風把他的短袖吹得鼓了起來。他一只手忙着把鼓起來的短袖按下去,另一只手沖着他揮舞說再見。

現在的白樂言,是有點搞笑的那種帥,冷游忍不住笑了。

車開了……

冷游突然生出一股沖動,他想叫停出租車,讓白樂言把他的自行車扔到後備箱,然後他們一起坐車回去——哎,白甜甜魅力勢不可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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