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老娘才不要你管
冷游是真的有些看不懂白樂言這個人了。
你說他神經大條吧,其實人可細心了。就這樣短短幾天,他就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己的不正常,甚至指名點出種種緣由皆在選課。
可你若說他細心吧,講這樣子暧昧不清的話究竟是什麽意思?他自己難道一丁點也沒有察覺到嗎?
現在的直男都這麽可怕的嗎?
還是……
還是真的他錯了。
白樂言……或許……也是個gay?
冷游時不時偏過頭,飛快瞥一眼白樂言,自以為不着痕跡,可這些小動作,全部落在了白樂言眼裏。
然而,看的再清又有何用?
一個在為對方究竟是不是gay而深深苦惱,并對自己引以為傲的gay達産生懷疑。
一個在為自己到底做什麽才能讓對方放下心防而操碎了心。
……
白樂言算是發現了,冷游各種不自在的原因,全在自己。
自己在的時候,對方永遠都放松不下來,緊張地手機都不敢多拿一會兒,就非常乖巧地躺在病床上,連翻身都不帶翻一下的。
白樂言服氣了。
當然,也有破解之法。
就是讓冷游熟睡過去,就像剛才。
熟睡中的冷游可乖可軟可聽話,一點也不緊張兮兮的渾身僵硬,聽話的伸着手給他玩。
然而,睡着的前提,便是放松下來啊!
不要全身緊繃的像是待發離弦的箭啊!
于是,又繞了回去,無解。可是,剛才冷游是怎麽睡着的?
白樂言回想了一下剛才的情形,似乎也沒有很特別的事情發生。最終便只能歸結于冷游是實實在在地困了。
“你對選課有什麽疑問嗎?”白樂言還是想再确認一遍。
冷游搖頭。
“你确定嗎?”
冷游點頭。
好叭,不是習慣性搖頭啊……
冷游現在清醒了,對選課是真的沒有疑問了,愛怎麽選就怎麽選,反正現在可以不用選游泳。
他只是很久沒有回想起那種被水淹沒的窒息恐懼感,那時候又突然看到畢業前必選游泳,所以才……才搞得蠻吓人。
其實他現在除了不太能和別人侃大山之外,其餘的,其餘的如果加油一下,冷游覺得自己還是可以勉強被別人稱為“有點容易害羞的小男孩”。
小男孩兒,可水靈的那種!
不能說自己是自閉!他其實內心戲還是蠻多的,自己能獨演兩小時電影。
……
白樂言試探性地說:“那我走了?”其實并不會走,哪怕走了也會在門口椅子上坐着,看等會有沒有什麽需要他幫忙的地方。
冷游這次是既不搖頭也不點頭了。
“我真的走了哦?”白樂言覺得這種場面有點眼熟。就像是停在玩具櫃臺不想走的小朋友,媽媽松開他的手,一步三回頭地給他說“你要是再不過來媽媽就走了哦?”
簡直一模一樣!
但是冷游就像被櫥窗玩具吸引了全部目光的小朋友,根本就不理睬要把自己丢在商場裏的老母親。
但這只是表面,實際上冷游一點也不想讓白樂言走。
不知道是因為之前大家都埋頭于《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還是因為自己從來都獨來獨往幾乎不怎麽與別人交流,在他周圍他就沒有發現過同類的蹤跡。
然而一來到大學,哦吼,隔壁就有一對兒!
冷游還是很興奮的,如果白樂言也是同類的話,自己就可以……就可以……
自己似乎也幹不成什麽事兒吧!畢竟他慫如鹌鹑……
可是,他還是想知道——白樂言他到底是不是啦!
真真是要急死人了!
冷游逼迫自己快快做出決定,不然等白樂言真的走了,他肯定會懊惱糾結到滿床打滾。
當然,滾是不會真滾的,畢竟這是醫院的床。
可是,腦內順着腦溝一邊嗷嗷叫一邊上下撲騰還是要滾一滾的。
他是真的特別好奇白樂言這位神奇仁兄的性向,或者也從某方面來講,他特別想知道自己的gay達有沒有壞掉。
冷游雙手拽着床單,把床單都拽起了一個小揪揪,他知道這樣會顯得自己蠢不兮兮的,但他控制不住。
你看,他和林予璋就很快确認了彼此屬性。
簡直是教科書一般的點頭交換信息。
那……那如果白樂言比較遲鈍,是個gay達不準的……gay呢?
是不是需要他刻意露出些破綻讓他發現?如果是同類的話一定會察覺出來的那種破綻?
嗯!要娘一點!要C一點!
必要的時候翹出你的蘭花指!
……
于是,冷游坐起來,深吸一口氣醞釀好情緒,內心不斷地給自己吶喊助威揮舞小旗子。
要大聲!
要超大聲!
要超級無敵巨大聲!
“老——娘——才——不——要——你——管!”
呈現效果“嗡嗡嗡嗡嗡嗡嗡……”
并且沒有附加蘭花指特效……
冷游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白樂言,生怕眼睛一眨就錯過了他的細微表情。
快……快表示一下?
說話呀?
随便說什麽都好啊?
拜托!不要露出“你在說什麽”的困惑表情!
不然,真的尴尬到想要鑽地縫啊!
……
白樂言正要走出門去洗個手,被冷游叫了一聲之後轉過頭,就聽到冷游蚊子似的“嗡嗡嗡”了幾聲。
“嗯?”于是,白樂言正常人反應,“你說什麽?”
……
啊!救命!
冷游這算是徹徹底底知道什麽叫做五雷轟頂,白樂言一臉疑惑聽不懂在說什麽的表情讓他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蠢事。
的确是蠢事啊,天大的那一種!沒臉見人的那種!
拜托了,你走吧,不要看我,其實我的真實身份是個沒有感情的殺手,如果你再不走,就有可能被我滅口。
……
白樂言站在門口,困惑地望着那一團白被子。
他剛才正要去洗手,就被冷游給叫住了,把他叫住的冷游的神情異常缤紛多彩,眼睛裏都是戲——糾結的,最終豁出去的。
白樂言認認真真等着下文,想要聽他會跟自己講些什麽。
然而……
只見冷游低下頭,飛快嘟囔一句聽不甚清楚的話,然後立刻擡頭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仿佛被點了穴道一樣不動了。
在廣大的人類群體中,存在這樣一種特殊的症候群——如果在聊天過程中,他們看不到對方的口型,那麽,聽清對方話句的準确程度便會大打折扣,甚至于聽不見。
很可惜的是,白樂言就身處該群體中。
他站在門口,冷游低下頭的時候,他便只能看到對方頭頂的發旋,從冷游牙縫裏擠出來的字符,他愣是一個也沒有聽清楚。
然而等他困惑不解想要對方再重複一次時,對方表示——你走吧。
走了就不要回來了!
當然,下半句是白樂言腦補的。
但他覺得這并不是他自行腦補得出的,而是看到冷游“嗖”地一下躺倒埋進被子裏蜷縮一團頭都不露出來時的鴕鳥模樣被動腦補得出的。
“冷游?”
“小游?”
“小朋友?”
冷游這個樣子,白樂言怎麽可能放心離開呢?
于是白樂言折返在床邊,想要把冷游從被子*****——在白樂言的腦海裏,冷游已經從鴕鳥進化成為蘿蔔了!就是那種長在地裏的、需要別人唱着“哎喲哎喲拔不動”的蘿蔔!
“你剛才說了什麽啊?”白樂言以為冷游終于把他的心打開了一條縫,想着這樣的時機可真不多,于是更加堅定了想要找到答案的決心,“我是真的沒聽到,你告訴我好不好嘛。”
那個“嘛”字一出,似乎帶了小勾勾,勾着冷游心尖兒都顫了顫……
冷游要哭了——這個直男真的是湊表臉!
“小朋友還在嗎?”白樂言拽了拽他的被子,“再捂下去要中暑了。”
“小朋友,開開門呀。”白樂言說着說着就說順口了,“小兔子乖乖,把門兒開開……”
冷游臉瞬間紅了——他上次看到這句話,還是在看小說的時候看到的。
脆皮鴨小說的脆皮鴨時刻……
“小兔子?”某個湊表臉的直男還在不依不饒。
——你可閉嘴叭!就你有嘴叭叭叭!
不過,冷游也知道,自己真的要從被子裏出來了,他已經能感覺到自己的額頭滲出了汗。
但他出去要怎麽說?
“小兔……”
冷游心态崩了——小兔個鬼啊!他看過的一部動漫,裏面就有一位大名鼎鼎的“兔さん”啊!
這位直男同學,你到底是怎麽回事!
冷游終于露出了頭了,果然,整個臉都被熱得紅撲撲的。
可是白樂言不知道,冷游的臉這麽紅,還有一部分原因要歸結于他。
“小兔怎麽了呀?”白樂言從門口走過來,重新搬着他的小凳子坐在床邊,嚴肅正經且溫柔,仿佛前來談心的知心大哥。
“不要叫我小兔。”請務必不要,太吓人了,這樣容易找不到攻。
“為什麽啊?”白樂言好不容易見他開口說話,繼續逗他,想讓他多說幾句。
“因為屬性不一樣。”兔さん是攻!而他硬要說的話,大概是屬于中村春菊老師筆下小野寺律或者美咲那一類型,哎……怎麽就沒有人來把他壁咚、床咚呢?他也想一邊假裝正經且一臉傲嬌地喊着“お願い、そのことしないでください”,一邊被人醬醬釀釀。
“啊?”白樂言這次是聽清楚了,但他沒聽懂。這句話分開每個詞語他都認識,怎麽合在一起就聽不懂了呢?
“……”冷游不想和湊表臉的直男講話并且向對方扔了一只兔さ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