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凱悅君の場合

今晚月亮十分明亮,懸在午夜時分天空的正中,周圍沒有一絲雲漂浮而過,月色真的好溫柔的覆在學校裏。

鄭凱悅已經坐在宿舍陽臺好長時間了,從輔導員辦公室回來的時候正是日落,從那個時候計時。

他沒有吃飯,最近吃的一頓是早飯,食不知味地勉強咽下去,渾渾噩噩的像鬼魂。但他并沒有饑餓的感覺,他聽到肚子的叫聲,咕嚕咕嚕的聲音,可他覺得無所謂,甚至有一點對這種聲音感到煩躁。似乎這種聲音不是為了他着想,而是在催促自己去死。

他有些後悔今天做的事。

早飯過後他甚至不想去上課,那種壓抑把他徹底打敗了,什麽上課,什麽正常的生活,與他都是無關的。

他辯解,他為自己開脫,每個人都有不為人知的秘密,當然也有不為人知的癖好。

當他回過神有一瞬間清明的時候,他才發覺自己又來到了院樓二層。

他有一瞬間又察覺到自己的惡心,咒罵自己是蛆蟲的聲音充斥着他的腦袋,那聲音真的立體,三百六十度環繞不止。

他胃裏一陣惡心,捂着嘴巴急忙沖進衛生間,吐得稀裏嘩啦,早上塞進去的食物變成惡心的、粘稠且酸臭的東西,從他的喉嚨裏湧出,落在便池裏,讓鄭凱悅吐得更是厲害。

廢物……

鄭凱悅張着嘴呼吸,喉嚨被胃液刺激的火辣辣的疼。他踩了腳踏去沖廁所,有些貼在壁上的嘔吐物沖不下去,提醒着鄭凱悅自己的肮髒。

鄭凱悅打開廁所門,跌跌撞撞走到洗手臺,掬了一捧水,打算去把那塊沖不下去的嘔吐物用這樣的方式沖下去。

手抖的根本留不住多少水。

毫無疑問,他就是個廢物……

往返幾次,他終于把自己折騰的嘔吐物收拾幹淨,雖然衣服和褲子被抖落出的水灑得濕透了。

他躲在廁所隔間,無聲哭得淚流滿面,但他也不想不哭。他甚至有點喜歡這樣酣暢淋漓痛哭的感覺——不出聲,只流淚。

淚水大顆大顆從眼眶而下,順着臉頰沾在嘴角,有些會順着嘴角進到嘴裏,是意料之中的味道,又苦又澀。

這個時候,有腳步聲傳來,那腳步聲,有那麽一點點像他的哥哥,就那麽一點點相像。

他還是去偷拍了……

那些他偷拍的視頻,其實他都沒有看,一看就打破了他的幻想,這兒不像哥哥,那兒也不像哥哥,哪兒都不像。

全部删了。

全部都是無用東西,連幻想都無法提供。

随後發生的事情,就十分令人眼花缭亂了。

隔壁隔間裏的男生氣急敗壞地踹着廁所門,大喊“滾出來!”

鄭凱悅冷靜地想:終于完了。

他這般冷靜,就是毫不在乎一樣,別人罵他神經病也無所謂,罵他變态也無所謂。

總而言之,他沒有任何自己幹壞事被抓住的實感。

在輔導員辦公室被問了好多話,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回答的。最終,輔導員說,他得上報學校,畢竟這事兒鬧得動靜挺大的。

嗯,随便。

輔導員還說,可能會記過,影響正常畢業。

嗯,随便。

輔導員嘆口氣,沒辦法了,這個人油鹽不進,明明自己是個大學輔導員,卻要幹小學老師幹的事——叫家長。

……

也就在這時,他突然想起了從前在哥哥書架上翻找出的一本書裏的話,哦,原話他記不清了,或許過去這麽多年,原本的意思也被他自己篡改的面目全非也說不一定。

——你現在後悔,不是因為你對自己所做之事感到抱歉羞恥,而是因為你被抓住了,要被扔進監獄裏去。

“別叫我哥哥,拜托了……”

“別叫我哥哥,求你了……”

……

月亮已經走了多一半的路程,不出兩小時,恐怕太陽就會接任月亮的班了。

室友可能是聽到了什麽消息,一夜未歸。想來也是,正常人怎麽敢在這時候面對變态呢?這只變态還被抓了現形,狗急跳牆,指不定會做出什麽更加喪心病狂的事。躲他躲得遠遠的挺好。

可他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事情……

明天會見到哥哥,說不準哥哥現在已經知道他做的事情了。哥哥會怎麽樣想,又會怎麽樣做?

哥哥還會想起曾經在家中浴室裏發現針孔攝像頭的事情嗎?肯定會的吧。

當時哥哥也沒說什麽話,只是拆了攝像頭。他等了很久的質問也沒有等來。

如果哥哥質問他,他就可以歇斯底裏地承認了。

——承認自己竟然在肖想着自己的哥哥,承認自己的變态愛慕,承認自己已經崩壞到無可救藥。

——哥哥,你看啊,這攝像頭,是我安的呢,我通過這麽一個小玩意兒,看着你的身體,看着你洗澡時候水從赤裸的身體劃過的樣子。然後,當然也會想象這具白花花的身體被翻來覆去折騰的模樣,想看你屈辱地皺眉,想看你情動的模樣……

——攝像頭看到的,畢竟隔了塊鏡子,不真實。哥哥,你肯定也想不到,你所心疼的我的黑眼圈,根本不是因為什麽辛苦學習,學習那麽輕而易舉的事情,怎麽可能讓我徹夜難眠、輾轉反側。艱難的事情,都是因為你啊,哥哥……

——你真的好放心好大膽啊,睡覺的時候卧室門都不關的,這個習慣一點都不好,特別容易招賊惦記,當然,目前只有我一個賊。

——只有我一個偷偷摸摸、心驚膽戰摸到你卧室的賊。只有我一個徹夜蹲在你的床頭,看你睡顏的賊。

——你睡覺總是不會把窗簾拉得完全,你會留一小段兒的距離,這樣,屋子裏就不是黑漆漆的,有外面的月光照進來。那束月光大多時候會照在你的手上。你好乖啊,睡覺的時候手也是乖乖的交疊起來放在被子上。那束月光,就更加稱着你的手白皙、柔嫩。白皙柔嫩這兩詞,也不過是形容你的皮膚,但我更愛你的骨,藏在皮肉下的森森白骨。

——我恨不能與你十指糾纏,恨不能狠狠揉搓那修長又分明的指節可我只能看着你,貪婪地、恨不得把你生吞活剝地看着你。

——我會趕在你的鬧鐘響之前離開,蹲了一夜的腿早已發麻的失去知覺,有時候我能扶着一丁點兒的床沿站起來,再呲牙咧嘴一步一挪地離開,當然更多的時候我根本站不起來,我只能跪在地上,用手掌作為支撐,把自己移出去,縮回自己冰冷的被子,等你來叫醒從未入眠的我。

——哥哥,我就是這麽變态的一個人啊,根本不溫和,根本不講禮貌,甚至連最根本的禮義廉恥也沒有。這些,你都不知道。

……

第二日,鄭凱悅還是按照規定的時間去了輔導員辦公室,果不其然的在那裏看到他的哥哥。

他的哥哥還穿着熨燙規整的西裝,筆直挺拔地站在那裏,小聲個輔導員商量事情。

他站在門口,目光死死盯住對方。肯定已經知道他幹的事情了吧?肯定也會聯想到自己被偷拍的時候吧?

怎麽辦呢?這些壞事,都是你親愛的弟弟幹出來的呢。

“阿游哥,你會不要我嗎?”鄭凱悅站在門口。

孫浩游特別頭疼地望着他這個異父異母的弟弟,自從他的母親離婚後再嫁給鄭凱悅的爸爸,這個和他其實一點兒血緣關系都沒有的弟弟就成了他的小尾巴。

他們的父母雖說是再婚,但感情很好,出去度蜜月度了有千百次。這也就意味着,比他年幼的鄭凱悅,他要照顧。

但是孫浩游也不知道,自己費心費力照顧的弟弟,怎麽就變成了這樣?

他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他溫和有禮貌,冷靜且自持。

還是說,他以前的這些模樣,都是裝出來的假象?就是為了迷惑他,讓他以為這依舊是他的親愛弟弟。

在他發現鄭凱悅偷偷在浴室裏安了攝像頭時,他就已經生了疑,暗地裏查了很多資料,終于有了那麽一星半點關于鄭凱悅行為的可能原因。

孫浩游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他不知道該怎麽樣去給趙凱悅說明,只能一拖再拖,拖到鄭凱悅高考結束,成績出來了,準備志願填報的時候,他才說:“凱悅,你也大了,不能像從前那樣依賴我,你要不報去省外大學吧?”

“……”鄭凱悅沉默很久,久到孫浩游以為對方在生氣的時候,鄭凱悅回答:“好。”

然後,不等開學,鄭凱悅就向學校提前申請了宿舍搬了過去。

孫浩游一直對這件事心存不忍,想着等鄭凱悅放假回來好好聊一聊這件事,卻沒想到,兩個人再見,卻是在這種情形之下。

……

那天在輔導員辦公室發生的事情,雖是比較隐蔽,但還是有好事者錄了視頻進行了小範圍的傳播。

白樂言點開那拍的視頻,晃動的特別厲害,大部分的視角都很奇怪,不過聲音倒是聽得挺清楚的。

“阿游哥……我錯了……我真的知錯了……你別不要我……”那哭得****的聲音,吓得白樂言差點沒認出那是鄭凱悅的聲音。

冷游把進度條往前拉了一下,重新把那句話聽了一遍——那句話,确實是在叫人,對方是阿游哥?

阿游?

冷游心情複雜地看了一眼那視頻,不知道作何感想。

倒是白樂言語氣不屑:“他以為他是蛛兒嗎?還阿牛哥?”

“……”冷游已經習慣了白樂言的神奇腦回路,笑着對他點點頭,“就是,他以為他是誰?”

不過白樂言不屑歸不屑,最終還是嘆口氣,說道:“這還是問問發視頻這人,看能不能删掉吧……”

冷游問道:“那最後呢?”

“聽說鄭凱悅對他偷拍過的學生道了歉,學校給他記了留校察看處分,不過他似乎直接退了學,可能是回老家複讀了吧……”

“哦,這樣也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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