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陌生的人(二)

? 有着柔軟的棕色短發的青年,放下手中的鋼筆,帶着微微的詫異看着林檎。

“我的從前?”

“就是阿綱你以前的樣子啦,發生的事情啦之類的。”十九歲的千葉林檎下巴枕在搭在沙發靠背的手背上,眼睛微微眯起,期待而又故作随意地說道,“能講給我聽嗎?”

那是個溫暖的午後,陽光透過身後的玻璃窗,灑在穿着筆挺西裝的青年身上,空氣中的灰塵在這樣燦爛的光線下發出了星星點點的光芒,宛如細小的星子一般。在林檎的問題面前,青年露出一點苦惱地模樣,似乎是難以啓口。

一向溫柔而又強大的男友頭一次遲疑了起來,林檎等了一會兒,難掩失望地問道:“……不可以嗎?”

“并不是這樣的,林檎。”棕發青年用與往常無二的溫和口吻回答了她。

“那是什麽?”

“我只是覺得,林檎你有可能對和現在完全不一樣的我感到失望罷了。”他稍作沉吟,對林檎這樣解釋道,“我總歸是男人,總會希望在林檎眼裏,我能一直是強大的、讓你信賴的樣子。”

這樣的話讓林檎連耳朵都燒紅了起來。

“所以說,從前的阿綱到底是什麽樣的呢?”

她那仿佛包容一切的大空般的男朋友,輕咳了一聲,竟然顯得有點尴尬。

“以前的我……”

##

林檎看着眼前的少年。

她知道自己那仿佛無所不能的男友在十四歲的少年時期與厲害一點都不沾邊,倒不如說,在他自己的敘述中,把自己形容成了一個什麽事都幹不好,每天只能依靠抱怨和逃避度日的廢柴。

當然,林檎一直都覺得他把自己貶低得太過頭,不過不管跨越了多少時間,林檎也有自信,自己能百分之百的認出并接受這樣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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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一個人的性格無論再怎麽變化,還是會有最根本的內在本質相同。

正因如此——

少女才會在頭腦稍稍降溫之後,對面前的少年從心底産生了質疑。

這個人不是他。

“你,你認識我?”棕發少年膽怯地問道。

他連說話的口吻都是軟軟的,弱氣得過分,這出現在一個正常的男孩子身上,格外令人感到別扭。

“我……”林檎剛想說話,之前由于過于激昂的心情而忽略掉的疼痛感卻襲上了她的身心,讓她忍不住皺着眉頭,發出一聲輕微的抽痛聲音。

“我沒事。”

然後,林檎看到少年又哭了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因為我,我帶你去醫務室包紮吧。”少年上前一步,似乎想要攙扶林檎,在淚水的瑩潤下,他的棕色眼瞳更加可憐動人,而被他這樣注視着的林檎,只感覺到後背上一陣發寒,燥熱的天氣似乎都涼快了少許。

林檎跟觸電了一樣,飛快地甩開他的手。

“你是誰?”

少女就像一只在□□下逃命的兔子,抛下那個自稱沢田綱吉的人倉皇逃跑了。

穿着并不方便運動的小皮鞋的腳掌踏在被太陽烤得滾燙的地面上,絲襪在之前打鬥中被劃破,露出一大個長口子,裏面的皮膚泛出了血絲。

她不知道該去往哪裏,從重生為止,一直支撐着她的支柱轟然崩塌,讓穿越了十年時光的林檎産生了一種無所适從的惶然。

站在那個無人的小巷子裏,盯着那張哭泣臉龐的林檎,頭一個反應居然是——

殺了他。

殺了這種僞物,或許原本的那個人就會回來了吧。

手指纖細得就像是細小的藤蔓,悄悄地靠近了對方,在那雙濕潤的琥珀色眼眸的注視下,一寸一寸地接近。

伸向脆弱脖頸的手在下一刻被狠狠按在了大腿外側,林檎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法去做,即使只是面對跟他一樣的皮相的人,林檎也沒法真正對他出手。

到頭來,什麽覺悟都沒有的林檎只能選擇了逃跑這一條道路。

種種問題雜亂地萦繞在她的腦海,腳機械地捯動,在林檎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不知不覺來到了并盛校門口。

她停下了飛奔的腳步,發現有一群梳着飛機頭的不良少年守在校門兩旁,他們穿着統一的黑色制服,虎視眈眈地注視着每個走進校門的學生。她正覺得這樣的扮相有些眼熟,便看到了那個站在衆人最前端,讓過往的人都戰戰兢兢的源頭——一位有着狹長鳳眼的少年。

因為她凄慘的模樣,正處在校門附近的人都向她看來,林檎抿着嘴唇,四下環顧了兩眼,卻正好和那個肩上披着黑色制服外套,空蕩蕩的袖子上還別着鮮紅的風紀袖标的少年對上了眼睛。

雲雀恭彌。

看到這張變化不大的面孔的同時,林檎立刻認出了他。

在以後的日子,她與男友共事,也沒少與跟男友交往密切的同事打交道,這個叫做雲雀恭彌的青年自然也不例外。

青年的雲雀是個根本不受一點拘束的人,就連作為上司的男友也對他沒有什麽辦法,在平時待人冷淡而又疏離,卻異常喜歡戰鬥,在林檎眼裏是個不得了的戰鬥狂魔。不過幸好他對女性和小孩子都還算有耐心,也沒興趣為難弱者,這才讓林檎在那幾年不可避免的交集中,從沒像其他男同事那樣被他狠狠揍過。

說到底,林檎跟他一點都不熟,對他了解也不算太深,還幾乎都是通過男友知曉的。

忘記了什麽時候的事,她似乎聽過一些傳言,中學時候的雲雀恭彌似乎是……校霸一樣的風紀委員長?

正這樣想着,那個黑發的鳳眼少年邁開步子,朝她走了過來。

“喂,你。”一對泛着冷冽銀光的浮萍拐從他的襯衫袖口滑落出,被他用雙手牢牢握住,“衣衫不整是違反校規的,想被咬殺嗎,草食動物?”

林檎狼狽地扯了扯衣服,對他解釋道:“抱歉,我只是剛剛遇到了一些事情,請讓我去醫務室處理一下傷口好嗎?”

她此時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做什麽才好,她就從那個人的面前逃走了,什麽事都沒能做到。她不敢去相信自己再也見不到沢田綱吉這件事,只能徒勞地安慰自己,暫時冷靜下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會找到辦法的。

畢竟,若是真的到了最糟糕的情況,她也能有最後的掙紮機會。

這樣微薄的自我安慰讓林檎勉強打起了精神,應付起面前的雲雀來。

對于少女的解釋,雲雀顯得不太感興趣,他将浮萍拐舉到胸前,肩上披着的制服随着他的動作微微擺動。

“這些都無所謂,反正我會在這裏将你咬殺。”

——咦?

林檎靠着她在日後鍛煉出來的反射神經迅速向下一縮,浮萍拐帶着驚人的煞氣擦着她的頭皮劃過,穿過了飄起的長發。林檎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擊吓了一跳,即使勉強躲過了這第一擊,腳下卻是一個踉跄,整個人跌坐在了地面上。

為,為什麽啊?

她不覺得自己有什麽會讓雲雀值得出手的地方,說話的語氣也足夠有禮貌,即使是一般人,也不會對一位已經傷痕累累的女孩子大打出手的吧?

林檎在跌下的時候就崴了腳,沒法再站起逃跑,幹脆就用手裏的書包丢向他的臉。然而,她奮力扔出去的書包在第一時間就被少年輕松地揮到了一邊,搭扣在碰撞中被打開,裏面嶄新的書本散落了一地,潔白的書頁沾染上髒污。

林檎手裏再也沒有其他能夠用來反抗的武器,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雲雀站在她的面前,從她目光上方投下一片猙獰的陰影,嘴角挂着讓人不寒而栗的笑容朝她悍然襲來……

……

搭在腰間,剛做了一個徒勞的拔出動作的手擡起又放下。

以這個力度,打到頭的話會死掉的吧。

林檎在那一瞬間絕望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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