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這不是5927(二)
? 林檎沉默地在前面走了一陣,在走廊的盡頭站定,回頭看向沢田綱吉。
“呃……”他吃了一驚,趕緊停住腳步,縱使這樣也差點撞在林檎身上。
少女擰起一點眉毛,開口說道:“醫務室在哪裏?”
“千葉桑……你原來不知道嗎?”
當然不知道。
本意只是想找個借口把這個沢田綱吉跟噓寒問暖的獄寺隔開,實際上就這麽點磕碰的小傷,去醫務室也沒什麽可幹的。
“不用去醫務室也沒關系的。”少年拿手摸了摸膝蓋,讷讷地說道,“我沒什麽事,只是獄寺君反應太大。”
“我知道。”
“欸?”
“那就幹脆在這裏呆一會兒好了。”這麽說着,林檎靠在了走廊的牆壁上,閉上眼睛,開始閉目養神。
在出院的當天,林檎就開始了訓練。
原本的千葉林檎是在幾年後,實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才開始了訓練,有條不紊地變得強大,同時由于她特殊的才能,在已經無處可去的時候,被招進了男友所在的公司。
現在即使重新回到了弱小的十四歲,已經變得強大的意識卻并沒有随着肉體的軟弱而改變,林檎也不想一直當一個只能被單方面碾壓的家夥。況且,她要是執着地阻止那些人的動作的話,沒有力量大概遲早會被誰幹掉的吧。
她不想讓沢田綱吉的外表被他人的手指觸碰,被他人的嘴唇親吻,也不想看這個人甘居與別人之下的樣子。
她還要找到離開的辦法。
那就只能變得更加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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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力、筋力、速度、反應……這些的訓練都是能夠自己完成的,林檎昨天直到練到渾身脫力才氣喘籲籲地倒在床上,今天早上難免感到疲憊和困倦。之前來上學的路上擔心再遇到什麽事強行打起了精神,後來又看到了獄寺,不可抑制地胡思亂想起來,根本沒法得到安心地休息。
現在她僅僅是靠着什麽東西,就要沉入睡眠了。
從透明的窗戶灑進來讓人并不覺得刺眼的陽光,少女白皙的臉龐在光芒的籠罩下就像是被塗上了蜂蜜般的金色,睫毛細長如同蝶翼,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陰影。
林檎閉目養神了一會兒,在心裏估算了一下出來為止的時間,覺得差不多的時候,就睜開了眼睛,從倚靠着牆壁的姿勢直立起身。
“回去吧。”
在場的另一個人毫無反抗地跟在她身後又走了回去。
到了班級所在的樓層,他們看見表情惡劣的銀發少年雙手插着褲兜在走廊裏罰站。
比起通常意義上的罰站來說,他那雙手插着褲兜的姿勢更像是來讨債或是什麽別的,然而,在看見沢田綱吉的時候,他煩躁不看的表情立刻變成了一副異常歡欣雀躍的模樣,碧色的眸子興奮得發亮。
“十代目!”隔着老遠,他就揮舞着手臂跟沢田綱吉大聲打招呼。緊接着,他小跑了過來,用自己戴了好幾只戒指的手掌抓緊了沢田綱吉的手,疊聲問道,“十代目,這個女人沒對您做什麽吧?在您已經受傷的情況下,我居然不能守在您身邊,真是罪大惡極!請您責罰我!”
“獄寺君……”沢田綱吉抽了抽手,沒忘記旁邊還站着一個林檎,有些尴尬地叫了他一聲。
這樣的話語讓林檎心情變得更加惡劣起來。
獄寺隼人随後的動作則幹脆極了,他彎下腰,一只手臂從膝後繞過,另一只手臂攬着沢田綱吉的後背,一個用力就将他從地上抱了起來。瘦小的棕發少年驚呼了一聲,發現自己被他公主抱了之後,臉一下子漲得通紅,雙手下意識地抵在對方結實的胸膛上。
獄寺隼人的理由正大光明:“作為左右手,怎麽能讓負傷的十代目繼續行走!”
“這裏還有人在啊獄寺君!”嘗試拒絕無效,沢田綱吉的身體晃了幾晃,差點一頭栽下去,為穩住平衡,他原本推拒的手變成了環住脖頸的姿勢。
看起來就像是在投懷送抱一般。
“你是左右手,不是左右腳吧,而且沢田同學也沒傷到無法行走的地步。”
一句話點炸銀發忠犬。
“你說什麽——?!你這個女人!”
林檎抿了抿嘴唇,看着面前這個人難掩羞澀的模樣,感覺眼睛都要瞎掉了。
被雲雀恭彌捏下巴叫小兔子,現在又被獄寺隼人撩衣服公主抱……哦,還有什麽別的,請在到來之前讓她有個心理準備可以嗎?
想想公司裏來自并盛的人有這麽多,林檎都不知道自己還承受得住幾次沖擊。
“你是男人吧?一個沒什麽大礙的小磕小碰,就連路都沒法走,享受起小公主的待遇了嗎?”
林檎想,除去對那些人的惡感,她更多的,還是對這個人感到失望吧。
每個人在一生裏總會有那麽幾個誰都不能跨越的禁區,對于林檎來說,她唯一的禁區就是沢田綱吉。
這是她心中,誰都無法替代的存在。
正因如此,她才在當初放棄了對他出手,也正因如此,她才會陷入這樣莫名其妙的情緒裏,不能對他人說明,也沒法找到發洩的途徑。
——他為什麽會是這樣的呢?
帶着這樣微妙的難過之情,她的嘴唇一開一合,吐出了自己都沒能料到的諷刺。
你說……
為什麽,當初公司裏面的那些姑娘們,會開心地寫出這樣的男人呢?
又為什麽,當時的她會只是覺得好笑?
從黑發少女嘴中說出的話語讓沢田綱吉一怔,獄寺隼人要不是還抱着他的十代目,早就氣得掏出炸藥,而不是這樣僅在嘴上進行攻擊。
林檎在說出那句話之後,再次沉默起來,即使面對獄寺隼人直白的語言攻擊也沒有再吐出一個字,她将碎發捋到耳後,又看了正想要為自己辯解開脫的沢田綱吉一眼,提步繞過了他們,将門推開走進了教室。
很快的,老師從她走進去之後,叫沢田綱吉也一起進去。少年還搭在獄寺隼人肩膀的手一僵,手忙腳亂地跳了下去,讷讷說不出話。
在林檎走到自己座位上坐下不久,他就也自己走進來了。
少年縮着脖子,低頭低腦地回到自己的位置,偶爾向響起奇怪聲響的門外張望,卻再沒敢往林檎的方向看哪怕一眼。
所以,他不知道,林檎在老師抑揚頓挫的講課聲中,将書本立起,躲在那後面無聲的哭了。
說出這種話的自己,真是糟糕透頂。
将哽咽死死的壓抑在喉嚨裏,蒼白的手指把書本攥出細密的褶皺,水珠無聲地順着臉頰的流到下巴上,又滴濕了桌面,脊背用力下彎,拼命把全部的自己塞進那只有兩只手掌寬的遮羞布後面。
太丢人了啊,林檎。她在心裏這麽對自己說道。
軟弱的千葉林檎,沒法原諒自己的千葉林檎,沒法面對那個人的千葉林檎。
就算沒有能撒嬌的人在,也沒法舍棄自己的眼淚,這樣沒有哪怕一點直面的勇氣的自己,只能以冷淡和嘲諷為柔軟的內在裹上僞裝。然而這般淺薄的僞裝太過脆弱,在名為沢田綱吉的人面前很輕易地就潰不成軍。
即使身體變得再強大,她也沒法真正堅強起來吧。
一切的事情都變得太過艱難了。
在這個,沒有他的世界裏。?